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x28794:我還滿喜歡這篇文的^^ 04/10 22:10
推 rumilo:可是總覺得有點遺憾^^" 不過寫得很好!! 04/11 02:14
→ yagamil18:謝謝^^ 04/11 04:11
推 xji4xji4:被感動到了~ 04/11 12:18
推 po6411:有感動到QQ 04/11 15:43
作者ID：yagamil18
筆名：Midl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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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高掛在空中。
一雙滿是皺紋的手正小心翼翼的把便當裡的菜擺佈整齊，深怕一個不
小心把裡頭的菜給弄了出來。
三個菜色一模一樣的便當，婆婆心滿意足的看著三個飯盒。
闔上。
打開。
「今天的菜色怎麼還是一樣阿。」同學看著明德的便當，左手正捧著
在學校訂的便當，右手正用筷子夾著大雞腿。
明德看著便當，不發一語。
數的出有幾片的地瓜葉，一塊塞牙縫都不夠的滷肉，以及一顆荷包蛋
。
餘下的全都是白飯。
「乾你屁事。」明德開始趴飯。
「窮鬼，要分你一塊肉嗎？」同學嘲弄。
明德只顧趴他的飯，不說話。
眼底盡是壓抑的怒火。
另一間女子高中。
只見巧玲把便當收進抽屜裡。
「你不餓喔？減肥？」同學問。
巧玲只是搖頭微笑，把課本拿出來唸。
儘管肚子很餓。
傍晚時分。
三個人從不同的方向回到矮厝。
「婆婆，我們回來了。」么女靈靈說。
婆婆見狀，丟下手邊餵雞的動作，高興的說：「回來就好，先做功課
吧，等會兒我就煮飯。」
「好。」靈靈大聲的說，身旁的明德卻悶不吭聲的走進屋內。
「他怎麼啦？」婆婆一臉擔心。
「別理他。」巧玲說。
到了晚餐時間。
四個人在昏黃的燈光下，坐在飯桌前。
「開動吧，菜都涼了。」婆婆捧著半滿的蕃薯籤說。
菜色仍然跟中午一樣。
晚餐沒有白飯，取而代之的是婆婆自己種的紅薯地瓜所做的蕃薯籤。
為了怕孩子的同學嘲笑，婆婆中午的便當都是白白的米飯，在家裡才
弄蕃薯籤。
靠著打零工，以及家裡養的幾隻雞和種的蕃薯，每個月連同老人年金
根本攢不到一萬元，四個人就這麼相依為命。
老伴在二十年前就放下她一人，兒子和媳婦因為一次旅行而因飛機失
事而命喪黃泉，留給她的，只有一筆可觀的保險金。
她所擁有的，除了這一幢七八坪大的矮厝，還有這三個孩子。
保險金自然也是他們未來的學費。
如今，已經快邁入七十歲，她已無所求，她只希望這三個孩子能好好
長大成人，她就了無遺憾了。
「為什麼又是蕃薯籤？」靈靈嘟著嘴巴。
還在唸小一的靈靈，上整天的天數並不多，吃白飯的次數自然沒有比
唸國中的明德和唸高中的巧玲多。
「蕃薯籤有什麼不好？」婆婆為她夾著蕃薯葉到她碗上。
「我不吃了。」明德站了起來，準備回到房間。
「為什麼不吃？這菜明明好好的。」婆婆不解。
「為什麼我們只能吃這些，每天我看同學都可以訂便當，便當裡的菜
色都好豐富，為什麼我的便當每天都這麼寒酸，難吃死了。」明德終
於受不了：「我不想當窮人，我不要被同學說窮鬼，我不要當窮人家
的小孩。」
「明德，你再說一次？」看到明德這樣的態度，巧玲怒瞪著明德。
明德知道自己說錯話，又放不下姿態，只得一聲不發的回房間。
「哇，哥哥好兇。」靈靈被明德的脾氣嚇到，邊哭邊說：「婆婆的飯
每天都一樣，我肚子好餓，可是又吃膩了…」
婆婆看著明德離去的方向，恍起神來。
「婆婆你不要放在心上，明德就是這樣。」巧玲安慰婆婆，一邊撫著
靈靈。
看來本來餓著肚子為婆婆騰出的白飯，派不上用場了。
她知道婆婆到現在沒吃到白米飯。
巧玲也知道，這一天是婆婆的生日。
在屋外，一陣不尋常的風，竟幻化為人形，側耳聽著屋裡的聲音。
婆婆在屋外洗碗。
一雙不似是人類穿的而且形狀怪異的靴子在她眼前。
婆婆不驚不慌，抬起頭來。
這人身穿大衣，手戴手套，頭戴墨鏡，口戴口罩，像是在遮掩露出的
奇異皮膚似的穿著。
「年輕人，有什麼事嗎？」婆婆看著眼前的這位奇裝怪服的人士。
「我是來跟你交接的。」那人說。
伯考乃無形之身，卻覆有異麟；無目，卻長有六足，足上生有銳
鉤。擅於奔，呼嘯間可來去數萬里，甫生便片刻未曾止。
赤、綠、藍三神造界，爾後伯考奔走於其中；異麟抖落，覆於萬
物。然，伯考再無異麟覆身，是故成無色無味無形無狀，是為風。
「當風神有錢拿嗎？」婆婆好奇。
「沒有。」那人說。
「這樣我不能做，我還要養我的小孩。」婆婆一口回絕。
「這不是你說不做就能不做的。」那人又說。
婆婆沒有搭理，逕自走回屋內。
卻發現有點不對勁。
她手臂和腿的皮膚竟開始出現各種顏色的花紋。
「你在幹嘛，我還有孩子要養。」婆婆一點都不驚訝。
「這是你的命。」那人冷冷的說：「給你一點時間交待，明天這個時
候我正式跟你交接。」
說完，那人又幻化為風，消失了。
婆婆愣在原地。
「什麼是交接？」靈靈好奇的問。
剛剛那一幕，巧玲三人都看到了。
巧玲說不出話來，心裡一陣難過。
「就是婆婆要離開我們了，我們可以不用再過這種生活。」明德故做
一派輕鬆。
「明德，你到底再說什麼？婆婆要離開我們了，你知不知道阿，以後
就剩我們三個人相依為命了。」巧玲大聲斥喝，眼框紅潤。
「真的嗎？靈靈要跟婆婆一起，靈靈喜歡婆婆。」靈靈也哭了。
明德沒有反駁，不屑的撇過頭，卻看到婆婆在門口。
婆婆微笑著看著明德，明德低下頭。
「憨小孩，婆婆怎麼會離開你們？」婆婆說道：「寫完功課就睡吧，
早點睡，明早還要上課。」
婆婆拉起棉被，躺下便睡。
婆婆雖然這麼說，但三人瞧見了婆婆的皮膚。
風神伯考的皮膚。
靈靈瞧見了，連她都看出婆婆騙人。
「婆婆騙…」靈靈正想說，卻被巧玲嗚住嘴巴。
靈靈看見巧玲搖頭，彆扭地掉下眼淚。
「靈靈今天要跟婆婆睡。」靈靈快步的跑到婆婆身旁，笨拙的爬進婆
婆的棉被。
明德看著婆婆，再看看巧玲。
巧玲已經泣不成聲。
翌日。
婆婆一樣一早目送三人上課，然後開始做平常該做的事情。
施肥，澆水，然後餵雞。
她看著雞籠裡三三兩兩的雞。
她呆了半响。
「還是別餵好了。」婆婆喃語，下了決定。
婆婆今天不打零工，她有事要辦。
她到了老王家。
「老王阿，我這兒有事想拜託你，你可以幫忙嗎？」婆婆提出來意。
「咱們認識了三十幾年，你就直說吧。」老王說，替婆婆斟茶。
「自從我丈夫走了之後，我便守寡到現在，如今連唯一的兒子和媳婦
都離我而去，我本來也可以一走了之的，實在是那三個孩子讓我放不
下心阿。」婆婆喝了口茶。
「怎麼，巧玲他們惹你生氣？」老王納悶。
老王也是看著巧玲三個長大的，巧玲生性乖巧，從來就沒讓婆婆傷心
，而明德雖然脾氣拗了點，但也不似會學壞的小孩，至於靈靈就不用
說了，她從小就惹人憐愛，住在這兒的大家都喜歡她。
「不是，我疼他們都來不及了，只是…只是…」婆婆有些難言。
「到底是什麼就直說吧。」老王也擔心起來了。
「我沒辦法再照顧他們了。」婆婆說。
「什麼意思？」老王摸不著頭緒。
婆婆在這是出了名的硬朗，現在看起來也不像是生了大病。
「我生了病。」婆婆捲起袖子。
五顏六色所拼湊的皮膚在白髮皺皮的老人身上顯然病態。
「這…怎麼回事？」老王訝異。
「總之就是這麼一回事，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婆婆拿出一小包首
飾囊，「這裡頭是我以前的嫁妝和我母親留給我的玉環，應該可以換
幾個錢，等我走了以後，我希望你能幫我照顧巧玲他們。」
「這…」老王有些遲疑。
「我捨不得把他們送到育幼院，萬一他們被欺負怎麼辦？老王，你是
我這兒最信任的人，這是我最後的心願了阿，希望你能答應。」婆婆
站了起來，激動的說：「如果連你也不答應…那我真不知道該如何是
好了。」
「我知道了。」老王答應了。
老王就是這麼一個好心的人，為人老實，一絲不茍，婆婆活過了半個
世紀，她知道她不會看錯。
「那就拜託你了。」婆婆心中的大石總算放下。
黃昏，巧玲和明德走在回家路上。
一路上，他們都沒有說話，因為他們心裡都在想著同一件事。
快到家了。
遠遠的，就看到靈靈興高采烈地跑了過來。
「婆婆今天煮好多東西喔。」靈靈說，牽著巧玲和明德的手。
「真的假的？」明德高興地問，轉念又察覺不對，臉色黯淡下來。
明德看著巧玲，巧玲難過地看著他，不用問，她擔心的事情跟他一樣
。
巧玲試著讓嘴角上揚，看起來比較高興點，然後說：「今天我們就好
好吃吧，明德，知道吧？」
明德沒有說話，點點頭。
「當然囉，我和婆婆一起煮的耶，靈靈很乖，都沒有偷吃。」靈靈天
真地說。
巧玲笑了，試著讓這一笑讓心情更好。
明德則是拍拍臉，撇了撇嘴。
飯桌上，一道又一道的佳餚擺在上頭，有雞有魚還有豬排，青菜也多
了好幾盤，不再是以往的蕃薯葉。
「很豐富吧？」靈靈得意地問。
「真的好豐富。」巧玲高興的說。
「一定很好吃。」明德也說。
有一瞬間，看到滿滿的一桌菜，兩人差點掉下眼淚。
「你們回來的正好，來，這是我剛煮好的排骨湯，書包放著趕快來吃
。」婆婆滿是笑容，捧著排骨湯說，「今天我們吃飯。」
「耶~」靈靈開心的跑去拿碗。
巧玲和明德相覷，隨即迎著笑臉坐了下來。
他們都知道，今晚恐怕是跟婆婆相處的最後一天。
飯局裡，大家都沒有說破這件事，像往常一樣，熱絡的吃著飯。
只是比平常還熱鬧。
靈靈一直都在說學校發生的事，逗得婆婆咯咯笑。
巧玲也一直為婆婆夾菜。
只有明德稍微安靜一點，明明吃飽了，卻還不想進房間。
他們在等著那一刻，卻希望那一刻永遠不要來。
但命運不這麼認為。
一陣怪風又出現在屋外，幻化為人。
一樣的裝扮，那人走到門外，看著婆婆。
婆婆看到了，心下一懍，還是撐著笑容。
「時候到了。」那人說。
婆婆對他點頭，回頭望著巧玲三人。
「我再跟他們說點話。」婆婆向那人說。
那人轉過身，算是同意。
婆婆看著巧玲三人。
「婆婆你要去哪？」靈靈感覺到氣氛的不對，擔心的問。
「婆婆暫時不住這裡了。」
「那你要去哪裡？」靈靈看著婆婆。
「婆婆要去好多地方，婆婆有很多事要忙。」婆婆看著靈靈解釋。
「那你會回來嗎？」靈靈抓住婆婆的衣袖。
「會阿，婆婆最疼靈靈了，婆婆不在你要聽話喔。」婆婆摸摸靈靈的
頭，然後看著巧玲。
「嗯，靈靈會很乖。」靈靈搗蒜似的點頭，深怕不這麼做就表示不乖
。
「我不在的時候，你就是他們的媽媽了，你是老大，很多事可能會委
屈你，但是你要忍耐，要乖。」婆婆握著巧玲的手：「你是我最乖的
小孩。」
「嗯。」巧玲沒辦法說話，全身在忍耐住不哭。
婆婆又看著明德。
「明德，你是家裡唯一的男孩，你以後要保護他們，懂嗎？」婆婆拍
拍明德的肩，說：「今天我可是為你煮了好多好吃的，你喜歡嗎？」
明德心下一酸，說：「好吃。」
婆婆笑了。
「婆婆會常來看你們的，你們要乖。」婆婆走出屋外，走向那個人。
那人握著婆婆的手，一陣繽紛的光茫，然後整個人消失了。
婆婆的身體開始慢慢的化成風，慢慢的消失。
「婆婆，不要走，我以後會吃你做的飯，我以後都不會吃膩了。」靈
靈終於哭了出來。
「婆婆，你不是說不會離開我們嗎？」巧玲也哭了。
「婆婆，對不起，我不該說你的飯很難吃，每次中午同學雖然會笑，
可是都我會把便當吃完。」明德流下眼淚，「我以後一定會賺很多錢
孝順你，不要走。」
婆婆眼裡終於泛著淚。
她想到那一天的遇到他們的畫面。
那是雨天，在老伴和兒媳都走了的第二年，她遇見了他們。
十歲的巧玲抱著靈靈，手裡還牽著明德的模樣。
三人像是被遺棄的小孩，毫無行囊的他們在一處屋簷下躲著雨。
毫無子嗣的婆婆後來認他們做自己小孩。
「你們永遠都是我的孩子。」婆婆眼淚掉了下來。
她想去抱著他們，可是她卻已經幻化為風了。
「婆婆！」三人衝了過去，打算抱住婆婆。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當他們抱住的時候，婆婆已經化為一陣風了。
一陣溫暖的風。
三年後，台灣某間國小放學時間。
「好像很久沒看過你婆婆。」男同學問。
他發現靈靈中午開始繳錢吃營養午餐。
「我們上課的時候她常常來看我，你不知道嗎？」靈靈故作詭異。
「有嗎？」男同學努力回想，但好像都沒印象。
「有，的，她不就在你後面嗎？」靈靈看到巧玲和明德，開心揮揮手
。
男同學轉頭，卻沒有人影。
正準備開口，卻發現靈靈已經走向巧玲和明德。
男同學搔頭，看著前方的靈靈，靈靈正對她吐舌頭。
男同學止步，他被萌到了。
「什麼事這麼開心。」巧玲問道。
「因為婆婆來了。」靈靈說。
明德和巧玲都笑了。
因為他們正感受到一陣溫暖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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