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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ID: 筆名: ─────────────────────────────────────── 昨日對梁兄說有事是要去看病,帶梁兄回家,說了幾句話,又走出去,已經耽誤了一些時辰。匆匆忙忙趕到病家,見病人腦後頭髮裏長了一個瘡,已經幾個月了都治不好,潰爛到像小碗口那麼大了,其臉色暗沈,平時都僵直的臥在床上,十分痛苦。她來到之前,突然變得煩燥不安,揮手踢腳,臉紅紅的,好像塗了胭脂似的,出的汗油光光的,看起來神志不清,很危急的樣子。匆忙之中,診了他的脈,呈現燥疾之象,舌頭黑黑的,就斷定是瘡毒攻心,開了犀角、地黃湯等藥方交給其家人就回來了。 返回學館,草草查驗學生功課,打發他們回家,休息一下,才吃過飯,放下碗筷沒多久,其家人又急忙跑來告訴她,說吃過藥後病情更嚴重,更加煩燥,大汗淋漓,四肢無力,神志昏迷,牙關緊閉,她嚇得急忙奔去再看一次。反覆詳診他的脈,這次才看出來,雖然脈象燥疾,但十分無力,將他的嘴巴撬開來撫其舌頭,像魚身一樣滑滑的,一再思索,才恍然大悟。第一次看得太草率,誤診了,他不是瘡毒攻心,是因為病了很久,膿血流得太多,真陰耗盡,又一直用寒涼的藥去治,導至陽氣不足,原來應該是虛的,表現出來的卻是煩燥不安,臉紅昏亂,揮手踢腳,脈象燥疾,舌 黑如墨的假象。再按診他的太溪脈,還好生機還在,所以改用生脈散、參附湯兩個方子一起用,再加童便,滋陰和陽,從陽達陰,自己就守在那裏,不敢離開,看他們將藥煎好,讓病人服下,繼續再煎,連服了三次,看到病人不再出汗,安靜下來,四肢漸漸暖和起來,脈也徐緩下去,安然睡著之後,她才拖著疲憊的身子離開,這時已經子夜了。 昨日太累,今晨晏起,直到學生到來發出吵鬧的聲音才醒來。一航將早飯端到房裏,她用過之後,就出來上課,邊交代功課,邊查找醫書,近午中時,叫大孩子管著,又去看了病人一次,還好危機已過,以後會慢慢康復了。想想自己的醫術有時欠佳,各種病症五花八門,也會碰到技窮時,加上思慮不周,無人可切磋討論,遇到無法對症下藥,耽誤病情,甚至是救人乏術時,病人家屬雖不怪她,但她心裏還是會難過許久。自己過日子多麼不容易,學生的功課,病人的病情,柴米油鹽,諸多生計之事,已經占滿了她的心思,那有空閒去想梁兄呢?遇到了就遇到了,又能怎樣呢? 回想剛剛跟他說了哪些話?才想到起頭沒多久,就沈沈睡去。 次日睡足醒來,聽聽外面,尚無動靜,想到這兩日的慌亂,對學生著實過意不去,如果他們跟家人說了,不知人家父母會做何感想?想到這裏,隨即翻身下床,盥漱整服完後,早早的端坐在位子上,手裏裁著紙,看著學生一個一個進來上學。 最小的德興來了,她叫:「德興,將近幾日教的字帶過來唸給我聽。」 德興慢慢的打開帶來的布包,拿出幾張皺皺的寫了字的方塊紙片,走到她桌前來,她將紙片攤開壓平,指著上面的字叫他唸,他慢慢的唸出來,每張都唸完之後,將已經會的留在桌上,不會的拿回去繼續認。她再拿出一張空白的紙片來,叫德興看著她寫字,寫完教他唸,數遍之後,抓著他的手教他寫,如此共寫了五個字,反反覆覆將這五個字教他唸過數遍之後吩咐他,回去座位繼續認和寫。下一個叫張吉,年紀大一點,程度一樣。 下一個學生也一樣帶書前來,將昨日教的背給她聽,背完沒錯之後,再將下面一段斷了句,教唸幾遍之後自己繼續背。孝義比較大,背完書,為他解說,並出題叫他寫文章。如此十幾個孩子一個一個看完之後已經去掉半日了。 午後,同樣的事情再來一遍,不管認字,背書,除了做好午前新教的功課之外,還要將前幾日學的都溫習一遍。如此一日過去,眼看夕陽西下,孩子們收拾書包準備返家,她送孩子們出門時,看到隔鄰外出工作的男人陸續從門口經過,原來在門口玩的孩子看到爹爹回來,莫不高高興興遠遠叫著:「爹爹!爹爹!」邊叫邊跑過去迎接,當爹爹的也笑開了眼,左拉一個,右抱一個一起進家門。 每當英喬看到這景象,總想到大戶人家的父子不見得有這般父子相見的樂趣,看到爹爹也不一定會那般高興,身邊總有一堆人叫他不可以跑,不可以跳,不可以大聲叫嚷,應該如何如何,當父親的也都板起一張臉孔,不肯輕易笑開。鄰人經過,看到她時會恭敬的叫一聲:「老師。」她也微笑的點點頭,問候一聲:「回來了。」往鄰家望去,有時他的媳婦會出來迎接,甜美的笑容綻開在歷經辛勞的臉上,有的女人沒出來,可能在屋後忙著準備晚膳。大竹就住隔鄰兩戶,當他走出來時,正巧他爹爹回來了,他就站在那裏不知道可不可以繼續走?他爹爹堆滿笑臉的問:「老師,大 竹乖不乖?用不用功呢?」她笑著回答:「您放心,他很聽話,也很用功,腦子又聰明,書背得很快。」 「都託老師用心教導的福,這孩子還是太野了,如果能像先生一般斯文就好了。」 「每個人的性子不一樣,我常被人說太斯文了,只是我生來如此,男孩子還是活躍一點比較好。」 一般父母以為只要長得斯文就會靜靜的坐在那裏唸書,不會到處亂跑惹事,其實不然,有的孩子坐在那裏胡思亂想,心思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有的孩子雖然調皮、愛玩,卻很聰明,只要教導得法,反而進步很快。 整個心思都在學生身上,夜裏倒夢見自己當學生的景況了。在書院快樂的日子裏,到處都有梁兄的身影,兩人極要好,終日形影不離,相知相惜,「分手前費盡心思,想讓他知道我是女的,終究白費苦心。當年一直悔恨他沒早點來提親,等到歷經多年的波折之後才明白,早點來也枉然,門不當戶不對,爹爹不會答應,天生註定沒緣分。真想和梁兄永遠留在書院裏,可是我離開了,梁兄也離開了,加上各自嫁娶,往日的快樂已不復存在。」 http://blog.xuite.net/shutzuwu/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03.70.5.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