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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空間的一切都不存在實體，距離和速度都是假象。
譬如夢境，裡頭的一切都能心想事成，無所不在的精神力會被人的想像塑
造出形體，存在形體就有閃躲與防禦的方法。
紫煙四處擴散，在無邊無際的純白空間中漸漸稀薄，當它徹底消失的時候
，就再也沒有束縛天道意志的形體。純粹的精神力量會把我變成一具沒有靈魂
的空殼，在那之前什麼方法都試試看吧。
「不要躲躲藏藏了，儘管放馬過來，那種身外化身來多少我都不怕。」
說完，紫鴻的分身從虛空中湧現、隊列一直延伸到我視野之外，我一襲黑
色大衣式法袍、旋轉身體讓兩把大手槍放出彈幕。仙女們揮劍削掉祕法飛彈更
劈出劍氣，有如海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被削中的祕法飛彈接連爆破，天道分身一受到衝擊就炸開、消散成紫煙，
不堪一擊代表分身只具備些微的精神力。
「嘖，想像的不夠完整，這樣子根本消耗不掉多少力量。」得將更強大的
力量固化成形，這是封印：「想想鵬洛克還做過什麼。」
不對──我警覺地把頭轉向夏琳絲塔薩那裡，她興高采烈的跳著啦啦隊舞
，身邊兩尺完全淨空，天道分身無法踏進一步。
比起我，她才是更重要的攻擊目標才對吧？她沒有離開的打算，又說自己
弱、讓我上場戰鬥。她就這麼相信我能贏？還能保護她周全？
這時我猛然想起毒界的狀況。
「原來如此，她想說：勝利一開始就在我的掌心上。」夏琳絲塔薩礙於紫
鴻無法當面傳達的訊息，就是我其實有一個極為簡單的致勝方法，就跟握住拳
頭一樣那麼簡單：「只要堅持到最後就可以了。」
「你所有的努力都不會白費！上吧上吧！」夏琳絲塔薩高舉彩球。
「拿出所有的想像力。」我在腦中描繪著世界，鵬洛克在精神空間戰鬥時
曾經讓場景轉變成外太空，越複雜的時空背景需要越多精神力量去完善，越超
出玄靈界體系的景色需要認知越多的概念。
「妳竟然搬出幻境來了，我倒要看看妳的記憶體存量還足夠嗎？顯卡夠高
檔嗎？ＣＰＵ有幾核心？」這就跟消耗電腦資源一樣，搬出高畫質、高擬真物
理引擎的遊戲程式去癱瘓她的效能，我需要時間去召喚這個場景。
這時來段應景的詠唱穩定精神：「身為劍所鑄，鐵血琉璃心；百戰不曾敗
，血海獨一人。孤立殘劍丘，空虛渡餘生；此軀了無願，無限劍製成。」
心象空間，展開！
台北市鬧區的景色層層展開，純白空間有了肉眼可見的地面、高樓大廈層
層蓋起、藍天白雲上陽光灑落，行道樹枝葉茂密、每一片樹葉上的葉脈都清晰
可見。在遙遠的時空彼端，毒界人們的日常。
氤氳紫氣內藏無窮的訊息，我也構築出同樣具備大量訊息的城市來對抗，
她的資訊未知且不可知、不可理解，我的資訊可以解析、也可以理解。因此我
只能防禦，讓她理解、侵入，她必須在我的地盤我才有一戰之力。
他們打開車輛的引擎蓋，路上行駛的轎車就不是徒具空殼、內部一片黑暗
，電瓶、引擎、水箱、儀表板、內裝……隨著人們拆解，我的知識越來越豐富
，模擬的也就越來越細致。
他們走進大樓，內部格局、裝潢再到殘破處鋼筋的綁法和水泥塊的紋理，
填補了許多高樓大廈內的未知地帶。
他們拆解電子產品，電路板、電子元件、線路的構造完善了我的想像，複
雜到一人難以理解的世界樣貌在分工合作下得以重現。
他們挖開路面，瓦斯管、水管、柏油的舖法、地下水道的分布，讓心象空
間不再只有地表以上得以具現。
建築在我心中的台北市雖然變了樣，細節卻更完整。我並沒有叫他們幫我
做什麼，這些人只是過著很普通的日常而已，有人維修汽車、有人到大樓辦公
、有人維修組裝電子產品、有人保養道路。
這是全世界每一個大城市每一天都有人在做的事情，他們往往不會在乎自
己的工作對於全人類有什麼意義、只在乎能拿到多少薪水，每一個人看似簡單
的工作、串連起來就構成了城市這個極度複雜的系統。
「當我們每個人都相信金屬具備的價值，就演化出了貨幣。當我們要確保
壞人會付出代價以遏制邪惡，就演化出了法律。每個人都是單純的過日子，卻
推動了社會的發展，因為每個人的追求都不一樣，世界才如此精彩。」
我感受心象空間的變化，領悟到夏琳絲塔薩的信仰：「沒有魔法、沒有修
真，所以多元。」
我以為主世界魔法已經算是變化多端了，但它始終是從一條魔道開枝散葉
發展出的科技樹。多元的意義在於思想的多變和自由，當現實以效用、功利的
角度去排擠思想，那也將排擠掉真正重要的事物。
十九世紀時英國財政部長曾經問法拉第：電會有什麼用途？
法拉第這麼回答：我不知道，不過有一天政府會為它課稅吧？
「轟！」我為自己的體悟雀躍不已，忽然一聲巨響、台北１０１被攔腰斬
斷，寶塔的上層墜向地面。
「你還沒完全發揮自己的想像力。」夏琳絲塔薩在我身後說道。
「我還能做什麼？」我下意識的發問：「不、別給我提示，我自己想。」
大樓一棟接著一棟倒塌，吵的讓人心煩意亂，車水馬龍的街道充滿令我熟
悉的雜音，我一集中思緒、噪音就淡化許多。
「啊。」與集中力息息相關的東西。
「看來你有答案了。」
「沒錯。」我一彈手指，全世界迴響起電吉他和鋼琴的演奏：「在我的Ｂ
ＧＭ撥放期間，誰都別想打倒我。」
而ＢＧＭ結束的同時，我將打倒她。
沒有人聲、長達四分多鐘的音樂旋律可以無限循環，其他噪音幾乎在我耳
邊消失。一群天外飛仙從天而降，手舞仙劍、揮灑劍氣，竟然不用我去想像、
她就自己施展有形的攻擊。
「複雜的想像難以用單純的精神力去解構，不解構就無法再現，她在誘使
你想像自己的心象空間如何崩壞。」精神空間的邏輯與現實不同，現實中簡單
強大的暴力總是能摧毀精巧弱小的事物，精神空間裡一個難以名狀的存在光是
想要去理解就有危險。
當我將「汽車」這個想像深化到內部每一個零件、電路都具體呈現，至少
它在語言上就難以傳達。
「我很習慣這種崩壞了。」借鵬爺身體的時候，哪次不是被搞的千瘡百孔
？我無法想像我的心象空間會被破壞。
如果說化為紫煙是用精神力的強大來輾壓，那這種想像力的拆招就是在考
驗技巧。雙槍入手，並非我平常施法用鑲晶核的木槍，而是從膛線到槍機完全
複製的衝鋒手槍。
一架墨鏡掛上雙耳，我完全把這裡當成電腦世界來玩了，對面則是母體派
來的複製人刺客。
「噠噠噠噠……。」每分鐘一千多發的射速配合無限子彈，竟然能將從四
面八方一擁而上的分身擊退。
「你要去想像她的死亡，想像她的肌肉、骨骼、內臟，一顆旋轉的子彈如
何穿透她的身體。」
子彈在天道分身上綻放出一朵血花，那具軀體神情淡漠的撲倒在地。無形
劍氣斬斷我的腳，斷面噴灑出的鮮血凝結成我的小腿及長靴。掃射沒有停止，
被金屬風暴穿透的屍骸在我腳邊堆積起來。
「不，我要去想像她的生存，想像她不死、強勁、無敵。」在城市之外，
致命的紫氣開始侵蝕我的心象空間，龐大到致命的訊息，我藉由想像凝聚成一
個個天道分身，逐步處理。
就像一本超級厚重的書，把內頁一張張撕下來閱讀、燒掉，將來砸在頭上
比較不會痛。我得盡快處理盡可能多的資訊，所以我得創造更強、夾帶更多想
像力的天道分身。
我跳上大樓外牆、踩踏玻璃帷幕，無視重力橫著身體奔跑，藉由掃射收割
弱小的天道分身時，其中一道分身腳邊亮起光圈。她甩了下衣袖，左手亮出另
一把劍，踩上玻璃帷幕、雙劍齊舞砍殺過來。
全自動擊發的子彈隨我槍口移動，拖曳出一條金屬的鞭笞。仙女運劍如飛
，一斬掃下一片子彈，身旁更刮起勁風隨著斬擊射出、掀起腳下帷幕，大大小
小的玻璃碎片順著重力朝我墜落。
我從容一笑，碎片從透明無色的玻璃轉變成鋼鐵。雙槍對準碎片射擊，子
彈的衝擊將鐵片排開、同時改變了彈道，這些跳彈從各種刁鑽的角度射向天道
分身，雙劍無法顧及全部。三顆子彈從劍法的死角竄出，射殺天道分身。
在組織好下一個天道的強度以前，我扔掉雙槍、右手握拳，再次鬆開後掌
心上多出一顆子彈。彈頭用雷射微雕技術刻篆過魔法陣，再用附魔金屬填平，
彈殼內裝填的除了火藥還有注滿魔力的晶核粉塵。擊發後火藥賦予動能、晶核
粉塵將魔力注入彈頭，子彈會進行二段加速、彈頭上的魔法陣將強化子彈的貫
穿力和自爆功能，這是過去因為成本太高被捨棄的強化方案。
左手創造出衝鋒手槍、右手子彈轉變成彈筴裝填進去，右手移開時神奇的
變出另一把手槍。能無限掃射特製子彈，就可以對付更強的天道分身。
想像在循序漸進中變的複雜，削耗紫霧瓦解心象所需的精神力，但城市邊
緣的鋼筋水泥建築仍然被輕易化為粉末。
那是貨真價實的天災。
然而，就像希臘神話中的風暴泰坦提豐是颱風的語源，將自然現象幻想成
鬼神作祟自古以來就有。賦予災難一個軀殼，就有辦法用人類的常識應對，儘
管在現實中多半毫無作用──畢竟獻祭羔羊不可能讓海上的風暴平息──但在
幻想中會是絕妙的辦法。
這精神空間不是純粹比拼精神力大小就能分出勝負，意志要透過資訊和想
像表現，天道意志深遠廣闊。
但是人的思想和謀略能夠超越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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