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愛情，幻想森林29

[KeikoFang (笨葉子)]

【驚蟄】

　　回來後的那晚，桐桐突然病了。

　　詠珊本來就不容易深睡，容易被驚醒，她躺在桐桐身邊思
緒百轉，漸漸睡去後，聽到沉濁的呼吸聲。詠珊起身，打開床
頭小燈，暈黃的光線照在桐桐的小臉上，零零散散的一些陰
影，詠珊發覺桐桐仍在睡夢當中，只是呼吸急促，她伸手去觸
摸桐桐的前額，那溫度比自己的手心還要熱。

　　詠珊有些慌，桐桐身體一直健康，不常生病，急急披上衣
服，翻出抽屜裡的來體溫計要幫桐桐量體溫。桐桐被吵醒，睜
開眼睛看著詠珊，沒感到痛苦，反而開心的笑，張開手臂。

　　「媽媽，抱抱。」

　　「桐桐乖，頭頭痛不痛？有沒有不舒服？」

　　「沒有。」桐桐鑽進詠珊的懷裡說。

　　奇怪，體溫計的水銀刻度停留在38.5℃，桐桐明明發燒了，
怎麼不感覺痛苦？詠珊想不通透，看著錶，午夜一點鐘左右，
雖然時候晚了，詠珊還是將桐桐橫抱起來，親吻她臉頰。

　　「可是桐桐真的在發燒，媽媽帶桐桐去看醫生，好不好？」

　　「好——」小女孩不懂『發燒』這個名詞，還以為『醫生』
是藏在動物園裡的可愛小動物，或許像鼻子長長的大象伯伯，
因此她天真乖巧的回答。

　　詠珊稍微打理裝扮，想起夜寒露重，幫桐桐添件外套，拿
些必要的證件和錢包下樓。記得附近有家診所，走了一段路，
詠珊尋到那家小兒科診所，在騎樓下按了急診鈴，大約過十分
鐘，鐵門升起，診所內的日光燈開了幾盞，穿著便服的醫生讓
母女倆進門，那中年醫生睡眼惺忪的幫著桐桐量體溫，問過診。

　　「可能是受了風寒，發燒也不太嚴重，不礙事，開點藥帶
回去吃了，如果情況沒有改善，再帶她回來看看。」

　　詠珊聽醫生這麼說得輕鬆，這才放下心情。

　　桐桐既然醒了，涼風吹在臉上就毫無睡意，加上詠珊很少
在晚間帶她出門，桐桐顯得相當興奮。詠珊想著要餵桐桐吃
藥，空著肚子不好，帶桐桐到一家7-11便利超商，桐桐這可樂
了，先跑到開放式的冷藏櫃看看，又蹲到鐵架前摸摸印著小狗
圖案的狗食，也對著書架上五花八門的雜誌望上幾眼。詠珊幫
桐桐買一根熱狗和一顆茶葉蛋，溫一罐牛奶，結帳後，桐桐說
要坐在超商外的椅子吃，詠珊不忍拂逆，陪著坐在她身邊。

　　「媽媽，下次再叫醒我，帶我來。」桐桐愈吃愈開心，這
比到公園散步好玩多了。

　　詠珊聽了桐桐的童言童語，不由得一笑，知道桐桐的心思。

　　「桐桐，這次是因為妳生病，媽媽帶妳去看醫生，醫生開
藥給桐桐吃，吃藥前要先吃東西才不會傷身體，所以媽媽才帶
妳來這裡買東西，不是帶妳出來玩，妳懂不懂？」雖然沒把握
桐桐懂或不懂，詠珊還是耐心的解釋著。

　　「那什麼時候要去動物園？」桐桐問。

　　看來桐桐一直沒忘記這件事。前陣子桐桐食欲不振，詠珊
只好哄她，如果每次都把飯吃光，就帶她去動物園。

　　「假如桐桐聽話，等一下回家以後，乖乖的把藥吃下去，
然後乖乖的去睡覺，那麼媽媽下次休息不上班，就帶桐桐去動
物園。好不好？」詠珊剛才注意到醫生將藥搗碎磨成粉，想必
苦得很，詠珊小時候最怕吃藥了，比打針還怕。

　　「好——」

　　等桐桐吃完臨時宵夜，詠珊牽著她的小手走回住處，將藥
粉調了開水，用湯匙餵桐桐喝了。桐桐將湯匙含進小嘴時，眼
睛瞇起來，眉頭深鎖，想吐出來，好苦。可是，桐桐心裡好想
到動物園去看大象伯伯，所以很努力的很努力的，將苦苦的藥
水吞進肚子。

　　詠珊讚許的摸摸桐桐的頭，帶她到浴室洗臉，將她抱回床
上，陪她一起躺下。沒多久，桐桐就睡著了，呼吸還是沉重的，
但才剛吃藥，想來效果不會立刻呈現。詠珊又看著錶，凌晨快
三點，於是將小燈關掉，心裡想了一些事，昏昏睡去。



　　天亮後不久，桐桐自己醒過來，看著側向自己這邊睡著的
詠珊。桐桐早熟，沒有吵醒詠珊，躡手躡足的下床走進浴室，
拿起詠珊在昨晚就替她擠上牙膏的那支牙刷和?口水，開心的
自己上上下下刷牙，自己?口，用清水洗臉。

　　接著，桐桐走到客廳。

　　客廳不大，擺著一張長型木桌，還有兩側幾張小板凳。桐
桐坐在小板凳，掀開桌上的一盒畫筆，從桌底下拿起一張白色
圖畫紙，自個兒畫起圖來。桐桐最喜歡的事就是畫圖，每次她
畫好一張圖畫，拿給詠珊看時，詠珊一定會誇獎她。

　　「桐桐好棒，用了好多顏色，紅的，藍的，黃的，將畫紙
都塗滿了。」

　　「桐桐畫得真好，媽媽好喜歡這隻兔寶寶，門牙比腳掌還
大，真是可愛。」

　　桐桐最喜歡聽詠珊誇獎她，所以她畫起圖更認真有勁了。

　　桐桐想一下，決定把昨晚吃掉的大熱狗和茶葉蛋畫出來。
畫著畫著，桐桐突然感到肚子又餓起來，於是走進?室，先給
詠珊一個親親。

　　詠珊被溫熱的觸感驚醒，睜開眼，桐桐半跪在床沿，臉上
笑容比陽光還燦爛。

　　「媽媽早安。」

　　「桐桐也早安。」詠珊摸摸桐桐的額頭，燒退了。她又輕
輕的拍拍桐桐白?滑嫩的小臉蛋。「刷牙洗臉了嗎？」

　　「有！」

　　「肚子餓不餓？」

　　「餓！」

　　「嬤嬤還沒來嗎？」

　　「還沒！」

　　「桐桐乖，媽媽先去刷牙洗臉，然後帶妳去找嬤嬤，我們
一起去吃早餐。」

　　「好——」

　　這幾個月，都是張嬤嬤在照料桐桐。

　　傍晚詠珊到酒吧上班前，張嬤嬤會過來替桐桐張羅晚餐，
晚上留在這裡陪桐桐上床睡覺。詠珊下班回到家至少凌晨三、
四點，她怕吵醒張嬤嬤和桐桐，所以就在床邊地板上打著地
舖。等張嬤嬤和桐桐醒來，兩個人會一起吃早餐，詠珊則繼續
睡，直到中午詠珊醒來，然後三個人才一起吃午飯。吃過午飯，
張嬤嬤大概會串串門子，等到詠珊要上班前再過來。

　　偶而詠珊休假，醒來時間會比平常要早，張嬤嬤還是會過
來，彼此孤寡無依的，聚在一起吃飯總是熱鬧，而且她知道詠
珊慣常晚睡，過來時會順便買早餐。

　　詠珊在浴室梳洗時，聽見開門聲。

　　「嬤嬤早安！」桐桐大聲的喊。

　　「桐桐乖！桐桐早安！」張嬤嬤雖然年紀老邁，說話卻是
中氣十足，詠珊在浴室可以聽得一清二楚，不久，只聽張嬤嬤
疑惑的問：「桐桐，妳畫的是打棒球嗎？這根是球棒，這顆是
球？」

　　「不是打棒球！」

　　「那是踢足球嗎？這顆球像足球！」

　　「不是足球。」

　　「那是什麼？」張嬤嬤最後問。

　　詠珊心裡也很好奇，梳扮整齊，她走到客廳，看見張嬤嬤
坐在桐桐身邊，仔細推敲桐桐究竟畫了什麼。詠珊走近一看，
忍不住笑出來。

　　「張嬤嬤，桐桐畫的是熱狗和茶葉蛋，妳說錯了。妳看，
熱狗上面還塗著蕃茄醬，茶葉蛋上的蛋殼則有明顯的裂痕。桐
桐乖，畫得真棒！」詠珊不吝的讚美。

　　桐桐原本有點悶悶不樂，聽見詠珊讚美她，才轉鬱為喜，
開心的笑。

　　「唉！我真是老眼昏花，妳這麼說，我倒覺得挺像的。」
張嬤嬤嘗試挽救自己的土裡土氣，老臉卻有點羞赧，又趕快轉
開話題：「來！來！吃早點，今天我買了油條、包子和豆漿。」

　　「謝謝嬤嬤。」桐桐看見張嬤嬤將食物放在她面前，很有
禮貌的道謝。

　　「桐桐乖，不客氣。」張嬤嬤知道詠珊在乎桐桐的平時禮
儀，也不敢輕乎的回禮。她說：「我好像沒買過熱狗、茶葉蛋
給桐桐吃過呀？」

　　「昨晚桐桐發燒，帶她去看病時順便買給她吃。」

　　「桐桐發燒？」張嬤嬤看著桐桐並沒有頹唐不振，反而開
心吃著早餐，知道可能不礙事，她說：「不要緊吧？」

　　「嗯，昨晚醫生說桐桐只是受點風寒，吃藥睡醒後，剛才
摸她額頭，燒是退了。」

　　「那就好，小孩子抵抗力弱，這種要暖不暖的時候最容易
感冒了。」

　　「張嬤嬤，那就麻煩妳多留心，別讓她著涼，尤其晚上桐
桐偶而會踢被子。」

　　「我曉得，她是我的乖孩女，我會看著她的。」

　　「媽媽，我吃光了。」桐桐不太懂得大人在說什麼，低頭
把油條、包子和豆漿都吃得精光。

　　「乖！」詠珊拿紙巾擦掉桐桐嘴角的油漬。

　　「媽媽，什麼時候去動物園？」桐桐每次吃完飯就問。

　　「下次休假，媽媽一定帶妳去，好不好？」

　　「好——」桐桐說完，又拿起畫筆。

　　詠珊替她挪出一個空位，問桐桐：「桐桐要畫什麼？」

　　「大象伯伯！」桐桐拿出桌上一本詠珊幫她買的小畫冊，
翻到大象那一頁。

　　「好，桐桐加油。」詠珊鼓勵性的摸摸桐桐，沒打擾她，
和張嬤嬤在一旁吃早餐。

　　吃完早餐，張嬤嬤去找鄰居閒話家常，詠珊則回到房間拿
出舊式的收錄音機和幾塊古典鋼琴演奏的卡帶，戴上耳機，手
指隨音樂在桌上舞動。家裡沒有鋼琴，她在桌子邊緣畫上琴
鍵，用認真的指法彈奏無聲的鋼琴。

　　桐桐已經習慣詠珊這種練琴方式，抬起頭對詠珊笑笑，又
繼續畫她喜歡的大象伯伯，一個早上就這麼過去，將近中午，
張嬤嬤才回來。

　　中午，詠珊想著昨天休假沒帶桐桐去動物園玩，心裡有點
過意不去，補償性的和張嬤嬤與桐桐去有兒童娛樂室的麥當
勞，雖然詠珊並不喜歡吃這些油炸速食，也不讓桐桐多吃，但
偶爾讓桐桐圖個新鮮不傷大雅。桐桐食欲奇佳，把整份的兒童
餐吃光，然後扯著張嬤嬤陪她到兒童娛樂室玩耍。下午，詠珊
又帶桐桐到隔壁的玩具反斗城逛逛，桐桐高興的挑選一個絨毛
小布偶，回去後，她就抱著剛買的布偶午睡了。

　　傍晚詠珊要出門上班之前，桐桐仍然在睡，詠珊以為桐桐
中午玩得盡興，可能累過頭，所以沒有吵醒她。

　　張嬤嬤弄妥晚飯，才叫桐桐起床。

　　「嬤嬤，我不吃飯。」桐桐爬起身子，坐在床沿，但不想
下床。她還想睡。

　　「桐桐，不吃飯的話，妳媽媽不帶妳去動物園哦！」最近
桐桐若不想吃飯，張嬤嬤就用這一招，通常桐桐考慮一會，就
乖乖吃了。

　　不過今晚，桐桐連想都不想，她懶洋洋的說：「嬤嬤，我
不吃飯。」

　　張嬤嬤有些好奇，走近桐桐身邊瞧得仔細，發現桐桐滿臉
倦容，眼睛失去光采。她伸出自己乾癟的手掌去摸桐桐的前
額，那正火燙著。似乎，桐桐昨晚所受的風寒一直隱藏蟄伏，
直到現在才發作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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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eikoFang:keiko是我十幾年前用拼音亂取的名字，後來才知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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