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想.天.開。
那天,我猛吞毒物粥,他則拿出清獵槍的工具,靜靜地擦拭。
痛苦的吃完整碗粥,我心底浮現出好幾個疑問。
常人在吞食含有遽毒的食物,除非注射解毒血清,照理說沒辦法活過
二十四小時。其間當然得扣掉被毒素折磨得要死不活的那段時間。
而在我狂吐之後,前前後後經過了九小時,我不僅好端端坐在這裡,
沒發抖也沒有不舒服的感覺,還能夠再吞食第二碗毒物粥。這些事實
著實令我只有目瞪口呆的份。
我微微偏頭,偷偷瞄了夜刀一眼,他仍然維持前一刻的姿勢,低頭擦
著槍桿。
我噘起嘴,轉過了臉,瞪著見底的碗公發呆。
阿嬤活著時曾告誡過我,不要因為好奇心作祟而誤了正事,我聽進她
的話,卻無法付諸實行。
我又用眼角瞧了夜刀一眼,他仍是用白布擦著槍托。
我不禁皺緊眉頭,忍不住直嘀咕。他非得把那把槍擦到閃閃發亮不可
嗎?
「你要偷看我幾次才夠?」
他突然發出聲音,嚇了我一大跳。當場被捉包,我的臉一定紅透了。
「有話直說,別再拿鬼崇的眼光偷瞄我。」
我想反駁,滿肚子疑惑卻兜在心裡,讓我坐立難安。兩相權衡下,我拋
開可能惹火他的駁斥話語,問:
「那個粥,你怎麼想出來的?」
他停下手邊工作,抽空看了我一眼,放下原先的獵槍,換上一把小巧的
手槍,又擦了起來。
見他不回答,我耐不住性子,又問:
「是不是我阿嬤教你的?」
這回,他甚至沒抬眼看我,只是說:
「問這幹嘛?你不是死也不吃毒物?」
我張著嘴,半天吐不出一句話來。回過神後,我丟下他,氣呼呼跑進樹林
深處,對著滿天繁星生悶氣。
我直罵自己蠢,忘了他是個只會落井下石的小人,竟然奢望他為我解惑。
生氣歸生氣,我仍然抵擋不了強烈的好奇心。
好一陣子,我纏著他,問他怎麼知道這種方法能讓人抵抗毒素?
他始終不鬆口,後來被我問煩了,才神祕兮兮的告訴我:
「從武俠小說上看來的。」
我聽了差點沒暈倒,小說的話能信嗎?
小說也提過飛簷走壁的功夫,他該不會哪天興起,抓著我從高樓往下跳吧?
。八.寶.粥。
從此以後,我時刻保持高度警戒心,密切嚴防他令人絕倒的訓練花招。
山上回來之後,他每天不是盯著我耍刀練槍,就是逼我吞進更多奇奇怪怪的
有毒生物。
只不過,稍稍能看出肉塊屬於蠍子蜈蚣之流的粥點,變成碎肉模糊,加上各
式各樣壓味香料的八寶粥。
不過相同的是,我每吃必吐。夜刀看我吐得厲害,僅僅只是歛眉評論: 「你
身子骨太虛。我看,平常的訓練時間還得增加幾小時才行。」
他說得很認真,我聽了直發抖。
除去凌晨五點到八點的晨練,早餐之後的體能訓練,午餐完的近身搏
擊,晚餐後鑽研毒藥知識,緊接而來的夜間射擊,不留一絲一毫喘息空間
的特訓方式,他居然還想再添加其他的?
「跟身子骨無關,這只是適應不良的問題。再過幾天,等我身體能調
適過來,自然就好了!」
我信誓旦旦,唯恐他視破我的詭計,埋頭吞服毒物粥。
雖然粥的氣味快將卡在喉嚨的食物逼出,我仍然面不改色,堅忍不拔的吞了
一大口。
他重重哼了聲,我心臟怦怦跳,又噎下一口粥。
「好吃嗎?」他質問,惡意的,等待我回答。
「人間美味。」我堅定的答,為了取信於他,還一連吃下好幾口。
「小紅兒,」他輕喚,我抬起頭,他才道:「你愈來愈會睜眼說瞎話了。」
我不服地回嘴:
「這都得感謝你教導有方。」
他吃吃笑著,連連點頭稱是:
「好現象。繼續保持。」
。冷.戰。
師父既然如是說,做弟子的,哪有不從的道理。
自此以後,我竭盡所能地抵賴喬呆。凡是要求超出我忍受範圍,一律裝傻以
對。
我變相的反抗,夜刀當然看在眼裡,但是只要不觸及他所設下的底限,他也
不會跟我太計較。
我們就這麼相安無事的過了兩個禮拜。
就在我快將毒物粥的震撼拋諸腦後,一個寒流來襲的清晨,他興致高昂的帶
著我到湖邊露營。
一整天,我們不是練習打靶,便是捕捉獵物。
我收拾好晚餐的鍋碗瓢盆,也不等天黑,便窩進睡袋呼呼大睡。
萬萬沒料到睡到半夜,他竟趁著我熟睡之際,一把揪起我,扔進冰冷的湖水。
「閉氣!叫你閉氣你還猛吸,找死啊你!」
我依稀聽到他怒喝。不過,聽到不代表能立即反應。特別是我自小和阿嬤生
活在人跡罕至的深山,放眼望去,除了高山峻嶺,只剩家裡那口供我們飲用、洗
滌的井水。
露營前他問過我,會不會游水?我明白告訴他,我是隻旱鴨子。
他明知我不諳水性,卻仍是將我往湖裡丟。
一股氣直往頭上冒,我迫切想開口咒罵,嘴一張,湖水立刻從縫隙湧入。
慌亂之中,我趕忙閉緊嘴,手不停歇的拍打水面。踏不到陸地的恐懼緊緊攫
住我,不斷湧上的湖水令我驚惶到極點。
我沒了主意,只一瞬,湖水便淹沒頭顱。愈是急於浮出水面,身體愈是沈進
水底。
掙扎間,水嗆進鼻腔,雖然早已閉住氣,緊接而來的水壓漫進我胸口,讓我
意識逐漸昏茫。
我甚至不知道夜刀何時來到我身旁,直到他托住我下顎,帶我游向岸邊。
我趴在岸邊,吐出鬱積胸口的湖水。
夜刀的臉色很難看,但是再怎麼難看,也無法與差點溺水的我相匹敵。
所有的不滿,剎那間湧上胸口。
昨天,他不顧我有懼高症的事實,逼我穿上跳傘裝備,從身後將我推下山巔。
今天,趁我睡得正甜,將我丟進深不可測的湖泊。
問他為什麼這麼做?他義正嚴辭,說要訓練我的反應能力。
去他的反應能力!
如果我反應能力不夠好,早在他三番兩次的陷害中死於非命。而他,竟敢大
言不慚的掰出這種爛藉口。
「你不害死我不甘心是嗎?!」我氣得口不擇言,一心一意認定他的舉止純
粹是有意的捉弄。
他顯然沒料到我會發脾氣,楞了一會,冷著臉回應:
「我要讓你死,何必弄髒自己的手。」
我知道他指的是,自從那次害我遭警方圍捕後,沒在任務結束時,將我扔在
現場。
沒錯。他是不曾再丟下我,因為他找到更好的方法害死我!
毒物粥、負重攀岩、高空跳傘,把好夢正酣的我推下水-
再來呢?會不會好心丟給我一把刀,再將我推進猛獸環伺的獸欄!
一想到這,我怒氣交加,顧不得才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跳起來,朝他胡亂
揮出拳頭。
「做什麼-住手!混帳!」他單手捉住我,另一手揚了高。
我忿忿的瞪著他停在半空的手,恫嚇道:
「你最好打死我。省得哪天一覺醒來,發現頭和身體分了家!」
㊣文章來源㊣︰ (提供來源有助於版眾閱讀與了解)
───────────────────────────────────────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59.121.143.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