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烏芳
我和烏芳認識的經過，像是一段極沒創意又演壞掉的肥皂劇。
為了處理手上幾個戶頭的存款，未滿法定考照年齡的我，必須
坐上捷運來回好幾個地方才能把事辦好。就有這麼一次，被我在上
面碰到醉漢騷擾年輕大姐的無聊場景。
因為錢的事情搞得很煩，那個醉漢剛好成為我發洩的道具。我
一把抓住他的後腦勺，直接掄牆，但換來的不是周圍喝采，而是滿
車嚇呆的臉。
「呃……謝，謝謝。」
被騷擾的大姐嘴上是這樣講，看到她的神情的話，這句答謝其
實可以翻譯成：
「你幹嘛雞婆把事鬧大？我說謝謝，只是希望我們都有台階下。」
她在次一站匆匆下了車，非常不巧，正是我要下的劍潭站。看
到我跟著走出來，她的臉色很是難看，指著我的臉就要罵：
「你這……！」
我不敢聽下文，三腳併兩歩離開現場，發誓以後絕不搭捷運。
回到家我開始整理一堆煩人的文件，忙完一半的時候，被年紀
老我兩倍的室友瞄到。她吹了個口哨，誇我好能幹。於是剩下的份
量，我靠著暗爽的效率很快就弄好了。接著我發現自己的身分證忘
在今天最後去的那家銀行。
隔天我不甘願的再度搭上捷運，不斷在心裡說服自己：士林這
地方這麼大，我絕對不會被任何人認出來。回程中我才在慶幸，最
近幾件麻煩事已經辦好，可以輕鬆過完後半個月。但在離開車站前，
劍潭站的站員卻攔住我，並把我帶到站務室裡面喝了一個小時的茶。
我們一邊喝茶，一邊聊天。站員們關心著我的未來，希望我不
要因為衝動闖禍而自毀前程，他們認識一個國小的輔導老師，要我
和對方見個面。這時又一個人開門走進來，就是昨天被我拖累的大
姐。我問她：
「怎麼妳也來了？」
「我是被請來的輔導老師，敝姓賀，賀烏芳。」
我懷疑，有人在我身上放小鬼。
我被請到附近的泡沫紅茶店繼續喝茶，這些人八成想讓我失眠。
「昨天很抱歉，隨便對你發脾氣。」
「沒關係，我也只是想找人發洩才會動手。」
烏芳淺淺地笑了出來，我必須承認，她的臉是我喜歡的那種型。
我們先聊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諸如她的工作、我就讀的學校
等等（當然是跟她胡扯的）。
她在某間小學任教，專門輔導有特殊疾病的小學生。像現在她
就因為兩個很特別的案例在頭痛，一個是有表情不講話，另一個則
是會講話沒表情，兩個都是小學六年級的學生。我聽了之後有些聯
想，不過我判斷在這個場面不應該對此表示意見。
「除了偶爾有些衝動，你真的是很懂得保護自己。」
「……我不太懂妳的意思？」
烏芳從包包裡拿出一張資料，繼續講出讓我詫異的話：
「羅鎮東，今年剛滿十六歲，智商超過一百九十。與雙親感情
不和，離家出走後完全沒有聯絡，家裡也毫不關心。離開家裡後，
在劍潭居住已滿半年。不知道是從哪裡得到經濟資助，戶頭中有著
大筆存款，而這筆錢還持續藉由股票投資在增加……」
我立刻想站起來離開現場，卻發現腳使不上力，意識也逐漸模糊。
後來我在原本的座位清醒，時間是晚上九點，距離進去店裡的
時間大概隔了三個小時。我身上沒少東西，對方已經付過帳。就這
點而言，至少我沒吃到虧。
我不知道烏芳接近我有什麼目的，也曾經去她說的那間小學打
聽過，結果當然是查無此人。
我開始擔心自己在劍潭還能待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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