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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aranasi是恆河（Ganga River）流經的重要城市，恆河在此三
河交會、並突然轉向北流，Varanasi也因此被視為聖城。印度教
徒相信人的一生至少須在此沐浴一次，才可以洗清罪惡，因此在
河壇上終日可見來自全國各地的人們於此沐浴，此景也表現在眾
多電影或小說，使得Varanasi成為印度的知名觀光景點。
Varanasi的古代名稱是Kashi，意思是光之城，一九五六年才正
式命名為Varanasi。恆河流經城市的東部，故西岸建造許多人群
聚集的河階，有大量的旅社餐館，東岸則是一片荒無的沙洲。
在西側河岸，連綿地建造了二十多個河壇，長達好幾公里。西
岸河壇雖然是觀光客聚集的地方，不過與大量的當地人相比，觀
光客仍算少數。你可以在西側河階上看到眾多沐浴的人、當然也
有人在此洗衣、釣魚、亦見觀光小船悠遊河上或停泊於岸；河階
更高處的平台上，更有許多小孩打著簡易棒球、放風箏，亦可見
修補漁網、鋸木造船的人們，好不熱鬧。
離你住處不遠的Manikarnika Ghat是著名的火葬場，堆滿了許
多木材，印度教徒相信在此火葬且將骨灰灑入河內，靈魂即可解
脫，故終日可見火葬儀式。
身為一個觀光客，你可以站在遠處靜靜地觀看火葬，看看印度
人如何處理生離死別；你也可以漫步於河階上，或乾脆選一處坐
下來，看著虔誠沐浴的教徒、嘻鬧的孩童、工作的人們；你更可
以搭上小船，回頭看看剛剛漫步過的河階、或者適時地欣賞夕陽
的浮影；你更可以駐足挑選河階上小販的藝品手飾，或者向孩童
買些鮮花，放入河中祈福；你也可以提著相機紀錄這一切，或者
攜帶紙筆寫生、拿出明信片寫下與朋友分享的話語…在恆河旁，
有好多好多事情等著你。
有件最重要的事，或許你可能想過，卻沒有勇氣實踐；或許你
壓根兒就忘記了這件在恆河最重要的事，就是：在恆河沐浴。
從河階往高處爬，沿著蜿蜒起伏的狹巷，閃過地上的牛糞以及
不時遇見的牛隻，你可以在眾多民宅中偶爾找到適合觀光客停下
來休息的好地方，比如說一些令人心滿意足的好餐廳、可以上網
聊天的網咖、預定下一趟車票的旅行社。不過你發現最適合休息
的地方卻是站在原地，花十分鐘看看四周經過的人群、牛群、馬
群、看看屋頂樹梢那過分活潑的猴群，想像他們交織而成的生活
是多麼有趣，即便你只是個路過的觀光客，但你至少擁有在Varanasi
生活過的十分鐘。
享用完午餐，回到河邊，你又想起了那件最重要的事，於是你
跑回旅社拿了浴巾，又回到眾人沐浴的河壇。你伸手試探了水溫
，在炎熱日頭下，那誘人的清涼讓你迅速地褪下鞋襪衣褲，當然
你記得把護照錢包與相機用浴巾裹好，然後縱身一躍。
當你跳入河裡時，你聽見的不是水花濺起的聲音，更大聲的是
四處傳來的驚嘆聲與鼓掌聲。當你用雙手理了頭髮、抹下臉上的
聖水，睜開眼睛後，你發現你成了眾人的焦點。
或許當地人已經習慣那些背著相機四處獵奇的觀光客，可是他
們鮮少看到觀光客們願意褪下那些漂亮高尚的衣服、將護照錢包
放在曾經堆滿牛糞的河階上、然後跳入河水沐浴，開心地加入他
們的行列。
在河中，你突然意識到自己離開了觀光客的身分，加入了被觀
光的行列。你開心地與他們潑水互戲、接過好心遞來的沐浴乳、
成為明星似地與眾人合照、並回答各種關於你的行程、國家、旅
遊心得等相關問題。
誰說觀光「客」一定只能「客」觀地欣賞、當個外在於環境的
「客」體，如果你願意加入、反「客」為「主」，或許那就產生
了另一趟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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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光「客」雖然是客人，不過主人們不一定會善待你。尤其是
在印度旅行，你可能遇到各種花招，試圖留下你錢包中的鈔票，
這普遍的種種詐騙行為很難說是誰的錯，或許不自省的觀光客也
該負上部份責任，即所謂的姑息養奸。
觀光客容易成為詐騙對象，可用很多經濟學的概念來解釋。首
先，這是個資訊不對稱的交易，觀光客往往不清楚大概的價格，
比方說他們不知道撘五公里的計程車大概是多少錢、他們不知道
當地人一天的工資多少，所以在聽完一小時的導覽後不知道該付
多少錢才合理，觀光客就是如此「無知」，所以會被海削。
第二，他們所負擔的成本也不同。比方說當發生糾紛時，可惡
的掮客可以花費半小時與你糾纏，因為這本來就是帶給他們收入
的工作，但是觀光客總是想著：老子難得有七天假期出國旅遊，
何必將寶貴時間花在你身上，因此當爭執發生時，觀光客多不願
浪費這時間成本，選擇花錢消災。
第三，同樣金錢對交易雙方的價值大不相同。比方說在台灣，
詐騙者不會大費周章地只騙我一二十塊，要騙一定是上百上千地
騙，而我也會因此提高警覺。但在印度，他可能只騙你二十塊，
他就能少工作一個小時，他當然有誘因騙你這二十塊，而你當然
沒有意願盡力防守這二十塊。
到Varanasi的當晚，我就為了二十塊與三輪車伕爭執了二十分
鐘。
巴士到Varanasi時已近晚上八點，出巴士站後理所當然地被三
輪車伕包圍，根據旅遊書的資訊、根據地圖計算距離來與我過去
搭乘三輪車的經驗推算，這趟車費大約是二十五塊。我好奇地詢
問價錢，開價八十、一百的皆有，我便亮出底牌三十塊錢，於是
我被一位車伕帶上車了。
上車前當然要拿出小筆記本，在上頭寫上出發地與目的地，再
寫上三十盧布，然後圈起來予他確認。一來避免溝通錯誤，畢竟
你們倆的英文口音不同；二來白紙黑字，以免口說無憑。
下車時，車伕向我索價五十盧布，理由只是他很辛苦，這也不
是新鮮事，我當然不肯，掏出三十塊便要走人。誰知他抓住我行
李，堅持要我付五十塊錢，或許他覺得我會像一般的觀光客一樣
花錢消災，但他不知道他遇到一個更「無賴」的人，我也站在地
上抓著我的行李，與他大眼瞪小眼。
當然，沒有必要為了這種事動氣，我還是拿著三十塊錢，用非
常和善但是堅定的語氣告訴他，我只會付三十塊，你不收下，我
就直接走人。車伕大概不知道，我除了時間成本低廉之外，也正
愁坐了整天巴士、日記沒內容可寫，於是我以一副看好戲的心態
與三輪車伕僵在路旁。
直到圍觀的人愈來愈多，我再掏出小筆記本，告訴周遭人：三
輪車伕答應我從車站到此處是三十盧布，但現在要我付五十盧布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在好幾個人勸說之下，幫我把三十塊錢塞
到車伕手中，我便走進Varanasi的蜿蜒巷弄。
二十塊盧布折合新台幣不到十六塊錢，並不值多少。不過我覺
得我不該付就是不會付。我不多付二十塊，除了是一種「權利」
之外，對我來說還是一種「責任」，因為我付了這二十塊，受傷
的不只是我的荷包，而是更多更多的人。
如果我多付二十塊，對其他辛勤工作的人是不公平的，這位三
輪車伕並沒有特別傑出的服務，反而是無理且無禮地對待乘客，
如果他能因此多得二十塊，而有比其他人更好的享受，便是一種
不公平。
如果我多付二十塊，對三輪車夫是不好的，因為我的二十塊間
接地獎勵了他，讓他更習慣去出爾反爾、脅迫乘客。我甚至可以
告訴車伕：我本來願意多付二十塊當作小費，但是因為你的無理
對待，所以我不會付你小費。
如果我多付二十塊，對往後的觀光客是不好的，因為我的姑息
養奸，鼓勵了這樣的投機行為，讓他們覺得觀光客很好欺負，以
後的觀光客可能就要多付四十塊、甚至六十塊。
很多觀光客在印度會遇到詐騙，也形成一種氛圍：觀光客不敢
相信當地人、甚至習慣漠視任何和善的招呼；而當地人也會漸漸
覺得外國觀光客們多不理人、甚至瞧不起當地人。會寫下這段紀
錄，也是想反省，其實所有互動的氛圍都是共同形成的，因此詐
騙的人當然有錯，但是姑息養奸的觀光客們，不也該付上部份責
任嗎？因此，讓自己的資訊平等、重新思考自己的成本與價值，
是觀光客可以作的，而這或許也可以改善這些負面的相處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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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這兩篇雜記放在一起，都與「觀光『客』」的去「客」化有
關。讓自己不只是個來自環境外部的客體，除了讓自己玩地更開
心之外，或許也是對該處最好的對待方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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