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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ID:egozentriker 筆名: 林賾流 ─────────────────────────────────────── 第五章 賽巴斯丁所屬的偵探團 繭殼般的黑暗緊緊纏繞著我,原本只是在床上睡著,卻不知因何如此難過,空氣中的氧因 不知名緣故顯得稀薄,連抬起手臂都感到困難,只得命令自己想辦法張眼。 該死!是惡夢在做怪嗎? 最近實在太縱容這小鬼了!看了幾部靈異片整天淨想著裝神弄鬼! 沉重陰冷的觸感自鎖骨處攀爬,直到黏上喉頭,即使一直保持思慮澄明的我,心跳也忍不 住加快頻率。 半張著幾乎黏合的眼睫,努力讓自己抓回清醒意識。 原來胸口坐著一個七八歲大的小女孩,難怪會氣悶難當。 等等?小女孩! 睡意全給震碎,猛然驚醒之下,一張在月光下雪白的臉孔貼得極近,黑洞似的眼眨也不眨 ,小手大概為了支撐身體,卻不巧按在我喉嚨上。 「小海!妳做什麼!」 猝然撐起上半身,幼小身體卻似黏在身上,毫無因此動搖。 小海,但本質卻是太陽之影,據說是不見底的淵沉幽暗,此刻卻跑到我的臥房,斗室靜謐 無聲,幾乎是處在封閉紙盒內。 她微微咧唇。 「姊姊不在了,我好寂寞。老師不是說要陪我嗎?你不會反悔吧?姊姊說騙人是要下地獄 的。」 我調整一下呼吸,那一瞬間只有兩個字閃過腦海,『咒怨』,真是,連自己學生也怕。 「小海,現在是半夜,大家都要睡覺的。」 用耐心化育小孩子的任性,絕對不可以因為自己的情緒而遷怒,因為小孩子不懂事,就算 那個小孩子不是人類也一樣,惡夢就是血淋淋的鐵証。 「可是我好難過,你怕我嗎?老師。」 我嘆了口氣,伸出手臂把她抱起來,往客廳走去。 「沒有,我只是有點意外。妳亂跑媽媽會擔心。」 但小海到底怎麼進來?先別提門鎖防不防得了國度居民,先前太陽不是為了抵禦影兒入侵 ,還有他自個國度的監視,張開了所謂的結界嗎? 「媽媽不知道我出來。」 隨著小海說話我剛好走到客廳,頓時血壓升高。 電視螢幕上攻殼機動隊的人物還在和敵人拳打腳踢,惡夢似乎因沙發太舒服了,縮成一團 看似熟睡,客房之門打開縫隙,探出太陽金黃色頭顱。 「藍,我聽到有人在敲門,你們都沒反應就我就讓她進來了。」太陽竟然是親手放人入內 的元兇。 「那不是你的影兒嗎?」我無力地確認。 「暫時我們對對方沒興趣,也就談不上威脅了。不過我結界張著,主要是防……」 書房砰然大敞,從裡面竄出一名矮胖老男人,他穿著乳白與淡黃色系制服,看起來聯想到 與太陽有關,揮舞著巫師用的金色長杖朝我當頭打下! 更正,目標是小海!從小女孩掌心竄出黑色荊棘狀的物體纏住長杖,兩人僵持起來。 那個長得像巴哈的怪男人忽然扭頭對著太陽悲憤地喊: 「殿下!您快走吧!老臣就算拼死也不會讓影子沾染您的!」 太陽動也不動。 胖男人面對小海,臉色漲成蕃茄,黑荊棘卻慢慢將他推出,站在兩方中間的我,感覺好像 抱著超大型盆栽,小海純淨五官煞氣浮現,我又聞到那股荒涼死寂的空氣瀰漫她周身。 對方該不會以為,是太陽被影兒迷惑才讓小海進到結界裡,預備和太陽融合? 我看自己得制止這場鬧劇,這麼晚了還讓不讓人睡? 「全給我住手。」 沉聲制止他們毀了我的客廳,我先是轉向異軍突起的那男人。 「你是來找太陽的國度居民?」 「荒謬!人類小鬼居然敢對吾輩如此不敬!」 他逕自朝對太陽,後者表情平常,惡夢看來還是睡得一塌糊塗。 太陽從頭到尾一直隔岸觀虎鬥,帶著令人不忍苛責的無邪表情,走向暴風圈,同時縮減他 和小海的距離,此舉又惹得男人驚叫連連。 「不好意思,我原本就說不需要隨從,他還硬是要跟來。我和影的心牽連在不同人身上, 不用擔心我們了。」太陽望向小海的視線,平靜得難以判讀任何意涵,彷彿人類看著鏡影 那般,一種單純的注意。 「太陽殿下,您要捨棄老臣嗎?嗚嗚嗚嗚!」 看著一個和巴哈神似的男人哭得滿臉鼻涕眼淚,真是感官上的莫大污染,我正受不了打算 動手趕人時,一隻小手抬上沙發背,惡夢睡眼惺忪地攀出。 「吵死人了,哪個混帳……噢,是你。」 「惡夢,你認識太陽的隨從?」 「知道啊!他說殿下要去地球,很擔心那個國度有什麼可怕的魔物,到夢之國來和我借一 堆人類的夢當參考資料!太陽剛到這時我還問怎麼沒看到他那個卡哇伊的小跟班。」 惡夢小嘴裡又冒出呵欠,他停頓了下繼續說。 「結果太陽不等看得入迷的他自己通過門扉了。」 也就是說,不盡責的跟班捨棄也不要緊。 「我說賽巴斯丁,你怎麼變那麼臭老啊!我記得你出生時也沒比老師晚多久呀!不會看人 類的夢看到走火入魔了吧?」 我滿臉黑線地望著那個據說和我差不多大,『可愛』的『小』跟班,至於小海,她已經主 動從我懷中溜下地,背對著我。 「再見,老師。」逕自開門走了。 那個名叫賽巴斯丁的國度居民鬧騰一陣後,跟著太陽進入客房,看來似乎要商議些什麼, 或許太陽打算讓他打道回府,總之,我坐在沙發上隨手拿本書,這一夜看來是別想安眠了 。 因為,我還得教訓惡夢半夜偷看電視的帳。 或許是自知理虧,當我轉到Discovery時,小惡魔很乖巧地看著獵豹趕羚羊。 這小鬼和我言之鑿鑿保證絕對每天只看一單元,我才買Stand Complex Alone回來,沒想 到半夜玩這花招。 橘知道,我最討厭不乖又自以為聰明的小孩,沒收! 惡夢乖不到半小時,立刻露出本性。 「吶,老師,我很想知道笑面男的真面目,再讓我看一點好不好?」 客房很安靜,這些國度居民的溝通方式向來不訴諸聲音,因此我有些在意到底談話的結果 會如何。 然後太陽偕同那名叫賽巴斯丁的隨從走出,後者如喪考妣地垂著八字眉頹肩而立。 猝不及防,有如翡翠水庫洩洪,八掌溪之氾濫,黃河發凌汛,老男人抱著太陽的小腿嚎哭 起來,哀聲如嬰兒,這真是一幅很畢卡索的景象。 「殿下,我不回去,老臣怎能放著您獨自在這危險的落後國度上,萬一被妖魔盯上,萬一 人類佔您便宜,老臣如何對全體長老交代!」 「賽巴斯丁……這裡的人都對我很好,你就不用擔心了。」 「老臣怎能不擔心?殿下連下午茶都沒用就通過門扉了,您從來沒這麼匆忙的!不是只是 去視察一下嗎?」 「呃,我打算在地球渡個假。」太陽帶著可愛的笑臉,卻毫不遲疑地抽開腳。 「既然如此,請容許老臣留下來伺候您!」巴哈臉的老男人眼中亮起星星光芒。 「不行。」這句話是我說的。 「無禮的生物,退下!」 我和隨從賽巴斯丁槓上,他的主子我都沒在怕了,而且論身高論氣勢哪方面不是我勝? 收留這兩個小鬼已經是極限了,就算外太空再掉顆隕石下來都不能阻止我捍衛私人空間的 意念,何況是個聒噪得和寵物狗有得比的神經質臭男人。 「太陽,請告訴這位先生離開我的住處。」 「好的,藍。」太陽隨應隨辦,食指一揮玄關方位。 隨從賽巴斯丁用怨恨的眼神瞪著我,一邊拿出手帕抹著臉,踏上小海的後塵開門走了。 「哇!老師好帥!好有魄力!好Man唷!」惡夢兀自用造作得要命的花腔補上馬後炮。 趕走賽巴斯丁後,太陽拖著幸運草花紋的睡衣衣袖爬上惡夢旁邊的沙發,無限悵然地托著 兩腮。 「賽巴斯丁以前很可愛也很乖的,一聽說要來地球有可能需要用人類的外表,還拼命補習 呢!」 我倒入單人專屬座,滿腦子只想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全部拋棄掉。 「太陽,你也來這裡一週了,對你的花有消息了嗎?既然影兒暫時不成危險,伊甸園的生 活你也習慣了,或者你要找的對象根本不在這邊?」 默默地,太陽低著頭,微翹的嘴唇上笑容枯萎了些許,依舊張著寧靜的金色眼睛。 「不用擔心,惡夢會陪你一起努力的!」惡夢貼近太陽,一邊元氣飽滿地鼓勵著他。 偶爾我會覺得,惡夢這種瘋癲的支持方式,簡直是剽竊人類誇張感情,以致我怎麼看都感 到不太舒服。 但對象是太陽,不可思議地,我從一開始就不曾產生什麼擔心提防的感覺,或許是照惡夢 對太陽的說法,提防也沒有用吧? 「好想像現在一樣,一直過下去就好了。」太陽油然發出喟嘆,嚇了我ㄧ跳。 「可惜頂多只能和老師相處ㄧ場假期,我們國度對地球日的計算方式,不怎麼長呢!」 我沒有多說些什麼,只是伸手揉揉太陽的髮旋。 「那樣就足夠了。」 楚之南有冥靈者,以五百歲為春,五百歲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歲為春,八千歲為 秋。 但身為人類,在這段生涯裡撈取的鏡花水月,也足以和冥靈大椿者抗衡,那是不同的美, 我ㄧ直這樣相信著,否則太陽也就不會好奇並找尋了。 「對了,」 眼睛雖然看著字裡行間,我緩慢地開口。 「明天起一個禮拜,我只會準備太陽的點心,就算在幼稚園裡也是一樣,要是你用其他手 法偷渡物資,惡夢,東區有家賣和果子的高級點心店,我只帶太陽和葛空去。」 充耳不聞惡夢抗議怪聲,我順手收起CD盒帶回房中,趁著天亮前補個好眠。 心情愉快?是的。 ※※※ ──吾輩是貓。 大概伊甸園也等同半個家,並不覺得身上帶著星期一症候群,雖然每天總是獨自出門,等 走到停車場進了我的黑色馬自達,惡夢才會從硬是賴著太陽一起延遲,哥倆好地用超自然 方式出現在車上,屢勸不改。 因此今日我也不曾招呼背後地開門準備迎接嶄新一天。 邁步,離開,尖銳叫聲劃破走廊空氣。 相當淒厲,一瞬間頸背起了雞皮疙瘩,我下意識往外看,同層樓的走道四下無人,連中庭 都空空如也。 見鬼嗎?或者是幻聽。 「放開吾輩…吾輩的……喵啊!」 抬起皮鞋,還以為踩到抹布,扭曲沙啞男聲才提醒我,那頭灰色花貓正在說話。 而壓在我鞋底下的是牠的尾巴。 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聖經這句話應該被重新解讀,不過我已經習慣了。 「賽巴斯丁?」 「渾蛋!你竟敢直呼吾輩名諱!」 花貓拼命爬抓我的褲管,被我捏住頸後皮毛提了起來,本能縮起四肢。 「你不是回去了嗎?」 「要用實體生活在這個自然力沉睡之低級世界,只有太陽殿下和惡夢特使那種能力強大的 層級才能辦到,吾輩必須暫時依賴此種四腳有毛生物。」 同理可證,太陽的影子一開始也是寄宿在人類心靈中,後來就算支配了小海的殘缺肉體, 追根究底,那還是借用生物軀殼。 不請自來的太陽和惡夢,隨意遊走實體和虛幻的表現,讓我誤以為國度居民皆如此,原來 不是所有存在都在地球上活動自如,現在想想,以這兩小鬼的稱號,在其國度身份也是拔 尖了。 花貓揮舞著前爪,我不禁皺眉將手臂伸直。 「吾輩誓死追隨太陽殿下,有殿下的地方就有吾賽巴斯丁,你們休想拋下吾輩先走!」 「很抱歉,車內禁止攜帶寵物,清理起來麻煩。」迅雷不及掩耳地把賽巴斯丁往門內一丟 鎖上,我快步往停車場走,上班快遲到了,老師遲到成何體統,身為班長的葛空說不定會 帶頭玩起來,他只有我也同在伊甸園時,會乖乖像個班長。 「O-su!老師,你怎麼那麼慢啊!」惡夢從駕駛座上探出車窗,他今天倒是難得放棄在 後座和太陽咬耳朵的習慣,移師至副駕,我有點擔心等等行車安全。 關上車門,我正要發動好上路時,車外響起了細碎聲音。 探出頭一看,賽巴斯丁正將前爪搭在車門上,我還來不及質疑貓爪破壞性時,惡夢已從我 胸前擠了過去。 「讓吾輩上去,否則吾輩就要在此刻上『我愛濱崎步』!」 這個威脅令我啞口無言。 「賽巴斯丁,記得幫我刻中島美嘉唷!最近她也蠻紅的!」 「你們有完沒完!」 好不容易到達工作場所,才剛走進伊甸園外門,立刻感受到氣氛詭異,有些家長還集中在 門外,似乎正觀望著,和那些人寒暄幾句,立刻被報以園內遭小偷的消息。 「橘!」 我打開園長辦公室的門,橘和姊夫正相對坐著,姊夫見我進來,迅速鬆開握住橘的手,都 結婚那些日子了還害羞什麼? 我怪異地斜了眼正抓著圖稿和筆低頭猛畫的姊夫。 橘的丈夫叫葛實,當初因為他比我小上一歲,雖然是名義上的姊夫,以前可也沒少刁難過 他,畢竟敢要我家的女人,鑑識其覺悟在所難免。 「藍,你今天慢了,還好小露先到,不然你要我同時應付那麼多人啊?」 小露本名曹上露,是橘新聘的幼教老師,負責帶中班,不過除了職務上必要接觸,我們沒 什麼往來。 「我進來時沒看到她。」 「連廚房也被弄得一團糟,她和一些小朋友正在整理。」 「到底發生什麼了?」我追問著。 「昨天深夜園裡遭小偷,所有地方都被翻遍了,還好人沒事,剛剛和劉局長談過,晚點葛 實會去協助做筆錄。今天早上大概只能先整理環境了吧?」橘挽挽頭髮,一臉的不耐。 「還好昨晚小空和我們睡,歹徒沒闖進臥室來。」 我垂下肩膀,幸虧當初三樓重新裝潢時,除了強調獨立性搭了室外樓梯,對內也在二樓的 樓梯口加裝門板封閉起來,看來闖入的竊賊目標在於幼稚園。。 「樓下被翻成這樣,你們沒感覺?」 「換成是你全家開車去墾丁玩兩天一夜再回來,到家都晚上了,洗澡睡覺第二天一早還得 上課,你會有感覺?」 這家人已經不知讓我該說什麼了,八成又是橘的主意。 看來橘已應付得差不多,和她一起送走猶不放心的家長,我回到班上,自然又免不了接收 學生興奮好奇的連串問題。最激起全班沸騰的是,中班教室外的實驗菜圃損失慘重,我們 做了一學期即將結束的觀察日誌沒了結尾,原本小孩子們連菜色都詳細規劃好了,頓時怨 念四起。 待午休時間,我脫力地躺入椅背,敲門聲響起,走進來的是惡夢為首的太陽、葛空及小海 縱隊,看得出小海毫無意願,小手還被太陽拖曳著。 「老師老師老師老師!」惡夢狂拉著我的手臂。 「幹嘛?」 「真沒意思,這是你對可愛學生的反應嗎?」惡夢嘟著小嘴轉對葛空。 「小舅舅,園內發生這種事,我們不能置之不理,犯人有可能再來,所以最好有因應措施 。」班長葛空眉眼有些陰霾,大概他對毫無覺察這事,多少損及自恃甚高的尊嚴。 不過這群小鬼興致似乎高昂得有點異常,據我所知,惡夢和葛空不吵起來就很好了,竟然 結盟? 「你們午休不睡覺到底想做什麼?」我按著頭側,一邊猜測惡夢給葛空灌輸了什麼古怪念 頭。 「結論來說,我們應該組織偵探團好從蛛絲馬跡中發現真相!」太陽笑瞇瞇地補充:「學 爾說的。」 「謙日,你太謙虛了,你的分析能力很不錯啊!」葛空忽然握住太陽的手,兩個幼稚園大 班的小鬼頭在辦公室內綻放出惺惺惜惺惺光輝,連一向嚴肅的葛空也……莫非太陽是惡夢 用來釣他的餌? 小海從一干男生包圍中擠出,挨近我身邊並警戒地盯著他們,看似對強迫中獎很抗拒,葛 空奇怪地望了在班上一向不起眼的小海片刻,自從與影兒開誠布公後,她就不再刻意裝做 人類小女孩表現,但就外部行動而言,和過去的小海差不多,依舊是沉默寡言,但我想, 憑葛空的敏感應該多少察覺差異。 「卡通看太多了,回去睡覺,葛空,你是班長,把他們都送回和室。」 「可是小舅舅!」葛空一有計畫就非得落實不可的個性,有時也很令我頭疼,雖然平常強 調自主性的重要,但我承認有私心,不希望他一個人混在這些國度居民中。 「整件事很可疑啊!」葛空轉頭瞪著我。 「對,不可疑怎麼叫犯罪?所以交給大人來處理吧!這些原本現在的你們就不該接觸。」 我蹲下來按著葛空肩膀,刻意加重力道。 「成人和孩童之間的力量差距,是具備危險性的,你想讓同伴受傷嗎?」 「老師,其實我們每個都……」惡夢從葛空肩上湊過來,正要說些什麼,我眉心一夾煞氣 浮現。 「孟學爾,之前你們父母因為工作太忙無法確實照應你們在家情況,這次來台灣特地要我 好好『管教』你們,看來謙日還比你明白什麼是紀律和責任。」 「為什麼要對幼稚園的小孩子說這種不通情理的話啦!」惡夢抓亂一頭短髮,煩躁地低叫 一聲,眼神卻閃著鬼靈精怪的光采。 最好是聽不懂。 才一晃眼,惡夢就抱住葛空往己方陣營拖,怕失去班長這主心骨?太天真了,這裡到底誰 當家還不清楚? 「葛空,小舅舅有騙過你或對你不好嗎?」 葛空低頭不敢看我。 雖然現在已經是一家人,但在橘剛結婚那時,葛空卻是跟著姐夫搬進這個家,那時我和橘 在他眼裡都是雖然習慣生活在一起卻沒有血緣關係的幼稚園老師,而他在我眼中則是早熟 得過分的天才學生,實話說,最難相處的也是這種類型的小孩子,不易建立權威也不易產 生感情。 真正拉近距離的機會,是在葛空主動提出要和我生活,讓新婚夫婦單獨去渡蜜月時。一開 始沒人贊成,但葛空意外地堅持,最後以橘將時間縮短為三天並在國內過作為妥協,那三 天內我和葛空談了很多。 怕傷害這個敏感的孩子,怕自己的能力無法引導他,嚴格說來最先打破兩人之間藩籬的並 不是我,導致後來我對葛空有一種保護的責任感。 在那時,一個才要升上大班的小男孩,從頭到尾都乖巧得人見人愛的葛空,在我面前坦承 他希望自己是爸爸唯一的兒子,雖然他希望爸爸幸福,但萬一有了新弟弟,他或許會生氣 得想殺了他。 那時的葛空為何會那樣說,其實不難理解,希望被我責罵,好抵銷伴隨這個想法產生的罪 惡感,但真正令我不忍的是,他已自己懲罰在先的舉止。 這種頑強不安,也許需要更多時間才能沖刷殆盡吧? 所思所想無法獲得週遭理解的孤獨,兒時的我也曾經歷過,因此儘管只有外表相近也好, 我放任這些國度居民接近葛空,期冀接近一種更尋常的相處交往,奇異者以奇異調和,就 容易彼此認可,即使是競爭都好,但我也不想讓他們真的融洽無間,惡夢他們畢竟不是人 。 「今天我會住在這,不過你的房間就要和學爾謙日分享了,說不定那名小偷還會再來,我 也不能把他們倆單獨留在公寓。」 家裡會炸翻天。 「真的嗎?老師,我沒帶換洗衣服耶!」惡夢立刻笑開了花,早就知道這提議一定會便宜 了惡夢沒事找事的個性,我才不想太快說出口。 「至於小海就……」 「我也要。」小海忽然出聲激起了我的驚訝,原先以為她是讓惡夢他們勉強拉來淌渾水。 「如果家長同意的話。」我依然有但書。 「那個小偷是壞人嗎?」小海抬起白淨的臉蛋問。 「大概。」挑幼稚園下手還把這裏弄得一團糟,就算不是最好也有個完美的理由。剛知道 幼稚園被陌生人侵入消息,一瞬間我想到恐怖攻擊,隨後才記起這裏已不是美國,但依舊 不能掉以輕心,也許是喪心病狂的戀童癖或者精神病患做出的也不一定。 雖然是作為竊盜報警處理,實際上倒是沒丟了什麼,萬一那陌生入侵者打算再犯,目標就 必然是三樓橘一家的生活地點了。 「小海不會放過壞人。」那是影兒的眼神,我放開些許緊張,沉思該如何回答。 「不用想今天早上發生的事,就當偶爾來老師家作客吧!」 「好了,營火會解散。」我拍拍手。 「什麼嘛,還以為會更有趣的。」惡夢又轉頭不甘心地看了我ㄧ眼。 開門,沒想到門外還有人候著。 「老師……」 「澤志?想上廁所直接和曹老師說就好了。」 「不是,我想請問老師,那個修好了嗎?」 我想起一件答應過的小事,有點不好意思地面對前來詢問的男孩。 「對不起,老師週末忘記把那個帶回家了,不過我保證,明天就能還給你。」 「嗯,謝謝老師。」 像是小海的男生版,看見辦公室裡不但聚集了班長葛空還有近日在大班和中班都掀起騷動 的惡夢和太陽,匆匆落下一句話扭身跑回去了。 「啥東西?」 我ㄧ掌壓下惡夢的頭,可以的話,就再補拍一下。 「老師,你真的不想當阿笠博士嗎?」 「……」 ※※※ 書桌是具有檔板和四個抽屜的二十年老紅木,右側抽屜最下方還留有大約二十公分高的空 隙,我低頭伸手,從桌下拖出一個報紙包來,打開來看,澤志拜託我修理的玩具遙控警車 。 是爸爸送給他的生日禮物,因此可以說是小男生最珍貴的寶物,上個禮拜帶來園內獻寶時 卻引起爭吵不慎摔壞了,透過橘轉交給我修理,除了配件脫落,看來線路也有點接觸不良 ,我挽起襯衫長袖,拿出工具盒準備奮戰。 混亂書房和小男孩的玩具,比較起來後者還是得優先處理。 小心地將外殼和底盤分開,一小包膠囊卻從中掉了出來。 我瞇細眼睛,用螺絲起子勾起透明塑膠袋,這什麼鬼? 那一瞬居然聯想到藏毒,這可是幼稚園大班小孩的玩具,我失笑地找出乳膠手套戴上,才 繼續研究從澤志的遙控警車中出現的不明膠囊,以防萬一是有毒化學物質我還是做了保護 措施。 若說小男孩在玩具裡藏糖果餅乾的還有可能,但膠囊這種東西小孩子知道是不好吃的藥, 也被禁止拿來玩才對,不過掉下來的位置卻是得拆開外殼才能放進去,因此我想是不是澤 志放的還有爭議。 打開膠囊灑在紙上,是研磨得極細的雪白粉末。 忽然肩膀變重,暖熱的呼吸就吐在臉頰邊,眉心當下一緊。 「惡夢,現在是午睡時間。」 「唉唷,老師,人家已經做好偵探團的規劃了,現在大家哪睡得著呀!」惡夢攀著我的脖 子抓的更緊,像猿猴一樣往前爬,我忍住就這樣把他摔出去的衝動,惡夢調整位置到剛好 能伸手沾了下白色粉末,在我來不及喊停前就往嘴巴裡伸去。 我大驚,連忙抓住惡夢後領站起,將他丟到書桌上。 「我有說你可以吃嗎?有吞嚥下去?快給我吐出來!」 正要幫他催吐,惡夢忽然撲到我懷裡,哽咽地說: 「老師,沒想到你這麼擔心我,我…我……好像真的有點不舒服,老實說我不想演柯南, 因為影兒比較想要太陽當,如果老師願意參加的話,其實人家比較喜歡怪盜基德……嗷嗚 !」最後一聲是被我拳頭K上頭頂時,惡夢叫出來的。 真是浪費我的同情心。 「那,是糖霜吧?」我按著太陽穴,跟這小鬼計較鐵定會早死。 惡夢將我的襯衫蹂躪得一團糟後才可愛地抬起頭來。 「不是耶,海洛因。」 「……」我瞪向袋子裡的青色膠囊。 「你怎麼會知道海洛因的味道?」要是惡夢這傢伙敢跟我說好奇偷吃過,就立刻把他給趕 出去,我可不留會吸毒的國度居民在家裡。 他閉起眼睛,挑挑眉。 「diacetylmorphine,太陽說是海洛因的分子式沒錯,而且純度很高哩。」 又在跟太陽心電感應? 我這次沒多說什麼,惡夢曾說過這個星球的大小事太陽瞭若指掌,至於非人類的溝通方式 先跳過,目前優先面對的問題是,為何澤志的玩具車裡會發現海洛因? 這不就意味著,澤志可能被人利用來運毒? 敲門聲響起,打斷了思緒,我將塑膠袋掃入抽屜,戒慎地開門,是橘。 「藍,該上課了。」她探頭看了下,書桌上只有我拆開的車身。 「澤志的車還沒修好嗎?」 「我忘了帶回去,剛剛才在看哪裡壞了。」停頓了下,我對橘說: 「下午的班幫我帶一下,我有急事。」 不出所料,橘的臉馬上變黑。 我放下惡夢,一拍他的背,惡夢會意跑到橘旁邊磨蹭,我趁機想個藉口。 「伊卡洛斯找我,他好像有麻煩了。」找個最難驗證的人,就算橘真的查證,那個人也會 幫我掩飾的,不管發生什麼他都會當成沒事,所以麻煩的永遠是身邊的人不是自己。 「啥?他喔?」橘的表情複雜,像是在衡量她的班級和我的理由孰輕孰重。 「好吧!反正他有不能解決的狀況也難得一見,去幫我帶點八卦回來,不過薪水還是照扣 。」 這女人,最後還是天性獲勝? 我接著來到橘的辦公室,調出澤志的檔案來看,惡夢則是跟屁蟲尾大不掉。 「老師老師老師,偵探團要出動了嗎?我去把他們叫上來。」 「別吵。」我冷瞪惡夢,繼續查閱。 澤志家庭背景單純,母親是炒股票的菜籃族,父親則是竹科工程師,平常並不住在家裡, 他是獨子,打小就很受寵,但個性卻沒變得驕縱,反而很害羞內向,之前會和同學爭吵也 是初次見到,因為玩具車的緣故。 「報警嗎?」惡夢還在旁邊聒噪。 「不能馬上這麼做,考慮到伊甸的聲譽,我要先查清楚,到底是誰利用澤志。」 惡夢嘴角彎彎,我就知道他等很久了。 「我下午不會上課,讓你們去問澤志,最近有誰和他借車,交換或者給他東西的人,不認 識或鄰居還是園內的人都好,記住,不許打草驚蛇。」我口氣嚴重地強調。 「好。」惡夢幾乎是用唱的回應了。 該死,沒想到伊甸裡居然出了這種事,我用力敲了下桌面,玩具車的殘骸因此震動,賽巴 斯丁從窗台跳了進來,在書桌上窩成一團。 「下來。」因為海洛因的事,我情緒上湧,口氣不太好。 其實,以前的自己又怎會光憑一個小孩的話就相信家裡有毒品存在?問題惡夢不是普通小 鬼,他和太陽也許認為,自己嚐的只是某種地球上會有的普通物質,但那卻是我們稱為『 毒品』,害人無數的東西。 而那種東西居然出現在我待的幼稚園,不只是違法和一旦公開後伊甸面對的公眾壓力,還 包括我以為是淨土的地方,被污染了的不愉快。 「兇什麼?人類,吾輩可和此事無關。」賽巴斯丁舔著爪子,就著陽光露出牙打了個大大 哈欠蹬直四條腿,懶洋洋地躍下書桌,尾巴掃來掃去。 「要不是殿下在上課,吾輩才懶得到這裡來打發時間。」 賽巴斯丁忽然用兩隻後腳站起。 「殿下。」 下一秒我有點眼花,書房裡無端多了三個小人兒。 「太陽,惡夢,影兒?你們從橘的班上瞬間移動?」 這就是收非人學生的壞處,這些存在行動時,根本不考慮人類正常生活的細節。 「你看吧!我就說老師一定會囉唆。」惡夢去了又回,正和太陽耳語,可惜說得太大聲。 太陽抬起頭綻放微笑。 「藍,不用擔心,我改變光線折射,製造我們三個還在教室裡的假象了,關於伊甸園的事 情,很高興我也能派上用場。」 「喔呀!多麼善良體貼的殿下,居然肯為區區低賤的哺乳類動用扭轉現象的力量,真是太 難得,令老臣太感動了!」 「就說你和老師差不多大,不會老嘛!」惡夢插嘴道。 我難道得一邊克制虐待動物的衝動一邊辦事嗎? 「吵死了,惡夢,你要問的事情問得怎樣?」 「唔,我們問過澤志,他一看到我和太陽就臉紅,說的話也沒人聽得懂,讓葛空知道他一 定會鬧大的,所以我們暫時沒通知他,最後影兒確定,他沒和可疑人士接觸過,我們確定 在幼稚園裡的人都是乾淨的,為了確認澤志沒說謊或遺忘重點,還分別用各自的力量讀心 過,check三次,安啦!」 這叫偵探團?還真是直接地『偵探』,我冷哼。 「那到底是誰在澤志的玩具裡藏毒?」我又問。 惡夢招著小手要我彎腰,他們三個圍在我耳朵旁嘀咕一陣後才像蒲公英般散開。 「老師,如果是這樣,你打算怎麼做?」 ※※※ 我來到幾條街外的咖啡館,身後自然粽子般跟了三個,不,四隻。 走到靠窗某桌邊,約好的人已經在那等待了。 「老師你看起來好兇呀。」惡夢纏住我的右手小聲說,不理會他,我坐了下來,服務生親 切地送上Menu,我打量座位對面的中年男性,對於那憔悴模樣並不意外。 「你……你到底想怎樣?」 「宋先生,半夜入侵我們伊甸園的是你吧?」單刀直入地問,我有點不耐煩。 「什麼?我、你少誣賴人!」男人聲音大了起來,自覺受人注意,又畏縮地低頭。 「你要找的東西在我這裡,不過,我不會還給你。」 「你想要錢吧?不要以為你是澤志的老師,就能用那種東西威脅我!」男人雙眼發紅,盜 汗且體溫上升,拿著水杯的手指發抖。 「我不想要錢,但是,有件事想請宋先生去做。」 「不要錢?」他表情恍惚著,還在咀嚼我剛才的回應,我瞇著眼,知道對方是退縮症狀發 作了,藥在我這裡,他自然無法繼續使用,不用幾個小時就會受不了。 「我知道了,林老師你真是好人,我以後不會再犯了,我是不小心被人騙了才會碰那種東 西,我……」 我打斷他的喋喋不休。 「請你去自首。」 他張大呆滯得像魚似的眼睛,對著我看了回來。 「聽不懂嗎?我們老師說要你去自首哩!我們都聽得一清二楚,對不對太陽殿下?」惡夢 賣乖地趴在桌緣,小海不知何時坐到了男人身邊,太陽則在我旁邊的位置,這些國度居民 你一言我ㄧ語地討論。 「照藍的話做比較好,先生。」太陽拿起我幫他點的熱可可喝起來,透過蒸氣金瞳閃著光 。 「去自首。」小海冷冷地重複我的話尾。 「喵~」忘了桌底下還有賽巴斯丁。 「我已經說過我不會再吸了,會這樣都是別人害我的,你懂不懂啊!」宋先生捶了下桌子 ,呼吸沉重。 「很遺憾,我不相信你的保證,海洛因很容易上癮,你需要專業藥物和行為治療,初犯加 上自首,法官通常會讓人假釋。可是讓未成年人藏毒搬運刑期就不一樣了,我由衷希望不 必讓伊甸園出面告發你,宋先生,這樣做對大家都不好。」 「我還有工作家庭要顧,你說什麼屁話,是想害我吧?你害我妻離子散,我做鬼也不會放 過你!」 男人起身打了過來,我也蓄勢待發打算應付他,但小海在他身上摸了一下,他就像溶化在 熱水中的洋菜般軟趴趴了。 「是那個女的,她騙我那個是中藥提煉可以助興的,她騙我…嗚嗚……」被抽空了力氣的 男人加上症狀難耐,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 「他是壞人。」小海橫眉豎眼地說。 「他的心就像發霉的蜘蛛網,是壞掉的人。」 「沒錯沒錯,挑嘴派的影兒說起來特別有說服力。」惡夢閑閑地拿著他的摩卡蛋糕吃起來 。 「你們先別亂。」我忍不住頭疼。 「有沒有辦法讓他清醒點,這樣很難談下去。」 「我來好了。」太陽說完以後,男人慢慢冷靜下來。 「你只是太累了,聽藍說完話就可以好好休息,知道了嗎?」 男人下意識點頭,目光又回到我身上。 我嘆了口氣。 「宋先生,你可能被販毒集團控制了,趁現在來得及別愈陷愈深,讓人替他們販毒運毒是 典型手法,可能你是被威脅了,但如果現在不戒毒,以後你連老婆兒子都會賣掉,更別提 保住工作和名譽,到底什麼對你才是重要的,請想清楚。」 「不行,明蕙不會原諒我的,我要怎麼和她解釋,之前打拼得要死要活都是為了這個家, 你怎麼明白老婆小孩都在台北,我只能住員工宿舍,連週末都很難回去的感受!」男人喘 著氣,對著圍觀他的我們卻像隻被陷阱捕捉的野獸。 「我不是故意要沾女人,我不是故意的……」 「你和她好好解釋,她會原諒你的,我們也會幫你。畢竟夫妻有什麼不能談的?」 「你不明白,我怕……」 「捨棄一切,重新出發吧!是男人就不要婆婆媽媽找藉口。」這樣說是很殘酷,但我現在 的感覺卻很平靜,或許是不同情這男人的緣故,會吃虧的人,開始都是想占便宜,但天下 哪有白吃的午餐?若說為什麼要大費周章,就是我不想讓這男人毀了我的工作場所,讓橘 一家陷入尷尬,被嗜血媒體包圍,還有部份是,想到了澤志和澤志的母親。 諷刺的是,我與宋先生年紀相當,雖然選擇獨身,但我對用家庭束縛和生活壓力當藉口的 耍賴作法可沒好感。 「你想帶走澤志躲人假裝事情沒發生過也不行,宋先生,我在國外看過濫用藥物的例子太 多了,你不能控制自己時,談不上保護誰,就算宋夫人決定和你離異,那也是你自食惡果 ,但是我認識她,你該慶幸自己娶了個好女人,隱瞞下去只會造成更大傷害。」 我嚴厲地說完,拿走帳單。 「希望明天結束前你已經處理好,如果對方真的不放過你,和警方合作主動未嘗不是解脫 的好方法。」 「對不起…對不起……」他要道歉的對象不是我,男人卻像壞掉的音樂盒般不斷重複。 我離開了那間咖啡館,從頭到尾,不曾品嚐過最喜歡的藍山。 「藍真是好人。」太陽牽著我的左手,我感覺到他異於常人的溫暖,我主動伸出右手牽起 小海,至於惡夢則跑在前面追著賽巴斯丁貓尾巴,手上還有沒舔乾淨的鮮奶油。 「雖然這樣做對那些無法回頭的人不公平,但是太陽,能讓他至少清醒久一點嗎?」我低 頭看著緩步走著的矮小金髮人影。 和我牽手的,是一個國度的支配者,既龐大又可愛。 「嗯。」太陽頜首。 小海抓著我的小手,還是緊到讓我的手指發痛。 我無法同情那些自甘墮落的傢伙,這是實話。有句不負責任的話叫做『是被騙的人自己不 好』,我雖不認同也不反對,那要看被騙的動機,有的愚人傻得很可愛,讓我覺得世界上 如果沒有這些善良的笨蛋,那麼也沒有存在的希望了。 但是最愚蠢的莫過於那種自己被人騙了還去傷害他人的類型,真實是充滿尖刺的,現實也 柔軟不到哪裡去,可惜我並不是胸懷大愛的聖人。 濕淋淋而灰暗的影像又自腦海深處浮現,讓我想起不好的回憶。 曾經想那樣試過……在那個被藝術與愛情同時拋棄的落雨夜晚,自我放逐到了惡名昭彰的 街區,不可思議地,當處於一個比內在更混亂的世界時,卻感覺到了平靜。 那時,也曾有過墮落的機會。 「老師,你走太慢啦!」惡夢不期然地轉頭,大眼瞧著我勾起一抹笑。 「過動兒。」 讓我臨陣退縮的並非道德家庭因素或任何自我層次的懦弱,而是很實際地,因為那該死的 針頭恐懼症和不想感染愛滋病。 不用毒品來麻痺,還有比清醒的瘋狂更醉人的嗎? 如果不那麼理智,就能遷怒給別人了,但是對瞬間就導出了結論的我,那種激昂也成了不 必要的產物。能夠傷害自己的人,只有自己,能夠保護自己的人,也只有自己,我在當時 就住手了,所以並不如預期地傷得厲害。 就像今日毫不同情陷於困境的吸毒男人,我也毫不同情過去的自己。 「老師你和小孩子嘔氣很幼稚耶!」惡夢故意走到我前面妨礙前進。 「太陽殿下說他沒吃過法式可麗餅,這可是地球人的名產,我們吃完再回去嘛!不然太陽 殿下會遺憾終生。」 「根本就是自己想吃,肥死你!」 「嘎──」惡夢又作怪聲回應。 我將晦澀過去關閉在回憶裡,牽著這群孩子往前走下去。 現在生活是我的希望履現,並不需要很完美,只要無所匱乏就滿足了,無論是情感或者物 質。 -- ____________________ | | | 風暴荒野 http://blog.yam.com/heide | | | WORK BY 林賾流次世代 bbs.bs2.to 個板: P_laterne |  |___________________|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8.162.216.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