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numen5127:推推 01/28 17:23
站在大佳河濱公園的九號水門出口,我一邊踢著腳邊的碎石子,一邊等著熟
悉的身影出現。
即使那個熟悉的身影,已沒有我熟悉的體溫。
嘆了口氣,口袋裡的手機唱起王菀芝的歌曲。
我看了一下來電顯示,翻蓋接聽。
「姐,還ok嗎?」是何梅的聲音,透著暖暖的溫度。
「他還沒來,不過妳放心,我會試著冷靜的。」我笑了笑,帶著一半的無奈
,和一半的膽怯。
「嗯。姐,看開一點吧。」何梅繼續試著安慰我,「分手這種事就跟生小孩
一樣,第一次一定會痛不欲生,久了妳就會習慣成麻木了。」
「去妳的。」妳這是哪門子的安慰法,「瞧妳說的老氣橫秋,明明還小我一
歲半,最好是生過小孩啦。」
「嘿嘿,跟妳開開玩笑嘛!」何梅不以為意地笑著,「如何?有沒有放輕鬆
點?」
「有。」其實沒有,我苦笑著搖搖頭,「妳已經租到腳踏車了嗎?」
「嗯,我就在這附近沿著河道騎腳踏車,妳有事就馬上call我,我會立刻趕
過來的。」何梅再三叮嚀著,好像我才是她妹妹,「OK?」
「OK,我待會手機會關成振動,有事再call妳,bye。」
「Bye。」
繼續站在九號水門,我朝濱江街的方向望去,繼續等待那個熟悉的身影。
午後的陽光暖暖灑在身上,我舉起了右手,擋住遠方廂型車的車窗反射的刺
眼光芒。空氣裡瀰漫著綠草如茵的氣息,三月下旬的微風,已經捎來了春天的味
道。
只是這一刻,我的心,還留在冰冷刺骨的冬天。
「喂,我是小古。」昨天下午,一道低沉的嗓音,夾帶著熟悉的名字,陌生
的溫度,從話筒那端傳來。
我下意識地尖叫出聲,引來旁邊同事的一堆白眼,急忙摀上嘴巴,卻也把心
矇上了,大腦瞬間一片空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不過眼眶倒是很清醒,永遠都不會忘記該把眼淚裝滿,然後把超載的驚嚇與
悲傷傾洩倒在桌上。
「喂,說話呀。」小古繼續發出聲音,隔著話筒放出絕對零度的凍氣,「只
尖叫不出聲,妳以為我會心電感應嗎?」
「我…我…」我趕緊抓了幾張面紙,把桌面上無聲的淚花擦乾,「小古,你
…跑去哪裡了?」
「我跑去哪?那不關妳的事。」小古的凍氣愈來愈強,剎那間,我以為自己
不在辦公室,而是在冰天雪地的南極,「我只想問妳,妳還有話要跟我說嗎?」
「我…我…」我的心裡跟著下起了雪,冷的直打哆嗦,「我…可以…請你別
這麼…跟我說話嗎?」
「我已經很客氣了,換成是一個禮拜前的我,可能連髒話也會飆出來。馬的
…」小古冷笑著,讓我心裡直發毛,「我再問一次,妳還有話要跟我說嗎?」
「我…我…」我的鼻頭好酸,好像整個鼻子浸在檸檬水裡,「我…有…」
「有?那就說吧。」小古不客氣地打斷我的話,「麻煩妳乾淨俐落點,一刀
給我個痛快,好嗎?」
小古用激烈無情的話語,不停地挑戰我的極限。那一瞬間,我彷彿看見了那
一晚的自己,只是對象換成了彭祤璘,而失心瘋的我,不斷地用酸溜溜的對白刺
激他溫柔的心。
在愛情裡,現世報果然來的特別快。
我嘆了口氣,全身止不住發抖著。
「我…我…」
長痛不如短痛,我鼓起勇氣,想把「我們分手吧。」這五個簡單的字吐出口。
然而那五個字卻像上萬根銳利的針,好不容易才爬到喉嚨,卻立刻刺痛難耐
地吞了回去,只有哽咽的「我」一字,如卡帶般重覆在電話這頭播放著。
我,說不出口。
我一直以為,認清自己感情的歸屬後,我可以對新的感情放心,徜徉在彭祤
璘的溫柔,也對上一段感情放手,讓小古自由。
然而,真正走到分手的關口,我才發現,自己的勇氣遠比想像中的還要薄弱
,而分手的罪惡和煎熬,更是遠比想像中還要沉重,難以負荷。
親手斬斷六、七年的感情,背上劊子手的罪名,這種無法承受之重,把我的
心狠狠地擠壓變形,就像水球砸向牆壁,就快要崩潰爆裂的瞬間。
突然間,我閃過一個念頭,像是病急亂投醫地脫口而出。
「你…在電腦前面嗎?」
「在,問這要幹嘛?」小古回答地很快,不帶任何感情。
「可…可以麻煩你…」我吞吞吐吐地試探,「上一下msn嗎?」
然而,在下一刻,小古勃然大怒,像是點燃火信一樣炸了開來。
話筒瞬間傳來炙熱的溫度,卻一點都不溫暖,帶著怒不可抑的怒火,灼傷了
我的耳朵,我的感情,我的心。
「我操妳媽的!妳連分手都不肯說出口,還得用msn才能告訴我嗎?」
一瞬間,傷心變成一片汪洋,不停從眼眶裡氾濫而出,淹沒了我的意識,我
的理智,我的呼吸,讓我快要窒息。
小古的激動和憤怒,就像一支強而有力的手臂,抓住我的頭狠狠往下按,滅
頂在這片汪洋大海中。在這一刻,我的腦筋一片空白,只有好酸好苦的血液不停
從扭曲變形的心底湧出,流遍全身的每一個細胞,讓全身發抖,讓呼吸急促,讓
瞳孔放大,讓頭皮發麻。
或許,我現在的心,已經不能算是扭曲變形,而是碎成一地,就像水球撞到
牆堵後的爆炸裂開。
我下意識地握緊胸口,毛衣沒溼,我的手卻是溼淋淋地,染滿了心碎的血。
面對小古的責備與怒氣,我不知該如何回應,然而,也無法回應。
因為我不再是哽咽的低泣,而是匆匆忙忙地躲到洗手間裡,待門一關上後,
我已經無法克制自己,放聲地哭了出來。
我不願意承認,眼淚永遠是女人最大的武器,但我也不得不承認,它有種不
可思議的力量,足以軟化所有男人的心,包括小古。
雖然我的眼淚,從來都不是為了這個目的而流。
不知道哭了有多久,只知道話筒的那端,傳來好長一聲的嘆息。
接著,小古說了一句話,依然不帶著任何溫度,但我卻發現他的冰冷武裝,
逐漸在融化著。
「別哭了,再哭下去,我看見一個月後的手機帳單,也要跟著哭了。」
悲傷慢慢地踩剎車,眼眶的閘門緩緩放下,讓淚水不再宣洩而下。
心跳漸漸回復頻率,呼吸的腳步悄悄放輕,大腦開始試圖運轉,即使我依然
不知該說些什麼。
安安靜靜地,只聽的見彼此呼吸的聲音,我們就這麼僵持了好一陣子,或許
小古又怕帳單尾數多個零,終於開口打破了沉默。
「出來見個面吧,把該說的話說完,好嗎?」
「嗯…」好不容易,我擠出了聲音附和,「哪裡…見?」
「大佳河濱公園,明天下午四點二十一分,九號水門見。」語畢,小古就掛
上電話。
「小櫻…」回憶剛走完,小古的下一句話在左後方響起,我轉過頭,看見他
努力把另一個「櫻」字吞下去的模樣,「我們走走吧。」
「嗯。」我點點頭,帶著發酸的鼻頭,發熱的眼眶,走在小古的身後,一個
熟悉的身影,一個陌生的距離。
出來見小古的事,我當然不會讓彭祤璘知道,理所當然,他也不會有任何反
應。
然而,芷若的反應卻很大,她舉出了上百個理由,堅決反對我去見小古,因
為她說小古這種單細胞生物下一秒會做什麼事,是我們這種多細胞動物難以理解
的。
「我是認真的。」昨晚,芷若按住我的肩膀,看著我的雙眼,說出最後一個
理由,「會對如此深愛的妳,說出”我操妳媽的”這種髒話的小古,已經不是我
們能夠理解的他了。」
相較於芷若,何梅倒是平靜許多。
當我告訴她的時候,她只是拍拍我的肩膀,給了一個溫暖的微笑,然後要我
別擔心,她會陪我去赴約。
剎那間,我有種她才是姐姐的錯覺。
走到河堤旁的步道,小古指著階梯,示意要我坐下。
我點點頭,褶好裙擺,靜靜坐在小古的右邊,依然隔著一個陌生的距離。
再一次安安靜靜,只聽得見彼此的呼吸聲,以不協調的頻律此起彼落。
穿過靜默的氛圍,小古仔細凝視著我,而我則是偶爾接上他的目光,隨即膽
怯地低下了頭。那種陌生,像是隔著透明的玻璃杯看著對方,模樣依然是熟悉的
,卻已經扭曲變形,不再是記憶裡的彼此。
「我想妳一定很好奇。」小古終於開口說話,帶著些許微寒的溫度,「為什
麼我會找妳到這裡見面。」
「嗯…」我輕輕地點點頭,心裡打了個哆嗦,「為…為什麼?」
「我的生日,還記得是什麼時候嗎?」小古沒有回答,又問了第二個問題。
「記得。」我再一次點點頭,「四月二十一。」
「有件事,我本來要在今年的生日做,可是來不及。」小古站起身,看著逝
去的流水,「所以,我只好選在四點二十一分,把這個無法成形的願望告訴妳。」
「什…什麼事?」我又打了一次哆嗦。
再一次,帶著微寒的溫度,小古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從口袋裡拿出個東西,
放在我眼前。
再一次,我掩面泣不成聲,同時我知道,那種溫度,叫做「遺憾」。
「我已經計劃了很久。」那鑽戒的光芒好耀眼,和小古黯然的神色,形成強
烈的對比,「今年的四月二十一,我要跟妳求婚。」
(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
■◢■◣■■■■■■■■■■■■■■■■■■■■■■■■■■■■■
■■■■■■◢■◣■■■Meet qeknequtt■■■■■■■■■■■■■
◥■◤■■■ ■■■■in bbs://bs2.to SD_stanley39■■■■■■
■■■◢■◣◥■◤■■■■■■■■■■■■■■■■■■■■■■■■
■■■■■■■■■■■■http://www.wretch.cc/blog/stanley039■■■
■■■◥■◤■■■■■■■■■■■■■■■■■■■■■■■■■■■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4.40.70.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