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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望的眼神令人心碎(上) 【本報特派記者張平宜調查採訪】在川滇邊界,少數民族分布區,有 不少中國解放後建立在山巔水涯的痲瘋村,幾十年來由於孤懸在外, 這些痲瘋村,就像與世隔絕的神祕禁地,外人難以一窺究竟。  翻山越嶺,跋山涉水,初次踏進這些未曾有過訪客的痲瘋村,不見 神祕,只見破敗。即使外面的世界已將邁入二十一世紀,但由土牆危 屋建構而成的痲瘋村內,一切卻仍停滯在無水無電,刀耕火種的原始 社會。  村內的病人以無家可歸的老殘病人為主,經年累月在惡劣的環境下 自力更生,遭疾病侵襲後,深烙身上的傷痕仍叫人怵目驚心。有人眼 瞎、鼻殘、五官嚴重扭曲變形;有人則缺手斷腿,只能在地上匍匐爬 行。他們身上衣衫襤褸,容顏蒼涼悽苦,不敢奢望生命的尊嚴,活著 對他們而言,就是日以繼夜的折磨。  最叫人痛心的是,跟那些逐漸凋零的老殘病人比起來,村內有不少 年輕健康的生命正在茁壯成長,他們是麻瘋病人的子女們,生在痲瘋 村,長在痲瘋村,除了集體戶口外,他們沒有個別居民身分證,背負 著痲瘋子女的宿命,他們走不出痲瘋村,生命也被冷漠地拒絕在文明 都會之外。  昭覺縣原是山州所在地,是典型的彝族聚居地,雖是痲瘋病的高流 行區,但防治工作起步晚,直到七九年才在地形險惡的獅子山上建立 一個集中收容治療的痲瘋村,現村內有112戶人家,其中病人165人, 家屬111人。  昭覺痲瘋村位居峭壁懸崖上,附近又是原始叢林,方圓十里內連個 學校也沒有,文明根本滲透不進來,111名大大小小的家屬,幾乎全 是文盲,除了彝語,不懂其他文化,置身其中彷彿到了一個陌生的國 度。村內八歲以下的兒童有32人,每個人看起來都是一張骯髒的小臉 ,一身破爛的衣裳,有幾個才四、五歲小娃兒,緊挨著大人抽著煙, 像個浸淫其中的老煙槍。在彝族的生活習慣中,菸酒比吃飯重要。  村內孤兒不少,十三歲的瓦渣石古本來是村長的獨子,今年二月死 了娘,七月又死了爹,現在他靠的是父親留下的洋竽田勞動過活,看 起來怯生生的他,不善於和他人溝通,看他手中緊抓一個塑膠袋,以 為他把全身家當帶在身上,後來才發覺,他也在幫別人賣香煙。  另一個父母死了兩年的勤格黑曲男,現在是村內的流浪兒,十五歲 的他,個子雖小,卻靈活的很,身上穿了一套村民施捨的衣裳,已經 穿了五個月,破爛不成樣,腳上套的一雙膠鞋,十根腳趾都已綻露在 外,他坦承從沒想過唸書識字這回事,每天在乎的是那兒有得吃,就 往那,睡那兒,三餐難得溫飽的他,最常去摘野核桃來填肚皮,野核 桃吃太多,他的一雙手手背和手掌都黑黃油亮亮的,洗都洗不掉。  十九歲的陳,是村內少數還可以說點普通話的年輕人。他八歲時父 母相繼過世,並留下一個小他四歲的妹妹,他已想不出在那個艱困的 童年,自己和妹妹是如何掙扎長大的,十四歲時,他曾離開痲瘋村去 山西當建築工人,最後還是返回痲瘋村,他說:「外面世界挺好的, 可是自己沒條件,不識字,又無身分,在外面日子過不下去」。  現在,兄妹兩人靠著父母的地,種點玉米土豆維生,收成不好時, 勉強度三餐,收成好些時,一年還可以賺一百元人民幣左右,僅夠買 點煤油,添點衣物。問他,朝夕跟痲瘋病人相處怕不怕有一天也得病 ,他搖搖頭,不過講到未來時,他眉頭深鎖:「我常常想,就是想不 出要怎麼辦?大概只能跟其他人一樣,在村裡找個姑娘結婚生子,在 山裡過一輩子吧」。 Copyright1999ChinaTimesInc. 渴望的眼神令人心碎(下) 本報特派記者張平宜調查採訪  跟昭覺縣毗鄰的雷波縣是四川最邊遠的山區貧困縣,兩地痲瘋村都 有窮山惡水的天險為阻,以達與世隔絕的目的。雷波痲瘋村離縣城97 公里遠,三面環繞金沙江,一座叫做大火地的荒山坡上,從痲瘋村到 最近的鄉所僅有一條長達十二公里,緊挨著山邊水涯的羊腸小徑,只 要金沙江水一發,小路淹了,痲瘋村對外交通便完全癱瘓。  現大火地痲瘋村內有村民246人,其中少年兒童六十多人,計畫生 育在此,似乎起不了作用,有幾個家庭孩子一生就是四、五個。從五 八年建村以來,第一次有遠方來客,在瞎眼的村長帶領下幾乎全村出 動了,攜老扶幼,能走能爬的,全穿上最好的衣服來迎客。在那飄雨 已有秋意的山上,村民展露的滄桑笑顏中,讓人悸動的是一群小小孩 ,他們僅著上衣光著屁股,有的還全身光溜溜,他們伸出骯髒的小手 抓著客人給的糖吃,好奇他們常吃糖嗎?一個孩子答的好大聲:「吃 過,有時一年吃一次,有時一年沒得吃一次」。  八十四例病人中,石中平是最年輕的一位,他十八歲了,可是身高 只有一米四左右,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他共有四個兄弟,只有他一 人得病,講到他的病,他開始哭了起來,聲音哆嗦著:「我有病我有 病」。問他爹娘在哪裡,他指向角落一群癱坐地上的老殘病人,他爹 石光明眼睛看不見,臉被疾病折磨成獅子臉了,聽著兒子哭,他也哭 ;石中平的娘是個彝族,雙手雙腳殘疾在地上磨蹭爬行已十多年了, 遠遠坐在地上,也正用手肘頻頻拭著淚水。  都已過了中午了,石中平說他還沒吃過任何東西,他說家裡大米吃 光了,連包穀米也沒了,嘴巴邊嚼著糖果的甜滋味,他老實說「待會 兒肚子餓了,再去田裡挖地瓜吃,咱們這裡雨季還好,天乾時,可是 啥都沒得吃」  時間在大火地痲瘋村,是沒有意義的,過了白天就是黑夜,有些老 人還會用天干地支來計算著流逝的歲月,孩子們對於時間的概念則是 矇矇懂懂的,問起他們的生日,不是說「種玉米的時候生的」,就是 「挖紅薯的時候生的」。  文明在痲瘋村,也是遙不可及的,孩子們也不知道什麼叫玩具,撿 小石子玩進老虎窩,坐在岩石上看山看水,在野地上牧羊放牛,就是 他們的童年。他們沒有人出過村莊,隔著金沙江聽到雲南黃華鎮上傳 來的喇叭聲,不知道那是車子發出的聲音。長在痲瘋村,孩子們沒喝 過自來水,沒看過電燈,沒見過書本雜誌,更遑論電視這時髦的玩意 兒。  在大火地痲瘋村,唯一上學的孩子,是覃紹鈞十二歲的女兒。覃紹 鈞在痲瘋村頗具傳奇色彩,人家喊他「老牌大學生」,他畢業於重慶 大學,幹過十年記者,在反右鬥爭中被打成歷史反革命,勞改時被發 現罹患痲瘋病,七天後送入痲瘋村,一過就是二十四個春秋,由於他 有文化,不管養豬或種田,甚至在痲瘋村當保健員,獸醫或會計,他 的工作備受肯定。  覃紹鈞於痲瘋病治癒後,娶了一位健康的農村婦女,生了一個女兒 ,為了讓女兒安心上學,他要妻子帶著女兒住在外地,遠離痲瘋村, 他說自己一生毀了,困在痲瘋村就算有腳也無路,如今唯一的寄託只 有女兒了。「我堅持要女兒上學,為的就是希望她能擺脫痲瘋村的宿 命,要她活出有意義的人生,今年女兒生日,我送她七個字─即『學 習學習再學習』」,講著講著,覃紹鈞聲音突然哽咽起來「我今年都 已七十七了,就算做牛做馬也不知還能供女兒唸書多久,女兒今年的 學費還欠著呢……。」  覃紹鈞為人父的心情,讓人想起德昌縣痲瘋村另一個母親阿金。阿 金四十來歲,原是一個苦命的小孤女,八、九歲時得了癩病,解放後 被送入痲瘋村至今。她在痲瘋村嫁給一個男病人孫慶祥,十三歲的孫 耀宣是她的獨子,今年就讀小學六年級。從外表看不出阿金的三級殘 障有多嚴重,提起她的手腳,她頓時無言,尤其她的腳因為肌肉壞死 ,已變黑扭曲變形,並且還化膿滲著血水,褲管才一掀開,蒼蠅已在 旁虎視眈眈飛舞著。  孫耀宣上學的錢,就是靠著已經完全殘廢的阿金,每個月支領政府 的五十元救濟金,一點一滴攢下來的,提起兒子,阿金臉上揚起了驕 傲,她說,「我自己是文盲,我的兒卻最棒了,每天走三里山路去上 學,還年年在班上拿獎狀,他唯一擔心的是,怕同學發現他住在痲瘋 村,書念不下去,為了顧及兒子的自尊心,我跟他爹再苦,也要設法 買塊肥皂讓他洗乾淨上學去,我寄望我的兒,將來有一天能走出痲瘋 村」  為了讓下一代飛越痲瘋村,教育可能是唯一扭轉命運的機會。然而 在痲瘋村內,上得了學的少之又少,大部分的孩子,根本無學可上, 不知文明的滋味,在那貧窮落後,缺乏醫療,民風閉塞的年代,他們 的痲瘋父母遭集中放逐,已付出一生慘痛的代價,如今現代醫療已將 痲瘋病帶入「可防可治不可怕」新世代,當大陸衛生部喊出「本世紀 末要消滅痲瘋病」的偉大口號時,誰來省思這些痲瘋村的未來?老者 終將凋零,其子女又該如何?誰來替他們打開一扇希望的窗口,保障 他們參與社會,重返文明的權利?(全文完) -- ﹝成份﹞每錠中含: 乳酸菌‧‧‧0.09mg 糖化菌‧‧‧0.06mg ﹝適應症﹞ 整腸、腹瀉、便秘、腹部脹滿感 ﹝用法‧用量﹞ 本藥須經醫師指示使用 通常1日3次,15歲以上每次8錠,5歲~15歲每次4錠,飯後服用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twbbs.org) ◆ From: m2pc1-72.m2.nt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