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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菲斯特】
東風，東南風，南風。
信風已改，春歸夏來，五月初的夜晚仍然清爽，溫馴而不
惱人。
見過詠珊父母後，又度過半個多月甜蜜時光，下個節目就
是慈善晚會，晚會地點選在台北市區的一家國際觀光飯店，凱
俊大清早就帶著詠珊和桐桐北上，先到木柵動物園逛過第二
遍，將近傍晚才到飯店換上禮服。
之前試穿時，設計師提供幾種不同款式，詠珊挑中以水藍
色系、削肩、繞頸、荷葉裙擺為主要設計的一套禮服，原因是
露得少，不但領口高，背後的交叉式蕾絲緞帶也不致使整個背
部一片雪白。凱俊不同意，說她天生麗質，應該挑選最性感的
那樣款式，當然只遭詠珊一頓白眼。相較於詠珊，桐桐試穿當
晚顯得雀躍多了，穿上和詠珊風格相似的禮服之後，桐桐根本
不想脫下來，直到設計師哄她，說要幫她多縫幾個漂亮的蝴蝶
結，桐桐才依依不捨的換回原來的洋裝。
這次晚會的會場是飯店裡最大一間交際廳，廳中央有數十
張純白色小圓桌，桌上已經擺放餐具，餐具旁都有一枝香水百
合與一張名帖，名帖已經填上姓名。這個慈善晚會基本上是需
要邀請函才能進入，座位也是固定的。
進入會場，半數圓桌已經有人入座，凱俊在門口迎賓處拿
出三張邀請函給服務人員，一名服務人員對照名冊之後，殷勤
的領著三人進入。詠珊身材高佻是天生的衣架子，搭著那件水
藍色禮服甫踏進會場，許多男性政商名流立刻投以驚嘆眼光；
桐桐亦是不遑多讓，兩根垂在鑲空背部的辮子是一對燕尾，她
猶如一隻輕盈的小燕子，逗得不少貴婦名媛心生疼愛，對桐桐
發出愉悅笑容；走在詠珊母女身邊，凱俊今晚特別平凡，這種
平凡反而讓他感到無比驕傲。
凱俊不斷向認識的商界人士招呼問好，一直走到最靠近主
持台的那張桌子停下，凱俊替詠珊和桐桐拉開椅子，讓她們入
座。
「還有人與我們同席嗎？」坐定後，詠珊看見桌上有兩份
空的餐具、名帖。
「他們兩人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安排讓妳們認識認識。」
凱俊說得有點心虛，拿起那兩張名帖：「章宇揚，我叫他Simon
哥。他是集團未來領導人，留學時曾經教我很多事情，我非常
崇拜他，尊敬他，甚至是怕他，因為他內斂得可怕，說話做事
一板一眼，表情冷淡，不苟言笑。妳可別被他嚇壞！」
「嗯，我不會被嚇壞的，他既然是你的好朋友，又是你尊
敬的人，我會努力和他愉快相處。」詠珊雖然這麼說，內心卻
有點不安。
「妳別擔心，其實Simon哥是個外剛內柔的人，嗯，這點
倒跟妳一模一樣。」
「你又知道我外剛內柔了？」詠珊橫了凱俊一眼。
「不承認也無所謂。」凱俊笑著指著另一張名帖：「另一
個是童君慧，我叫她君姊，個性溫柔婉約，工作能力卻是極強，
是Simon哥的得力助手。」
「你的朋友都是了不起的人。」
「妳的小腦袋瓜又在轉什麼念頭了？如果人與人之間侷限
在身份、財富、年齡、性別等狹隘範圍來結交，世界上不會產
生『朋友』這個名詞，因為不會有兩個完全相同條件的人，妳
懂嗎？還有，我可沒辦法吸引在場男人偷偷投來的目光，妳比
我了不起多了，不信的話不妨轉頭看看周圍。這可教我嫉妒死
了！」
詠珊聽凱俊說得沾沾自喜，哪裡有半分的嫉妒模樣，橫他
一眼，又是噗嗤一笑。凱俊看見桐桐蜷伏在椅子上聽著，問她：
「桐桐，媽媽笑起來美不美？」
「美！」
桐桐說完，旁邊有人接著說：
「果然很美，和你形容的一樣。」
凱俊、詠珊和桐桐三人一起回頭，說話的人原來是君慧，
她正笑孜孜的看著詠珊和桐桐，身邊站著一個和凱俊同樣氣宇
軒昂的男人，臉上不苟言笑。詠珊猜到他就是凱俊口中的Simon
哥。
「怎麼偷偷摸摸的？來到身邊我竟然沒發覺！」凱俊對君
慧說。
若是平常人這麼開她玩笑，君慧大概會一笑置之，但現在
損她的人是凱俊，而且他還連Simon一起損上了，君慧於是語
帶譏諷，笑著說：「誰偷偷摸摸還不曉得唷！而且，此刻你的
眼裡怎麼能容下別的事物？若非我稱讚詠珊，只怕你還聽不見
我說話。」
凱俊臉上一紅，心想君慧外柔內剛，要真的說起來，自己
只能落居下風，何況Simon也在，可不是鬧著玩的，趕緊向君
慧賠罪：「君姊，我剛才口不擇言，請妳大人有大量。」又對
Simon哥說：「Simon哥，真是對不起，百忙中請你抽空回台灣
一趟，今天卻沒能去接機。」
Simon雖是兩人的上司，但此時並不是在公司，他先展現
紳士風度，替君慧拉開椅子讓她入座，自己坐下後對凱俊說：
「這次回來不為公事，不必苟禮。」
君慧還不想放過凱俊，看了詠珊一眼，對凱俊說：「為了
心上人，什麼身段也放得下，這麼急著賠罪？」
「君姊，不過是一句錯話，妳就饒了我吧。」凱俊幾乎要
跪地求饒。
「不說可以，卻不是瞧著你的面子。」君慧笑著對詠珊說：
「我是童君慧，這位是章宇揚，很高興可以和妳碰面。」
詠珊幾時看過凱俊臉紅了？她又被君慧大有深意的瞧一
眼，心裡更是羞急，訕訕的笑著：「君姊，Simon哥，妳們好。」
「我們比妳痴長幾歲，這麼稱呼恰好能讓我們親熱些，那
很好。詠珊，妳真年輕，長得又美，聽凱俊說妳還彈得一手好
琴，難怪……」君慧說到這兒停頓，只看著凱俊，大家卻能猜
出她的意思。凱俊和詠珊的眼睛再也不敢互看一下。
桐桐聽著四個大人說話，冷落了她，不甘寂寞的說：「叔
叔好！阿姨好！」
聽見這聲招呼，Simon和君慧將眼光移到桐桐身上，看見
桐桐討喜模樣，Simon臉上的嚴峻線條竟然稍見緩和，他對君
慧示意，君慧從皮包拿出一個小盒子放在桐桐面前。
「桐桐好乖，阿姨差點忘記妳這個小主角，來！這是叔叔
送給妳的禮物，妳拆開來看喜不喜歡？」
「謝謝叔叔和阿姨。」桐桐小小年紀，面面俱到，兩個人
一起謝了，拿起小盒子打開，她歡呼一聲：「好漂亮，媽媽妳
看！」
詠珊看見桐桐手上的盒子裡擺著一大一小兩支蝴蝶結造
型的銀色髮夾，打造精緻，燦爛奪目，髮夾上各自鑲著兩顆主
鑽、數十顆碎鑽，她吃驚的說：
「這禮物太貴重，我們不能收。」
桐桐聽了，又見詠珊神色緊張，她匆匆將盒子放回桌上，
不敢再拿。君慧溫和的說：
「詠珊，Simon的意思是凱俊將他當成兄長，初次遇見，
當然要準備一份見面禮，妳就收下來吧。」
「可是……」詠珊心裡想著，即使是長輩給的見面禮，未
免也太名貴，何況她和凱俊……
「詠珊，收下來吧。」凱俊拿起盒子放在桐桐手上，問她：
「桐桐喜歡嗎？」
桐桐看著凱俊，又看看詠珊，不敢回答。君慧笑著站起來，
拿起小髮夾，先幫桐桐別上。詠珊知道其意甚誠，也就不再推
辭，讓君慧將大髮夾別在她的秀髮。桐桐看自己和詠珊戴上相
同的髮夾，非常開心，先親親身邊的君慧，又爬下椅子走到
Simon身邊。Simon雖然冷漠，但也不忍拂了小孩子的熱情，
彎下腰，桐桐將小嘴湊在Simon臉頰親了兩口。
「我今天才知道，原來Simon哥是願意讓女孩子親臉的。」
凱俊打趣說。
Simon坐直身子，也沒任何表情，只是看著凱俊。凱俊自
己先心虛了，攤開手投降，這姿勢逗得不明所以的桐桐笑個不
停，詠珊和君慧則是相對莞薾。
經過這一頓笑，陌生感早已消退，親熱閒聊一會兒，主持
人走到台上，為慈善晚會揭開序幕，免不了要介紹特別重要的
人物，請他們上台致辭。晚會雖然由華東集團主辦，Simon、
凱俊早就表明這次是以私人身份參加，行事想要低調，但是他
們身份實在特殊，主持人還是提到兩人，Simon和凱俊只得站
起來向大家致意，致辭就免了，然而這張桌子吸引的目光卻更
熱烈了。
經過這些固定程序，廳旁一排長桌上已經準備好自助式餐
點，賓客也能趁著用餐時間自由隨意欣賞掛在交際廳四周的數
十副掛畫，其中一部份是台灣新生代畫家的作品，賓客若是喜
歡可以按標價買下，賣畫所得金錢部份將作為慈善基金。
飢腸轆轆的桐桐興奮端著碟子跟在凱俊和詠珊身邊，看到
想吃的食物就伸出小指頭比劃一下，晚會準備的餐點當然豐
盛，桐桐理會的卻不是這些，只是覺得這種吃飯方式新鮮有
趣，等她碟子盛上五、六樣食物，詠珊才阻止她繼續用手比劃。
桐桐回到圓桌，將碟子上食物吃得精光，肚子已經半飽，她仍
然拉著凱俊走到長桌，目標是凱俊特別要飯店準備的草莓蛋糕
與草莓布丁等甜點，長桌另外放著空碟，只見桐桐左手拿著一
碟蛋糕、右手拿著一碟布丁，兀自不滿足，要凱俊陪她在長桌
再繞一圈，凱俊笑著答應。
君慧坐在座位上看見這光景，她對詠珊說：
「桐桐這麼乖巧，這麼討人喜歡，凱俊想必疼她疼得很？」
「不只是疼，甚至是寵，有時我還埋怨他太寵桐桐了。」
詠珊說，看著凱俊和桐桐。
「那他對妳好嗎？」君慧明知故問。
「他對我們母女很好。」
「他的確是遇見他這一生註定要遇見的人，那個人就是
妳。妳認為呢？」
「君姊，我……」
「怎麼了，妳不喜歡他？」君慧微笑的說。
「不是不喜歡，而是……」詠珊紅著臉，低下頭，不知如
何接下去。
「我先離席。」Simon是何等人物，雖然和詠珊相處才幾
十分鐘，早發覺她的個性害羞，識趣的站起來。
「真是對不起，現在似乎是Women’ s Talk Time。」君慧
笑著對Simon說。
「沒關係，妳們慢聊，離下個節目還有一段時間，留點給
我就是了。」Simon對兩個女人點頭，走去欣賞畫作。
「Simon哥說，留點時間給他？」詠珊看著Simon的背影，
疑惑的問。
「這事說來話長，總之他想單獨和妳談談，我也不知道談
話內容是什麼。不過妳別擔心，他是個很好的人，對妳不會有
惡意的。」
「我知道。」詠珊摸摸頭上的鑽石髮夾。
「那妳不喜歡凱俊？或是？」
「他也曾經問我，我也對他坦白過，我……我說我喜歡他，
但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愛情，而且我和他身份相差太多，加上桐
桐的緣故，我擔心未來他會因為我，和他的父親鬧得不愉快。」
詠珊說得很婉轉。
「這麼說，妳也曾經想過結婚的事了？」
「如果他向我求婚，我怎麼能拒絕他呢？他對我們實在太
好了。」
「他不會委屈妳，不會向妳求婚的。」
「君姊？」詠珊原以為君慧是凱俊的說客，這時聽她這麼
說話，微感奇怪，她問：「妳怎麼知道呢？」
「因為我是他的愛情導師，他則是青出於藍更勝於藍的學
生。」君慧始終保持微笑的說：「我曾經對他說過：『愛所給予
的，只是他自己；愛所取的，也只是取自他自己。愛不佔有，
也不會為人所佔，因為愛本身是自足的。』他對這句話了解得
非常透徹，也很努力的實踐。總之，他對妳付出讓妳快樂，他
就得到愛情的滿足，他不需要去佔有妳，除非妳主動對他說，
妳想嫁給他。」
「君姊，為什麼妳們都能把愛情看得如此透徹呢？愛人，
不就是為了和對方在一起？想要佔有對方？至少，我接觸過的
愛情是如此。」
「那是因為自私心作祟呀。一個人因為自私，愛人時只想
到自己的快樂，所以當他希望對方陪伴才會快樂，他就會想要
佔有對方；希望對方離開才會快樂，就會想要疏遠對方，世間
上的愛情往往都是如此。想要看透愛情，就要了解『自私』的
本質，要讓自己無私。」
「君姊，我還是不懂。」詠珊偏著頭想著。
「噯！是我說得太抽象了，舉例來說，假如有個人不在我
身邊時，我就會非常想念他，無論他在工作、睡覺、開車、吃
飯，我都會希望他能來陪我，如果他不來，我會因為思念而感
到痛苦難過，這種情況，一般人都會說我已經愛上他，其實，
我愛上的還是我自己呀！因為我沒有顧慮他的心情，自己一昧
感到痛苦難過，所以希望他來，這不是自私的表現嗎？怎麼能
談得上愛呢？還有，很多人說『由愛生恨』，其實愛是不會生
恨的，不愛才會生恨。例如，有對情人吵架分手，女人後來愛
上別的男人，原本那男人於是滿懷恨意，想盡辦法去傷害女
人，這是因為，從一開始他就誤會所謂的愛情，男人不懂真正
的愛情，他只愛著自己，不愛那個女人，所以分開後，因為他
的不愛而產生怨恨，因為怨恨而傷害對方也傷害自己。這種自
私的愛，這種佔有的愛，不是真正的愛。」
「君姊，妳懂得好多。」詠珊大概了解君慧的意思。
「因為我也曾經愛上一個男人呀，剛愛上他的時候我很害
怕，和妳一樣我喜歡胡思亂想，因為他明明就在我身邊，我和
他卻像是有一段非常遙遠的距離，這距離令我痛苦、傷心、傍
徨無助，我不敢吐露愛意，因為他若知道我的心意，他恐怕將
會離我而去。可是，漸漸的我就懂了，原來令我痛苦的愛不是
愛，真正的愛情應該是無私的付出，這麼簡單呢！」
「後來呢？」詠珊好奇的問。
「妳的問題和凱俊一樣，果然很有默契。」君慧瞥著詠珊。
「君姊……」詠珊不好意思再問，臉紅的說：「如果有一
天，我真的愛上一個人，我希望我也能夠如此。」
「假如妳愛上的是凱俊，那妳只要按照妳的方式做就好
了。」
「為什麼呢？」詠珊問。
「因為，他已經選擇無私的愛，所以妳只要選擇能讓妳最
快樂的一種方式，妳和他就能快快樂樂的兩情相悅，長長久
久。」
君慧說的每一句話，都讓詠珊感覺自己對愛情有新的領
悟，雖然還無法融貫，至少君慧讓她走上一條捷徑。當她還在
想的時候，桐桐已經回來，將蛋糕和布丁放在桌上，又拉著凱
俊的手要走。凱俊臨走前轉頭笑說：
「桐桐嚷著要去看畫，連蛋糕、布丁都能先攔著，看來以
後一定是個大畫家。無論如何，我先帶她去看畫。」
詠珊微笑著對凱俊點頭，對君慧說：
「桐桐今晚實在非常開心，不只是因為看畫的緣故，還因
為有他陪著。」
「我期待有一天，妳也會想讓他陪。」君慧揶揄詠珊一句，
才笑著說：「好了，那我現在讓Simon過來和妳聊聊？」
「嗯，好的。」
君慧招呼Simon過來後就走到凱俊和桐桐身邊看畫，留下
詠珊單獨和Simon對坐。Simon坐下後，開門見山的說：
「妳的事，凱俊曾對我說得很清楚，我也已經轉達給凱俊
父親知道，這次我回台灣見妳，第一個目的就是替凱俊父親傳
達他的建議。」Simon拿出一張支票，放在詠珊面前，他說：「凱
俊父親並不認同妳和凱俊交往，因此他要我轉交給妳這一千
萬，希望妳以後不要和凱俊繼續往來。」
詠珊以為Simon對她是友善的，沒料想到Simon說話不但
直接，還很傷人。詠珊怔忡的看著那張支票，心中情緒翻騰不
已，一時之間說不出話，只是用顫抖的手拿起支票放回Simon
面前。Simon問她：
「妳不願意接受這張支票？」
詠珊一直搖頭，用盡全身力氣忍住淚水不掉下來，這對她
是一種最大的羞辱，如果Simon不要談錢，只是要她離開凱俊，
或許為了凱俊，詠珊會試著認真考慮，不會像現在只是感到難
過，她認為自己的人格被直接踐踏了。
Simon的表情絲毫不曾改變，拿起支票撕掉，他說：
「我已經將支票轉交給妳，而妳拒絕這張支票，我會傳達
給凱俊父親知道。這次回來，我還有第二個目的。」
詠珊聽見Simon言語奇怪，抬起頭問他：
「什麼是第二個目的。」
「我得觀察妳，然後把我對妳所有的看法傳達給凱俊父
親。」
「我不懂。」
「如果妳接受這張支票，答應不再和凱俊往來，那這件事
就沒有下文。既然妳拒絕，我就得去評估妳這個人，讓凱俊父
親決定下一步該怎麼走。」
「有錢人做事都是這樣子的嗎？」詠珊帶點生氣的問。
「至少凱俊不是，我個人也不認同這種做法，只是受人之
託、忠人之事，我仍然得這麼做，所以妳可以表現出真正的自
己，不必壓抑。」
詠珊愈聽愈是模糊混亂，似乎Simon對她真的沒有惡意，
只是如同凱俊形容的，他做事一板一眼。她問：
「凱俊知道你的目的嗎？」
「不，他不知道，也不會過問，因為他相信我。」
「相信你？」
「這是我第三個目的，我回台灣，有些話必須要對妳說。」
「是什麼話呢？」詠珊的口氣已經明顯緩和，心裡也不再
那麼悲傷，她感到Simon比凱俊還要高深莫測。
「我就像是凱俊的兄長，從他15歲開始照顧他，一直看
著他的成長，所以他的個性我一清二楚，如今他既然愛上妳，
我希望妳能勇於面對他的愛情，做出一個正確決定。」
「對不起，Simon哥，我不懂你的意思。」
「如果妳不愛他，希望妳能勇敢的離開他；如果妳愛他，
希望妳能勇敢的接受他。」
「Simon哥，我不知道自己愛不愛他。」詠珊突然覺得，
在Simon面前，她不想壓抑，不想騙他。
「沒關係，有一天妳會知道。最後，我要提醒妳，若要接
受他的一切，就不必理會別人的看法，包括凱俊父親。」
「Simon哥，你？」詠珊現在才知道，原來Simon是站在
她這邊的。
「還有任何疑問嗎？」
「不，沒有。謝謝你，Simon哥。」
「祝妳順利。」
Simon說完，舉起酒杯敬詠珊，詠珊惶恐的回敬，而後
Simon再也沒說話，詠珊則在心裡咀嚼君慧和Simon說過的，
她知道兩個人都很好，用自己的方式關心她和凱俊，詠珊心中
一股暖意，心情不再受剛才那張支票的影響而愉快。
沒多久，凱俊和君慧、桐桐一起回到座位，桐桐仍然興奮，
臉上紅噗噗的，就像珊瑚。主持人接著上台，替下個節目揭開
序幕，有相聲表演，詩文朗頌，最後壓軸的是Hermann Scherchen
鋼琴獨奏，每個節目都會事先在台上進行拍賣，例如相聲節目
要在場人士捐款達到某個價碼才會開始，詩文朗頌、鋼琴獨奏
也是一樣，相當特殊的一種慈善模式，在場人士也十分湧躍捐
款。
最後的鋼琴獨奏，由於詠珊的桌位最靠近鋼琴，不但可以
清楚聽見琴聲，更能看見Hermann Scherchen彈琴的手指，詠
珊聽得如痴如醉，幾乎連手指都要不聽使喚，自己動起來。
鋼琴獨奏結束，以為晚會就此落幕，豈知這才是最後高潮
的開始。
「各位，晚會進行到此，還有一段插曲。假如今晚的貴賓
李詠珊小姐願意上台彈奏一曲，歐凱俊先生將以個人名義捐款
100萬台幣。」主持人當眾宣佈，詠珊還來不及反應，他已經
拿著麥克風走下主持台，來到詠珊身邊問：「李小姐，請問妳
願意為了台灣所有的殘障學校，奉獻妳的愛心與琴藝，為我們
上台彈奏一曲嗎？」
詠珊臉上火紅，瞥向凱俊。凱俊看著詠珊，舉起自己的雙
手開始鼓掌，君慧、Simon、桐桐也加入鼓掌的行列，驚地，
整個交際廳內響起一片掌聲。
「李小姐，請問妳願意嗎？」主持人又問。
根本是趕鴨子上架，詠珊心想，凱俊早就預謀好的，簡直
可惡至極，難怪他要自己多練習『梅菲斯特圓舞曲』。正不知
如何應對，Hermann Scherchen走到詠珊身邊，伸出自己的手邀
請詠珊上台，詠珊再也無力拒絕，臨走時，凱俊走到她身邊，
對她笑著說：
「保持平常心，就像在酒吧那樣。」詠珊又羞又急，真想
狠狠朝他手臂一扭，只聽凱俊又說：「如果妳還是覺得緊張，
不妨想想我。」
……想他做什麼？不是只讓自己滿肚子生氣嗎？可是卻
也不盡然，至少詠珊聽到最後一句，忍不住笑了。在Hermann
Scherchen的牽領下，詠珊上台，事到如今已經無法退縮，莫名
其妙的，她果然想到凱俊，有點甜。
向賓客鞠躬，詠珊坐到鋼琴前平靜心情，掌聲也靜止下
來，詠珊看見那黑白相間的琴鍵，一點也不覺得緊張，彈琴對
她是多麼快樂的一件事，她將手放在琴鍵上，彈的是『梅菲斯
特圓舞曲』。
詠珊懷想，學者浮士德因有感人生無趣，與魔鬼梅菲斯特
簽下契約展開冒險之旅，想像浮士德與少女瑪格麗特相愛又分
離，使得瑪格麗特失心瘋而死，悔恨不已的浮士德再度展開冒
險之旅，最後大徹大悟，抗拒魔鬼梅菲斯特的誘惑而死，最後
獲得天使的引領進入天堂。
結束懷想，一曲亦終，交際廳響起驚天動地的掌聲，似乎
她的演奏和Hermann Scherchen相較而毫不遜色。
「媽媽！妳好棒喔！」
詠珊在掌聲中聽見桐桐的嗓音，張開眼睛，桐桐正捧著一
大束鮮花走到她身邊，將花獻給她，親吻她的兩邊臉頰後，桐
桐輕快的跑下台，爬進凱俊的懷抱，和他兩個人臉頰貼著臉
頰，一同伸出右手對她比出V字手勢。
雖然不明白凱俊為何要她上台演奏，但是看見Hermann
Scherchen也對她熱烈鼓掌，激動的詠珊感覺眼眶微濕，一切如
夢似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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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來自我的新聞台 ( ￣ c￣)y▂ξ
http://mypaper.pchome.com.tw/news/keikofang/
有空的朋友，請用力鞭笞《戰國》這部小說，感謝。
（要鞭其他的作品，我也很歡迎啦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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