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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ID: 筆名: ─────────────────────────────────────── 「不成。十多年前的那天,看你離開,我心如刀割,整個心都在滴血,只恨我一點法子也無。我心不甘情不願的嫁給馬文才,接下來的日子還是得過,我不習慣家中人多,常找事由出門去,曾在尼寺進香祠拜時得識一位比丘尼,她看我氣色不好,熱心教我打坐、吐納等工夫,一來健身,二來靜心,不受煩事打擾。當了母親之後身子虛弱,久沒去寺裏,第一次出門時,看到路旁有位窮苦的母親正呼天喊地的哭她死去的孩子,窮人家沒錢看病吃藥,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寶貝兒死去,我那時剛生孩子,做母親,明白喪兒母親的心痛,我也忍不住哭了許久。見到比丘尼,急將這傷 心事說與她聽,她見我哀痛不已,特別對我開導一番。返家之後,一連幾日都睡不好,只要閉上眼睛,彷彿就見到那位凄苦的母親哀號的慘狀,忍不住和家人說了此事,不只無人同情,還被取笑一番,他們不知人間疾苦到這地步,令我寒心。」 「後來如何學醫?」 「我曾在書齋中發現幾卷醫書,拿來翻看一下,想起當年為了想去餘杭讀書,父親不允,用計假扮郎中,誑得父親答應之事,覺得好笑,看書中所寫,並不艱難。下次到寺裏時,跟比丘尼說起習醫一事,我說:『如果我會醫病的話,是否能救活幾個枉死的孩子呢?』她也點頭同意,出家人慈悲為懷,救苦救難是理所當然之事,還為我引見一位年長醫者,我正式拜他為師,學起醫來,借醫書回家抄,日夜苦讀。因為常常出門去,惹得翁姑不高興,家人閒話許多,我只想到學成之後可以救人,哪管得了那麼多?」 「你實在是位很不一樣的小姐。」 「是的,我天生如此,我們初見面時,我已經跟你說過了,『不愛釵裙脂粉,偏愛筆墨文章』,雖然那時說的是舍妹,還不就是在下我自己。」 「是的,當時你說了這麼一位妹妹,讓我耳目一新,第一次耳聞到如此的女子,沒想到就是這位站在我面前,說也要到餘杭去讀書的祝相公。」 說到以前,兩個人都笑了起來,氣氛好多了。 「學了幾年呢?」 「許多年,後來邊學邊看病,出去看或在家看,家人厭煩的很,我就在後院另外準備一間屋子,供病人歇腳,也不妨礙家裏人的進出。」 「你真大膽,一意孤行。」 「沒錯,從小到大,我想要的東西都可以得到,除了婚姻這事,爹爹鐵了心不依我之外,很少有不遂心的,還好我是長媳,婢僕多少敬我幾分,也怕我。」 「你兇嗎?」 「我對他們很好,但是做錯事時就會兇。」 「你治家有方。」 「那個家那輪得到我來治?怎麼治也治不好,我覺得很奇怪,馬夫人規矩很多,怎麼會將家治成那個樣子呢?不過也不能全怪她,家裏那麼多人,哪都該歸她管呢?何況家裏多的是數個女人合搶一個男人,女人間的爭戰永無休止,是非、規矩頻頻走樣,女人一生的力氣盡耗於此。」 「後來呢?」 「學成之後,家人才願意讓我看病,親友也逐漸找我看,名聲漸漸傳出去,家人才不講話,尤其當外人誇我醫術好的時候,他們也與有榮焉。沒想到當時興起的一個救人的念頭,會變成我意外離家之後靠它謀生的技倆。」 「可能是你的先見之明。」 這時一航來請吃飯了,兩個人坐下來邊吃邊談,剛才爭執的事情好像沒發生過一樣。 用過飯,她再將話題拉回來,說:「其實在我出嫁,離家的那一刻起,我的心已成死灰,再也不起波瀾了,彷彿青春已逝,年華不再,不知為何而活?如今立誓要當好老師,栽培幾個好學生,偶而看病,但不為庸醫,你要當你妻子的丈夫,兒女的父親,孝順母親,再也沒有第二條路了,明白嗎?」 「我懂,只是真的不可能嗎?」英喬看他嘴巴說懂,可是神情根本不答應。 「不可能。如果你還是這麼三心二意的話,我只好幫你做決定了。」 他一聽,急了,說:「不行,你不能走,我求你答應我留下來,我答應你繼續當兄弟,不再提婚姻之事,也請你答應我一定不能走。」 她微笑著,沒接著點頭,他嚇壞了,不斷的打躬作揖,求她答應,情急之下,編了個理由出來,說:「當年我聽你的話沒死,好好的活著,你今天也要還我一個承諾,答應我留下來,千萬不可以不告而別。」 「聽來挺有理,好,我答應你不走就是,你也別這麼沒志氣,急成這個樣子。」 「我當然急,就是開玩笑也不能開這種玩笑,哪天如果我發現你不見的話,我馬上撞牆而死。」 「你在脅迫我嗎?」 「不是脅迫,是看重你,你對我很重要你知道嗎?有個可以說笑話、吐苦水,無話不談的好兄弟,兼而幫我改文章、出主意,我有像你這樣的兄弟,豈只是三生有幸而已。」 她笑笑沒答腔,看看外面,說:「時候不早了,雨也停了,該回去當好丈夫,好父親去了,時常遲回,豈不對妻兒有愧?」 「你實在是……」 「是什麼?」 「是個……反正我說不過你就是了,好,我聽你的話回去了,你也要聽我的話,永遠住在這裏。」他趕緊做聽她的話狀,起身準備回家,免得她不高興。 一航送他出來的時候,他不放心,特別囑咐一番:「我今天惹了你們相公動怒,很怕她一氣之下搬走,讓我找不到,千萬拜託你,一定要勸她不能走,就是勸不動一定要走的話,也要將你們落腳的地方想辦法傳給我,我才找得到你們。」 一航當著他的面滿口答應。 走出門來,雨真的停了,四周的氣息乾淨不少,他失魂落魄的一直走,一直走著,原來懸在天邊的心又狠狠的摔了一次,看來她的心意很難動搖,往後只能繼續喊她「賢弟」嗎? 「不甘心,我不甘心!」他幾乎大喊了出來:「為什麼?為什麼不行?只因為我已娶妻?如果我沒娶妻的話就可以嗎?」轉回頭去,想去問她:「如果我沒娶妻的話就可以嗎?」但走了幾步,頹然跌坐路旁,再也沒力氣往回走了,「這不是廢話嗎?問也是白問。」很想抱頭痛哭,但這是在路上,往左右看看,還好沒人,只好站起來繼續往回家的路走。 就這麼呆呆傻傻的走著,像個失了魂的人似的,眼光呆滯,腳步蹣跚,走來跌跌撞撞的身影,真想像剛才說的撞牆而死,還好還有肉心在,馬上有個聲音出來說:「不能死,怎麼能死呢?你死了,你那一家子怎麼辦?賢弟就沒梁兄可叫了。」一想到有個賢弟在等他,馬上振奮起精神,稍微回過神來。 雨又開始下了,他還是繼續以同樣的步履走著,一點都不記得將傘留在英喬那裏了。慢慢的頭髮溼了,肩膀溼了,上身溼了,下身、鞋也全溼了,衣鞋浸了水,顯得沈重起來,還在每一步踏下去的時候發出點水聲來,鞋的水好像被擠出了一點,但下次舉步時,又吸飽了水,踏下之後又擠了一些出去。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到家了,門房開了門,見到他的模樣吃驚的說:「相公,您怎麼淋著雨回來?」他不理會,逕自往前走進去,門房跟在後頭往裏邊大叫:「老爺回來了,淋了雨,全身溼透了。」 玉鳳看到他也嚇了一跳,說:「怎麼淋成這個樣子?」 他頭也沒抬,繼續往房間走,小兒子晏良看到他,要撲上來,還邊嚷著:「爹爹陪我玩,爹爹陪我玩。」玉鳳忙罵他:「別吵,閉嘴,你沒看爹爹淋成那個樣子嗎?走開。」小孩這時候才看清楚,也嚇呆了,縮在一旁,不敢再吭聲。 玉鳳忙叫春香拿手巾來拭,自己跟在後頭進房來,拉開屜櫃找衣服,待一陣忙亂,全身上下的衣物都換下來之後,他坐在床上,春香站在旁邊幫他抹頭,他眼睛直直的看著玉鳳,玉鳳想到早上凶她的模樣,如今又被他這般看著,不知道他哪裏不高興?誰得罪他了?小心翼翼的問:「你怎麼了?」 他無話可答,此時不想看到她,就說:「沒什麼,我睡一下就好了。」順勢躺下來,翻過身去,臉朝裏面,玉鳳也不敢多說,幫他蓋好被子,就出去了。 躺了一陣,也不是真的想睡,時間難熬,不知怎麼辦才好?起來在房裏來回踱步,心裏煩悶,還是到書齋好了。案上攤著一篇文章,是請英喬改過的,看著紙上她添加的字,劃掉的線,看得出神,想起她修改的時候,斟酌思考的神情,永遠也忘不了,遺憾不能每日這麼看著她,「對了,下次請她寫一篇文章給我。」想到這裏,嘴角微微笑了起來。 http://blog.xuite.net/shutzuwu/ 台大圖書館,索書號:857.7 / 2633-1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1.74.7.64
abbyta:我很喜歡梁祝的故事 大大請繼續加油快點寫下去吧~^^ 03/12 02: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