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頭頂上空如隕石墜落般的攻勢，樂天面不改色，猛力將法杖擲向空中，杖頂爆發出耀
眼強光，抗衡災厄的重壓，一瞬之間，似乎稍稍減緩了其下墜之勢。
「蠢貨！聖白楊木也擋不住我的！」
只見法杖通體發出光芒，格格作響，終於承受不住壓力，炸裂成無數齏粉碎屑。「你只想
以力壓人，不算什麼，再回去練練！」樂天喝道：「見識一下，這世上最了不起的大能吧
。」
鬥到激烈處，「牠」終於露出真身，世間萬物頓時「相形失色」，失去本身顏色，畫面彷
彿切換到老舊映像管電視，只餘黑白二色，一切靜止不動。時間並非真的停止了，仔細觀
察的話，會發現空氣仍在流動，風沙顆粒一粒粒緩慢飄舞，時間的刻度被極限拉長，秒與
秒之間的間隔變得極為漫長。
災厄顯露。
「牠」趁著這短短空檔，登入白石的管理者帳號，打開系統權限(連‧接‧根‧源)，進行
“切除”。
枝枒剪除。
“切除”時必須非常小心，就算稍稍多切掉“樹”上的枝幹紀錄，也可能造成半邊宇宙的
覆滅。
「樂天」一邊動手，一邊喃喃自語道：「死亡、死亡，萬物萬靈之大敵，生命之主宰，吾
等讚美祢、崇敬祢、服侍祢，祢統領人間萬國、世間萬物，為宇宙唯一真神，吾等立下誓
言，為祢獻上此間所有生命，直到世界未末日而真末日那天為止。然時候未到，余在此向
祢發誓，決不會干擾『天命問答』的回答。能作出決定的，永遠只有活在當下的人們。」
切除完畢。
(本文已被刪除)[whitestone]
「你這混帳東西...」災厄之獸回過神來，還想作最後的掙扎，但牠的身軀被天空中開出
的異空間吸進大半，黑洞吸力甚強，無可抗拒，不一會兒，便將“獸”與其眷屬們吞噬殆
盡，一點殘渣也不剩。
「序章都還沒跑完，就想直衝結尾啦，不准。老大，我們《問答終了》時再見！」□□□
□拍拍臉頰保持清醒，收拾真身，回復成人形。災厄既退，眷屬也被驅逐乾淨，天空恢復
成原樣，天際清明，太陽偏西，遠方天空的雲朵染上金黃餘暉。
牠緩步走至事件的中心處，騎士和聖人的所在地，只見一名少女跪在一人身旁痛哭失聲，
連有人走近了也沒察覺。
□□□□問道：「無憂無慮的聖人喲，世界尚未毀滅，僅存一線生機，妳因何事而哭泣？
」
「拂曉他、他死了！無論我輸入多少聖人的加護都沒用...」
「生而為人，終難逃一死，有什麼好奇怪？自古帝王將相、智者哲人、紅顏美人、奸邪險
惡之徒，所有人在“死亡”面前一視同仁。拂曉連過兩大災厄，完成舉世罕有的壯舉，賴
“死亡”親自出手，斬斷命運枷鎖，蒙聖人垂淚，他的死亡在這土丘上由妳我共同見證，
委實可悲可嘆、可歌可泣！將被後世傳誦不已，還有什麼遺憾？」
「不、他不一樣啊！」
「哪裡不一樣？凡人不都兩個眼睛、耳朵，一個鼻子、嘴巴，兩隻手腳，一個腦袋，他雖
是亞人種，不過體毛長了點。」
「不對─！是他救了我的命，教會我活下去的方法...」少女著急地大哭，轉過身來看他
：「你一定有辦法救他對吧？拜託救救拂曉吧，要我做什麼都願意，那『聖者碎片』也給
你了...」
「無憂無慮！妳本是無情感、無欲求的聖人，就算天塌下來也不眨一眼，今日卻為一個男
人的死活而哭泣，成何體統？！」
少女只是猛力搖頭，淚水撲簌簌跌落。
□□□□臉上沒有絲毫同情憐憫，只感煩躁，「你們二十一聖作出違反本身方‧向‧性‧
，這等罪大惡極之事令人不快...」他還想說些惡毒刻薄話，心念一動，知道若夢帶著志
遠趕過來了，瞬間換了一張臉，切換人格，語氣也柔和下來，「無憂無慮，我給妳一個忠
告。生死有命，妳感謝悼念拂曉也就罷了，准此而已。想想前代聖人的教誨，快重拾無情
感的狀態。」
「不！我不要！把眼睛耳朵蒙上，封閉內心，不去思考，裝作什麼也沒發生的樣子，一昧
逃避，絕非『無所畏懼』！我又怎麼能回到以前那個樣子？」
「樂天」雖然感到意外，不過還是繼續說下去，「妳沾染塵世氣息，這番舉動沒有任何好
處，只會替自己帶來不幸和痛苦。」
「如果能救回拂曉的性命，就算我一輩子傷心難過，也無怨無悔。」
「好，好個“無怨無悔”，僅憑這一句話，我就有義務見證你們直到終末，我來看看他的
傷勢。」樂天上前幾步，跪在兩人身旁。時正斜陽晚霞，燦爛千條，不遠處，若夢和志遠
朝著他們奔走而來......
《天命問答》《序章》
暮色悄無聲息地降臨，黃昏與夜晚的分界相當曖昧，上一秒仍紅霞滿天，眨個眼就進入深
沉夜色。王國邊境的沙漠與丘陵交接地帶，微熱山丘某個小山洞前，亮起了火光，有一夥
人在此處紮營，準備過夜。坐在石頭上烤今天晚餐的青年名叫「志遠」，是個等級只有5
的見習騎士。此刻他正一邊翻動名為「貢朵拉」的蜥蜴肉串，注意兩面受熱均衡，有沒有
烤熟，一邊不時抬頭仰望夜空中升起的兩顆月亮，不管看幾次，都覺得很奇怪。對的，這
裡有兩顆月亮，一顆和平時所見一樣，渾圓飽滿，另一顆又小又皺，泛著綠光，像發霉的
起司，伴在熟悉的月亮旁邊。
好像有點奇怪。開始玩遊戲(來‧到‧這‧裡‧)到現在，所見所聞如‧真‧似‧幻‧，要
說哪裡不對勁，志遠一時也說不上來，這裡當然是遊戲世界，不然空中怎麼會有兩顆月亮
？他們能使用各種魔法劍招，有著以「死亡」為名的大BOSS‧災厄之獸，還有很多從未見
過的動植物，但說這是虛擬世界，好像又太過真實了......
「志遠，你最左邊那隻貢朵拉很久沒翻面，快烤焦囉。」樂天坐在火堆對面，笑瞇瞇地說
道。
「喔、哦哦！」經樂天一提醒，他才如夢初醒翻轉蜥蜴肉串，果然火烤那面有部分焦黑了
。
「在想什麼？不專心一點我們晚餐就化作碳粉了，那可是好不容易捉到的肉啊。」
「我可不要吃那一隻。」若夢雖坐的離營火遠一點，對於他們一舉一動仍看在眼裡。
樂天和若夢，是他的國高中好友。在一個陰雨綿綿不見底的連假早晨，志遠應樂天的邀請
，來玩一款叫《天命問答》的VR沉浸式遊戲。自那一天在沙漠邊緣救起騎士和聖人後，雙
月亮已經是第三次升起了，第三天！原來已經過了三天了嗎？！這幾天忙著紮營、找水源
和食物、探索環境、練習劍技，學習遊戲內各種新知就耗盡心神，沒想到遊戲內的日夜過
這麼快...，想通那股困擾自己的怪異之處，志遠稍稍放下緊繃的心情(註1)，專心烤他們
的晚餐。
這些天來他靠著採集、練習揮劍，總共獲得了1167點經驗值，然而等級不動如山，還停留
在五等。原來升一級需要的經驗值高達五千點，按這個步調，他得每天揮劍八百次，持之
以恆一個月才能升上六等，而六等到七等之間，需要的經驗值更是倍增，升到更高等暫時
是不敢想了。
稍微計算升級需求後，志遠不禁哇哇大叫，「為什麼遊戲公司沒給我開通超級帳號啊！」
「喔，看來拂曉醒了。」
「什麼？」
樂天頭也不回，指向自己身後，一人和一「狼人」正相互扶持走了過來，「日出拂曉」的
太陽騎士和「無憂無慮」的聖人，他們的故事說來可話長了。按樂天所說，他們第一個任
務應該是由瀕死的騎士所說，叫什麼「春天不曾到來」，不過他們驅逐了災厄，救了騎士
和聖人性命，讓事情起了微妙變化。
騎士重傷，整整躺了兩天昏迷不醒，期間都是由那名叫「無憂無慮」的少女在照顧。
「完蛋！不曉得拂曉還會不會跟我們說《春天不曾到來》，」趁著他們兩人尚未走近，樂
天一手遮著臉，小聲對志遠說道：「如果他沒給我們任務的話！不，就算他給了，往後的
劇情也要大幅度修改了，先前寫的一百萬字草稿全作廢啦OAQ，準備的攻略都泡湯了。」
「有那麼嚴重，這遊戲有一百萬字文本量？不就是一個任務，說不說差那麼多？」
騎士和聖人緩緩走近，火光下，「日出拂曉」臉色慘白(非指毛色)，神色憔悴，看得出重
傷初癒，舉手投足軟弱無力，他雖然微駝著背，但身高應仍有一米九，與身旁嬌小的少女
成為鮮明對比。好一頭偉岸的狼獸人。
志遠首先開口道：「你的傷好了嗎？不用勉強，先回去休息吧，食物待會我們會拿過去的
。」
獸人聽了只是搖搖頭，道：「三位可是救了公主殿下和在下性命的大恩人？」
※踏雪傷心欲絕的往事。星星墜落的地方。
※※※
註1：志遠的神經非常大條......
※※※
踏雪，那時候你說的話，狠狠傷透了我的心，你知道嗎？需要多少年再想起你，才不會紅
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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