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擦。
只有一個我,為什麼從他口中說出來,不像事實,倒像遺憾。
有時我難免會想,是不是因為年齡差距,使得我無法輕易揣測
出他的想法。
常常,他會說出這麼一句話,緊緊困住我很長一段時間。他一
句隨口的話,我卻參不透他話裡真正涵意。
我當然可以提出疑問,只是,我更相信問完之後,得到的不是
答案,而是他滿嘴的嘲諷。
所以,我把所有困惑我的問題,緊緊揣在心底深處,冀望總有
一天,隨年紀增長的智慧能夠解答我的疑惑。
這些年,除了鍛鍊我使刀用槍的本事,他也隨興之所致,帶我
到杳無人跡的山區做叢林特訓。
「野外能訓練一個人的敏銳程度-」
他一句話還沒講完,我立刻皺著臉。一早起來,就被他拖出睡
袋,強迫吞下他煮的蜈蚣、毒蛇大餐,現在肚子裡那群蜈蚣和
毒蛇撕殺的正痛快,苦了我倒楣的肚子。
「你那是什麼臉?這麼快餓肚子了?好吧,等會有空,我再抓
幾隻蠍子和蜘蛛為晚餐加菜。」
話聽到一半,我忍不住推開他,跑到樹林裡大吐特吐,直到吐
出來的東西只剩酸水,我才猛然打住。
我總算知道,當年我之所以無法成功毒殺他,實在是因為他體
內的毒素比起我加諸在他身上的,強上太多。以致於,中毒的
竟是我,而不是他。
令我好奇的一點是,他怎能在毒質遍佈全身的同時存活下來?
「吐完就滾過來!我們還有正事要做。」
我忍不住發起抖來,他所謂的正事,該不會是尋找毒蠍子或黑
寡婦的蹤跡吧?
我走一步退兩步,巴望他早早忘記剛剛說過的話,一把刀直直
釘在我腳邊,再偏一吋,腳指立即會被削去大半。
我瞪了他一眼,他則是叉腰怒吼:
「磨磨蹭蹭的幹嘛?!過來啊-」
「我不要-」
「什麼?!沒吃飽啊你,說大聲點!」
「你再逼我吃蠍子或蜘蛛,我就和你斷絕師徒關係!」
我一喊完,他迅捷無比的奔過來,我被他撞得仰頭跌倒,他持刀
架在我脖子上,說:
「要斷絕師徒關係可以。不過,我這人很自私的,不能為我所用
的人,沒有活著的價值。再給你一次機會,把你剛才的話重覆一
遍。」
我板著一張臉,倒不是因為他威脅要殺死我,反正一天之中,他
總會拿刀拿槍往我頭上招呼,要是他真想斃了我,我早死過幾千
回了。
或許是我有恃無恐的神態令他反感到極點,這次,刀沈沈的劃進
頸子,我低叫出聲,趕緊縮著脖子避開刀鋒。
「不說是嗎?那你儘管試試,看我會不會一刀給你個痛快。」
我趕在他下手之前說:
「我不要吃毒物。」
「那是為你好-」
「那我求求你,不要為我好!」
他青筋直跳,怒氣毀了他那張好看的臉,他舉起刀子,忿然往下刺。
。妥.協。
我駭然閉上眼,盡我所能的,將身體縮成一團。
身體各處沒有傳來預期的疼痛,我顫魏魏睜開眼,望見的是插進我
身側幾吋的刀柄。
夜刀人呢?
到處見不到他身影,遠處響起一陣陣槍響。我坐了起身,抱住膝蓋
,瞪著營火旁那鍋剩下三分之一的蜈蚣毒蛇粥。
一直到天色暗了下來,夜刀仍然沒有回來。
我拍掉褲子上的灰塵,起身升起營火,順道將毒物粥擺回營火架上。
鍋裡的東西滋滋作響,我有些幸災樂禍的等它燒焦,變乾。
蒸氣不斷往上冒,火星映得我臉上一片火熱,我一把抓起湯匙,隨
手攪它幾下,攪了好一會,才從架子上取下。
拿了兩隻碗,一碗全部填滿切成好幾段的蜈蚣肉、蛇肉,另一碗盡
可能挑掉所有噁心的肉塊。
捧起後來盛好的那碗,停在半空的手,怎樣也舀不下手。
最後只好閉起眼,胡亂舀一匙。然後皺緊眉頭,咬也不咬的,吞進
肚子裡。
重物落地的聲音驚醒了我,我快速睜開眼,兩隻剝好皮的兔子躺在
我腳邊。
夜刀站在營火旁,直盯著我手上的碗看。
我背過身,不去理他,又舀了匙粥,跟誰睹氣似的,吞了一口又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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