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ID：divinexin
筆名：迪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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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數日後。
徐少坐在他之前坐的地方，身邊幾個客人大聲談著家裡老婆，已經不像之前如坐
針氈的感覺了，甚至，有一點點喜歡這個地方。祖訓還在他心中扣著，但是人家幫你，你
也不好說不來道謝吧。徐少在心裡說服著自己。
「看，就那個女的。」
「聽說李老闆叫人把那個男的給打斷腿，真沒想到，那個李老闆竟然為了個出來賣的女人
發這麼大氣。」
「她才不是普通女人，她是李老闆的女人，誰動到她誰就倒楣。」
「你聽誰說的，你難道不覺奇怪，既然是李老闆的女人，怎麼會讓她出來拋頭露面，他又
不讓別人碰她，又不把她藏起來，他們的關係到底是什麼關係啊？」
「小老婆！」
「我說是私生女！」
幾個人邊討論邊大笑起來，嬤嬤趕緊過來了。
「我說你們，淨在這兒嚼舌根，這可是咱們李老闆的地頭，老虎頭上拍蒼蠅，就怕拍不到
蒼蠅還被老虎給生吞了。還好老闆不在，要不然他知道你們開芙蓉姑娘的玩笑，把你們的
皮也剝了！」
「就是知道老闆不在，要不然還敢這麼大膽嗎？嬤嬤，妳知道那芙蓉姑娘的來歷嗎？如果
要她陪要出多少銀？」
「芙蓉姑娘沒在賣的，她賣面、賣藝不賣身，我才不信你們幾個向天借了熊膽虎膽敢開罪
李老闆。至於芙蓉姑娘是怎麼來的我也不清楚，好像是李老闆帶回來的，我告訴你們了，
你們可別逗她。」
「還有還有，我方才跟她說話，她怎麼嘴也不張，她隨便說些什麼都成，就是李老闆撐腰
了吧，她是不是也太傲了些！」
「她不會說話的，你們別惹她。」
「是個啞吧！可惜了，長得那麼漂亮居然是個啞吧！」
她不會說話？徐少無意間聽到，他看著她，她正專心的彈著琴，唱曲的姑娘也正
唱得起勁。
「老闆您回來啦！」嬤嬤趕緊給那些人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閉緊嘴。
「徐少爺，你怎麼會來？」李老闆看見徐少，笑笑的走了過來。
「我來找您的。」
「那麼，上來坐坐吧！」李老闆看了台上的她一眼，關愛的，徐少也注意到了。
跟著李老闆走上樓，徐少看著樓下的她，她很年輕，眼神中卻流露出滄桑苦澀，
她也很漂亮，當然，這樓裡的女孩都很漂亮，但是她看起來有點不一樣。
進到李老闆門內，他把手上一直拿著的紙包拿給李老闆。
「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感謝李老闆的幫忙。」
「客氣什麼，像你說的，不過就是舉手之勞罷了。」
「這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但是卻是我的心意。」徐少把紙包打開，裡面是一大包的茶葉
。李老闆看到紙包的內容，莞薾的笑了，他沒想到裡面是茶葉。
「這是我平常最喜歡喝的茶，我不知道您喝不喝茶，但儘管試試。」
「茶呀……」李老闆看著桌上的茶，「不如我現在就叫人燒壺水來試試。」
李老闆走出房門交代幾聲。
只有徐少一人在房裡。這是第二次來了，徐少環顧四周，想起第一次到這裡時，
鼓著他豆兒大的膽跟李老闆說話，冷汗出了一身。這房間挺大，由一道竹簾分隔，他好奇
的掀開簾子窺看，裡面的房間更大，有張大床旁邊有梳妝桌，桌上放著胭脂，看起來似乎
不是只有李老闆一個人住在這裡。他聽見腳步聲，連忙放下簾子。
「我是不懂茶，不過是你推薦的，想必是好茶。」李老闆交待完走進來。
徐少沒有說什麼，他對自己剛才偷看別人房間感到有點心虛。
「來，請坐。你來這裡有事嗎？」
「拿茶葉給您。」
「就這樣？」李老闆一臉詫異。
徐少不了解怎麼李老闆會這麼驚訝，他只好肯定重複的說：「就這樣。」
李老闆有趣的看著這個年輕人，真是一個單純、涉世未深的孩子。
「要你來這種地方，你也不自在吧！」
「呃……不會。」
「我知道你會。要不，下次我上你家拜訪。你家裡還有什麼人？」
「我和一個妹妹，幾個奴僕而已。」
「你沒有妻小？」李老闆有些驚訝，他這年紀怎麼會沒有老婆。
「沒有。」徐少被這樣一問，也有點不好意思。
「那有沒有合適的姑娘？」
徐少搖搖頭。李老闆哈哈大笑起來，「我可以幫你留意。你放心，不是我手下的
姑娘。」
徐少尷尬的笑了笑。
「改明兒我就去你家瞧瞧。我這身分的人，你會不會不開心？」
「李老闆大駕光臨，我怎會不開心，您可是我們一家子的大恩人。只希望老闆來的時候能
通知給我知道，讓我有些準備。」
「這當然。哎，你其實不適合當商人的。」
徐少看了看李老闆，似嘆息的說：「當初先父也沒想到他會離開的這麼早，他原
本是希望我能考上科舉當官的，所以我從小就跟著先生念書。只是沒想到父親驟逝，我突
然接手他的事業，而我又沒有生意頭腦，所以才生了這麼多事出來。」
原來是個書生，李老闆端詳著徐少。一雙大眼，但是眼神中帶著堅定不會游移，
五官端正，身材適中，雖然個性有些懦弱，但是猜得出他仍然是個不錯的人。李老闆多少
會點識人術，他想起另一個也想做官的人，那個似笑非笑的脣線，有時候會讓人心寒。
「有些事不是講天份，是講經驗的。你學著學著就會了。」
「承李老闆金言。」
「老闆！」門外有人在叫。
「誰在嚷嚷！」李老闆站起身：「我去看看。」
李老闆打開門，又出去了。
徐少鬆了口氣，他沒想過會在這裡留這麼久，本來只是想說要拿個茶請李老闆喝
，就可以回去。他伸展了一下手腳，有人推開門，他連忙收起手腳，假裝若無其事的坐在
椅子上。
沒想到進來的不是李老闆，是她。
她身上的衣服有一大塊烏漬，她正拉著那塊烏漬。她瞥了他一眼，沒有任何表情
，當他不存在似的逕自走到簾子後的房間。
徐少望著簾子，奇怪她怎麼都沒有一般女孩子的任何反應時，驚訝也好，生氣也
好，怎樣都沒有。
意外地從簾子的縫隙，他看見她正背對他迅速褪下她身上的衣服，再隨便套上另
外一件衣服。他並沒有別過頭，兩眼直直盯著，感覺到自己的臉正燙著。
「熱水來了。」李老闆又走進房門，後頭跟著兩個小孩兒，一個手上拿著熱水，另一個手
上端著茶具。
徐少趕緊回過頭，欲作鎮定的看著他們。
小孩兒熟練得弄著杯盤，另個孩兒便將熱水倒下，一陣陣茶香很快就漫在空氣中
。徐少望著茶壺，心思卻不在上面。
不久，她走了出來。李老闆拉過她，「來，一起嚐嚐好茶。」
她也不勉強，就直接坐在徐少身邊。徐少不敢看她，全身都緊繃起來，她離他很
近，卻感覺很遙遠。
小孩兒將茶端上，她接過茶，嘟起嘴吹散熱氣，閉上眼聞聞茶香，她表情一怔，
皺起眉頭的看著手上的那杯茶，又輕輕的啜了一口，含在口中許久，才吞了下去。李老闆
也喝了一口，讓熱茶滑下喉嚨：
「好茶！」他又喝了一口，微笑著說：「你可能會笑我外行，因為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好茶
，但我就覺得它好喝。」
「我怎會笑李老闆呢。其實茶喝久了，自己的感覺最重要。」
「真好，真好。」李老闆很開心的笑著，他望著她，卻發現她沒有笑容。徐少發現她不對
勁，也不知道怎麼辦好。
「李老闆，我想我不能逗留太久……我跟家裡沒說要留這麼久。」徐少連忙起身，免得待
會兒尷尬。
「也好。」李老闆也站起身，迎徐少到門口，「何不以後我都向你買這種茶？」
「這當然好。」
「能煩請徐少爺走一趟嗎？」
「可以可以，不麻煩。」
李老闆和徐少都離開了，房裡留下她和二個小孩兒。靜靜的，這房裡變得很安靜
。她浸在這茶香的空氣裡，什麼也沒想，兩個小孩兒見她不吭聲，也不敢動。她自己便拿
過茶壺往自己的空杯斟，又喝了一杯。這不是酒，並沒有酒的苦澀，但是她不知怎麼的就
是熱淚盈眶。
她覺得自己想家了。
在庭園裡，春夜裡的涼意被熱絡的氣氛給趕走，晚風極涼，但亭子裡的幾個男人
愉悅的喝酒作樂著，一點也不以為意。
「我說福少爺怎麼那麼遲啊！都這麼久了還沒來。」
「瞧，他不是來了嘛！」
一個和名字不符，不會讓人想到福這字的瘦高少爺緩緩步了過來，他瘦得像隻鶴
，眼神卻像鷹般犀利。只見他微微牽動嘴角，露出個冷冽的笑。
「福少爺，你怎麼那麼遲！酒都喝了幾罈了。」
「少來啦！喝幾罈？說的比唱的容易！」
聽他們瞎起鬨，福少爺什麼話也沒說。
「來，坐。」
身為主人翁的王公子請福少爺就座，替他備好碗筷，也順手斟好酒。
「這些都是老面孔，不過今天有個新朋友，我來給你介紹，我想你應該也聽說過他了，李
孝仁李老闆。」王公子手一揚，李老闆拿起酒杯，「福少爺，久仰了。」
福少爺也拿起酒杯，禮貌的敬了李老闆一杯，眉宇之間卻流露不耐。
李老闆也打從心裡不開心，這就是福少爺，跟傳聞中的一樣，就算他跟京城裡的
王爺們攀親引戚的有些關係，但也不算是什麼要人，怎麼做人那麼跋扈。福少爺這人最被
人說閒話的不只是他的態度，李老闆還曾聽說過他有個偏好，在他家裡蓄妾不說，還養了
不少孌童，有錢人是多少會養，但是沒見過像福少爺這樣玩死過好幾人的。
「李老闆的江月樓是遠近馳名的，福少爺還沒去過？」
福少爺微微搖頭，帶著無所謂的表情。
「哎啊！那可是個好地方！」方威介紹著，八成是想到上次去時的風光，瞇著眼睛笑個不
停。
「福少爺是難得來玩吧！打算逗留多久呢？」
「幾個月也可能，一年半載也可能。」
「有聽說京城有什麼官能買來做做嗎？」方威關心起這門事，看來不只是方大人的意願，
他自己也想做個官了，或許是不想光在地方上當個土霸主。
「有幾個缺都有人了，但是我去說說，或許可以。」
彷彿他面子很大似的，李老闆心裡暗笑，倒是方威一聽眼都亮了。他聽說只要能
在京城撈個官在，一輩子就金銀財寶享不盡了。
「那這方面還得福少爺多提點提點了。」方威笑得嘴都合不攏了，好似那頂烏紗帽已經四
平八穩地戴在他頭上，於是他趕緊巴結福少爺，多進幾杯酒。
聽身邊的幾個有錢人閒聊著，他看見方威也和他們講得正開心，李老闆沒有露出
不悅的表情，他挾著菜，自顧自的吃喝。
「貴客上門，有景有酒還不成，我讓幾位佳人來陪陪諸位。」王公子拍拍手，幾個身材曼
妙的異族女子婀娜的走了進來，她們個別坐在男人們的身邊，露出外邦女子特有的魅笑。
「李老闆，您閱人無數，但這種女子也是難得一見吧！」
李老闆笑笑，他身邊的女子若有似無的在他身邊磨蹭，身上散發異香，他無意間
對上她的眼神，也忍不住被懾住。
其他女子也是，使出渾身解術的勾引著身邊的男人，勸酒談笑的皆是。李老闆可
是箇中高手，怎麼會看不懂？就是不知道王公子這麼做的目的了。是純粹為了招待，還是
攏絡？這場名義上的春宴是為了確認進行計劃的還有誰，但是他可不想加進去，雖然官商
勾結包庇走私是正常的事，但是他不喜歡這樣，不是什麼正義感作祟，只是不喜歡麻煩的
事罷了，誰能擔保那天不會惹禍上身？李老闆看了四周，了解自己的姿態很重要，他想，
還是裝不知情好了。
假裝很享受與身邊的女子飲酒，李老闆一杯接一杯，手也在女子身上游移，聊聊
東西南北，大聲談笑。
「要是累了，各位貴客可留在寒舍一宿。」王公子微笑著，話裡暗示他們可以帶著姑娘們
睡上一夜。
「那怎好？」方威左擁右抱，笑得好不開懷。
「我倒是累了。」福少爺也說，王公子忙叫幾個下人來，領著福少爺和一位嘴角帶笑的姑
娘離開。
看福少爺走了，李老闆雖然是海量，也裝得一付醉眼惺忪，醉不成事的樣子。方
威在一旁看到了，哈哈大笑起來：「王公子，您瞧瞧李老闆，居然被幾杯薄酒給難住了，
我看是姑娘比酒烈，他急了！」
「呃！我真是不行了。」李老闆打了個酒嗝，勉強的張了張眼。
「來人！也帶李老闆去休息。」王公子又呼了幾個下人來，扶起李老闆，身邊的姑娘亦步
亦趨的緊緊跟著，李老闆離開了庭院，眼睛又明亮了起來。
看到人把他領到一間廂房，他們推開了門，一個點亮了房裡的燈，另一個將李老
闆給扶上床，一旁的姑娘向他們揮了揮手，那兩人便識趣的離開了。
李老闆假裝說著酒話，一邊偷瞄著那位姑娘。
「真是個臭男人。」她撇了撇嘴，看見李老闆的醉態，像是放鬆了一般的在房裡走來走去
，她盯著李老闆，像是想了什麼，便又向他走過去。
李老闆說是裝的，但眼睛看的仍迷迷濛濛，有些醉的感覺，他只瞥見那姑娘靠到
他身邊，邊搖頭邊對他說：「枉你長得好看，怎麼就跟那些臭男人是一夥的。你酒量真差
，看你無福消受。」說著，她自己覺得好笑就笑起來了。
李老闆聽了也覺好笑，他酒量可好的，他喝酒的時候這小女娃兒還不知道在哪裡
的玩泥巴呢！但他又想到這女孩可能的遭遇，或許她根本也沒童年可言。
聽見門外有人走動的聲音，姑娘回頭看去，也許她腦筋不好，她想事情好像都要
想一段時間。只見她盯著門外，又想了一下，於是迅速地脫下衣服鑽到李老闆的被窩裡去
。
李老闆累了，酒足飯飽時總是特累，他不看那赤裸裸的姑娘，感覺她也不動，李
老闆感受到她的單純，他想王公子不會派個笨蛋來對他不利，他也沒有理由這麼做。李老
闆不動身，決定真的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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