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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晚膳過後,九慶果然將英喬接來,待她一跨進廳,山伯滿臉笑意的迎上前去,連說
:「抱歉!麻煩您天黑再出來一趟。」
她淡淡的回了一句:「無妨。」
和上次一樣,聽了左右兩隻手的脈,看看神色,只說了一句:「老夫人的氣色比上次好多
了。」一樣為她按摩、推拿一番,再開藥方。
從英喬一進房門開始,老夫人就一直看著他,眼睛不時從他身上移開,去看她兒子,看到
坐在較遠處的山伯,從他的眼神裏,心裏好像明白了一些。
再吃了五帖藥,幾乎痊癒了,不再終日躺在床上,可以在屋內走走,起居正常,心情也好
多了,山伯進來請安,見她康復,十分高興,直說:「宋醫人的醫術真的不錯,將您的病
治好了。」
「這宋醫人你認識嗎?」梁母突然這麼問。
「認識,是││」本來要依樣畫葫蘆說是朋友,但突然想到如果這麼說的話道理有點說不
通,既是朋友,為什麼不早點請他來呢?所以趕緊將下面的話打住,少說兩句。
梁母似乎看出他的慌亂,笑笑的說:「你老實跟我說吧!這宋醫人是怎麼一回事?」
突然被這麼一問,他有點不知所措,不明白娘的意思是什麼?直接問:「娘,您這是什麼
意思?」
她還是重覆那句話:「這宋醫人是怎麼一回事?」他低頭不說話,不知道他娘指的是什麼
?梁母再加上一句:「我都看出來了,你還不老實說,這其中有什麼蹊蹺呢?他真的是醫
人嗎?」。
「真的是醫人,幫人看病的醫人。」
「你跟他怎麼認識的?」
他這下不得不招了,撒嬌的說:「娘,我告訴您,您千萬不能告訴別人。」
「好的,我不說,你趕快告訴我。」
他囁囁嚅嚅,好像做錯事的小孩,小聲的說:「他就是英台。」
「英台?」梁母吃驚的問:「以前跟你同窗的祝英台?」他點點頭。
「英台怎麼會在這裏?」
「她家裏發生變故,自己出來過活,平時在教書,兼幫人看病。」
「家裏發生變故,所以來找你?」
「她沒來找我,是我在街上碰到她,認出她來的。」
「多久了?我是說你碰到她多久了?」
「去年碰到,我只能在學館放假日去看她,和她說說話,或是出去走走,如此而已。」
「有這種事?」梁母陷入沈思之中,這回答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還有誰和她一起過
活?」
「會如,她原來的隨身婢女,現改名叫一航,英台改名叫宋英喬。」
「兩個女人家自己過活多不容易,雖然女扮男裝,畢竟還是女人,你怎麼不將她們接回家
呢?」老夫人的同情心被激了起來,加上仍將她當自己人看,首先想到的是應該接她們回
家。
「我想接她們回家,可是她不肯,再說的話就要翻臉,我怕她會悄悄的走掉,所以不敢再
提。」
「你有什麼盤算呢?」
「無法有什麼盤算,她堅持以兄弟相稱,目前只能這樣了。」
「你有沒有照顧她,幫她忙?」
「她不要我幫什麼,只有偶而帶點東西過去。像這次量冬衣時,我多做了一件,玉鳳曾問
我那件灰色的呢?怎麼不見了?我對她說拿到府裏放著,天氣突然變涼時可以穿,免得著
涼,其實我送給她了。」
「喔!」梁母陷在長思中,反而不說話了,他等了一下,問一聲:「娘還要問什麼話嗎?
」
「沒有了,家裏還有誰知道此事呢?」
「九慶,他有時會隨我去,我叫他去幫忙做粗活。其實我今日能說出來,也鬆了一口氣,
這事在心裏悶了這麼久,誰都不能說,快把我悶壞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早點休息。」
他道了晚安,退出房去。
輪到梁母有心事,人雖臥在床上,但終夜不寐憶往昔。
想到十多年前那場害她獨子差點喪命的病,就是因英台而起的,是什麼樣的女子讓他那麼
如癡如狂,成不了親就直嚷著不要活了呢?想到那場病好像噩夢又回來了,看他痛苦,當
娘的心裏也痛,看他幾乎送命,心裏更擔心、害怕,如果他真的死了,她怎麼辦?梁家怎
麼辦?還好謝天謝地,終於拉回了一條命才有今天。
過了幾日,身子完全康復之後,將九慶叫來,問他:「你知道幫我看病的宋醫人住在什麼
地方嗎?」
「我知道,老夫人。」
「我想去看他,你陪我去,哪日方便,你知道嗎?」
「老夫人要去看他嗎?他平時在教書,過兩日放假,相公剛好有事不去,或許後日可以。
」
「你常隨相公去嗎?」
「是。」
「他就是英台?」梁母突然這麼說,九慶聽了,猛抬頭瞪大眼睛看著她,吃驚的說:「老
夫人知道了?」
「我當然知道,我看出來的,問了山伯,他也承認了,所以我要去看她。」
「我先去跟她說好您要去,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後日午後去。」
「好,但先不要跟她說我知道此事。」
「是。」
兩日過了,一早起來,梁母用過早膳,跟玉鳳說:「我午後要出去,午膳早一點在我房裏
用,已經叫九慶跟我去。」
「秋業也要跟嗎?」
「不,九慶就好了。」
「是。要準備什麼嗎?」
「不用,我都準備好了。」
在房裏用過午膳之後,由秋業侍候著更衣,簪上兩根髮釵,面上敷妝粉,穿戴整齊,九慶
提著兩樣東西,一起出門。上了轎,九慶帶路,出了安樂街的坊門,往南城走。城裏每四
條街圍成的區域稱為「坊」,每坊各有其名,像山伯住的稱「平陽坊」,英喬住的為「百
業坊」,沿著街道四方另用圍牆砌起,將坊圈在裏面,四面開有坊門以供進出,並派人把
守,夜晚坊門關閉,除非有急事,否則不准外出,一來防盜,二來防止人們沒事出外亂走
,擾亂治安,終年除了幾個重要節慶,如:元宵、中秋等夜坊門不關,供人出外賞燈、遊
街之外,平日夜裏人們不外出。
他們走了一陣,轉了幾個彎,不久,上了橋,這是跨過楊河的思遠橋,雖然橋搭得堅固,
走在上面,還是有木頭晃動的感覺,從轎簾抖動的縫隙中映入眼簾的是朱紅的橋欄杆。下
了橋,又走了一段,再轉個彎,上了另一條大馬路,聽到轎外人聲吵雜,車輪滾動的聲音
,吆喝聲此起彼落,挺熱鬧的樣子,梁母掀開橋簾,問九慶:「這是哪裏?」
九慶答:「是南城市的門口,挺熱鬧的,老夫人回頭要不要到市裏逛呢?」
「再說。」
再走百步左右就穿過坊門,轉入巷內,左彎右拐,曲曲折折,巷子越來越小,路旁玩耍的
小孩見到轎子經過,都停下來瞪著好奇的眼睛看著,直到轎子遠去。
隱約聽到九慶在跟轎夫說:「這裏,這裏,停在這裏。」
停了轎,聽到九慶說:「老夫人請下轎,到了。」
梁母出了轎,看到眼前一排兩三間的屋子,牆壁以竹木為架,敷上泥土,再刷上石灰,最
旁邊這間臨著巷子上有扇小扉,大門口有一小塊空地充當院子,轎子就停在空地上,空地
的另外兩邊都有房子緊臨著,那些人家看來都從這塊院子進出。
有一個人出來,九慶對他說:「一航,我們老夫人來了。」
一航馬上堆起笑臉說:「老夫人安好,請進。」馬上轉身進去,聽到她喊:「相公,梁老
夫人來了。」
俄而,門口出現了英喬頎長、清瘦的身影,梁母也已經走到大門口了,門板上的漆已經全
部脫落,或許本來就沒上漆,木板磨損得顯出原來的高高低低,凹凸不平的的紋路來,鐵
製的門環鏽得黑亮,英喬微笑的說:「老夫人親自光臨,實在不敢當,請進。」
進到廳中,看到中間有幾張大大小小,高低不等的小几,還有兩張缺腳的擱在牆邊,屋頂
上開了個天窗,廳裏因此明亮不少。英喬將老夫人請進右手邊的小房中,這間房只要四、
五個大人進來就嫌太擠了,房中孤零零的擺了一張長竹几,地上舖著莞草席,其餘就什麼
也沒有了,牆上開了一小牖讓陽光進來,對面牆上有一個門,裏面還有一間房,擺滿了書
和筆墨。
九慶將東西擺在几上,倏得人就不見了,一航送上茶來,問:「相公還有什麼吩咐?」
「沒事,你下去。」一航退了下去,梁母微笑著,將她瞧了又瞧,英喬先開口說話:「老
夫人病體痊癒,可以外出了,恭喜。」
「是的,承蒙你醫治,今日特地過來謝你。」
「這是醫人應該做的,還有不舒服的地方嗎?」
「都是老毛病,總是這裏痠,那裏疼的,恐怕好不了了。」
「我再幫您推一推吧!」說著就要站起來幫她推拿,梁母忙說:「不急!不急!我有話要
跟你說。」揮揮手叫她坐下,她只好坐下來,看著梁母說:「什麼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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