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刀.
我漫無目的走著,回過神後,發覺不知不覺回到了據點。
我凝神細聽,門內無絲毫生息。我站在大門深鎖的豪宅前,躊躇著。
門突然大開,竄出來的那隻手將我硬生生往門內拖。我抽出藏在袖口的刀,
來不及舉起,刀已落地。
黑影緊緊壓住我,力道之大,壓得我喘不過氣。
「想偷襲我,還早得很呢。」那人如是說道。
是夜刀!
我厭煩的揮開他緊扣我脖子的手,他笑了笑,不鬆手,反倒將我箝制的更緊。
「一整天,你上哪去了?」他問著,偏著頭,俯身向前,嗅聞我身上的味道。
我別過臉,避開他愈見曖昧的舉止。他卻不讓我逃,唇湊了過來,啃咬我脖
子。
我跟他,一個躲,一個進逼。我愈是躲,他愈是興起。漸漸的,我感受到他
身上的熱度,狂猛的襲向我。
我一煩,趁著他分心的同時,將他推離幾呎。「走開,我沒心情。」
他唇角蠕動了下,像是笑,更像是憤怒的預兆。「沒有嗎?」
他沒讓我有說話機會,猝不及防的,將我推向牆壁。慌亂中,我只來的及護
住後腦勺。他一把抓住我雙手往後扭,另一手探進我裙底,緩而慢的挑逗。
「現在有了沒?」他綠色的眸子變沈了。
那輕慢的語調,輕易將我殘存的尊嚴踩得肢離破碎。
他緩緩逼近我,有如深潭的眼瞬間圓睜,光芒隨即掩去。所有的逼迫,眨眼
間失去原味。
「你哭過了?」他問,仔細觀察我臉頰上,被風乾的淚痕。
「不關你的事。」我猛力推開他,一迸推開我的難堪。
我大步往前走,一把刀直楞楞射來,嵌進正前方牆壁。溫熱的血流下右臉頰,
我轉頭,看他。
「痛嗎?」他雙手環抱在胸前,關切地說:「我本來打算瞄準樓梯扶手,一
時失了準頭。」
我靜默了。失手之於夜刀,彷彿仁慈之於我父親。
我不懂,為什麼他老喜歡在傷害我之後,又欲蓋彌彰地掩飾自己的原意。
「匕首上的字條,是你今晚的任務。」他說。
我上前,取下綁在刀柄的紙條,轉身走上樓梯。
自從與父親攤牌,阿嬤成天不是張羅武器,就是一次又一次確認我已經記熟
她所有的遺言。
年輕時,阿嬤曾是黑道紅極一時的殺手,父親所有的技巧,全部源自於她。
正因為如此,她才不想讓我步上她和父親的後塵。
夜刀是阿嬤最後一名弟子,唯一能夠在父親隻手遮天的勢力下保護我的人。
「他性格古怪,說你是我孫女,未必肯收留你。不如說要拜他為師-」阿嬤
這麼說著,握著我的雙手,緊得暴出青筋。「這只是讓他保護你的權宜之計!阿
嬤不要你去找阿爸報仇。你答應我!以你阿母的名義發誓,在我死後,你不會去
找你阿爸,把小命送掉!答應我!」
我不肯說。她抓住我的手,不厭其煩問了我一遍又一遍。我抵擋不住她關懷
我的心,只好道:
「你如果死了,我不會去找阿爸把小命送掉。」
他不會有機會殺了我,我會一槍斃了他!
埋葬阿嬤的那天,我依照阿嬤的吩咐,在一棟大樓旁的樹洞留下連絡資料。
沒多久,夜刀果然找上我。
一個漆黑,沒有星子的夜晚,在我的床上,刀抵住我脖子,比刀鋒更冷的,
是他噬血的眸子。
「丫頭,找我什麼事?」
「我要拜你為師!」沒有片刻遲疑,我立刻說。
他看了我好一會,眼眸泛出詭異的光彩。一會,他笑了出來,笑聲牽動抵在
脖子的匕首,刀鋒劃破頸上肌膚,鮮血轉瞬染紅我的白上衣。*
他當然是故意的,為了我的自不量力,這一刀,僅僅只是警告。
笑聲方歇,他直直看進我眼底。「拜我為師?然後呢?」
「追殺我父親。」
「哦?有點意思。」他偏頭,想了片刻,問:「那,酬勞呢?」
我靜靜的看著他,說道:「我自己。」
他錯愕了會,隨即笑到眼角迸出了淚。好不容易止住笑意,那雙藍中帶綠的
眼眸黯沈了。
他厲聲道:
「我抱個小丫頭做啥?幫你餵奶嗎?」
我沒料到他會拒絕,他擱在脖子的刀沈入頸子裡。我一急,忙道:
「再過兩年,我就十六歲了!」
匕首停下了,他端詳我好一會,收起刀,給了我承諾。
「就留到那時候吧。」
這就是夜刀。
一個我行我素的人,從來不在他人面前展示自己,有幸見識他長相的人,不
是死了,就是形同廢人。
那天晚上,他帶著真面目來見我,想必沒有留我活口的打算。
不管幸或不幸,一念之間,他收留了我,教導我成為殺手應具備的一切技能
-那些我根本不想要,卻硬生生與我復仇大志結下不解之緣的技巧。
剛開始,對於訓練我,他並沒有太過熱衷。畢竟,我充其量不過是他排遣無
聊的玩具。
對於一個成人來說,玩具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因為如此,他把我丟在一所僻靜的別墅,隨即不見蹤影。足足兩個月之久,
他才想起我的存在。
那時的我,吃光了別墅殘留的餘糧,成天只想著該做些什麼陷阱捕獵小動
物。有一餐沒一餐的生活,讓我變得跟野人沒兩樣,渾身髒兮兮,聞起來比餿水
有過之無不及。
再次看到我,他只是盯著我,看著我全身上下,直到我耳根發紅,慚愧感油
然而生。
他沒說什麼,乾脆俐落的拎起我,一把丟進注滿水的浴缸。
我跌了個狗吃屎,不小心吞進幾口水,嗆得直咳嗽。
「把自己弄乾淨!出來後,我若是不滿意,我會親自幫你洗。」
之後的幾天,他將我帶到野外,扔了手槍和匕首給我,問道:
「假設我是你父親,你要怎麼殺我?」
我低頭,左手的槍,右手的刀,兩者,都不是我滿意的武器。
「如何?打算用什麼方法刺殺我?」他挑眉,又問。
「毒藥。」
是的,折磨得人半生不死,生不如死的毒藥。
「你以為能輕易突破保鑣佈下的防線,下手毒殺我?」
我楞住了,我不曾想過這個問題。
他斜眼看我,挑了乾淨的石頭坐下。「再問一次,打算如何殺死我?」
「就用毒藥。」我固執地道。除了毒藥,我想不出世上還有另一種讓人痛苦
而死的方法。
「一槍斃了他,不是更乾脆。」
「我不要乾脆,他不配!」我拋下手槍和匕首,轉身跑進樹林。
淚水在眼眶中打轉,我極力忍住,就是不讓它掉下來。
夜刀沒有追上來,當我控制住自己,惴惴難安走回方才的地方,他已不見蹤
影。
手槍和匕首,孤伶伶地留在地上。槍下面壓了張紙條,我拾起,上面寫著:
「十天內,用你所謂的毒藥毒殺我。成功的話,我會依約教你殺手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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