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as605224 (水野)
看板CFantasy
標題[原創] 在神國墜落之後2-2
時間Tue Oct 23 17:34:28 2018
羅曼之橋的遊人吟(2)──隔著橋的談判之約
「擁有冰雪之力的賽杜克族與受森林眷顧的盧牧
卡族都不是好戰的種族,除了在兩族之間。兩族
的衝突來源久遠,至今已經找不到根本的原因,
但深埋已久的仇恨讓兩族皆無法釋懷,導致一次
又一次的鬥爭……我在羅曼各自造訪過兩族的社
會,對這件事感到遺憾,以至於我回到聖都之後
著手整理相關的資料,希望能夠找到一切的起因
,為羅曼的和平出一份心力……在這個過程中我
發現一個驚人的事實:兩族最早之時不只和平,
還相當交好……」──杜穆克.拉普杜拉,羅曼
之橋的古與今
尤茲獨自一人漫步在銀色的山道,他在彈琴
。悅耳的豎琴聲在杳無人煙的山間響起,為這片
寂寞許久的天地添加幾分顏色。他回頭,看見了
卡里奧之地揚起的龍捲,像頭狐狸瞇起眼睛,似
乎想要看見那裡面的生命。
耗費一番力氣,沒有看見傳說中的聖獸。他
搖搖頭,又撥弄了幾下琴弦,往山頂走去。
山頂上有一幢小木屋,看起來蓋了有些年頭
,屋頂上都是積雪。尤茲走進木屋裡,在桌上的
油燈裡添了點燃料後點了起來。他有些冷了,往
暖爐裡添了柴,讓屋裡的溫度盡量好客一些。
他坐在搖椅上,又開始彈琴。從他有記憶以
來就是在這個位置彈琴的,第一次撥弦的時候是
彈了哪個音呢?是高是低?他忘記了,但好在還
記得第一首彈的歌曲是搖籃曲,可以哄嚎啕大哭
的弟弟入眠。
他稍作休息,往廚房走去,凍成石頭的獸肉
乾掛在一旁。剛好尤茲有點餓了,他拿出小刀削
了一塊放在嘴裡咀嚼,牙齒傳來的酸澀感讓精神
好了些,接著像在冬瓊的屋裡給自己沖了杯熱飲
。
燃燒的火光總算讓屋裡的溫度來到能夠安然
入睡的舒適,尤茲將身體縮進搖椅,抱著自己的
豎琴閉上眼,他想作夢了。
尤茲沒有睡太久,也沒有成功地夢見他想夢
見的一切,他起身將暖爐熄滅,略做收拾離開。
他從另一個方向下山,這一邊的風雪沒有這麼大
,從依然蜿蜒的山道朝著山腳快步而行,直到看
得見不遠處的那座橋。
羅曼之橋,接連北境與南境,羅曼最偉大的
建築,人們總稱之為斷橋,不是真的斷了,而是
當你走入北境,請斷開與南境關聯的一切,反之
亦然。
尤茲不去在意這些,自顧自地往前走,來到
了橋邊。羅曼之橋的壯闊只有在接近的時候才能
見識到,看不見另一頭的終點,被海面上瀰漫的
霧氣給籠罩,也看不見兩側的邊緣,可想而知有
多麼寬闊。
尤茲到了賽杜克族的駐哨點,這些哨點在橋
前串成一條線,他拿出一些銀錢當作路費,卻被
推了回來。「發生什麼事了嗎?我想過橋。」他
朝哨兵露出好看的笑容。
「族長要和盧牧卡族談判,現在禁止離開南
境。」哨兵板著臉孔,沒有絲毫通融的機會。
尤茲不依不撓,保持著笑容懇求:「我真的
有急事,可不可以給個方便。」他手裡多了一枚
金幣。
哨兵臉上露出猶豫,但作為賽杜克人的驕傲
讓他保持冷靜,舉起手上的冰槍朝尤茲嚇阻:「
我不接受賄賂!你快離開,我可以裝作沒看見!
」
尤茲感受到槍尖的冰寒和銳氣,但沒有後退
半步,只是將金幣彈向空中,看著哨兵眼珠裡的
倒影溫和地唱:「幽巫在洞窟裡,請你受凍。」
哨兵反應並不慢,在尤茲彈金幣的剎那就朝
著他的喉結刺了出去,可是接著卻感覺到自己的
手動不了了。他看著尤茲的微笑,對眼前人只剩
下好感,也跟著笑了出來。
從冰槍上頭往哨兵手臂蔓延的寒氣沒有止息
,繼續往哨兵的四肢頭顱而去,喀喀的聲響停止
在凍結的笑容,尤茲張開手掌握緊落下的金幣,
朝橋上走去。他又開始彈琴了,伴著歌聲:「怕
冷的孩子你別哭,父親唱歌給你聽;怕冷的孩子
你先笑,父親唱歌給你聽……」
他嘣的一聲彈斷琴弦,在橋上停了半晌,自
言自語:「怕冷的孩子不會哭。」
*
羅曼,北境,異夢之森。
用樹葉作為衣物的盧牧卡族有著兩對長耳朵
,就像是雙小翅膀,他們的平均身高比起常人稍
矮了點,可以穿梭在樹木之間。
和賽杜克族人人皆以冬為姓不同,盧牧卡族
對名字也有自身的堅持,他們選擇用植物為族人
取名,而世界樹克拉比之名皆屬於族長。
克拉比坐在異夢之森最高的愛緹之樹上,遙
望南境的龍捲,他從身下的樹裡拉出一根木杖,
向盧牧卡的「農夫」們命令:「灌溉我們的信仰
,回應那些南境的冰塊。」
異夢之森深處的農夫們用尖指甲劃開自己的
手腕,用他們的翠綠血液灌溉那棵幼苗。幼苗大
概是許久沒有獲得如此多的能量,像塊海綿脹大
著,它吸飽了,但農夫們沒有停止動作,幼苗沒
辦法往橫向成長了,它應該看了眼天空,接著朝
藍天生長。
克拉比看著節節生長的藤蔓之樹,眼中流露
虔誠的狂熱。他在愛緹之樹的頂端張開手,高聲
吆喝:「為阿米拉之樹的再現跪地吧,孩子們!
」
盧牧卡族的族人們從樹木裡現身,紛紛雙手
合十,聽從克拉比的話語跪地歌唱。
阿米拉之樹竄出交錯的枝葉,高過了克拉比
身下的愛緹之樹,除了真正的克拉比之樹,它不
允許自己的高度比任何樹木還要低。它的頂端生
出花苞,發出迷人的芬芳,有點像是玫瑰,又有
些類似薰衣草;花苞鼓動著,像是胎動一樣。
克拉比背對阿米拉之樹,朝著南境目中無人
地回應:「冬帝諾!盧牧卡接受你們那迂腐腦袋
的請求,不論什麼原因,阿米拉之樹允許你們犯
錯!我們在羅曼之橋談判!」
南境的冬帝諾閉著眼,在聽見克拉比響徹天
際的聲音之後嗤了一聲,不甘示弱地嘲弄:「把
你們那散發噁心味道的樹給砍了,否則南境的風
雪將會掩蓋你們醜惡的森林!」他張開眼,從身
後的冰壁之中取出一把冰斧,冷冷地道:「我們
在羅曼之橋談判。」
*
冬瓊的腦袋像是被放入煮沸的熱水,她發燒
了,在賽杜克人身上極為罕見的情形。
她搖晃著腳步走進廚房,想喝點冰水,卻差
點暈倒在地,但勉強維持清醒的意識避免了意外
的發生,但已經足夠她難受。
她回到房裡,打開窗戶,讓冷風吹進,不去
管被吹得散亂的物品,躺倒在床榻之上。她的身
體在燃燒,像是被炙烤的獸類,只能不停地翻身
掙扎,她感到疲倦,和存在於身體每一個角落的
虛弱;她的身體周圍閃爍著冰藍色的光芒,令她
想睡。她懷念起那雙撫摸自己身體的手,在昏迷
以前只能囈語:「尤茲……」
尤茲走過一半的橋,身在濃霧之間,他聽見
了冬瓊的囈語,腳步頓了頓卻還是踏下。他又向
前走了幾步,還是停了下來回頭看。
尤茲還是想彈琴,即使琴弦斷了也一樣,他
取出豎琴,突然想到什麼般朝身上的大衣摸了摸
。他成功找到了,冬瓊的長髮。
他坐在橋中央,用那根長髮當作新的弦,試
著彈奏。比起平常的音調更為 清脆,尤茲很滿
意新的音色,開始演奏,依然不是冬瓊的那一首
:「母親擁抱你,讓你入睡;母親親吻你,讓你
安穩好眠;母親唱著搖籃曲,讓你做個好夢。」
他起身,彈了最後幾個音:「母親牽著你的手,
她還牽著你的手,她仍牽著你的手……」
他不再回頭去看,朝著北境的方向,孤獨的
旅人不回頭。
冬瓊張開眼,她又做夢了,在一片冰原,沒
有風雪。她聽見歌聲,開始尋找聲音傳來的方向
,沒有找到人,又找到了冰塊,那是孟德拉爾畢
達。
冬瓊手裡依然是沉甸甸的刻刀,她這次用雙
手舉起,艱難地朝前走去,但到達冰塊之前她卻
不曉得要刻什麼了。她猶豫著,孟德拉爾畢達是
什麼樣子的?她想不透,又感覺到身體的熾熱,
呼出的氣息融化著眼前的冰。她握不住刻刀了,
冰塊再度破碎,依然冰封所有的一切,冬瓊卻感
到舒適,她睜著眼,卻看不清楚四周的景觀。
喀喀──!又是一片黑。
她醒了過來,房裡亂成一團。她看了眼床褥
的另一邊,安靜地起身關上窗,點起暖爐,去廚
房泡了兩杯熱飲,把頭髮垂肩,坐在書桌前發呆
。
*
夢魘又回到艾爾德附近,雪怪用敏銳的嗅覺
幫助他避開了零星的行人,讓他省下不少力氣。
他走入一片林地之中,在洞穴前停了下來,仔細
地檢查周圍,確認沒有人經過後才朝雪怪招手。
他們進了洞穴裡,夢魘生起火,雪怪對於火
焰本能地厭惡,但牠只是稍微退了一些;夢魘見
到雪怪的模樣,從袋子裡拿出一塊卡庫的肉扔了
過去。
雪怪聞了聞,是牠所熟悉的賽杜克人的味道
,即使聞起來令牠垂涎,但是習慣使然,牠仍然
感到懼怕。
夢魘搗弄著眼前的火堆,朝雪怪說:「只有
這個,不吃就沒了。」
雪怪還是搖頭,伸出手將肉塊推開,趴在洞
窟口望著火光。牠突然動了動耳朵,洞窟裡有什
麼東西來了。
是斯諾。夢魘從指尖凝聚了一小點能量作為
交換,讓那隻小斯諾飛舞了幾圈之後才離去。雪
怪艷羨地看著離開的斯諾,感到更加飢餓了。
夢魘可沒多少同情心,繼續沒有意義的翻弄
火焰,「為什麼不吃?害怕?」他看了眼雪怪,
露出勉強算是笑容的表情:「你跟著我走了,為
何還要害怕賽杜克人?只因為他們役使你們無數
年?」他停下動作認真地告誡雪怪:「為了活下
去,什麼都得吃,餓肚子是會死的。」
雪怪低沉地喊了一聲,看向被夢魘推回來的
肉塊開始掙扎。夢魘引導著牠:「先試試味道,
如果受不了,一口吞下就好,腥味不會殘留太久
,更何況這對於你們來說應該是最好的食物。」
雪怪看了那雙灰色眼珠,伸出舌頭舔了舔肉
塊,舌尖上傳來的冰涼與香氣讓牠著迷,牠又舔
了幾下,聽見夢魘繼續說:「這是生的,在南境
不會壞,烤熟了更好,你可以先習慣,之後再嘗
試。」
雪怪吞了吞口水,目光在夢魘與肉塊之間來
回,牠還是選擇聽從自己心裡最真切的慾望,朝
著肉塊咬下一口。牠感受到賽杜克族的肉香,讓
牠變得又些癲狂,朝著剩餘的肉塊啃噬著,留下
滿地的肉渣。牠舔舔嘴唇,突然感到恐懼,夢魘
正冷冷地望著牠。
牠不明白自己做錯什麼,只能嗚咽著求饒。
夢魘發出不可置疑的要求:「舔乾淨。」
雪怪看著地面上的殘渣,聽話地伸出舌頭舔
了乾淨,那股沉重的壓力才從牠身上消失。牠再
度趴下,像條聽話的家犬。
「浪費是可恥的,獵物該完全地利用,任何
一絲遺漏都可能讓你缺少關鍵時刻的能量。」夢
魘站起身,來到洞穴口,觸碰雪怪的身體說:「
那會死人的。」
雪怪不想死,選擇聽從夢魘的話語,牠做對
了選擇,否則將會成為另一個袋中的獵物。牠獻
出自己的血液,代表完全的臣服,而非剛開始的
不懷好意。
夢魘飲下雪怪的奉獻,聽見雪怪的道歉,他
靠在那龐大的身軀上望著岩壁,「我知道你想吃
我,記住,這是絕對可行的。只要我比你早死,
吞下我的血肉,吸吮我的骨髓,奪走我的一切,
只要為了活著,就沒有錯。」
雪怪疑惑地點頭,接受這有些扭曲卻彷佛是
真理的話語。牠轉過頭,外頭的風雪又大了起來
,有兩種可能:天氣,或有強大的賽杜克人來了
。
夢魘聽著風雪聲,聽見了往艾爾德的灰色眼
珠沉穩的腳步聲,他有了新的目標。
他走回洞窟裡,讓雪怪在洞口看門,自己朝
著洞窟深處走去。
深處有人,活著的賽杜克人,他的四肢被鐵
鍊給穿過,將他關在這裡。他聽見夢魘的腳步聲
,慘笑一聲,「你到底是誰?到底要做什麼?」
夢魘將冬庫的肉塊放在盤裡,放在那人的面
前,「這是冬庫的肉。」
那人激動起來,不停地大吼:「你為何不殺
了我!快殺了我!殺了我!殺了我!」
夢魘蹲著,灰色的眼珠直盯著他,沒有眨眼
;那人崩潰了,發出難聽的笑聲,在賽杜克人身
上基本不會聽見的詭異笑聲,他邊笑邊哀號:「
殺了我……殺了我……殺了我……我求求你……
」
夢魘伸出手放在那人的脖頸,讓他露出渴望
解脫的表情後說:「活著是件好事。」他將手從
脖頸移開,放在那人的頭頂,朝盤上的肉塊壓了
下去。
那人嚐到滿嘴的生肉,開始嘔吐,他的希望
又破滅了。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但是他真的餓了
,將混著嘔吐物的族人血肉一口一口嚥下。他還
記得一件事:不能浪費。
夢魘告訴那人好消息:「又有新的,活著很
好。」他拿著乾淨的盤子回頭離開。
那人在原地傻笑,流著口水發出嘿嘿聲,他
也沒有忘記賽杜克人的信仰,張開口呆然說:「
孟德拉爾畢達會懲罰你……嘿、嘿嘿……嘿、嘿
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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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飄版開了個新故事,有興趣的板友可以去看看
。
羅曼篇的故事步調會稍微緩慢,因為最近在調整
一些寫作的壞習慣(汗
還是請各位多多支持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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