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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好,我是張懸。   首先要謝謝大家撥空來座談會。這個座談會不太是為了我自己,很大一部分是   為了服務或者是好好的謝恩。   謝謝所有買票,或是曾經看過這場演出的人。所以這場座談會很大一部分不只   是推銷或宣傳,更大一部分是我這次用導演的身分把更多一點可以回答一些看   過演出,如果對於影像或者是音樂的編排有很想要更了解的地方。   我知道有很多在臺北場來看過的年輕人,或者是我們業界認識的朋友,他們都   有很多不同的想法,我認為,這個東西可能是我在做完臺北場《潮水箴言》的   時候,覺得最可貴的一個收穫。大家有很多想法,也想要知道很多東西是怎麼   演變成最後的呈現,還有沒有更多的呈現方式。   就像做一張專輯一樣,你收到很多不同的,不只是評論或意見,你聽到了很多   有人開始想要跟你討論這些事情,那應該是我最感激的一件事。   所以我會花非常非常簡短的時間,大概講一下,我跟我的團隊是怎麼一路把這   個東西做完的。   高雄場跟臺北場最大的差別對於我們來說,其實不是在於內容或想要呈現的概   念變化,而是在臺北場演出完之後,我們怎麼一路整理到最近的這個段落,我   們做了什麼樣子的新的領悟或心得,希望它在節奏感上面,它在攻擊性上面,   也就是所謂的完成度上面,可以有本質上跟終極的提升。   如果大家有任何想問的問題,我都超願意回答的。   座談會一開始,我想要分三個段落。   【《潮水箴言》概念衍生的由來跟過程】   第一個段落在講的其實是《潮水箴言》這個名字跟它的概念衍生的由來跟過程。   我們會播放演唱會的一些段落供大家參考。我們在剪接的時候,會覺得挺麻煩   的地方是因為很多裡面重要的段落也不能就公開給你們看,我們覺得那樣子不   夠好看,還是希望你們能來現場。這樣剪一剪就大概看一下就是了。   《潮水箴言》的團隊非常的特別。在我一開始想要做的時候,花了非常非常多   的時間,不是構思,而是到處找人,像捧著一盤自己想做的菜或者是提著一包   自己想要的材料,到處問有沒有人願意跟我進廚房或是到底有沒有人覺得,在   臺灣,這件事情做得到。   對於我來說,個人意志的展現,通常在自己私領域的創作裡面就可以被完成。   比如說詞曲,比如說演唱,哪怕編曲都可以自己來。   但是一場演唱會,因為它跟非常多人的想法及投射有關,它也結合了一個資源   很龐大的團隊。所以一開始的時候,我們選擇比較特別的方法是我跟我的經紀   人玉青,幾乎有點像是三顧各家茅廬的方式,到處去問我們覺得看過的作品,   或者是我們聽說最近有個很怪小的年輕人在做什麼東西,我們就跑去找人家,   把我想做的事情,把「潮水箴言」四個字想要做的演唱會,像是無止盡的在自   我推銷,就有點像挨家挨戶在做直銷這樣子。   也就像所有人一開始做直銷一樣,大部分的時間,我遇到的年輕人非常的惶恐   ,或者是四處奔逃,非常淒慘的景象。我大概有被拒絕過四十二萬八千零三十   一次吧。   在第三十二次的時候呢,我遇到了現在的團隊,也就是當初的導演,跟我一起   合作的影像執行導演 Kevin ,他也是一個年輕人,他之前有玩過一個團叫落日   飛車。落日飛車的主唱,是現在這個演唱會的吉他手國國,他是我自己現在個   人最喜歡的吉他手。他在自己的樂團 Forests 裡面擔任貝斯手,我認為他也是   一個不世出的年輕人。   Kevin 是當初落日飛車的貝斯手。在我跟他講完了想法以後,他基本上沒有什   麼耐心聽我講我想幹嘛,他大概覺得:哇!張懸耶!她比電視上好看,然後她   人好像還不錯啊!好啦好啦,我幫你拍我幫你拍。   就在這個看似好像一點理想都沒有的情況下,我們就開始了一連串我當初說的   想要做的實驗。   中間,我們後來找了所謂的 motion graphic ,就是做動畫跟影像剪接的一個   設計師,也是我們現在這個演唱會後來晉升為美術總監的,我現在大概最好的   朋友跟夥伴,他叫蘇聖揚。   蘇聖揚是以前馬克白的貝斯手,他現在離開馬克白,然後,就跟著我一起做演   唱會了,但這二件事情沒有關係。   所以,其實你看得到的我的團隊,一方面他們都不是做了一大堆豐功偉業的人   。他們既不資深,對於這個產業的基本 know-how 或是什麼,也不見得是非常   完整的,但這可能是我當初最希望能夠找年輕人跟我一起工作的原因。   我會一直講年輕人是因為我想說,我不要假裝我自己二十二、二十三歲。像蘇   聖揚現在二十六歲,我遇到他的時候,他才二十五。我那時候見到他的時候,   我真的覺得:哦!好......我接受我是姐姐了。本人三十三這樣子。   我一直很渴望想要看一看當代的年輕人,在接受了這麼多不一樣的資訊,看過   那麼多不同的表演,在自己喜歡的跟公眾娛樂,或者是公眾的大型藝術展覽,   那麼多的轟炸與洗禮之後,這一代的年輕人到底想做什麼。   是只想要等著比如說 Apple 發表會,等著評論別人的產品或者是別人的設計;   還是說,這一代的年輕人懂得拆解,但不一定懂得怎麼設計;還是現在這一代   的年輕人其實想設計的東西越來越多,而且越來越不用追隨所謂的潮流,甚至   有時候可以藉由嘲弄潮流,嘲笑或者是加以扭曲,變成一個更生猛或更原創的   作品。   但是在我到處找合作對象的過程裡面,很多年輕人對於自己的能力是非常沒有   信心的。而這份沒有信心不是來自於對於自己能力的判斷,反而是來自於我們   在社會資訊裡面,太常為了想要進入一個產業,或者是想要做一件自己喜歡的   事情,你翻開某某週刊,就會告訴你進入職場讓你獲得上司賞識的小方法。   像這樣的事情,就會讓很多年輕人以為做創意、做音樂或做藝術,哪怕做一些   突破性的事情,它依然是有遊戲規則的。   我在三顧茅廬的過程裡面,到現在跟自己的團隊合作,最喜歡的地方是這場演   唱會如果有所不同,那麼,它的體質其實是建立在人身上。它就是建立在這個   團隊的性格表現上,而不再只是張懸對著這個世界訴說的那一面。   很大一部分,之後你會看得到,演唱會現場有別於張懸淒涼,然後,哀怨,然   後,保持某一種沉穩的低頻,無止盡的喃喃自語的溫暖的氛圍。哈哈哈......   我們這次演唱會異常的妖豔,它攻擊性很強,也因為這樣,所以我覺得這個演   唱會,在視覺的呈現上面,想要表達關於有機、迷幻,以及想要刺激年輕人感   官上面,這個團隊做得非常的徹底。它的裸露度很高,它就是無所遮掩,它也   不溫柔婉約,也不矜持。   這是我非常非常少能夠有機會做的一場表演。所以,在介紹高雄場、臺北場的   過程裡面,我想要先提的之所以是團隊,是因為我希望《潮水箴言》就是一個   每個階段,我都可以用「潮水箴言」四個字去開一場當代的藝術作品的演出。   這個心願很大,因為說不定五年之後,我就發現:啊!其實我很想生小孩。所   以,這個計畫就不了了之了,這個時候我們就要接受我失去的都是人生這樣,   哈哈哈哈!大家失去的也都是人生,不是張懸。   但是,當初想要取這個名字就是希望潮水能夠回應「時代」這個字眼。   講時代太沈重了。比如說,當初我在找影像設計,想說,我想要做一些可以呼   應每個時代的作品。   他們說:「我我我......啊,啊啊......我我我......好,啊啊......」   對,這個年輕人給我的回答就是這樣,就剛剛那十秒鐘這樣。所以我就決定不   要再用時代來推銷這場演唱會了。   但是我的確是很想要在每個階段都用「潮水箴言」四個字可以去表達當代跟當   代的藝術家——我心目中的藝術家,或者是說,我有緣分能夠遇到的合作對象   ——我們一起重新去解構這個時代的一些藝術,或者是一些社會的主題。   對於我來說,這二個東西,只有在人非常絕望,或者是過於憤怒,而還想要保   留一些珍貴的東西時,才會刻意涇渭分明的切開,不然的話,我覺得公民思考   ,或者是每個人都有機會可以用自己的方法嘗試成功的一個社會型態裡面,按   理來說,每一個人其實都在這個社會裡面可以找到主題去反抗、去批判,但也   可以找到想要關心的對象,或者是想要訴說的一些族群才對。   臺灣這幾年的現象就有點像是我只能選擇我好好的做藝術,就是我不問世事比   較好,因為世事已經亂到我無法過問;要不然就是,我過問世事,然後,既不   能做藝術,好像大家關心你的地方也就不再只是藝術了,就不純粹了。   在我自己覺得已經走到做歌手的這幾年裡面,《潮水箴言》在四年前開始做第   一場演出,那時候還是一個千人的規格。那個時候,我的心願就希望先從文字   出發,搭配簡單的,我很喜歡的迷幻的一些圖像,重新去定義我想要的現場風   格。   那時候做得非常簡單,大部分的時間,文字的輸出,有時候勝過於影像,讓文   字重新去跟歌曲結合。   這個東西看起來好像有點繁複,也就是說,歌曲其實已經有詞了,你居然還要   拿文字再重新去穿插或者是去解讀。也許聽起來好像它重疊了,但實際上,第   一場的演出,我覺得介入了對於生活或是對於一首歌新的解讀方式,不管它是   帶有嘲諷的,或者是批判的,或者是撫慰的意味,我認為那一場文字留下來的   印象,對別人是很深的。所以,那場給我很大的鼓勵。   走到了後來的《潮水箴言》,然後今年的臺北《潮水箴言》,跟明年要做的高   雄場,大概是我這幾年,這個階段,當歌手最想要回應這個時代做的一個作品。   我覺得,高雄場是我自己最有機會可以完成這個階段《潮水箴言》最高境界的   一次機會,臺北場都還不一定是。   因為在臺北場的演出之前,我想在臺灣應該沒有人看過別人用這麼繁瑣的幾個   大項目去結合一場大家原本定義流行音樂應該要提供娛樂的最大化的這種概念   演出。   當我們回歸完全是影像、文字跟音樂的結合,甚至連歌手的角色都被擺得非常   後面,也就是說,我只願意跟我的團員站在一起,而不是用張懸的舞臺風格去   扛整個現場的氣氛。   這個有別於觀眾要不斷的投射他們對某個人的認同,然後達到現場的高潮。我   們其實將這個東西退到最後,把整個舞臺的平臺打開,希望各種觀眾在各種視   角,或是各種歌曲裡面,都有無盡的細節可以去為自己的感官捕捉。   於是在這場裡面,我們的文字甚至不是用來敘述演唱會歌與歌之間要做的事情   ,它表達的還是我們對於這個時代現階段,這個作家,或者是這個團隊在創作   過程裡面的一些心得。   比如說在我們做演唱會的時候,在《潮水箴言》這一次的演出裡面,我有一句   話後來寫說,我一直都是一個相信道德非常有可能在群體的現象裡面變成暴力   的人,所以我是一個非常不信任道德的人,但是我其實受老莊的影響很大。所   以,你就會問我說,我如果是看《道德經》長大的,為什麼那麼反道德?   它們二個不太一樣,你知道嗎,人用的道德跟老子講的修身的道德不太一樣。   在這個年代,我們都以為表達對於道德的觀念就已經完成了對於道德的修為,   這是一件非常容易變成暴力的事情。   我們都會以為對什麼事情說了什麼或做了什麼,就好像我們已經瞬間完成了實   踐道德的行為。殊不知,其實道德,應該更回歸於對於人在這個社會裡各式各   樣的掙扎以及我們如何學習在不同的狀況裡面善待別人,並且持平的去看待天   地的一個狀態。   在跟團隊創作的時候,他們也老在聽我講這些廢話。通常我都是講到他們不想   再聽了,於是他們決定他們要各自好好投入燈光或投入影像,什麼都不要再想   了,因為我不想再聽張懸再講了所以做出來的作品,也是因為這樣,所以後來   變得很精采。   我們的文字其實都是在這裡面慢慢消化出來的東西。我的團隊是少數願意陪我   去討論音樂產界的一些現象,願意與我辯證,而不只是聽我說,或者是不想聽   我說。所以這是我少數可以找到跟我高度比較平等,不是有什麼歌手、老闆,   或者是幫我做什麼事情的人,我們比較像是平等在討論的創意夥伴。   在《潮水箴言》裡面,我寫過一句話,雖然不太像是為了團隊而寫,但是是這   個團隊教育我的最大心得。   它是說,「道德雖不是人云亦云 但常常演變成 積非成是後的一種民間流傳   」。   意思就是說,道德有時候是人云亦云以後在社會上面的一種誤傳,有點像三人   成虎一樣,大家都告訴你,這樣就是錯的,只要有三五個人開始傳播這件事情   ,這件事情好像就不需要思考,就是錯的。   我們看到的很多現在在批評的緋聞現象,或者是社會對於一些終極的,就是暴   力,或者是戰爭,或者是政治型態的思考,有時候,我們都還是活在既有的社   會輿論帶來的道德觀,而不是真的往道與德,德性上面去思考:人與人之間,   我們的權利,我們如何能夠捍衛自己的權利,但是也同樣能夠去了解別人的天   賦人權最終是什麼,以此做為我們在這個社會上面批判、提出指引,或者是提   出訴求,或者是學會認同的一個過程。   這個主題看起來好像很嚴肅,但是因為音樂與影像的關係,它有更高一部分變   成了更藝術化的作品,而只有文字還留在張懸想在《潮水箴言》裡面說的東西。   比起像是歌手的一場演唱會,這比較像是一個寫文字的詩人,開放了空間,去   跟一群影像、跟音樂人、跟燈光還有音控師合作出來的大型混合性的演出。   這個是《潮水箴言》我想要定調,也許在每一個 generation 都可以做的一個   概念。它不受現在的潮流所影響,它反而是在潮流裡面找出重新能夠破壞然後   再建立的東西。   【製作】   我們下一個段落要講一下,有很多人在看完演出以後都會問的一些關於製作上   的問題,關於我的團隊。   有些人會很好奇說,我為什麼這首歌最後搭配的是這個影像,這首歌要說的是   哪一個事情。   我們幾乎在整場選擇的曲目裡面都做了一些很特殊的安排。比如說,與其要不   斷的去推銷自己的作品,我不是很喜歡唱一些我自己很認同的一些翻唱歌曲嗎?   但是這場演唱會,我幾乎沒有翻我自己心裡面最喜歡的東西。反而是跟樂團討   論,在跟影像結合的過程裡面,我們翻了對於別人來說最有可能顛覆這首歌原   本想像的歌曲。其實也有挑選出我們都聽過,我們都覺得很喜歡,而最重要的   是,它可能可以讓影像承載新的訊息或新的解讀方法的東西。   所以這場曲目的選擇,不是為了要表達歌手想要唱一首自己想要唱的歌。很大   一部分,是想要為聽眾去重新鋪陳我們選的那四五首翻唱歌裡面,對於社會的   ,或者是現在我們對於藝術想法的一些新解讀。   像裡面有一首歌叫《Mild Confusion》,我們跟樂團聊天的時候就發現說,我   們曾經都很喜歡 Portishead ,但喜歡 Portishead 不一定是為了那個氛圍或   者是詞曲,很大一部分是來自於他們對於聲音與頻率的處理,他們讓噪音的藝   術發揮得很大。   我們的樂團都是非常喜歡噪音與聲音頻率的人,所以我們後來反而選用了這樣   子的歌,一個我們當初都很喜歡,但是從來沒有翻過也不熟悉的歌。   以致於在摸索的過程裡面,我們有更大的空間或是少掉更多的主觀可以去跟影   像討論他聽這首歌跟在看我們翻修這首歌的過程裡面,我們樂團的詮釋對影像   來說,他感覺到的是什麼。   我們的影像在做實驗的階段跟別的演唱會最大不一樣的地方是,通常做一場演   唱會,人家會跟你說,這首歌,我希望它很清新,很有活力,想要大概什麼樣   的色調,想要有什麼主題,比如說我要有一隻蝴蝶,或者說,我這裡面想要表   達二個戀人吵架的過程。   這場演唱會,幾乎沒有在做這個事情,除了中間有二首歌,我們幾乎費了工,   像拍了二首完整的像 MV 一樣的,三、五分鐘的電影版影片,那個其實是用   film 拍的,其他的話,大部分就是跟蘇聖揚,我們的美術總監在影像剪接跟   motion graphic 上面做了非常多的討論和修改。   【影像】   在影像上面,它分幾個階段。第一個就是做實驗影片的階段。   我們幾乎像是結合了《流言終結者》跟 OK Go 無數次的他們不要的影片,有點   像是我們之前在做實驗的成果。你知道就是無止盡的在家裡面,比如說對著一   個水缸,在那裡滴油啊、滴水啊、滴豆漿啊,或者是,拿一面牆去潑東西啊。   幾乎那一陣子,我還記得,我有時候盯著那種不鏽鋼的鐵門,它有時候有點生   鏽,然後也因為它不是最亮的,就是在外面,你們看到店家的那個鐵門。它有   一點鏽,它有一點點凹凸的痕跡了,因為這樣,所以你們看過那個光滑的鋼板   ,只要有一點凹凸,它折射光線就變得很扭曲對不對。   你們有沒有試過在它前面,自己上下跳動過?   這就是我大概去年全部在做的事情,我都沒在當歌手,我都在做這種事。   那一陣子,幾乎走在路上,看到樹再也不是樹,看到燈再也不是燈,就像看到   門也不是一個門。你會不斷的重新想要捕捉新的光線、新的角度:這個東西,   如果我旋轉起來,它會變成什麼樣子?然後這個東西加這個東西,也許會看起   來像另外一個活生生的有機體。   我們都在找這種所謂 organic 的東西來拍,也因為這樣,所以,去年那段時間   ,應該是我最辛苦,腦細胞死最多,但是最ㄎ一ㄤ、最好玩的一段時間。那大   概是我這幾年,如果當歌手是個工作的話,那大概是我覺得最興奮的幾個月,   雖然過得有夠辛苦的。   所以我們的影片都是從這樣子的東西衍生出來的。你們應該很難想像,在現在   已經有很多科技輔助的情況下,這些東西並不是純畫出來的動畫,反而是把所   有我們看到的有機體,比如說壁癌,拍成一個新的東西。然後我們在色調上面   ,在它的動態上面,拍攝它的遠近與角度,以及速度上面去做新的扭曲,去做   主觀的這種重新塑形,以致於壁癌不再是壁癌!你也再也不用把它補起來!還   可以拿來做演唱會耶,很帥。   噢,我剛講的是為了押韻。   所以我們不斷的在試驗水,在試驗各種密度的水,所謂的水還包括顏料,也包   括,什麼樣的密度或黏稠度的東西,它們在什麼樣的狀態下面,是在玻璃上面   ,是在水裡面,或在牆上,或是......它們各式各樣的形態都在我們創意過程   裡面被捕捉,我們也花了很多時間研究「光」這件事情。   「光」不只是現場的燈光,因為雙層的黑紗投影很大一部分跟光線的完成度有   關。   黑紗投影這件事情,既要投影機打的光束基本上要非常強烈,另外一部分,全   場其實比較像是劇場型態的方式去做演出,所以它非常不容易,這也讓我們在   臺北場最後彩排的階段,進場測試的時候,大家以為我還在敷臉的那幾天,我   大概天天到天亮才會離開南港展覽館,就是跟我的夥伴不斷的在修正光線的亮   度比、修正色調、校正圖形。   那部分是所有的實驗裡面最不好玩的,因為快表演了,有好多東西,我們在電   腦上看覺得「噢!我是世界第一名!」,結果後來發現,「No no no no no ,   我還沒入圍。」不斷的在修正這些東西,尤其在最後一刻。這個以一般團隊來   說,是非常冒險的事情。   也因為這樣,所以我要特別謝謝臺北場的觀眾,如果他們有看出什麼來的話,   那代表至少在一場完全沒有前例可循、可以參考的情況下,這場演唱會還能夠   有完成實驗的精神,還有人能夠在裡面找到他自己喜歡的東西,這是我們要深   深謝謝大家的。   所以在拍攝影片的階段結束以後,就是我跟蘇聖揚無止盡的在討論怎麼扭曲它   的一個過程,我們簡稱為「ㄎ一ㄤ」。   我們通常決定這場演唱會的最高境界就代表這個東西一旦ㄎ一ㄤ起來了,這個   概念或這個想法就可以繼續往下執行。   「這好像不夠ㄎ一ㄤ。」那就代表我們太保守,或是說我們還是把它太具象化   了,那我們就要回來修正。我們必須重新在裡面盯到脫窗,看到底還能夠看出   個什麼東西來。因為那個東西,觀眾才有可能透過我們在裡面看到。如果我們   都看不見水可以是什麼的話,只是拍水就一點意義都沒有了。   我們最後的階段就是無止盡的在實驗拍到的這些已經亂七八糟的素材,沒有人 知道,一場演唱會要拿這些東西來幹嘛的素材,再把它弄得很ㄎ一ㄤ。   到了第二個階段,就是人為的階段。   在第一個階段的人為,只是我們也許把感官或者是想像力最大化。但第二個階   段,倒是把技術給最大化,也就是把我們到底能夠在 motion graphic 上面做   什麼這件事情放到最大。   有別於大家對於動畫或科技的認識,所謂的 photoshop ,所謂的 motion graphic   好像只是為了要讓畫面看起來好精準,沒有瑕疵或什麼。但我們做的事情,反   而是大量的破壞,破壞我們已經拍的素材它的邊緣的毛邊,破壞我們拍素材的   時候它原本的速度感。   比如說水,當我們分段把它剪碎,然後再拼貼起來的時候,它所呈現的動態以   及造成的速度感,會讓你不確定你到底是不是拿水來拍的。大概比較像是這樣。   這些東西,我知道有很多年輕人會在網路上面問我,所以我今天大概就解釋一   下。我也歡迎大家因為有來過這場座談會,所以在高雄場的時候,如果看到什   麼畫面覺得很喜歡的話,也可以偷偷去想一下,這是怎麼拍出來的。   我只能跟大家說,這絕對不是單純用電腦就可以做出來的東西。但也因為這樣   ,所以如果你們發現它真的看起來很有機,像是我們拿顯微鏡拍的一個活生生   的細菌,或者是什麼東西的時候,那是真的!只不過我們花了更多的時間,我   們重新去創造了一個新的有機的影像。   第三個階段就是結合燈光。   燈光跟舞臺設計也有關係,這是高雄場跟臺北場差別會最大的地方。因為在做   完臺北場以後,我們原本想要做的是非常工業與廢墟感的一個舞臺設計。   有鑑於我第一次自己當導演,所以有很多東西到最後,我自己原本的取捨是我   寧可要它有廢墟感,我不願為了設計而設計,所以我其實不太願意讓舞臺只是   要很炫,卻少了那種:啊,我覺得要有一種自然感。自然也可以是殺傷力很強   的東西。   像廢墟的話,我覺得有時候打一些很簡單的燈光,它能產生的那種龐大感是我   一直很想在演唱會發生的。因為臺灣法令的關係,所以我不是可以在廢墟直接   辦演唱會給大家聽嘛。我還之前真他媽去問過你知道嗎。   對啊,然後大家都拒絕我了,對不對,有名也沒有用......      但我是希望有一天,大家不要再把古蹟修復,應該開放出來做各式各樣的聲音   影像啊,或者是光線的一些實驗的展覽才對。幹嘛修它嘛!對不對。   所以我原本還想要模擬廢墟的方法去建造這個舞臺,後來發現,要看到一個廢   墟很容易,但是要完成這些廢墟細節的話,反而有點造作了。   我們看起來有點像是過分為了想要擬真而擬真,所以我們回到工業感的設計,   也就是說,我們用舞臺最基本的結構,去把它外露出來,就是所謂的 turs ,   就大家看到的鋼筋鐵架。   我一直很喜歡鋼筋鐵架,是因為它的搭建基本上有幾何感,這也切中了我自己   的生命經驗很大。因為我是一個從小就很喜歡天天去看工地怎麼打地基、怎麼   挖洞,一直到它鋪上那些令人心碎的玻璃與磁磚之前,我是一個從小就很喜歡   去看工地跟廢墟的小孩子。   我曾經想要當建築師。   但我很早就放棄,因為我在國二的時候,無法學會一元二次方程式, X 跟 Y   徹底傷了我的心,然後我就放棄了。但國三的時候學幾何,我幾乎覺得我可以   。到了高中的時候,發現大學有微積分,我就放棄了。所以我也曾經有過一些   心路歷程。   因為這樣子,所以當我的團隊,我的舞臺設計跟我說她也認同工業感這件事情   的時候,其實我就非常開心。因為工業感對我來說,有很大一部分是要看你因   應現場的氛圍,不是在上面去打造一個自己要的堡壘,是你用這個東西現有的   素材,去讓它擁有自己最自然或最可能發生的型態,而不是硬要在上面塗抹什   麼或是加裝什麼,看起來像是一個被蓋出來的舞臺。   所以我們這場演唱會,反而是用最基本的鋼筋鐵架的結構與 LED 板去產生光線   跟 trus 上面燈光能打出來的節奏效果,這是我自己非常喜歡的演唱會,因為   我其實平常不是很抒情的人,   我只有失戀的時候才會聽一些《眼淚成詩》那樣子的歌,平常的時候都是聽九   吋釘或是一些噪音實驗迷幻搖滾的東西而已,就我內心,髒兮兮的這樣子,所   以我也喜歡髒兮兮的東西。   這幾年是我最有能力做一場大型演出的機會,我很希望大家能夠陪我一起體驗   一個工業廢墟風的東西,所以就是幾乎不計代價的強迫你們來放棄看女明星這   樣子。   【燈光】   所以,更歡迎大家可以去體驗一下這個舞臺可能會給別人的感受,也因為這樣   ,在我們下一段要講的,就是所謂的燈光。燈光其實這次面臨最多的挑戰,這   可能是我最感謝也最歉疚我們燈光設計的地方。   因為各組基本上幾乎都是處在很ㄎ一ㄤ、很開心,或者是覺得可以挑戰什麼的   情況下工作。只有燈光,它大部分的時間都要面對我們覺得好ㄎ一ㄤ哦,ㄎ一ㄤ   完以後,它就「那我這要怎麼打?對不對。你打了黑紗我就不能開燈!那我就   沒有燈可以打!那樣我就在旁邊喝可樂嗎?」。   我被問過很多次這樣的問題,但我們的燈光設計師也是一個很有幽默感、身經   百戰的人。他是裡面做過非常非常多演唱會的一個夥伴,跟我年紀差不多,但   他已經算是老師了。他就會說,「喔......你這個喔......不行啦,你就是要   去殺觀眾啊!那你不開......那你開就......」,然後就打模擬圖給我看。   所以我們二個最常聊的地方就是拿個模擬圖。他就說,「這樣可以殺人哪!」   然後你知道那螢幕就全開,超亮!   我說,「不行。我跟你講,殺人就要默默的殺,我喜歡林懷民的那種殺,我不   要 spotlight ,你給我旁邊打一個斜斜的、打到腳踝的、看不到臉的,我覺得   那個意境很美。」他說,「噢,但這樣,大家會睡著啦。」   我們就有點像是國民黨跟民進黨在爭執誰對人民最好的情況下,不斷的在討論   燈光到底要怎麼做才不會為了要完成劇場感,所以讓大家現在處於這個是不是   跳電的狀態。哈哈哈。   又不要為了要打出一個很強悍的,或者是說很刺激的視覺效果,到最後反而娛   樂化了。這是我們二個那時候彼此面臨最大的挑戰。   它除了要結合我們平常對不同領域的一些藝術品味的吸收以外,我們還得回應   這場演唱會的素材,從樂團的聲音到影像的結合。   在調配的過程裡面,我們遇到非常非常多困難,譬如說,黑紗基本上不只是有   不有趣而已。在我做之前,至少我還沒有看到亞洲有別的演唱會在現場演唱會   裡使用黑紗這件事情,因為它難度很高。現場演唱會大家都期待能夠受到很多   刺激,所以沒有人會想要隔著黑紗看東西。   我覺得大部分的團隊可能也沒有把握這是不是臺灣觀眾會喜歡的一種表達方式   ,當我們選用的時候,最後遇到最大的困難就是跟光線的結合。   臺北場還是有一些到最後影片跟影片最初的設想、跟燈光最初的設想,彼此後   來相互扶持走過那二場的演出。   但是我自己身為導演做的最大的檢討就是,我認為,它們不應該是彼此遇到困   境互相扶持,而是我們應該可以重新整理影片與燈光的各種細節,讓它們天生   就是為了要跟對方去結合,所以它可以有個遇強則強,然後兩個語言加在一起   可以表達好多種意思,但是是兩個人一起說一句鏗鏘有力的話。這是我們非常   希望能夠在高雄巨蛋做到的演出。   我還有最後短短的一點時間,我們最後就要開放提問了嘛。   【辦座談會的起源】   我要講一下為什麼我這次要辦座談會。   除了想要多跟大家交流以外,也是因為這一場《潮水箴言》應該是這幾年我身   為歌手最有機會擁有資源可以做的一場大型規格的演出。   沿路上遇到很多人,在我完全沒有經驗,但又硬要做一個別人也沒有經驗的演   出情況下,很多人給了我他們的心血,給了我他們的時間,甚至給了我他們在   業界裡面最大的耐心跟所謂的 know-how ,幫助我有機會可以去做一場沒有教   科書可以教我的演出。也是因為這樣,所以我這次的使命就是我希望不論南部   的表演票房是不是對於小劇場、對於舞蹈、對於音樂演唱會來說其實都是非常   危險你知道嗎,就是非常不容銷售的一個地區。   大部分的人都會覺得,這種表演都有閒有錢的人才來看的。我有聽過很多這樣   子的說法。   所以我這次身兼歌手的這個身分,大部分是希望能夠盡可能的告訴每一個有興   趣想要知道這場演唱會到底有什麼不一樣的人,來看一看這個幾乎結合了一個   全新的影像,也是一個臺灣在流行音樂市場上面很少見的樂團類型的作品。   它可能結合了我的歌曲,也結合了我沒有發表過的詩文。文字這件事情,還是   我自己覺得最熟悉,我也覺得最能完整表達我自己的地方,因為它夠迂迴,所   以我在裡面很安心。   它結合了我當初幾乎覺得不可能完成的幾個在臺灣我還沒有看過的演唱會元素   ,當然我們還有很多裡面特別設計的一些段落,可能要現場來的人才會知道,   我答應我們那群很ㄎ一ㄤ的夥伴不要先破哏啊,你破哏大家就會說,「喔!那   個演唱會有什麼喔!喔,好棒!」然後就不對了,所以我還是希望把這個東西   珍藏給到時候來看表演的人。   但也是要用座談會到處跟所有人說聲謝謝。   我自己看待這個東西就是無論票房結果,我很希望它不要是為了歌手想要做的   事情所以才完成。   我很渴望這場演唱會對於來看的人而言,會是他們喜歡的演出,對於他們不管   是在感官上面或是對於在音樂的投射上面,有更多啟發,或是有更多用得到的   地方,對於我們來說,就是超值得!   這場演唱會一直都不是一個完成我個人意志的演出,所以我才那麼希望能夠努   力推銷它。   個人意志比較像是無歌單,我自己演完了算,誰願意來陪我聊天就陪我聊天。   但這場演唱會,它結合了非常難得的一群人,也包括我相信買票的人對我來說   應該都是在臺灣很特別的一群聽眾。   也因為這樣,所以我們才有機會,或是我們才有那麼強大的信心,死活想要在   南部把這場表演做到最後。很大一部分也是因為我們希望南部的年輕人在自己   的城市裡面,可以看得到一個臺灣自己出產的原生型態的原創作品。   我自己在臺北的時候,印象最深的是在我國中的時候看過碧娜·鮑許。我不知   道她當初為什麼要答應,但她那時候來臺灣表演《康乃馨》那個舞碼。   《康乃馨》不是碧娜·鮑許當初最有名的劇作,但它的實驗性最強,而且它的   劇場打破的規則最多。   我在中學看到國家戲劇院那場演出的時候,我其實......完全說不出話來。從   頭到尾。   國三的我,不敢說我真的到底懂什麼,但是那個衝擊影響了我直到現在。   很多人會為了一個名字,所以去看一個作品,比如說,我當初也是為了碧娜·   鮑許所以去看碧娜·鮑許。但是,因為那個舞作的關係,回頭再去認識這個人   、這個偉大的舞蹈家曾經的歷程跟創作作品的方式氛圍。   讓我最尊敬的不是在於她很獨特的人物性格,而是在於她願意每一次打破舞蹈   ,或者是劇場那個時候已經產生的一些普遍的既定觀念,而且她從來不害怕某   一種「我希望看到你以前的什麼,所以你為什麼不什麼,如果你還要繼續怎樣   樣的話,你就不是碧娜·鮑許了」。但因為這樣,所以碧娜·鮑許的六十年,   反而變成了一個獨一無二的碧娜·鮑許。   我看待我們的團隊也是這樣。他們是非常有機會可以一直做出這種腦子有洞,   然後做的東西偶爾會漏電,以致於可以在當代的年輕人或喜歡這種東西的人的   交流上面做一次大洗牌的人。也因為這樣,我非常珍惜這個團隊的作品,我不   太希望它只是張懸個人生命中的一場演唱會。   《潮水箴言》想做的,就是將張懸當作一個平臺或某一種品牌而已,但是,我   很希望可以用《潮水箴言》這樣子的模式,每一個年代都可以遇到一群有緣的   人,去給出一些不一定只是高科技,而是將高科技也都可以賦予在一個高度駕   馭科技的心靈上面。   我們這個團隊其實受一些跨界、另類或者是電子樂的影響很深,連我自己本人   都是這樣,只不過我非常確定,我很擅長民謠。就是民謠是我做得最好的,我   從來沒有想要為了讓張懸想做什麼音樂,所以反而硬要去製造某種類型的東西。   我做我最擅長的,因為我認為那對於普世價值來說,它最直接,也最真誠,那   個應該是我唯一能夠貢獻的東西。   這場演唱會也更是如此。我就是希望在即將要閉關,告別在主流媒體大量曝光   的這幾年的階段之前,能夠將這個作品變成我們團隊對這個時代聽眾的很多很   多祝福。   我很確定它是個藝術作品了,除此之外,更想要用歌手的價值,希望能夠吸引   各式各樣的年輕人,來看一看我們這群剛過三十,對於社會或對於聽眾還有那   麼渴望連結的心,用這種藝術的方式可以表達我們很ㄎ一ㄤ、很亂,但是誠意   十足的祝福。   所以,謝謝大家來這場座談會。希望我有大概把這個東西講得盡可能動人一點   ,如果沒有的話,那你們幫我想一些,就讓我修正一下吧。 --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34.184.189 ※ 文章網址: http://www.ptt.cc/bbs/Deserts/M.1418415980.A.1D3.html
Athens: 推。 12/13 05:00
zxazxxx: 推 12/13 12:06
min81527: 推 12/13 12:50
Hy1009: 推! 12/13 17:12
jin27332: 推 謝謝DMK大! 12/13 17:53
cindy1102: 12/13 18:56
leaveaway: 12/13 20:29
arl616: 跪著看 謝謝你分享 (目前看到十四頁) 12/13 21:28
arl616: ㄎ一ㄤㄎ一ㄤㄎ一ㄤ的建築師張老闆 (筆記) 12/13 21:30
JingChuang: 推!製作演唱會的過程都可以出書了!好精彩啊~ 12/13 23:38
maggy8061930: 回憶慢慢湧現 12/14 00:07
llleu: 謝謝D大分享! 12/14 05:50
bubble0410: 推 12/14 08:24
chichiri: 感恩 12/14 10:45
sevenine79: 我我我......啊,啊啊......我我我......推,啊啊.... 12/14 11:11
sevenine79: .. 12/14 11:11
ngbo: 感謝分享!越來越期待了! 12/14 16:40
orya: 跪推_orz 12/15 18:04
lyuba105: 推! 12/16 07:27
JHuangQiao: ) 12/16 13:33
JHuangQiao: 內地 想去 買得起門票 出不起路費 年輕人 沒錢 現實 12/16 13:47
wheat23103: 推 12/16 19:37
cc7nl: 推 12/16 23:30
Norrda: 推 12/17 11:36
guozai: 推! 12/18 00:19
enzyme: 謝謝分享!:)推! 12/18 00:21
repeat: 謝謝 DMK :) 12/18 22:35
isource: 推! 01/10 23:47
yc315: 不補推不行 02/20 0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