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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踏進兩廳院實驗劇場已經是十三年前的事，這次再來實驗劇場，連樓層都不同了
，舞台和觀眾席之間的距離遠了，硬體(應該)也有升級了。
劇團很貼心的在入場時送上節目單和歌詞，問券題目設計也別出心裁，我只好一開始
就承認自己看戲是衝著喜歡的演員而來。這齣戲除了鮑奕安，還有久違的洪健藏、梁允睿
，上次看他們的演出是去年的《想像的孩子》新生版，以及今年在《春醒》認識的李曼。
喜歡的演員有了新的作品，而時間上也剛好有空，是身為戲迷再幸福也不過的事，真的好
珍惜在劇場的每一次相聚。
《瑪莉皇后的禮服》主要取材自橫濱瑪莉的故事，我之前就曾經在網路上看過，瑪莉
的造型和故事是看過就很難遺忘的，所以很好奇劇團會用什麼方式來訴說瑪莉的故事，不
過其實改編蠻多的，編劇揉合了其他慰安婦的故事在瑪莉的身世，給了瑪莉真正愛她的王
子，元次郎則成了服裝設計師─正太，又藉由瑪莉向正太說的故事帶了一點取材自同時代
的李香蘭和孟小冬的故事，一樣是有所改編，並不是直接用她們的故事。
喜歡戲的開頭，漆黑的夜空中一顆白熾的星星從天上隕落，掉到地面時崩裂為燦爛的
星塵碎片，短暫美麗如煙火，如總是一身純潔白色，保有最後一絲高傲自尊的瑪莉皇后。
燈再亮時，是天真的小瑪莉一身裙擺綴有美麗蕾絲花邊的白色洋裝站在椅子上，溫柔
的母親正拿著剛為小瑪莉做好的洋裝在小瑪莉的身上比著，母女間的對話盡是對未來的美
好想像。戰爭炮火聲起，打碎了瑪莉的幸福家庭，日本軍人闖進家中搶走了小瑪莉，並毫
不留情的槍殺了瑪莉的母親，瑪莉自此墜入深淵。
燈光再亮起，已經是幾十年後，街頭的電視牆上正播放著慰安婦相關新聞，一襲白色
洋裝，佝僂著身軀，臉上塗著厚厚白粉、紅眼影及鮮紅唇彩的老瑪莉，提著紅色行李箱，
拿著一把長柄的白色洋傘，和眾人一起看著新聞，旁人的冷語奚落或溫暖維護似乎都進不
了她心裡，她朝幫助她的正太和其友人深深一鞠躬後，轉身似乎就忘了有過這回事，自顧
自的打開行李箱，從塑膠袋拿出咖啡杯，優雅的在路邊喝起了咖啡，睡夢中，當年那英俊
挺拔王子穿著海軍制服出現，從背後呼喚她，執起她的手與她共舞，也把她帶回了過往回
憶中。
料理亭裡官兵和女孩們開心的跳著舞旋轉，老瑪莉一個轉身也回復為年輕時那美麗的
模樣，與王子快樂共舞、喝酒，身旁滿是嫉妒和豔羨眼光，這一段的舞實在很好看。在料
理亭裡醉酒士兵與王子的衝突提醒瑪莉她是慰安婦的身份，而瑪莉朝著士兵潑水的力道很
足，坐第一排的我們都遭到連坐（笑)，星期日下午場瑪莉就有換個方向潑了。
深情的王子拿出翡翠戒指套進瑪莉的手指，期待戰爭結束後與瑪莉兒女成群的婚後幸
福生活；瑪莉卻有難以說出口的傷痛，幾次欲言又止，終究還是沒能告訴王子過去那段在
慰安所的經歷帶給她那無法抹滅的傷害。
正當瑪莉陷入過往甜蜜夢境中時，被老瑪莉的人及打扮吸引的正太卻是偷偷摸摸的在
翻看瑪莉身上那件白色洋裝的細節，瑪莉驚醒後與正太之間的互動很可愛，像阿嬤教訓調
皮的孫子。正太向老瑪莉提出為她設計衣服的要求，而我猜想瑪莉會答應的原因大概是因
為正太的服裝設計師身份讓她想起母親，也難得有人願意主動接近她，於是她也提出要求
，要正太聽完她說的每一個故事並猜出哪些是她的故事，頗有一千零一夜的味道，也是瑪
莉希望正太可以陪她久一點的小心機吧？
瑪莉借用了李香蘭的身份，講述她當年的風華正盛以及她與長谷之間不平等的愛情，
長谷用他的權勢在香蘭有難時幫助她渡過難關，卻也用巴掌和拳頭帶給她很多痛苦。這一
段是用剪影的方式呈現，有些荒謬，就像我永遠無法理解「打是情罵是愛」這之中的所謂
的「情」和「愛」的部份。
又借用了孟小冬的身份描述戲台上唱盡別人命運，享受戲迷掌聲，戲台下卻沒了自己
人生，只剩寂寥與鬱悶，然而為了她愛的杜兟那句「為我唱吧，我是妳的迷。」，終究還
是披上戲服上了台。很喜歡這段的服裝，還有李曼和洪健藏的演出和歌唱，兩個人的身段
、手勢，還有台詞的口氣都很到位，很有時代感，但李曼再高一個八度唱〈戲台下女兒身
〉時，我為她捏了好大一把冷汗。
終究還是講到了慰安所的故事，這段的舞蹈編排很棒，呈現了軍人的蠻橫，慰安婦們
的無力抗拒以及接客數的頻繁，韓國士兵混在裡頭跟大家做一樣的事，向慰安婦鞠躬的動
作卻又讓他顯得格格不入，如同大著肚子的瑪莉。他進入了瑪莉的房裡，看到大著肚子的
瑪莉，一度要離開，但因為離開會讓瑪莉被打，於是選擇留下來跟瑪莉聊天，聊自己從韓
國離鄉背景打仗想家的心情、聊自己的家鄉，也關心瑪莉的狀況。瑪莉把他當成弟弟，講
著自己的經歷，家裡窮，餐桌上的雞腿只能讓給弟弟吃，終於在自己的喜宴上有機會吃到
雞腿時，軍隊卻闖進來破壞了一切，把她強行帶走。
她發現懷孕之後，一度想墮胎，後來又覺得肚中的孩子是她唯一的陪伴和依靠，於是
終究把他留了下來，期待戰爭結束，有機會和孩子開啟一個新的未來。她讓韓國弟弟(？
）躺在自己的大腿上，溫柔的摸著他的頭髮，唱起了她學過的韓國民謠〈阿里郎〉，伴隨
著歌聲，背景出現一片麥田(還是稻田？可憐的都市人分不清楚稻子和麥子)，那些因戰爭
死去的亡靈們在麥田間開心嬉戲，不再因身份或國籍對立，一切恩怨都煙消雲散，他們只
是開心的笑著、鬧著，這段真的好催淚。
就在老瑪莉和正太講故事講到一半時，正太接到一通電話，臉色凝重，他跟老瑪莉道
歉，有要事必須馬上回家鄉一趟，但是原因卻是說不清楚，老瑪莉無法諒解，只覺得被背
叛、被遺棄了，正太想解釋又不知從何說起，加上事情緊急，於是還是選擇先離開。
覺得受傷的老瑪莉想起了過去的傷痛，瑪莉在戰爭結束後一度曾經回到家鄉，在回到
家裡之前先遇見了阿姨，阿姨和姨丈熱情的招呼著瑪莉，要她留下來一起吃飯，又希望她
直接住下來，試圖想阻止瑪莉回家。這段演員使用台語，可能是想強調回到家的感覺，但
老實說會有點錯亂，瑪莉明明是日本人啊。而表弟卻是明顯很不歡迎瑪莉，不斷讓她碰釘
子，在與父母衝突加遽下，他說出了瑪莉父親在瑪莉被帶走、母親被槍殺之後，因自責沒
能保護妻女已經上吊自殺的實情，也說出了村裡人對瑪莉的負面觀感及誤解，接著把瑪莉
的行李箱丟到瑪莉身上要她離開自己家。心碎的瑪莉奪門而出，不顧阿姨在後面哭喊找尋
，在阿姨走遠之後悲憤的唱著〈我要當我的神〉，影像投影在瑪莉長長的白色群擺上，顯
示瑪莉的心境，喜歡像鮮血般紅色滴在水中暈染開來的那段，又美又痛。
而這類的酸言冷語始終如影子般跟隨著瑪莉，理髮廳的客人威脅老闆不能再讓瑪莉上
門，老瑪莉最終也只能向老闆深深一鞠躬，保持優雅的姿態離開現場。她唱著〈無趣的人
群〉，以睥睨的眼神冷眼看著這些人。這一段的歌舞也非常精彩，歌詞很諷刺，但氣氛很
歡樂，正開心看著時，演員開始邀請觀眾一起上台跳舞，我附近的女孩被拉上去了，而我
正暗自慶幸自己大腿上放著包包和外套看起來很不方便，沒想到還是被邀請上台了。但演
員似乎不是很擅長帶舞，我也不是有舞蹈細胞的人，所以後來有些乾在台上，隔天下午看
到這一段時，洪健藏來邀請我（我看起來是不是很需要運動)，雖然帥哥的邀請很令人心
動，但我還是坦白跟他說我昨天上去過了，然後指指身旁的妹妹，於是換我妹妹上場，這
樣算自肥嗎？而我注意到昨天邀請我的演員邀請的人一樣乾在台上，發現別人也跟我一樣
乾，我就安心了（什麼心態)。
臺上是小瑪莉天真無邪的玩著跳格子，她是瑪莉為了逃避現實痛苦所幻想出來的，是
軍人闖入家中前，瑪莉無憂無慮的童年。小瑪莉從老瑪莉口中得知老瑪莉是以後的自己，
脫口而出：「那我還是死了吧。」，然後躺在地上裝死的樣子好可愛又好殘酷。兩人互相
責怪又互相依賴彼此，也許就是瑪莉就是靠著回憶和小瑪莉得以在街頭一個人活過這麼多
年。
正太終於回來了，他告訴瑪莉他當時接到的電話是打來通知他他母親去世的消息，用
〈我的母親〉來說自己的故事。正太從小父母就不在身邊，手中只有幾張母親的相片，他
對母親有各種想像，他從小就對裁縫有興趣，長大以後成了服裝設計師，做出一件又一件
的禮服，而對母親的思念越來越深，於是他為母親做了一件衣服，從母親留下來的照片中
尋找母親可能出現的地方。他真的找到了，卻沒想到原來母親是妓女，無法接受事實的正
太丟下衣服，不顧身後母親的呼喊轉身就跑，沒想到再接到母親的消息卻是死訊，而見母
親最後一面時，他發現母親身上穿著的，正是他當時丟下的那件，他為母親縫製的衣服。
而老瑪莉也終於鼓起勇氣跟正太說了她自己的故事，告訴正太她沒有搭上船跟王子離
開的真正原因，是因為她在慰安所懷孕時不幸遇到變態軍人，對方試圖強暴她時朝她肚子
開了一槍，沒有打死瑪莉卻讓她沒了孩子與子宮，她無法再生育，而王子對未來的想像是
有孩子們圍繞身旁的。於是她把象徵自由的船票讓給了她的朋友，目送王子和惠子離開。
正太對母親留下年幼的他始終無法釋懷，老瑪莉用自身經歷告訴正太，正太的母親永
遠無法切割曾當過妓女的過去，但是卻可以切割正太，讓正太有機會擁有自己想要的人生
，這是正太母親愛正太的表現，而終於講完自己故事的老瑪莉也像是終於可以放下過去，
安然離開了人世。
戲的結尾則是大家聚集在一起唱了〈潔白的鳳凰〉，為瑪莉皇后劃下一個句點。
《瑪莉皇后的禮服》改寫了瑪莉的身世，我很喜歡王子是真心愛她，很想帶她走的部
份，以及瑪莉離開人世時有正太在旁陪伴的改寫，而不是如真實人生，元次郎終究還是走
在瑪莉之前，無法想像得知元次郎死訊的瑪莉當時該有多悲傷。
這戲其實還是有些小缺點，做為原創音樂劇，歌詞的部份稍嫌直白，曲的記憶點也不
夠，有時並不容易聽得懂演員唱的歌詞，會想拿起手上的歌詞對照。看完第一場我回到民
宿就幾乎忘了大部份的歌，直到看了第二場才好些。而曲的音域過廣，演員唱得辛苦，我
在台下也是很緊張，想跟他們說，「加油啊！不要放棄！」或是「你已經盡力了」之類的
，但劇情、服裝，以及演員們的演出和歌舞依然值得一看，期待看見導演在演後座談說的
，希望日後可以有較大製作的加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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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lanci0901 (1.173.161.188), 11/10/2018 10:27: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