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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向來不喜歡醫院這種地方。           能不去,就不去。     從踏進大門的那一刻,鼻子裡就會有揮之不去的藥味,像是硬生生地鑽進了   我的肺,著床和它共生;耳朵裡也會不時迴繞著嘆氣和哀嚎,像是凝結成耳罩,   在鼓膜前嗡嗡作響。     觸眼所及,永遠是一片灰白慘綠的背景,點綴著一個個制式化帶著口罩的醫   護人員,只露出不會說話的眼睛,構成一幅死寂而消沉的景緻。        走進這裡,青春的顏色會自然而然地褪去,希望和快樂也會不受控制地削去   幾分,再換成悲傷和失落的深色絕望,一層又一層矇住了我們的雙眼,跘住了腳   下的輕快,裹住了靈魂的鼻息,讓人不由得腳步沉重,步履蹣跚,連呼吸都覺得   吃力,甚至窒息。        然而,此刻的我卻一反常態,跑的比誰都還要快,恨不得自己能用飛的速度   ,立刻狂奔至病房門口。     止不住的上氣不接下氣,我和醫院裡慘淡死寂的一切形容強烈對比,顧不得   旁人的異樣眼光,我絲毫不曾停下腳步,只想多跨一腳,多快一秒,來到他的身   邊。     站在病房門前,還在喘氣的我,雙手按著下腹部,那拼命地奔跑而造成的劇   烈疼痛,卻遠比不上胸口滿腔的遺憾,更來的椎心刺骨。     映入眼簾的所有線條,很快地扭曲成一團,只依稀看見他沒有血色的慘白面   容,幾乎就快和白淨的病床融為一體,右手臂上扎著好幾公分長的金屬針頭,連   著塑膠管接著鐵架上的點滴瓶。一片寂靜,沒有生息,只有我急遽的喘息聲,襯   托沿著臉龐不停掉落至地面的淚花,一朵又一朵,諷刺地盛開著。     突然間,右邊肩膀被拍了一下,帶著有點陌生的溫柔。     「進去吧。」我回頭一看,是彥霖,手上提著一個便當和一瓶純喫茶,淡淡   地對著我笑。     我擦乾眼淚,點點頭,跟著彥霖的腳步,坐在病床旁的椅子。        「剛到嗎?」彥霖把便當放在桌上,「有看到我的message?」     「嗯。」我點點頭,「我一看到,就馬上趕過來了。」     「還好妳有看到,我這幾天一直連絡不上妳,芷若也是,幸虧我帶了Notebook   過來處理一些文件,剛好看見妳難得上msn,趕緊傳訊息給妳。謝天謝地,妳終於   看見了。」彥霖輕呼一聲,「怎麼沒先打個電話給我就過來了?」     「呃…手機剛好沒電。」我吐了吐舌頭,淡淡苦笑,指著彭祤璘,「他怎麼   了?本來還好好地,怎麼會突然發了高燒,還病倒在我家附近?」     「他在員工旅遊之前,就已經染上了風寒,我原本勸他好好在家休息,他卻   堅持說這趟旅程計劃很久了,對他來說很重要,有著非去不可的理由,我拗不過   他,只好叮嚀他一定要注意保暖,別再著涼了。」彥霖搖搖頭,「結果他卻有傘   不撐,淋著雨病倒在妳家附近,真是敗給他了。」     聽著彥霖口述,再回想那晚在溪頭,他一聽見我迷路,顧不得還沒吹乾的頭   髮,就急急忙忙跑到沁涼微寒的大學池畔來找我,我的心,不免用力揪了一下。     之後,他怕我著涼,把唯一的一件外套讓給我披著,耐心地向我解釋他和   Cherry之間的誤會,並且花了一整晚的時間,把他的過往和情傷完整地攤開在我   面前,最後更陪著我坐在湖邊的木椅上,等著迎接清晨的第一道曙光,我的心,   又用力地揪了好幾下。     再回想我和他併肩漫步在九族賞櫻時,手心傳來每一道竄入心窩的暖流,如   今卻化成鋒利見血的刀芒,一道接著一道,刻劃在我心上,。     原來,我早就可以發現他的身體不適,卻傻呼呼地把那異常的溫度,誤認為   甜蜜的溫柔。     那一刻的心動,如今,已變成這一刻的心痛。     想到這,我的眼淚,再一次不受控制地氾濫成災。     彥霖貼心地遞了張面紙過來,我努力地擠出不成形的微笑回應,然而那張面   紙,卻在止不住的悲傷淹沒下,瞬間化為紙泥,融化在手心。        「那天三更半夜,我在睡夢中接到他妹的電話,才知道他出事了,還好有好   心人發現他病倒在妳家附近,叫了救護車送到醫院來,並根據他身上的證件通知   他爸媽。」彥霖拍拍我的肩膀,輕聲說著,「這幾天他一直發高燒,最高還曾經   燒到39.8 ℃,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由他家人輪流照顧,公司裡的同事,包括   我、Cherry、芷若和天岑都來看過他,就連面惡心善的老總,也特地撥了個空過   來探望,只是他始終沒睜開過雙眼。我昨晚下班後,過來勸他爸媽和妹妹回去休   息,這個週休二日由我來照顧他就好了,誰叫我和他是有著同居情誼的兄弟呢。」     「嗯,辛苦你了。」我抽了張面紙,盡量把眼眶的悲傷吸乾,「照顧他一整   晚,你一定累壞了吧。」     「還好。」彥霖搖搖頭,帶著擔心的眼神看著我,「說起累,我倒覺得妳看   起來比我還要憔悴,妳沒事吧?」     「沒事,還好。」我苦笑著,「有些事情困擾著我罷了。」     「什麼事?要不要說出來?也許會比較好受。」彥霖打開桌上的純喫茶,倒   在紙杯遞給我,「我發現他嘴上有明顯的瘀青和血痕,那不可能是感冒造成的,   所以我一直困惑著。如果妳不介意,可以請妳告訴我,那晚發生了什麼事嗎?」     我拿起彥霖遞過來的茶,很快地一飲而盡,稍微舒緩剛才一路趕過來的緊張   和疲憊,再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將那一晚發生的事娓娓道來。     「嘩!我曾聽芷若提過,妳的男朋友一根腸子通到底,發飆起來跟火山爆發   沒啥兩樣,果真沒唬爛我。」彥霖一邊聽,一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還好我   當時沒有繼續追妳,不然以我這麼瘦弱的身軀,再加上他沒有欠我人情,我肯定   會被他扁的半死不活,像Tropical一樣躺在這裡不省人事。」     「喂!你說的也太誇張了吧。」這個臭芷若,竟然抖出這麼多我的秘密,改   天一定得找她算帳,「而且還開彭祤璘的玩笑,等他醒過來,我一定要告訴他。」     「哎呦,開開玩笑嘛,我只是瞧妳失魂落魄的模樣,想逗妳開心罷了。」彥   霖笑了笑,「妳這幾天請假沒來公司,應該就是在平復自己的心情吧。只不過看   妳浮腫的雙眼,憔悴的面容,事情應該還沒有解決。小古後來和妳連絡了嗎?」     「沒有,他的手機摔壞了,我曾打到他的宿舍,不過也沒人接。」我聳聳肩   ,微微苦笑著,「當一個人有心躲著你時,你怎麼樣也很難找的到他,所以我只   能默默祈禱,希望他不會一時衝動做出傻事。」     「放心吧,別想太多,一切總會雨過天晴的。」彥霖拍拍我的肩膀,雖然不   似彭祤璘的溫柔,卻也讓我的心窩淡淡的暖和著,「吃過了沒?要不要吃點東西   ?」     「沒關係,我現在沒胃口。」我搖搖頭,「你吃就好。」     「不行。」彥霖把便當硬是推到我面前,「妳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怎麼照顧   彭祤璘呢?小心一個病人變成兩個病人喔,為了Tropical,多少吃一點吧,OK?」     「謝謝。」我擠出微笑,佩服他的三寸不爛之舌,「那你呢?」     「我?我待會回去時再買便當就好了。」彥霖笑著說,「那這裡就交給妳囉   。」     「交給我?你要走了嗎?」我有些詫異,好奇地問。     「是呀,我昨晚待了一整夜,有點疲倦,想先回去休息一下,晚上再過來接   妳的班。」彥霖笑著拍拍我肩膀,「而且我想,妳帶給他的力量和支持,一定比   我還要有用,所以Tropical就交給妳照顧囉。」     「OK,包在我身上。」我點點頭,轉身看著病床上的他,輕輕地嘆了口氣,   「真希望他平安無事,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會醒過來?」     「放心吧,他的燒慢慢退了,健康情況已經逐漸好轉。」彥霖站起身,穿上   外套,對我笑了笑,「醫生說他延誤救醫,才會讓小感冒轉變成輕微的肺炎,還   好他平常多運動,身體的抵抗力強,才會讓病情逐漸獲得控制。真是的,仗著自   己身強體壯就不看醫生,害的這麼多人替他擔心,他要是醒來,妳一定得好好罵   罵他。」     「嗯,我會的。」我微微一笑,雖然明知道自己捨不得罵他,「你一夜沒睡   ,回去路上要小心喔。」     「好的,晚上我再過來,Bye。」彥霖對我揮揮手,走出病房門口。     等到彥霖一走,飢腸轆轆的感覺,才穿過層層的悲傷傳至大腦。     我打開便當盒,胡亂扒了幾口飯,看著離我不到一公尺遠的他,依然靜靜躺   著面容慘白,我突然又失去了胃口,索性放下了竹筷,站起身來,走到他身旁,   怔怔地端詳著他。     他的身上,還穿著那晚在大學池畔的長袖POLO衫,以及深藍色的羽絨背心。   我的腦海,不禁浮現那個早晨的美麗景緻,我依偎在他胸口,他佔據了我心頭;   他輕輕地哼著我的心聲,我默默地數著他的心跳;他給了我滿滿的溫柔,我選擇   讓心再一次不自由。     就像歌詞裡說的,這是愛,還不確定,卻真的很實在。     只是這若是愛,為何我會如此失心瘋地去傷害一個愛我的人。我的任性,我   的固執,讓染上風寒的他陪我淋雨,跟我走了幾十分鐘的路程回家,聽我說著那   些冷嘲熱諷的話語,默默承受我那些不成熟的舉動。     小古的包容和縱容,養成了我經年累月的嬌縱,如今我還沒跟彭祤璘在一起   ,卻已經露出了任性和固執的鋒芒,一次又一次刺傷他的真心,踐踏他的溫柔。     狠狠地,我抱著他狠狠地痛哭,把心裡深不見底的愧疚和自責全都傾倒出來   。因為我真的希望,自己能再擁有一次機會,把他的真誠和甜蜜全都裝回心坎裡。     這一次,我會用自己的生命守候著他,不會再讓到手的溫柔飛走,變成遺憾。     忘了哭了有多久,我只知道窗戶外面的光線慢慢地被黑暗給吞噬,取而代之   的,是日光燈透出的白色冷光,就像依然靜靜躺在我面前的他,發燙的溫度漸漸   褪去。     忽然間,我的肩上,有一道熟悉的溫柔,不似前幾天的竄入心房的炙熱,而   是像微熱的薑湯一樣,讓我的笑容瞬間活了過來。        我抬起頭,他帶著九分的疑惑,和一分的疼惜,劈頭就是一句無厘頭的話,   卻讓我和他異口同聲地笑了出來。        「這是…妳的閨房?怎麼跟醫院長的好像?」 (這不是我的閨房,而是我的心房。) -- ◢■◣■■■■■■■■■■■■■■■■■■■■■■■■■■■■■ ■■◢■◣■■■Meet qeknequtt■■■■■■■■■■■■■ ◥■◤■■■ ■■■■in bbs://bs2.to SD_stanley39■■■■■■ ■■■◢■◣◥■◤■■■■■■■■■■■■■■■■■■■■■■■■ ■■■■■■■■■http://www.wretch.cc/blog/stanley039■■■ ■■■◥■◤■■■■■■■■■■■■■■■■■■■■■■■■■■■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4.40.65.81 ※ 編輯: qeknequtt 來自: 114.40.65.81 (01/26 1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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