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qeknequtt:頭推^^ 最近的創作量真是豐沛 :) 12/31 00:44
→ KeikoFang:其實是舊作 (羞) 沒人陪我跨年 只好～～(泣） 12/31 00:55
推 koalawife:好特別的題材～推推:) 12/31 07:06
第一天上班，課長指派一個部門學長負責帶我熟悉工作環
境，其他人都叫他平頭，因為他留著極短的小平頭，就連剛退
伍的我頭髮都比他更長。
剛和平頭相處，我以為他是木訥老實的人，但不盡然。平
頭教我基礎知識非常仔細不肯馬虎，在公司不跟我聊閒事，他
這種敬業態度令我肅然起敬，可是幾天後我就發覺他的怪癖，
當他遇到無法解決的問題他會猛搥桌子，發洩完畢立刻對我微
笑當成沒事。從那時候我就知道他是一顆炸彈，小心翼翼不引
爆他。
工作半年，有天傍晚平頭說他有事，要我幫他值夜班，我
沒有拒絕。於是我捅了一個大簍子，平頭他忘記告訴我產品已
經設計變更，當晚必須載入新版PCB基板鑽孔程式，等到領班發
現錯誤，機器已經運作一個多小時，公司立刻損失數十萬元。
隔天舉行檢討會議，我被課長帶進會議室審問，經理沒打算讓
我解釋，他用力揮手叫我出去收拾收拾。
我被解雇，只能開始填寫新的覆歷表，可是來不及投遞，
阿母打來第二通長途電話，她說阿爸走了。
我很難過。
阿爸阿母兩人挑幾十年磚頭換不來一場富貴，幾年前阿爸
從三樓鷹架跌到地上，那些磚頭反而將阿爸壓成殘廢。大難不
死必有後福，阿母這樣安慰阿爸。我看不出阿爸有什麼福氣，
他被鋸斷兩條腿之後，粗壯身體就像茶葉被曬成乾癟，又枯又
皺，吸再多藥水補品也灌不回原狀。沒有阿爸，工地不再讓阿
母挑磚；阿母也捨不得丟下阿爸，然而失去微薄收入只有支出，
家也就不成家。
我能吃苦，我開始打零工不再跟阿母要錢，我不想看她心
疼卻又為難的表情。我咬牙度過好長一段辛酸日子，投身職場
之後我以為總算慢慢步上軌道，誰能料到……阿爸走了，隱約
是種解脫，當他不再呼吸，阿母和我才能鬆一口氣。但我還是
難過，我不知道阿爸的喪葬費用要從哪來？
對一個年輕人而言，這種負荷是太大了，我想不起怎麼撐
過來的，似乎就是每天找人借錢度日子。平頭聽說我的處境，
他來我家弔唁，他說他對我感到無比內疚。我要他放鬆心情不
必多想，可是他主動塞到我口袋的鈔票，無論如何我竟然掏不
出來還他。
對於人生愈感迷惘茫然，運氣愈不降臨我身，那陣子找工
作並不順遂。我想起二肥，他是以前我唸書打工時認識的朋友，
我約他出來問他混得如何，如果手頭方便是不是能周轉一些。
幾年不見，二肥變得熱情慷慨，他用他的名貴轎車載我到附近
提款機，領一疊千元大鈔給我。
然後二肥問我有沒有興趣和他一起經營事業。
「什麼事業？」
「就是那一行。」
我似懂非懂，只能從他神秘表情猜測不會是什麼正常勾當，
但我還是跟了他，我以為自己沒得選擇。
二肥對我相當關照，他借我一輛車，把旗下當紅小姐撥給
我負責接送，她從黑龍江過來，長得又高又白奶子又大，每天
我得載她往返幾家固定美容護膚中心十多趟，每趟我能實收250
塊，一天進帳三、四千，真是輕鬆好賺。
可惜，就是有風險。
而我一想再想，肩扛一大筆負債的人生更加風險。
大約幹了半年馬伕，二肥覺得我辦事機伶，他對我說阿六
仔其實很容易辦，首先由對岸的人蛇集團物色人選，他過去時
可以順便幫我瞧瞧，挑選之後我要付給人蛇一筆仲介費，再給
台灣的人頭老公一筆機票費讓他飛去大陸結婚再帶小姐回來，
然後我替小姐租間套房、買幾套衣服，這樣二十萬有找。而這
所有花費都算在小姐身上，日後她開始上工必須先償還這筆錢
給我，我等於是先幫小組墊錢，至於人頭老公的月贍養費，每
次交易給店家的房費、馬伕的跑路費都由小姐負擔，我是經紀
人每天吃飯睡覺就能抽佣金賺錢。
我反覆思量，天底下要去哪兒找這麼好康的事？人家都說
笑貧不笑娼，只要我不逼良為娼，什麼事我做不得？心裡想開
了，我湊足金額交給二肥全權處理。
二肥不但經驗豐富，大陸官方也有人脈，他在對岸停留一
個月，一半用來挑選小姐，一半用來打通關節，所以公文核準
速度很快，不到三個月，他辦的那批小姐順利進來台灣。
二肥留給我的那名阿六仔姿色普通，我不怨二肥，人不為
己天誅地滅，至少，她平平安安在台灣待完半年才回去。我在
她的身上撈回一些，收回老本之後還淨賺三十萬，連本帶利。
這實在是一門有趣的行業，第二次我索性陪著二肥到大陸挑選，
而我似乎頗有資質，我挑中的兩名阿六仔過來台灣竟然紅得發
紫，接著我大撈一票。二肥相當佩服我的眼光，日後挑選小姐
他必定幫我買機票要我作陪。。
我因此發跡。
我在大學課堂上曾經聽過，愛因斯坦說「複利的力量遠大
於原子彈」。果然沒錯，況且這門行業比銀行複利的利潤更加
驚人。只要在剛開始籌出二十萬本金投注在A小姐身上，A小姐
償還這筆本金就能轉投注B小姐，而A小姐同時會賺進C小姐的
投注本金甚至是D小姐，然後B小姐償還本金就產生E小姐的投
注本金，B小姐再賺進F小姐的本金、接著G小姐、H小姐……如
果一切順利，兩、三年就能輕鬆賺上千萬。
我幾乎要成功了，只差一點點。可惜我在犯罪，利用犯罪
圖利必會吸引黑道介入，黑道背後則有白道伸手收錢，黑白兩
道各自掌握犯罪證據相互抗衡，其中複雜程度平常百姓根本難
以想像，即使跟在二肥身邊的我見識不少世面，也僅止於冰山
一角，所以我預料不到白道突然來個擄妓勒贖，那名阿六仔恰
好是二肥旗下小姐，二肥雖然想要息事寧人請出公司有力人士
暗中和白道斡旋，誰知道還沒談出結果就被媒體給曝光，白道
因此先下手將整個公司掀掉企圖死無對證，二肥就是這樣跌慘
的，連我也被牽連，所幸我算不上犯罪核心，不是上面主要打
擊對象，找到關鍵人士大送黑錢，我省去牢獄之災。
阿母很土，以為我在竹科當個上班族可以這麼風光，不到
兩年就將看得見的債務還得一乾二淨，她總是逢人就說她的寶
貝兒子不得了，賺好多錢把她供養在家，甚至她在阿爸靈前上
香埋怨他走得太早，不能看見我的功成名就沒福氣享受。阿母
不知道，阿爸如果不走，我也許不會逼自己墮落走上這條路。
不過，如果沈文再問我為何選擇踏進這個行業，我還是會
說，我忘記了。跟任何人都扯不上關係，後來是我心甘情願的。
沈文也是。
※ ※ ※
擄妓勒贖案發後，業界一片風聲鶴唳，幾名和我素有交情
的警官特別通知我暫時不要輕舉妄動，至少這兩年內別碰阿六
仔，太危險。
我厭倦了，我其實想要就此擺脫這門行業，重新扮演上班
族的社會正常角色。
我開始投履歷，料不到缺少連續工作資歷的我不容易找到
好工作，我無法交待長期以來的空白。還好，平頭的學長在一
家公司任職高階主管，經過平頭引薦，我總算又回到竹科上班。
可是我發現每天任勞任怨辛苦工作，一個月我只領三萬塊
薪水，若非還有一些存款，我根本無法應付房貸、車貸以及寄
給阿母的生活費。我明知自己的價值觀在無形中被扭曲，但我
真的無法忍受這種枯燥乏味該死要命的日子，原來我更加厭倦
貧窮呀！不到半年時間，我已經開始計劃等風聲一過，我要捲
土重來。人生是這樣的，就看自己怎麼選擇。
有天下班我在小餐館吃飯看報紙，上面提到炒得正當火熱
的「援助交際」這個名詞。我早看過太多性交易，那話題對我
沒有吸引力，簡單瞄過幾眼我扔掉那份報紙。
離開餐館，我經過一家剛開幕的MOTEL，心裡感歎台灣一
窩蜂文化果然名不虛傳。然後我感到好奇，專供情侶幽會、婚
外偷情的MOTEL只比一般HOLEL多了免下車的方便和隱秘，卻如
雨後春筍紛紛冒出，難道台灣人就是懶、見不得光？
回到公寓，我照例打開電腦。那時網路聊天室逐漸風行，
因為比BBS專業許多，已經形成取代BBS聊天功能的趨勢，這半
年下班時我獨居公寓嫌著無聊，我會進入固定聊天室找女孩聊
天，偶爾也能遇見「一夜情」甚至「多夜情」這種意外驚喜。
就在登入聊天室的剎那，我的腦海靈光一閃，「援助交
際」、「MOTLE」、「網路聊天室」三個名詞開始交織，變成
一張天衣無縫藍圖。我想，台灣的年輕女孩模仿日本流行風已
成中毒現象，就連援助交際也能迅速學習，這豈非天時？每座
城市，MOTEL林立於大街小巷，出入容易方便，這是地利。至
於網路力量無遠弗屆，在家上網就能遇見形形色色人種，這當
然是人和。我有天時地利人和，怎麼從沒想過好好利用？
經過不斷的沙盤推演，我先利用下班時間到酒店尋找幾名
有意援交的年輕輟學女孩，進入網路聊天室發掘客源，讓他們
在MOTEL進行性交易抽取佣金。一段時間之後我確定這個方法
可行，我決定辭掉工作專心經營。
嗅覺敏銳的媒體很快發現這種新興的交易模式並且大肆報
導，這對我有益無害，經由他們提醒，網路湧進大量有意援交
卻苦無管道的年輕女孩，我開始吸引這些跑單幫的女孩，慫恿
她們成為我旗下小姐，我替她們招攬生意讓她們有穩定收入，
很快的我導入過去經驗拓展成為一個健全組織。
這幾年下來，我成為業界的話題人物，他們驚訝我竟然能
在上頭封殺阿六仔的局面下殺出一條血路，建立另類的台灣奇
蹟。
然後，我的經營模式迅速被別人效仿，可是我比他們聰明，
我早就痛定思痛，我明白無止境擴張組織只會增加高度風險，
所以我只在網路開拓客戶，不做那些刊登廣告或散發小紙條的
蠢事，畢竟上網人士通常具有相當程度的知識水準，尤其在我
用心篩選之下，我的客戶逐漸緊縮在上班族這個區塊，包括工
程師、會計師、律師、教師、行員……這種限制帶來極大好處，
因為我提供給女孩的客戶不但穩定安全，他們還年輕有為斯文
多金。反正是跟男人做愛，她們寧願加入我的旗下。
這是一種良性循環，我旗下的女孩素質愈來愈高，介於18
至30歲之間，一半以上在學，還有護士、教師、模特兒等特殊
行業，這些優質女孩能夠緊緊吸引住優秀客源，他們是社會中
堅人士，至少收入穩固甚至事業有成，一個月來消費兩、三次
不成問題，重點是這些志趣相投的男人彼此還會呼朋引伴，甚
至在我替他們特別設置的秘密網站討論心得，交流意見，然後
幫這些女孩評分。
沈文，她是分數最高的女孩。
※ ※ ※
沈文是個傻瓜。
今年最後一波寒流來襲那天，莎莎突然打電話來，她說她
的朋友缺錢，問我能不能讓她傍在我身邊兼差。我記得莎莎，
去年她做過幾個月，面談時她說必須買一架鋼琴練習，結果她
另外掙了一部中古房車才離開。
莎莎提到的朋友就是沈文，她們都在藝術大學唸書，可是
沈文條件比莎莎更好，不但長相秀麗絕倫，體態曼妙，尤其她
渾身散發一股幽靜典雅的氣息，剛遇見沈文的我大吃一驚，原
來一個女子可以美到顰眉瞬目皆蘊風情，我的心裡立刻聯想「
沈文」這個藝名，但我無法解釋，只是覺得很適和她。
初次面談，沈文的眼光一直停留在桌上那只精緻咖啡杯，
她不看我，大概是不敢。我想她仍素潔，她應該不曾兼差。對
於沒有兼差經驗的女孩，我總是希望她們仔細考慮清楚，不要
增添我無謂的罪惡感，儘管我沒有窺探別人內心秘密的偏好，
我仍然問她：
「以前曾經兼差？」
「不。」沈文斷然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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