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ID：hinrich
筆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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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四晚上有空嗎？老地方吃飯，我要出國了。」
過了兩天與世隔絕的生活，開機之後他才發現這個消息，他開始慶幸自己發現的早﹔
儘管隔天就是星期四了，他還是有時間打理自己，看起來不那麼與現實脫軌，還像個活在
２１世紀的正常人。他開了音響、點了跟菸，便開始回憶簡訊發送端的她。
會開始抽菸，不過只是個順手的動作罷了﹔當週遭的人都用菸霧來當做自己的保護色
，甚至用二手菸開始傷人，他也習慣性有點菸這種防禦性的動作，讓自己躲在煙霧瀰漫當
中﹔除此之外，還有一些虛假的微笑，和客套的禮貌。這些東西都是他踏入社會後學到的
，正確來說是生存下去的手段。
音響中刺耳的音樂似乎是某個沒有走紅的樂團，但是他比誰都清楚這樂團﹔這是他應
某位女友要求買的，總是在他們做愛時播放，儘管他一直認為樂團的音樂難聽到不行，或
許這就是他總是性趣缺缺，很快分手的原因。但是他還是改不了買張女友喜歡的CD放在家
裡，每當做愛時便播放的習慣。
在背景音樂裡面，他就能不去正視荒唐的生活，做著漫不經心的愛，最後再不可避免
的想起她。他以為只要聽久了、時間一長，這樂團的音樂就會變得好聽，就像他一直以為
時間可以幫助他忘記她。他才知道時間就是金錢這句俗諺是騙人的，畢竟有錢能使鬼推磨
，有時間卻挽不回失去。
時間畢竟還是殘忍的，並沒有給他太多時間沉溺回憶，他必須開始梳洗打扮自己，從
衣櫃理挑出像樣的西裝，試了試古龍水的味道最後還是作罷(記憶中她不喜歡)﹔他逃避與
時間的對決，選擇躲到夢境裡面，幻想明晚相遇的情節，是幸福的失眠，他沒有睡。
這次他赴約了，沒有裹足不前。
她早已坐在座位，靜靜的等著沒有一絲不悅。
她沒什麼變，儘管已經許久未見，他還是能在人群中一眼就認出她。
「什麼時候走？」
「明天。」
「這麼趕？」
「嗯，本來要更早走的，想到有些事還沒做，便耽擱了幾天。」
「什麼時候回來？」
「不回來了，跟我弟他們夫婦一起住了，因為我爸媽也過去了。」
「怎麼不早點跟我說？」他一開口才發現自己沒有資格這樣說…
「我有啊，是你自己沒開機，我只好傳簡訊。」
「原來她還是很在乎我…」他心中暗自想著…
「那如果我一直沒開機呢？」他調皮的個性還是多問了這句
「我也沒辦法了啊…」她臉上有些無奈。
他不忍心再多逗弄她，便招呼服務生過來點餐。
他習慣性的拿出了菸，準備點著﹔她訝異的看著他，不可置信。
「什麼時候開始抽的？」
「因為我抽不抽都交不到女朋友，所以這最後的優點似乎也可有可無，就學會抽了。
」他還是不習慣對她坦白，誠實。
「你騙人。」她馬上拆穿他的謊言，她還是一樣看穿他的心思。
「熄掉啦，抽菸對身體不好。」她不希望他這樣。
他只好聽她的話，他一直很聽她的話，儘管他們之間沒有任何約束的關係存在，只是
一份建立在過去的情感，卻維繫至今。
他知道這或許是最後一次見面了，然而有些話還是說不出口﹔要她為了他留下來？他
哪來的資格﹔說他這些年有多想她？這種話現在講了會不會太殘忍﹔或許他對她一直都很
殘忍，只是此時此刻，他不想這麼做。
他想起了那通電話，他沒有接的電話，殘忍的未接來電。
那天下午他跟她約好了，一起去看她喜歡的電影﹔在震耳欲聾的音樂聲音當中，他漏
接了這通電話，你知道為什麼他音響開的大聲，你知道的，所以殘忍。
他知道，所以沒有回電﹔她大概知道，吧。他猜。
這次的事情或許可以稱為結束，畢竟他們從來沒有開始，至少他是這麼安慰自己的。
做愛時他總是漫不經心，習慣性的看看手機，深怕再次錯過機會。因為不專心，曾讓他在
做愛時，挨了幾記耳光；在震耳欲聾的音樂中看著女伴近乎歇斯底里的奪門而出，他也只
能苦笑摸著臉頰的指印，然後靜靜的望著手機，期待她有一天會打來，而空房間只剩下三
流樂團的咆嘯。
不知不覺，他便成為巴甫洛夫的狗，被手機鈴聲給制約；但他永遠等不到鈴聲，只能
默默流下眼淚。機會跟時間一樣殘酷，都只有一次。他又不自覺的點起了菸，已經成了癮
？他沒有答案。似乎躲在什麼背後，他才有勇氣能夠正視她，承認他的殘忍。
「戒不掉，煙癮這麼大？」她擔心的問。
「就跟想你一樣吧…」他沒說出口
「最後，我們還是這樣…」她若有所思的說
「嗯…」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或許應該抱歉？
「我們無法回到過去，我也永遠等不到你的電話。我們只能像這樣吃著飯，若有似無
，卻什麼都不是。我只是你生命中的一個異性，其中之一而已，能占多少比例呢？或許你
在不久之後，穩定下來有了家庭，找到你的另一半，我也只是你某個時期的回憶。」
「不要說這些…」
「對不起，我累了…我想要走了，你可以送我嗎？」
在車上他們什麼都沒說，只有不停抽面紙的聲音，她控制的很好，不想被他發現﹔他
還是習慣沉默，就算他什麼都知道。一路上的景物他再也熟悉不過，早在他還騎著腳踏車
的那個年代，他每天都會來回好幾遍，試圖製造巧遇的機會，然後很做作的打著招呼（「
怎麼這麼巧？」「是啊，你怎麼在這裡？」「剛好經過啊。」），而這些回憶此時變得格
外的沉重。
他將車子熄了火，看著電梯緩緩上升，他開始感謝這項發明，讓他可以靜靜的目送她
上樓，完成這些年來從未實現的諾言。（電影看完我再送你回家啊！）他不自覺得想起，
當年她就是這樣在樓下默默的等待嘛？她還能期待某個身影會從樓上下來，但他等的人將
永遠離開。或許剛剛他應該握著她的手，至少記住她的溫度，才不會除了眼淚，甚麼都沒
留下。但他終究還是沒這麼做，畢竟是他毀了她的期盼，是他太殘忍。
回到家，他獨自躺在浴缸，只有冷水澡能讓他冷靜、清醒，還有尼古丁。他忽然想起
茶道的一期一會，儘管他從來不喝茶，它的涵義卻一直烙印在心裡。就是當你喝茶時，都
要抱著再也喝不到的心情，情緒自然會想緩慢安靜下來，去好好品嚐此生最後一口茶的味
道。然而那個讓他難以忘懷的過去，是如此的清晰復見﹔錯過的那一期，卻再也沒有機會
了。
浴室除了蓮蓬頭狂妄的沖著水，瀰漫的煙霧是二手菸，也是滿腔的思念。
知道，最後一面 所以無言。
沒開口的那句再見
在心中，慢慢發酵成思念
剩下傷心的酸味，凝結成淚
還有來不及挽回的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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