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adazo:蠻有味道的～推薦！ 06/23 18:56
作者ID：railrail
筆名：白線流
───────────────────────────────────────
台北車站這幾年來變了許多。
過去通往新光三越方向，人潮來來往往的綠色舊天橋拆除了，原本在天橋兩旁各式各
樣的小飾品攤販也一併消失，少了厚重又毫無質感可言的大天橋，台北車站的南方好
像頓時開闊了起來。
車站對面，新光三越的隔壁，KMALL大樓上頭，五層樓高的王建民海報昭告天下他所
使用的電腦是什麼品牌。好像也是從拆除了天橋那時起，KMALL大樓的這一面牆就成
了廣告界必爭之地，現在最流行的產品，都會出現在上頭，大樓裡頭的採光不重要，
反正廣告的收入拿來付燈光的電費還綽綽有餘。
新光三越前的廣場人潮還是一樣擁擠，一樣匆忙，不一樣的地方在於，以前拉著人賣
，他們唯一的目的，就是拿到電話找人參加直銷大會。
上次在台北車站南門停留，是幾年前了呢？她想不起來。
她在台北念大學，大學畢業之後，她也留在台北工作，她已經是個熟稔的台北人。台
北車站常常經過，但是她對車站週邊的地下通道，遠比地面上的景觀熟悉得多。
台北車站南門出口，根本是只有外地人才會在這個地方停留。
這是不是代表，她上一次在這裡停留的時候，是個外地人？
她站在南門口外頭垃圾桶旁，一邊抽著煙，一邊看著眼前這些景色，她沒有多想什麼
。這不符合她的個性，她是個腦袋停不下來的人，這樣的情況並不常有。
也許是因為明天的關係，讓她不太能思考。
車站內傳來不知已聽過幾次了的制式廣播，晚間的班車因為系統訊號出了問題，皆誤
點三十到四十分鐘。她要去的地方不遠，桃園離台北半個多小時就能到，於是也不著
急，或者也想讓自己輕鬆一下，她踱著步，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從地下通道走上台北車
站。
她用左手將快燒到瀘嘴的煙在垃圾箱上的煙灰缸捻熄後丟了進去，右手再度伸進包包
裡頭摸索，拿出一包紅色的大衛杜夫，硬盒包裝，她用拇指推開盒蓋，向上一晃，力
道剛好，一支香菸將掉未掉，她用嘴叼起，煙盒放回包包，點上火後抽了第二根。
大門口的玻璃反射出她的身形，她看著自己玻璃中的身影，她看著自己穿著黑色的套
裝外套和窄裙，臉上薄施脂粉，她看著自己纖細的身材沒有什麼改變，髮型依然是和
學生時代一樣，將長長的直髮簡單綁起一束馬尾，這是她自己，但第一瞬間她沒反應
過來，玻璃中的女人眼神太過尖銳，而且叼著一根煙，一副什麼都不服輸的模樣。
她才想起，她從來沒有看過自己抽煙的樣子。
她又仔細地看了玻璃中的女人，香煙持續燃燒，煙霧在她臉龐的周圍縈繞，像是在紫
色的霧氣中看著自己，她的眼睛因為被薰得有些刺痛，微微地瞇了起來，她對玻璃中
的女人微笑了一下，這幾年，笑容很少出現在這個女人的臉上。女人也瞇著眼睛帶著
笑意看她，像隻叼根煙的小狐狸，這景象有些奇怪，但她卻覺得這隻小狐狸可愛極了
。
「難看死了！」
她還在對著自己傻笑，後頭卻傳來這麼一聲。
「一個女生抽什麼煙，難看死了！」
她轉過頭，一個阿姨面對著她，滿臉怒氣，她左手甩著LV的包包，右手正用手指著她。
「還不快點熄掉！」
她有些錯愕，她沒有說話，只是直直盯著這位阿姨。
這位阿姨穿著和年齡不太相符的粉紅色的連身裙，腳踩著高跟的涼鞋，一副精心打扮
的樣子，也許等一會要去喜宴之類的場合。
阿姨又張開嘴，好像還想說什麼。
是要說：抽煙對身體不好！還是要說：難道妳不怕得癌症嗎？又或者是直接說一句：
臭死了！
妳想說的是哪一句呢？她一邊盯著這位阿姨，一邊想像。這三句她都被人說過，有趣
的是，說她的人都是女生。
她想，她一定是不知不覺中，又恢復了一開始的尖銳的眼神。
「妳想要說什麼？」她還沒來得及回這句話，指著她的食指就放了下來。
這位阿姨退後了幾步，眼神從她身上移開，氣氛轉換得如此快，剛才阿姨高漲的氣焰
竟在一瞬間就消失無蹤。
我有這麼恐怖嗎？她不禁搖了搖頭，但是阿姨已經撇開了頭，沒有看見。
也許是察覺了自己的失態，阿姨慢慢走遠，裝作什麼事也沒有發生的樣子，但嘴裡還
是咕噥著：「為什麼要抽煙呢？」
為什麼要抽煙呢？一位年紀比自己大了許多的長輩，囁嚅地說。像是說著害怕被別人
聽見的真心話。
那位阿姨走遠了，她卻掉入了自己的回憶當中。
白線流
--
http://www.wretch.cc/blog/railrail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61.59.133.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