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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myb (MYB) 看板: story
標題: 給亞亞的信【16】虎弟那隻貓
時間: Thu Feb 11 03:21:30 2010
給亞亞的信【16】虎弟那隻貓
親愛的亞亞：
今天是西元二零零九年的八月八日，這對我而言是一個特別的日子，我有好多話想說
，可惜我卻無法把這些想說的話說給那個特別的人聽。
今天有颱風侵襲台灣，照理該是個狂風暴雨的夜晚，可是待在秀水里的我感覺不太出
來，覺得只是個一如往常，平凡且寂寞的夜晚。
科技的發達，讓我們這個時代的人可以很輕易的通過網路聯絡到你想聯絡的人，但即
使是在這樣一個科技發達的時代，在這樣一個夜晚，我打開所有的通訊軟體，還是沒有半
個人可以與我談天。
所以我寫信給你。
很抱歉我是在這樣的狀況下才提筆寫信給你，更抱歉我隔了這麼久的日子才又動筆寫
信。其實我早就擬好了我寫給你的所有書信的結局，結局就躺在那裡，靜靜地等待那一天
的到來，可是無論我如何努力，似乎離結局總是那麼的遙遠。（希望我有寫完這些信的一
天）
在這些日子裡，我慢慢的領悟到了很多事，我會在稍後的信裡，一一告訴你，也許我
接著就會寫到，也或許我寫著寫著就忘記了，不過那不打緊，如果會被我遺忘的事，我想
應該不會太重要。
從很久很久以前，在我的年紀還不那麼大的時候，我就有一個願望，一個很平凡無奇
的願望，那就是我要建立一個家庭，和我的家人，你媽媽，以及你，過一個平凡而快樂的
人生。
然而如今，這個願望卻離我好遙遠好遙遠，我曾經以為未來就在我眼前，觸手可及，
可如今，我卻不知道我究竟有沒有能力完成這個願望。
在二零零九年的一開始，我離開了我原本就讀的動物大學，在二零零九年的七月十五
日，我參加了新莊大學的入學考試，八月五日放榜，我很幸運的榜上有名（我已經讀了五
年大學了，而且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畢業，希望在你未來求學的道路上，無論你讀的是什麼
科系，我都會支持你，但我希望你不要學我這個壞榜樣），其實，我在二零零五年的夏天
，就有機會進入新莊大學就讀，不過我選擇了動物大學。如果真的有命運這麼一回事的話
，我只能說它真的很奇妙，讓我繞了這麼一大圈，又回到原點。
也許你會問我，我後不後悔這浪費的四年，那我想我可能會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你，某
種程度上，我浪費了大把的金錢和時間，但是，我也得到一次，和那個差點成為你媽媽的
女人重逢的機會。我到底後不後悔，這真的很難說，我很想在這些信裡把我學到的事告訴
你，但我卻越來越發現，人生，是個太重要太重要的課題，重要到我們可能得用一輩子的
時間去學習它，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決定，都重大到讓四年後的我不知道該不該後悔。
在我就讀動物大學的這三年半裡，我當然也有過快樂的時光，不過絕大部份的時間裡
，我是一個人，在沒有朋友的情況下，每天騎著阿噹四十分鐘到學校，一個人上完課，再
騎著阿噹花四十分鐘回家。
沒有朋友的大學生涯是痛苦、寂寞的，我曾經因此而感到沮喪、迷惘，我不知道這是
不是我想要的人生，我曾經想要逃離一切，到對岸的神州大陸，去看看我從未見過的世界
，去看看那些在社會底層付出勞力辛苦工作的人們，去感受這個世界不一樣的生存樣貌。
但是我做不到，我沒有勇氣做出如此巨大的轉變。
然後，一場突如其來的巨變重重的打擊了我，我生了一場病，這場病迫使我中斷學業
。
在我生病之前，我在台北市一家書店打工。
我們的店裡有兩隻貓咪兒，一隻叫排骨，一隻叫虎弟。
排骨之所以叫排骨，是因為她很瘦，虎弟曾經得過憂鬱症，但那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我在上班的時候，最大的樂趣就是欺負這兩隻貓咪。因為我覺得，身為一隻驕傲的貓
咪，活著最大的任務，就是要脫離這個世界對牠們的掌控，沒辦法，誰叫貓咪兒長的那麼
可愛呢？所以我就故意一直欺負他們，一直威壓他們，希望他們有一天能揭竿而起，反抗
我這個書店工讀生暴君對他們的統治，逃離這家人類所開的書店，去追求書店外頭，廣闊
無邊，自由自在的世界。
每次店長不注意的時候，我都會偷偷抓起排骨，將她晃啊晃的，希望她會覺得我很煩
，因而產生逃離書店的念頭，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當我在欺負排骨的時候，她居然都
擺出一付很享受的表情，好像我在跟她玩，有時我欺負她欺負到最高處，她居然還會咬我
！（據《你不能不知道的養貓一百招》中所說，貓咪會對他們喜愛的事物咬一口，在上面
留下齒痕，以表示『這個東西是我的』。）
天啊！排骨咪？妳是真笨還是假笨呢？妳難道真的看不出來我是在欺負妳好趕跑妳，
而不是在跟妳玩嗎？
至於虎弟就不同了，每當我起邪念要欺負他時，他就會擺出一付『你愛怎麼玩就隨你
吧』的表情，好像在說：「你這樣趕我又有什麼用呢？逃的了村，逃不了店啊！」
當然，當時我完全不知道曾經發生在虎弟身上的可怕的事，也不知道虎弟為什麼會變
的這麼憂鬱，我只是很天真的以為，以為他只是對逃離人類這件事，一點信心都沒有。
有一天，大明星陳孝萱在我們的店裡為她的寶貝兒子辦了個生日派對，當天現場真的
是星光雲集，所有你想像的到的知明一線女主持人，如陶子、小Ｓ、李倩蓉、賈永捷，甚
至鐵猴子的老婆王靜螢，全部都來到我們店裡。
當天的派對規矩是這樣的，每個來店裡慶生的女明星，都要帶十個氫氣汽球，因為陳
孝萱的小孩一生中最大的願望，就是乘著翅膀飛向無盡的天空。但是她兒子不是白癡，她
兒子也知道人類是不可能有翅膀的，所以他退而求其次，要求他的正妹媽咪定下這個奇怪
的規矩。
當然，她兒子失敗了，一百個氫氣氣球都沒辦法讓她的兒子飛起來，她兒子倒也沒生
氣，還是很歡樂地渡過了他人生中第一次生日派對。
派對結束後，虎弟和我站在櫃台前，一起望著在書店中飄來飄去的一百個氫氣汽球，
我看著虎弟，忽然想到一件事，於是我問他：「虎弟啊，你想的，和我想的是不是同一件
事？」
虎弟對著我『喵』了一聲，我覺得他是在說：「對啊。」
於是我把虎弟抱到書店陽台上，把一百個氫氣汽球都綁在牠的肚子上。
哇！如果不是親身經歷，我真的不知道當一百個氫氣汽球聚在一起時，那種上昇的力
量會是這麼大（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大的上昇力量卻沒量陳笑宣的兒子飛起來？）。
於是我笑著對虎弟說：「掰掰。」然後把用力抓住虎弟的手鬆開。
虎弟很順從地被氫氣汽球托住，慢慢地往天空飄去。
就在我為了『今天又做了一件好事』而滿心歡喜之際，原來用來將虎弟和氫氣汽球綁
在一塊兒的一百條繩子，忽然在一瞬間全部鬆開了。
在半空中經過三個翻轉，虎弟又安全地落在地上，我的雙腳前面。
虎弟無奈地看著我，好像在說：「你看，是不是逃的了村，逃不了店？」
我什麼話都沒說，只是靜靜地陪他看著夕陽。
在我生了那場病之後，我中斷了學業，也離開了這家書店。我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
回到書店。
等到我病好之後的某一天，我回到當初打工的書店買書，再度遇到虎弟時，我發現了
一件事......
我再也不知道虎弟的喵喵叫，是代表什麼意思了，也或許，虎弟的貓叫聲，我從來都
沒有聽明白過。
最愛你的爸爸 楊耀東 2009/0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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