作者Lavone (塞壬的沉默)
看板tale
標題[溫故] 岡普里亞諾的故事
時間Fri Sep 21 12:27:57 2007
【義大利童話】(Italo Calvino,第82篇)
從前有個農夫名叫岡普里亞諾,他家裡除了妻子以外,還有一頭騾子。
有時候,會有一些從奇奇奧拉那來的人從他鋤地的田邊經過,
他們會問他:「喂,岡普里亞諾,你在幹什麼哪?」然後又問他是不是要回家。
岡普里亞諾呢,他總是牽著他的牲口,陪著他們走一段。
有一天早晨,岡普里亞諾把他自己的幾個金幣塞進了騾子的肛門裡。
從奇奇奧拉那來的人又從他這裡經過了,他說:「等一下,我和你們一起走。」
岡普里亞諾把東西往騾子身上一搭,便跟他們說著話走了。
這時正是春季,草長得很茂盛。
騾子走累了就吃,吃飽了就走,一路拉屎。主人塞在牠屁股裡的金幣也掉了出來。
那些從奇奇奧拉那來的人問他:「怎麼?岡普里亞諾。你的騾子會拉錢?」
他說:「呃,是的,如果我沒有這頭騾子,我就活不下去了……牠就是我的福氣。」
他們立刻說:「你一定要把牠賣給我們,岡普里亞諾!你一定要賣給我們!」
「啊?我可不賣!」
「如果要賣的話,你要多少錢?多少?」
「本來給我多少錢我都不賣。但是如果你們真的要,至少要三百個斯古多。」
那些從奇奇奧拉那來的人掏空了錢包,才湊夠了三百斯古多。
他們拉著騾子走了。
一回到家,他們就讓妻子們在馬廄裡鋪上床單,以便他們早上來取騾子夜裡拉的金幣。
第二天早上,他們跑到馬廄裡一看,床單上全是騾子拉的糞便。
「岡普里亞諾欺騙了我們,我們去宰了他!」
這些奇奇奧拉那人抄起了長叉和鐵鍬,直奔岡普里亞諾家而去。
他的妻子來開門。
「岡普里亞諾不在家,他在葡萄園裡。」
「我們去把他從葡萄園裡揪出來!」他們叫嚷著向葡萄園走去。
到了葡萄園裡,他們對他說:「岡普里亞諾!你出來!我們要殺死你!」
岡普里亞諾從葡萄藤下走出來:「為什麼?」
「你賣給我們的騾子不拉錢!」
岡普里亞諾說:「那要看你們餵牠吃什麼了。」
「我們給牠吃得好好的:給牠喝甜的菜湯,給牠吃新鮮的草。」
「可憐的牲畜啊!牠即使沒死也差不多了。
牠習慣吃粗糧,只有這樣才能給牠力量讓牠拉出金幣來,明白嗎?
你們等一等,」他接著說,
「我和你們一起去看看。如果沒什麼毛病,我就把牠牽回來;否則你們就留著牠吧。
不過,我先得回家一趟。」
「好吧,你快去快回,我們在這裡等你。」
岡普里亞諾跑到妻子那裡,對她說:
「妳快點煮一罐豆子。
不過,當我們回來時,你要裝作是從碗櫃裡拿出正在煮著的豆子來的,明白了嗎?」
他和那些從奇奇奧拉那來的人到了他們的馬廄,看到騾子正站在滿是糞便的床單上。
「牠還能活著真是個奇蹟!」他說,
「這隻騾子再也不能工作了。
你們是怎麼搞的!我真沒有想到你們會這樣對牠!可憐的動物!」
那些從奇奇奧拉那來的人都茫然不知所措,
「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呢?」
「現在該怎麼辦?如果我不說,你們也應該不說。」
「對,你說得對!」
「本來就是嘛。你們到我家去吃飯吧。我們不要再吵架了,這事也就別提啦。」
他們到了岡普里亞諾家,看到門緊鎖著。
岡普里亞諾敲了敲門,他的妻子從馬廄裡出來,假裝也剛從外面回來一樣。
廚房裡沒生火,岡普里亞諾說:「怎麼!妳還沒煮飯嗎?」
「我剛從田裡回來,」她說,「我馬上就把飯弄好。」
她擺好了飯桌,然後打開碗櫃,裡面的豆子正在罐子裡沸騰。
「怎麼?」那些從奇奇奧拉那來的人說,
「罐子會在碗櫃裡煮東西?沒有火它怎麼煮?」
岡普里亞諾回答說:
「如果沒有這個罐子,我們怎麼過活?
如果我們沒有把握回到家時飯已經自動煮好了,我妻子怎麼和我一起到外面工作呢?」
「岡普里亞諾,你的這個罐子一定要賣給我們。」他們說。
「多少錢我也不賣!」
「岡普里亞諾,騾子沒用上,你應該再把罐子賣給我們。我們給你三百斯古多。」
於是,岡普里亞諾就把罐子賣給了他們。
他們帶著罐子走了。
岡普里亞諾的妻子對他說:「他們剛才都因為騾子的事情想殺你。現在你該怎麼辦?」
「妳等著看吧!」岡普里亞諾說。
他到一個屠戶那裡要了一個牛膀胱,在裡面裝滿了鮮血。
然後他對妻子說:「拿去,把這個放在胸前,當我用刀刺妳的時候,妳千萬不要害怕。」
那些從奇奇奧拉那來的人又帶著長叉和鐵鍬來了。
「我們要殺了你!把我們的錢還給我們,否則,就殺了你!」
「為什麼,為什麼?說說你們為什麼要殺我?」
「你說那個罐子不用火就可以煮東西。我們就和老婆們一起去工作了,
回來時,豆子還是和原本一樣,都是生的!」
「慢著,慢著,這一定是我那可惡的老婆幹的。
我現在去問問她,看是不是她把我的罐子換掉了……」
他把妻子叫來了,大聲的問她:「妳給我說實話,妳是不是把這些先生的罐子給換了?」
她說:「當然,你把東西賣出去前都不跟我說一聲,然後又該我做飯了!
我不想失去那個罐子!」
岡普里亞諾大叫一聲:「啊,妳這個混帳東西!」
他掏出刀,向她刺去,正好刺在那個牛膀胱上,裡面的血噴了出來,濺了一地。
女人倒在的血泊之中。
兩個從奇奇奧拉那來的人嚇得面無血色。
「岡普里亞諾,為了一個罐子,你竟把自己的妻子殺死了?」
岡普里亞諾看了一眼渾身是血的妻子,裝出很難過的樣子。
「我可憐的妻子,我們只好讓妳復活了。」
他從懷裡掏出一把草棍,放在妻子的嘴裡,
他向她嘴裡吹了三口氣,女人坐了起來,並像以前一樣生龍活虎的。
兩個從奇奇奧拉那來的人瞪大了眼睛,說:
「岡普里亞諾,你一定要把這根草棍賣給我們。」
「不行,」岡普里亞諾回答,
「有時後我會想殺我妻子,如果沒有這根草棍,我就無法使她復活了。」
從奇奇奧拉那來的人一再懇求,
最後又多付了三百斯古多,岡普里亞諾把草棍賣給了他們。
他們回家之後藉故和老婆打架,然後用刀子殺了她們。
法官在他們正用草棍吹氣的時候抓住了他們,結果他們被判處終身監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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