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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今天也請多指教了。」   「喔,別那麼客氣。」   隔天早上,希弗林和建二像前一天一樣,約在建二的家門口見面。建二和康弘與伊佐 美不同,雖然他也想要強化自己的實力,但他擅長的是符咒,而符咒可不像結界或著詛咒 一樣,隨手就能施展出來。   首先,他需要錢。   「好貴啊。符紙和墨水都好貴啊……」   兩人集合之後,來到了村裡面唯一的咒術材料店,就在集會所的隔壁。昨天一整天, 他們想辦法清點了建二的全財產。小時候存起來的壓歲錢和零用錢,打工賺來的經費,還 跑到城裡去變賣了建二收藏的卡牌。   不過即使如此,資金還是有限。   「用這種材料的話,我能寫的符咒大概有……三十張嗎?」   「我說建二,不能買便宜一點的嗎?我看你都只看最貴的材料。」   「嗯?」   看著高價材料的建二被希弗林這麼一說,回過神來。   「便宜一點的材料嗎?便宜一點當然是可以,但這是考驗啊……」   建二苦惱起來,考驗一個失手就會死,對於用符咒的他來說,大概是四個考生中最早 體驗到這件事的一個。   「要是有個萬一,符咒的力量在緊要關頭不夠的話。」   「反過來想吧,符咒的力量在緊要關頭不夠只是萬一。但是你符咒準備太少,用完可 是肯定會發生的事啊。」   「是、是沒有錯……」   「不然我們這麼想,你覺得你要用多少符咒?」   「多少符咒,嗎?」   「嗯,總之你一定要有這麼多符咒,然後在這個範圍內,你能買多好的東西?是不是 可以準備個一兩張王牌就好,其他用廉價的?」   「簡直像玩遊戲啊……嗯,但是我也不知道會遇上什麼。」   「想像一下,想像。」   希弗林快要沒耐性了,不過不是每個人都和她一樣年紀輕輕就殺過人,所以沒辦法。   「想、想像嗎……嗯……」   「你們有做過類似的事情嗎?實戰方面的?」   「最接近的應該是朔月時候的野外採集吧,在妖怪的襲擊下收集必要的材料。那時候 一次用掉了大概四十張左右。」   「那這次大不了準備八十張就好啦?」   「可是那次只有一個晚上,這次我們不知道要調查多久……」   「你一次也只去三個小時,回來再繼續準備啊?」   「嗯、嗯嗯……對喔,大不了逃跑就好了……嗎?」   「這我就不能幫你判斷了,我根本不知道咒術的考驗裡面會出現什麼。」   「哈哈,應該逃得掉吧。嗯,這樣我懂了,我應該要做的是很爛的符咒和很好的符咒 。只要能應付最基本的情況,再爛都沒有關係。好的符咒只是以防萬一。」   「很合理。」   「那麼,很爛的符咒用學校配給的材料我想就行了。現在還是只買最好的就好。」   「原來有配給嗎……」   希弗林揉著眉心說,她開始想和皖一郎換夥伴了。不過建二的實力是貨真價實的,她 昨天已經體驗過了,光靠練習用的符咒就能發揮強大的力量。   「不過這個方向應該沒錯。」   「好,那讓我想想……」   建二開始挑材料。希弗林在一邊閒著沒事,跑去問店老闆能不能拍照,然後在得到許 可之後,把店裡面沒看過的東西通通拍了一遍。   「嗯,雖然不知道每個材料是什麼功用的,不過還真的滿貴的耶。對了建二,除了符 紙,其他的咒術也需要材料嗎?像是式神之類的東西。我看晴樹好像用式神用的跟免錢的 一樣,雖然大概是全部報預算啦。」   「比較高級的式神可以重複只用,比較基本的是拋棄式。不過都要材料。至於其他的 咒術……咒殺和結界術,一定以上難度的術式還是需要材料輔助,只有一些比較特殊的, 像大長老的神靈加護,才像作弊一樣不用材料。」   「喔喔。」   「不過說到晴樹哥,晴樹哥在遺產回收隊負責的是什麼啊?他是怎麼戰鬥的?」   被建二這麼一問,希弗林想了一下,   「負責嗎?要說的話,就全部吧?」   「欸?全部?」   「嗯。偵查有偵查用的式神,警戒有監視用的式神,需要掩護的時候可以把木板變成 防彈的,調查的時候有意想不到的線索可以追蹤,要打架可以叫式神出來幫,緊要關頭還 可以騙對手過來自己掏槍把他斃了。基本上,不知道會遇到什麼困難的時候抓晴樹去就對 了。」   或是雷吉納德,不過雷吉納德沒那麼好使喚。   「這樣,那我不會不適合這個職位嗎?」   「不,你搞錯了,我們不是說咒術師這個職位一定要全能才行。只是剛好晴樹什麼都 會,我們的分工才變成這個樣子。而我們不可能找到一模一樣的人的,所以不管是誰加入 或是誰退出,分工都會有所變化吧,不用擔心這種事。」   事實上在希弗林加入之後就已經有過一次劇烈變化了,以前的近距離幹架要員可是阿 薩羅夫。   「原來如此。」   他們就這樣一邊聊一邊等建二挑材料,一直挑了四十幾分鐘,建二才把一整籃的材料 拿去結帳,之後他們開始往山上走去。   「接下來是要去那個叫咒池的地方是吧?」   「對,跟我來吧,小心山路不怎麼好走,迷路可就糟糕了。」   「嗯。」   他們前往後山,從山腳一路往山頂爬去。白天的後山比晚上和平許多,至少沒有走兩 步就被妖怪攻擊一次。事實上根本沒有妖怪來找他們麻煩,只有兩隻野狗,希弗林往旁邊 樹上隨便開了一槍就把牠們給嚇跑了,連帶的建二也差點被嚇跑了。   位於山頂的咒泉不能說是一個風景優美的地方。那是一個人造的水池,明明在山頂, 卻違反物理定律的不停有泉水從底部噴湧出來,積蓄在池中,最後滲透到周邊的土地之下 。   最重要的,是整個水池比墨汁還要黑,讓希弗林直覺感到,這不是水,而是不太妙的 什麼東西。   「這些都是被返還的咒力。」   「就是你說的那些……」   「對,每個人的咒力性質不同,沒有辦法融合在一起,最後變成了這種不穩定的形式 。不穩定的咒力會將整座山的靈氣帶起來同化,慢慢增加,就變成我們現在看到的樣子。 」   「聽起來像是環境汙染的樣子。」   「可以算是。不過不說咒術,要是科學的環境汙染有研究價值,我想政府也不會介意 專門畫一塊地拿出來污染的。」   「也是……這些東西,我想我不要碰比較好吧?」   「嗯。雖然妳的能力很強,大概不會受到太大影響,不過還是不要的好。」   建二點了點頭,從被包裡拿出準備好的材料,放到咒池旁邊的一張石台上。   「那麼,我開始囉?」   「我需要幫什麼忙嗎?」   「不用。只要不要打斷我就好,還有小心附近的地面,滿滑的,不要掉進去了。」   「好。」   希弗林拉遠了點距離,看建二就著石台工作。只看他小心翼翼地將材料一項項放進咒 池裡面,計算時間之後拉起。一部分的材料被搗碎,混進墨汁裡面;一部分的材料被舖在 符紙下面,在書寫的時候吸收多餘的墨汁,將力量封存在符咒裡面;一部分的材料則是在 裁切的時候和多餘的部分一起被剪斷,避免力量流出。   複雜的符咒製作持續了大概一個半小時。希弗林從一開始東晃西晃,到把午餐的三明 治拿出來吃,到把手機拿出來想要找訊號打發時間,可惜沒有。建二終於做完的時候,她 已經在玩旁邊螞蟻窩裡面的螞蟻了。建二只好露出抱歉的笑容,出聲叫她:   「希弗林,我做好了。」   「終於嗎?下次要做符咒的話記得提醒我要先找點可以離線打發時間的東西裝在手機 裡。」   「哈哈哈。其實我們自己咒術師來的話,應該是兩個人輪流。一個人做道具,另一個 人負責警戒,免得有妖怪來打擾。只是妳不是咒術師,感覺有點對不起妳。」   「如果有妖怪來我還可以沒這麼無聊,但是什麼都沒有啊。」   「嗯,這就只能說今天運氣特別好……或是特別不好了。總之我們下山吧,我請妳吃 點東西當賠罪。」   「免了,你的錢不是買咒術材料都不夠了嗎?」   「是沒錯……」   建二別開視線,不過就是這個動作,讓他看見旁邊林中的人影。   「欸?那個是……是奏?還有你們的皖一郎?」   「喔,真的耶。」   希弗林順著建二的視線看過去,看到奏和皖一郎一臉嚴肅的正在討論著什麼。   「哼──原本還想開他玩笑說把女孩子帶到這種沒人煙的地方想幹嘛。不過,看起來 還挺認真的嘛。」   「他們在這種地方做什麼……我們要過去打個招呼嗎?」   「看你,我只是來協助你的。」   「……好。」   其實希弗林已經差不多猜到他們來這做什麼了,只是把答案講光光沒什麼意思,就讓 建二自己去問。   「嘿,奏,皖一郎。你們還好嗎?」   「建二?」   奏抬起眉毛,在這裡見到建二對她來說並不特別愉快,正確的說,任何時候見到都不 愉快。   「你在這裡……啊啊,是來做符咒的吧。給你個建議,先不要花大錢買一堆有的沒的 ,你的想像力太差,花精力準備的東西派不派得上用場都不知道。但是你有實力,所以拿 學校發的東西頂著,等到實際上看見要突破的障礙是什麼,再針對目標準備也不遲。」   雖然不愉快,她還是給了建議。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大概是不想因為忌妒失了自 己的格調吧。   「哈哈。不愧是奏,這麼快就想到我想不到的東西,真是比不上妳。」   「……!」   建二的話說出口的同時,皖一郎和希弗林第一次看到奏顯露出明顯的感情。她握緊拳 頭,手上的地圖皺了一半,雙眼圓睜,嘴角不自主地顫抖。希弗林對這表情十分熟悉,當 她自己想殺了對方想到不可自拔,又不得不忍耐的時候,就是這個表情。   「……閉嘴……給我閉嘴喔……裝什麼謙卑……」   「不是,我是真心稱讚妳。」   「建二,夠了。」   如果建二是出於自卑感或是為了諷刺而說出這句話,希弗林還不會將他拉開。但是不 是,他是真的在稱讚對方,而且完全沒有發現奏心理的糾結。   「陽光正面是好事,但是如果以為全世界都和自己一樣,那就只是蠢而已了。」   「可是我是──」   「……算了,我現在宣布遺產回收隊不接受你入隊,至於理由你自己思考一下吧。」   「什麼!!喔哇!」   聽到希弗林直接宣布自己的結果,建二一時無法接受,退了兩步差點滑倒,被希弗林 拉住才沒有摔下山。   「謝、謝謝。」   「你可以試著讓我改變評價,不過我覺得那不會發生。另外,我還是會協助你完成你 的考驗,所以你不用擔心沒有搭檔的問題。」   「我、我有什麼可以改進的地方嗎?請跟我說,我一定會改的。」   「一大堆,不過最重要的是,你沒有察覺自己哪裡做錯了,你也沒有真的試圖努力察 覺。等整個考驗結束之後我會寫一篇報告給你們的大長老,你再跟他要來看吧。」   「我知道了……對不起,奏,我好像,無意間傷害妳了。」   「沒關係,你知道就好。」   奏終於找回了平常那平淡的表情,不過這絕對不是沒關係的意思,只是終於忍住剛剛 那股衝動了而已。建二沒有分出這兩者的差別,突如其來的出局宣告讓他仍然處於震撼之 中,只想趕快下山。 //   「結果沒有被問到為什麼在這邊晃來晃去呢。」   希弗林和建二走後,皖一郎才淡淡地說。奏則是一邊將手上的地圖和面前的景色對齊 ,一邊回答:   「就算建二問了,我也有辦法打發他的。」   「這麼有自信喔?」   「當然,畢竟我沒違規,建二又像你看到的那樣。講好聽點是溫文儒雅,難聽一點就 是容易控制。」   「這樣啊。」   皖一郎跟著奏東張西望,確定這裏沒有他們要找的東西,轉移陣地。沉默持續了三分 鐘左右,奏才再次開口。   「……那個叫希弗林的,有點太兇了。建二今天晚上應該會偷偷在棉被裡哭吧。」   「啊,我也覺得講得有點超過,要是反而阻礙了人家考驗就不好了,我再和她說一下 吧。希弗林平常個性還不錯,要講成那個樣子應該是之前發生了不少事才對。不過,妳聽 起來不怎麼生氣啊。」   「我生氣什麼,我超爽的,呵呵。」   奏皮笑肉不笑的呵了兩聲。   「聽起來也不怎麼高興就是。」   「…………好像這邊也不是,我們去下一個地方吧。」   「好喔。」   奏拒絕回答,皖一郎笑著跟上。   昨天下午,在和綾梨打聽過關於敬一的消息之後,兩人立刻到村裡試圖以匿名的式神 為線索來尋找可能的蹤跡。可惜沒有結果。確實,村子裡常常有各式各樣的式神拿著錢和 東西跑來跑去,但是村子就這麼大,一個人擅長的式神就那麼多,還不說在沒有需要特地 匿名的狀況下,不會有人每次都叫不一樣的是神出來跑腿。   結果就是時間久了,店老闆也都知道哪個是神是誰的,還知道他們大概會買什麼東西 。而從他們訪問的幾間店老闆和前任老闆的話聽來,每個客人的身分他們大致都清楚,並 沒有可能是敬一的式神出沒的痕跡。而且他們這些開店的每個月都會定期清點自己的貨物 ,也沒有短少的跡象。他們甚至還用了皖一郎的權限去查敬一生前的帳戶,除了隱居之前 有一筆為數不小的領取以外,帳戶內的金額沒有減少過。   於是一條路走到了死胡同,他們回到了原本的問題:要是敬一真的就是要在山上自給 自足,那他們要怎麼找到對方。   他們沒有太多的線索。敬一喜歡視野良好的地方──這座小山隨便往下看都很良好; 敬一非常珍惜在葬聖隊的日子──但也沒有看他牽電話線上山和老朋友連絡;敬一在隱居 的前一陣子,似乎對木雕有點興趣──這座山上到處都是樹,他不缺材料。   而就在他們打算放棄以調查的方式找出隱居處的時候,他們得到了一樣意想不到的線 索。   摩林的墳墓,似乎就位在山上某處的樣子。   就他們一路上打聽的消息,敬一似乎非常愛自己的妻子。幾乎每個他們問的人都這麼 說,就算他們沒有問也這麼說。雖然摩林在村裡咒術師之間的評價毀譽參半,但敬一的愛 情是貨真價實的。   既然如此,敬一就算隱居,應該也不會放任自己老婆的墳墓荒涼才對。那麼,隱居處 也許就離那裡不遠。   於是他們就上山來了,據說摩林的墳墓就在當初兩個人告白的地方,不過沒有人知道 在哪裡。只有片段聽敬一提過,似乎是在超過山腰,一個相對開闊的地方。於是他們就來 找了,從山頂開始,跳過咒術師們平常會活動的區域,一圈圈的往下走。   「奏,小心地上,這裡滿滑的。」   「嗯、嗯。」   皖一郎說的時候奏其實已經滑了兩下了,她縮小腳步,努力讓自己站穩。不過最後還 是扶著旁邊的樹才停下,讓皖一郎看了兩眼。   「不然東西我來拿吧,妳專心爬山就好。」   「那就拜託你了。謝謝。」   奏將手上的地圖交給他,自己用咒術變了根拐杖出來,站穩腳步。而皖一郎拿出了充 當指南針的手機,繼續找路,找了好一陣子,才再次開口:   「對了奏,妳不喜歡建二是嗎?」   「我好不容易才把話題從那邊帶開你又要提這個?」   「保持沉默不叫帶開好嗎。」   「……好吧。」   「那,怎麼樣?雖然我知道他戳到你的痛點,但是從幾天的相處看來,妳應該不會暴 怒到那個程度才對。」   「唉……這不是他第一次說垃圾話了。我一直在想,有一天我一定要把我全部的咒力 砸在他那張爽朗的臉上。每次我都覺得那就是今天,不過到最後,都不是。大概是因為我 知道就算我這麼做,他也不會受一點傷吧。」   「他都沒察覺啊……」   「要是他會察覺的話今天就不會被你同事現場當掉了。他就是那種,『無論如何,只 要保持善良的心,一切都會很順利的』的那種人。只打算把自己做好,不打算察覺周圍的 反應,反正有錯跟他講他改過嘛,呵呵。」   「喔喔。不過,我是覺得妳沒有必要這麼自卑啦。」   「我可不想跟你談這個。」   「好喔……」   被明確地拒絕了,皖一郎只好閉上嘴找墳墓。這幾天他一直想找個機會和奏好好談談 ,但是奏不想聽,他也沒有辦法。不如說現在的回應已經夠溫和了,一開始可是干你屁事 等級的。   「啊,奏,你看那邊那塊空地是不是我們要找的地方,還有一塊石碑的樣子。」   「是有可能,我們過去看看──啊。糟糕。」   走到一半,他們看到兩百公尺的遠方似乎有著他們要找的墓碑。不過在趕過去的途中 ,奏想起了什麼,停下腳步。   「怎麼了!?」   「我、我忘記了!我們不是約好了下午三點要和敬一先生的朋友見面的嗎!他說要來 拜訪我們的啊!」   「啊幹!」   現在不是找墳墓的時候了,兩個人三步併兩步地穿過樹林,一直線跑下山。現在這個 時間點肯定已經遲到了,但是至少得先到有訊號的地方,向人家通知一下。   「等等有訊號了,我來打。」   在沒有煞車的十五分鐘狂奔之後,他們在接近山腳的地方停了下來。奏蹲在地上,喘 氣喘得快要死掉了;就算長年練武的皖一郎也是上氣不接下氣,扶著旁邊的樹,拿起手機 ,準備撥號──   「……」   「怎麼了,皖一郎,快點啊。」   「抱歉,我忘了他號碼了。是多少?」   「欸欸!?真不可靠,我看一下,我的通訊紀錄。扶我,一下。」   皖一郎把奏從地上拉起來,她則是搖搖晃晃的從口袋裡拿起手機,打開自己的通話紀 錄──   「……」   「怎麼了?」   奏的動作停了下來,好像忘記要喘氣一樣。不過精神上的震撼是沒辦法違背生物學的 ,她的沉默只持續了三秒就開始因為大吸一口氣,吸到自己口水而開始猛咳。   「咳、咳咳、咳、咳咳!!」   「奏,還好吧?」   皖一郎想再次伸手扶她,但被她舉起左手阻止:   「……皖一郎。停止思考,什麼都不要想。」   「欸?」   「照做就是了!」   「好,好。」   「停了嗎?停了喔,現在不要思考,以直覺回答我的下一個問題。馬上回答。」   「好。」   「我們要見的人名字叫什麼?」   「不知道……欸。」   「啊啊……該死。」   嘴上說著該死的奏,不知道為什麼露出了笑容,而且是十分暢快的笑容。   「被擺了一道。」   「什麼意思。」   「從頭到尾沒有這個人,沒有這個和我們約好的人。我們的精神被干涉了,恐怕是前 代大長老架設的結界效果。我在打開手機卻發現找不到名字的時候一度懷疑是『捏造』還 是『消去』,所以才要你不要思考。看起來,是前者的樣子。」   「如果是消去的話……」   「會在你想到對方名字的時候一瞬間從記憶裡面削去吧,所以才請你直覺回答。不過 ,看起來我們是本來就不知道對方的樣子。」   「所以是捏造嗎。」   「對,而且還不是普通的捏造,咳咳。」   「還好嗎?」   「還好,從山上跑下來很喘而已。總之我們先回我家吧,要是沒有對策繼續調查,大 概又要從山上跑下來一次了。」   「哈哈,好。」   兩個人滿身大汗的回到奏的家,途中還因為衣衫不整而被路人指指點點了一陣子。不 過奏沒有在在意的,腦子裡都是結界的事情,一回到家她立刻拿出放大版的後山地圖,攤 在餐桌上。   「皖一郎,你還記不記得我們中招之前在什麼位置?」   「如果沒錯的話,大概在這裡。」   皖一郎只了個離山頂大約三分之一的位置。   「然後旁邊就是摩林小姐的墳墓,如果沒看錯的話,大概是這裡。」   「嗯,然後我們是在趕過去的途中受到結界影響的。我們是從山頂轉圈圈下來,然後 在這裡直線移動。也就是說我們大概是擦到結界的上緣,隱居處在下面。大概會在這一帶 到這一帶。」   「這個推測,結界是圓形的嗎?」   「如果沒有什麼理由,通常會是圓形的。這樣長期維持起來最省力,如果要隱居的話 ,我想應該沒有架設奇形怪狀結界的必要。把隱居處往裡面搬一點,然後架圓形結界就好 。」   「很有道理。」   「那繼續,這邊這一條山路和這邊這一條山路是常常會有人走的路。這裡都沒有被影 響到,所以再削減一下範圍,就變成這樣。」   奏不客氣的將出局的範圍塗黑,沒過多久,山上就只剩下一塊大約一公里見方的範圍 ,而且這確實地將隱居處的所在地涵蓋在內。   「就是這樣了。這麼小的區域,就算考驗當天再找應該也找的到,更大的問題是,那 個結界怎麼辦。」   「這我完全沒辦法幫妳……」   「就像之前一樣隨便問問題就行了,對我整理也有幫助。」   現在的奏還處於興奮狀態,一半是對於調查進展的興奮,另一半則是對於見識敬一實 力的興奮。要是只有她一個人的話,大概得先花兩個小時冷靜一下。   「那我就問了,那個結界是很稀有的結界嗎?」   「啊,要說稀有很稀有,要說平凡也很平凡。那個大概是驅人結界的超究極強化版。 驅人結界是國中二年級的時候會教的結界,大概是我們學到的前十個咒術其中之一吧,每 個咒術師都會,我也會。」   「驅人結界的效果是?」   「會讓人不自覺地避開那個區域。不過通常就是讓局外人不要靠近而已,對於就是要 往這個方向走的人來說是沒有意義的。」   「而這次是直接在我們腦中造成幻覺,確實是強化版。」   「對,更厲害的不只是在我們腦中造成幻覺,而是在我們腦中同時造成幻覺。」   奏的手指在兩人之間來回比了比。   「什麼意思?」   「用外面的人也聽得懂的話來打比方就是……你見識過很多能力對吧。那你知不知道 有那種直接影響對方的能力?」   「你是說像和萬雅簽訂契約之後就不能違反之類的?是有不少這種能力。」   「對,但那基本上都是『我』和『你』之間的事情。你有聽說過拿可以拿第三者來對 付目標的能力嗎?」   「這……」   皖一郎沉思了一會,意外的發現他還真的沒有聽說過類似的能力。   「咒術也一樣。要在我腦中找出一個讓我放棄調查回家的理由很簡單,要在你腦中找 一個也很簡單,但要找一個理由讓我們兩個人同時同意該走的理由,幾乎是辦不到的事情 。但是敬一先生辦到了,直接封住了驅人結界最直接的破解法──找夥伴。」   「──啊啊!」   「對。基本上驅人結界要破,成群結隊就行了。一個人想走,另一個人就打消他的念 頭。他們總是會有不同意的地方,爭辯之後遲早會發現異狀。但是這次的結界沒這麼簡單 。」   奏將筆抵在嘴唇上,沉默著思考。   「通常一個人要過別人的驅人結界,會怎麼作?」   「只有一個人嗎?要說最基本的方法,應該就是堅定自己的意志吧。」   「精、精神論?」   「不是那種堅定意志……要說算的話也是算啦。你想,我們突然從山上跑下來,是因 為有個理由,這理由比繼續往前走還重要對吧。那麼只要繼續往前走重要到沒有什麼其他 更重要的事,我們就不會停下腳步了,對吧。」   「這種堅定意志啊,但是,說的比做的容易吧這個。」   「是啊,尤其是沒有覺悟的傢伙。不過……我應該辦得到,這畢竟是我的考驗嘛。」   「可以嗎?」   「可能要多試幾次就是。除此之外的方法,可能要靠伊佐美了,如果是她的話,在知 道結界存在的前提下,應該是可以花時間破解的。我們可以把情報洩漏給她,等她解決之 後再跟進。   另外我也有聽老師說過,咒術對強能力者的效用會減弱,也許對那些人來說可以花少 一點力氣通過。但其實我不清楚強能力者的定義是什麼,所以不確定你們算不算。   最後就是護符了吧。如果能做出同格的護符,應該可以確保自己不受影響進到裡面。 這和硬破結界是差不多的,都是暴力通過。不過護符比較泛用,要求也比較高,建二就算 再天才,可能也做不出來。不如說村裡能做出來的可能只有大長老。」   「……」   「怎麼了?」   「不,沒事。我只是想到某個人大概會馬上說『那我們去隆史家偷吧。』忍不住感嘆 我也被汙染了而已。」   「誰啊這個傢伙,去大長老家偷?是找死捏。」   「這次沒來,要是妳加入遺產回收隊就會認識了,大概。」   講一講皖一郎突然想起雷吉納德還處於生死未卜的狀態,不過沒人在乎。   「那不管怎麼樣,我們就從剛剛的方法裡面挑一個嗎?似乎沒什麼好挑的?」   「是啊,應該就只有靠意志力強過了,同時也洩漏給伊佐美吧,要是她可以直接把結 界破了,我們也沒有必要每次通過都花力氣。只是……這大概等考驗開始再做比較好,不 然就是多添變數而已。」   「我也這麼覺得。那麼……剩下的時間,就開始來挑戰驅人結界?」   「嗯,明天開始吧。不過,雖然說是我一個人在過結界,還是麻煩你來陪我了。也許 會發現什麼我沒想到的盲點也說不定。」   「沒問題。」   兩人說定之後,就地解散,開始準備明後天應付結界的方法。   很快的,就到了考驗開始的當天了。 //   「大家都到了吧。」   禮拜五的早上八點,接受考驗的四人在集會所的大長老住處集合。四名考生各有不同 的表情,康弘一臉自信、伊佐美緊張的準備面對挑戰、奏只是淡淡地聽著、建二則是還處 於被希弗林否定的衝擊中,狀況不能說好。   「怎麼樣,這幾天和遺產回收隊的隊員們相處的如何?」   被隆史這麼一問,建二很明顯的別過頭,其他三人則是多少同意的點頭,雖然說不上 什麼深厚的感情,也算是多交了一個朋友。而他看了他們的反應,忍不住笑了起來。   「哼哼哼,好了建二,不需要鑽牛角尖。事情我已經從湯博雷小姐那邊聽過了,有時 候就是性格不合,沒有辦法。」   「但是,我還是不知道為什麼……」   「欸?建二發生了什麼嗎?」   「伊佐美你認真的嗎?建二已經消沉了兩天了耶妳沒發現?」   「我特訓很忙的。」   伊佐美和康弘逕自討論起來,被隆史打了個響指將注意力抓回來。   「要聊之後再聊。至於建二,等考驗結束之後,我會把湯博雷小姐對你不滿的理由跟 你說的。在那之前,你得專心在考驗上,不然你只會得到更低的評價。」   「……明白了。」   「很好。那麼,時間寶貴,我就先把行程表交給你們。」   隆史給了他們一人一張行程表,上面寫著一周的每天內,哪些時辰他們可以前往後山 。   「第一棒是……伊佐美啊。」   康弘往伊佐美看了一眼,伊佐美則是緊張的握拳。   「第二棒是我,第三棒是建二嗎。欸,我們要不要來比誰最快完成考驗?」   「有自信是很好,不過我不建議你們給自己的考驗增加難度。再說,你們是輪流上山 ,雖然我禁止你們互相幫助,不過總是會看見前人留下來的痕跡的。」   「……是啊,這樣比不準呢。」   康弘默默地說,隆史則是偷偷把他的自言自語錄下來,準備在六個小時後他第一次從 山上下來的時候笑他。   「言歸正傳。每一次上山下來,你們都必須寫一份報告給我,在下次出發前提交。報 告不用長,只要清楚的描述你們所做的事情經過就行了,同時也盡可能地將自己的思路寫 在裡面。另外,報告只有我會看,所以不用有所顧忌,想到什麼就寫什麼。到這邊為止都 清楚嗎?」   「清楚。」   「很好,那麼我現在宣布考驗開始,你們可以解散了。」   隆史說著,往自己手機敲了兩下,與此同時,村里所有的咒術師都收到了隆史的公告 ,要他們不要協助四人進行考驗。伊佐美幾乎是用跳的從椅子上跳起來,一句話都不說就 往外面跑,看起來就是想要好好利用每一秒的樣子。建二和康弘也快步跟在她後面,陸續 離開。   而走的最慢的奏在離開之前,被隆史叫住:   「奏。」   「什麼事,大長老?」   「雖然妳在報告裡應該也會寫,不過出於好奇我想先問一下……妳突破幾道結界了? 」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呢。」   「哎呀妳知道我也知道,就是在後山上閒晃嘛,偶爾看到了些可疑的結界就試著突破 了對吧,跟考驗一點關係都沒有。」   隆史隨意的揮著手,讓奏困惑了一陣子。她不確定是不是隆史要釣她說出不該說的話 ,不過看這個老頭子超隨便的態度,應該不是這麼回事。   「要說的話,第四道。不過第三道和第四道基本上不算像樣的防護就是了,幻影的結 界和隔音的結界要說起來,比較像是偽裝。」   「第四道!哈哈哈哈哈!妳輸啦紫子!哈哈哈!」   隆史聽了這個消息,興沖沖的家裡面跑過去,隨後住處內部傳來巨大的碰的一聲。奏 忍笑,一面想著接下來幾天報告大概要交給真正的大長老了,一面離開。 //   奏的第一次上山行程被排在下午六點的時候。不過說是這麼說,奏和皖一郎也沒有什 麼特別要做的事,所以他們決定悠閒的在鎮上的小餐廳先吃個晚飯,等到休息過後精力充 沛的七點,才拎著大包小包的工具準備上山。   而這樣悠閒的兩人,剛好在路上遇到了康弘和約恩。他們今天下午整整找了三個小時 的隱居處,不但一無所獲,回來的時候還被隆史放錄音嘲笑,現在正打算去拳擊館打個沙 包洩憤。   「奏?妳還真悠閒啊,現在七點了耶。妳的時段不是六點開始的嗎?」   「是啊。」   「還是啊……先警告妳,要找那個隱居處根本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簡單,要是妳覺得只 是走到山裡面晃晃就會碰到就大錯特錯了。妳還是好好利用妳的時間吧。」   被康弘這麼一說,奏眨了眨眼。雖然口氣聽起來像貶義,不過似乎是一番好意的樣子 ,讓奏決定以同樣的方法回敬:   「我覺得還要花時間去拳擊館出氣的人沒什麼資格說我……」   「啊!?」   「我的意思是,要利用的時間可不只在山上的時間啊。」   她聳了聳肩,隨後像是想起來一樣的問:   「啊對了,康弘,你上個禮拜也有在特訓吧。現在實力如何?」   「嗯?妳問這個幹嘛?」   「隨口問問,不想說嗎?」   「不是不想說,是沒個東西可以比喻啊,實力如何,難不成妳要擋我的詛咒嗎。」   「我是不想擋,不過你可以對這個施咒。」   奏從背上的包包裡面拿出了一個小小的護符,讓康弘疑惑的把玩了一下。   「只要對這個下咒就好了嗎?」   「嗯,拜託了。我想知道你破不破得了這個。」   「好吧,約恩,借過一下。」   「嗯。」   約恩退到一邊,而康弘將鑲金邊的藍色護符往天上一丟,全身爆出純黑的詛咒。詛咒 撕裂了人和護符之間的所有空間,在護符旁的五公分處產生劇烈的衝突,還讓四周的居民 急忙趕出來看發生什麼事了。   詛咒和護符的拮抗持續了十二秒,最後碰的一聲,護符被包圍的詛咒一擁而上,撕成 碎片。多餘的詛咒像是煙霧一樣散去,周圍的居民們看沒事,紛紛鬆了一口氣。   「喂你們小心一點啊!要做咒術實驗去集會所做!別因為考驗中就亂來啊!」   「是的!對不起,只是一時不小心而已!」   奏向周圍的人道歉,讓他們回到自己的家中,隨後才轉回康弘的方向。而康弘還是不 明白她的目標是什麼。   「總之,這樣就可以了嗎?」   「嗯,謝了。」   「哼。」   康弘撇了撇嘴,不明就裡的和約恩離開,而奏則是回到皖一郎身邊。   「結果呢。」   皖一郎伸出了一隻手,讓奏瞥了一眼,從皮包裡抽了一百塊用力塞給他。   「算你聰明。」   「我就說他們不會設計只有一個人能過的關卡嘛。」   「啊,是啊。也算是我小看什麼叫天才了,這幾天過太爽,忘了自己的身分地位。」   「不,也不用說的那麼卑微吧。」   「……哼。」   和語氣相反,奏帶著柔和的微笑往前走去,而皖一郎趕緊跟上。   兩人穿過村莊的邊界,進入後山。晚上七點已經是妖怪們開始活動的時間,不過這種 程度的威脅還造不成困擾,皖一郎以一拳一個的頻率把襲來的妖怪幹掉,而奏用著不算強 力的符咒挑他剩下的對付。   他們沒花多久時間就抵達了先前所找到的結界邊緣,然後他們從皖一郎的背包中拿出 一綑貼滿符咒的繩子,開始綁在樹上──   「奏,這個位置夠顯眼嘛?」   「嗯……不,不要那棵樹好了,左邊那棵怎麼樣?就算綁低一點,從這裡上也看得到 。」   「這樣嗎?」   「對,這樣他們應該會發現才對。」   ──綁在一棵顯眼的樹上。   這是從後山入口通往山頂的必經之路,貼滿符咒的繩子就綁疏林之間最顯眼的大樹上 。這麼顯眼的東西,不可能從來沒注意到,那麼,不管是誰都能一眼就理解到,這是某名 考生留下的物品,為了突破附近的關卡,刻意留在這裡。   包括其他的考生都能理解。   「這樣,多少可以省些我們等他們幫忙突破結界的時間了。」   「嗯……不過,這樣合理是合理啦。只是把好幾天的成果直接奉送給別人,妳心裡不 會不平衡的嗎?」   「我都不知道我心裡什麼時候平衡過了,事到如今不缺那一點。」   當然,合作是被禁止的,不管是單方面的還是雙方面的合作都是。既然如此,就需要 一個好理由當藉口。例如說,做出一條方便通行的道路,免得每次通過都要費力就是一個 好理由。   「來吧,繩子給我。」   「嗯。」   皖一郎將繩子的另一端交給奏,讓她纏在手上,先行通過,皖一郎再沿著繩子前進。 繩上的符咒有著效果貧弱、但十分持久的守護效果,沿繩子前進的人還是會受到意志力的 考驗,但效果會減弱到皖一郎也能硬撐著通過的地步。   而帶頭通過的奏就沒這種好處了,她還是只能靠意志力硬撐,不過她這三天已經過了 兩次了,這並不是太需要擔心的事情。   順帶一提皖一郎在奏努力突破的時候自己也手癢試了幾次,結果就是在入口和山下折 返跑,最後還在奏回來找他的時候因為找不到人而被罵了。   「那麼我出發了,這次別亂跑了啊。」   「知道啦知道啦。第二道結界要靠我過,這次不會浪費體力。」   奏和皖一郎最後一次確認之後,拉著繩子往結界內部走去。當她踏出第一步的同時, 自己的念頭在自己的腦海中升起。   母親在任務中受傷,現在命危,想要見我一面──   ──那能成為我放棄考驗的理由嗎?   在外面的皖一郎遭到妖怪的攻擊,那聲音是龍級──   ──他的生死和我有沒有通過考驗無關。   大長老宣布這次的考驗作廢,現在應該回去──   ──即使如此,我還是要通過這層結界。為了證明還有我能做到的事。   但是我沒有才能──   ──……   但是我沒有才能──   ──……   但是,我沒有才能啊──   ──……   沒有才能的我,在這裡掙扎,真的還有意義嗎──   ──……有的。   「……有的,有的,一定有的……」   在不知不覺間來到樹林深處的奏淚流滿面,忽然驚覺心裡那些念頭消失的她趕緊將眼 淚和鼻涕擦掉。然後調整呼吸,要是被皖一郎看到自己這個樣子,她一定會擔心的問東問 西的。雖然他操多少心和她沒有關係,不過很煩,非常煩。   「嗚,呼……嗯,冷靜,冷靜。沒事。」   她深呼吸了兩口,開始將手上的繩子拉緊,找了附近一棵穩固的樹綁緊,盡可能地將 繩子拉直。這些都完成了之後,她從背包裡拿出早就準備好的信號彈,向天發射。   沒過多久,皖一郎就滿頭大汗的沿著繩子出現了。   「嗚哇,每次過這層結界都覺得很痛苦啊,最後連我爸的幻覺都跑出來了……」   「那就期待伊佐美受不了快點把結界破了吧。」   「你覺得她會受不了嗎?」   「大概會,不過不會馬上,我猜她會扶著繩子過個五次左右,然後才下定決心一勞永 逸。」   「妳說了算,好了下一個結界該我破了吧。」   「看你表演。」   奏將繩頭交給皖一郎。繩子大概還有一半長度,剛好夠他們過第二層結界。   和第一層的驅人結界一樣,第二層也是十分經典的結界,迷路結界。藉由迷惑人心讓 人永遠在同樣的區域內繞圈圈,如果沒有繩索保險,還有可能連離開都沒有辦法,直接餓 死在結界內部。兩天前,奏和皖一郎在沒有察覺結界效果的狀況下中了招,直接迷路了十 個小時。在靠著好運離開結界的範圍之後,皖一郎哄了奏整整一個小時才讓她停止哭泣。   不過在皖一郎一個人綁著繩子挑戰的時候,一次就過了。   「給我等一下,你怎麼辦到的?」   「就往裡面走啊。」   「不是啊,你怎麼知道裡面是哪個方向!?」   「就走直的就好了啊!!」   當時還發生了這樣的對話。奏後來想想,大概就是皖一郎對自己的正確性這麼有自信 ,才不會在裡面迷路吧。當然,還要加上他因為長年習武,所以真的有本事走直線才行。   「那,我就出發啦。」   「交給你了。」   這次換皖一郎拿著繩索走,奏在後面待命。結界的效能十分兇狠,不過相對的,只要 有確實的線索能夠沿著走,幾乎就沒有威脅。後面跟上的人比通過驅人結界還要輕鬆。   不過奏可沒有閒著休息,現在是晚上,妖怪出沒的時間,而妖怪可不會被影響人類內 心的結界擋住。不算太強的妖怪持續的往奏的位置襲來,而她可不是什麼天才,只能咬緊 牙根一個個應付。   二十分鐘後,樹林的內部升起了和剛才一樣的信號彈。奏沒有在這裡久留,趕緊沿著 繩子前進,沒過多久就來到皖一郎身邊。   「妳手流血了?」   「只是擦傷而已,幾百隻妖怪跑過來。」   「那麼多?」   「……十隻多一點而已,我弱行了吧。」   「我沒有這麼說……」   奏用看了看手臂上的傷口,先沖點水,然後用請皖一郎弄來的膠帶簡單止血。剩下就 等下山再說。時間還剩下四十分鐘左右,運氣好的話,他們還可以研究一下第五層結界。   第三層結界和第四層結界沒有阻擋人前進的效果。幻影和隔音,效果十分單純,讓人 從遠方看不到和聽不到而已,也就是讓人找不到的元凶。他們兩人很單純的穿過結界,最 後,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層薄薄的淺藍色結界,壟罩在寧靜的隱居處上。   「這觸感還真是不管碰幾次都很噁心啊。」   「那你還碰。」   「忍不住嘛。」   兩人站到結界前,皖一郎就開始不停伸手去戳面前的淺藍色結界。結界的觸感像是變 得濃稠的空氣,沒有一個穩定的施力點,但又阻止了物體前進。不管是拿拳頭打還是拿子 彈射都會在一半停下,皖一郎集氣集了半個小時也只能走進去五十公分左右,對於只會用 物理手段的他來說,一點辦法都沒有。   「大概就跟忍不住去玩湯上面那個油一樣。先不管我了,奏,妳有什麼打算嗎?我是 說除了丟給康弘和伊佐美以外,妳看起來好像還有想調查的。」   「嗯,我在想,大長老他們既然在我們之前就先調查過了,他們應該已經通過了這一 層結界才對。」   「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他們應該已經將結界打破過一次了。而照我們之前討論過的,大長老他們 不會增加考驗,只會削減考驗。所以他們應該不會把打破的結界修復,但是我們看到的這 個結界簡直和新的一樣。」   「喔,妳是想說,這個結界有自我修復功能?」   「大概。雖然不知道能夠自我修復到什麼程度,也有可能只是偽裝而已,在哪邊已經 有個洞了,但是看不出來。」   「有個洞……那麼就看哪邊有漏水了?用法力包圍整個結界,試圖往內沖之類的?」   「我看起來像是有那麼多法力的人嗎?」   奏白了皖一郎一眼,如果說話的是建二的話她就要發飆了,不過這是皖一郎,所以 safe。   「搞、搞不好稀釋一下法力就可以了啊。」   「稀釋……嗯,雖然是個有趣的想法。不過要稀釋技術也要夠,我的技術不夠。」   「好吧。那妳打算怎麼判斷?」   「就只能慢慢找了。反正今天本來就是到這邊就行了,多的時間沒什麼事做,一點一 點試探吧。要是能判斷大長老他們來這邊的路線,大概還能縮小一點範圍,不過……看起 來沒有了。」   「那我就沒什麼能幫的了?」   「是沒有,你想幹嘛?」   「想這樣。」   皖一郎拿出背包裡的雙筒望遠鏡,自從上次在奧德薩羨慕死雷吉納德之後,他就決定 這以後是必備物品了。   「啊啊……好啊,那你有看到什麼有趣的再叫我吧。」   「嗯,我來順便畫個地圖。」   兩人分頭進行,可惜的是雙方都沒有太大進展。從結界外部所能觀察到的房屋結構有 限,內部那些透明的結界完全看不出來,負責守衛的式神也都藏在隱居處內部,皖一郎只 有把大致上的外觀和可能的入口記了下來。   至於奏,她靠著自己微弱的法力在結界上敲敲打打,什麼都沒有發現。事實上,她並 不是沒有敲到前幾天隆史等人突破之後留下的不穩定部位。而是她的法力實在太弱,讓她 分不出來穩定和不穩定的差別。就算她的個性再成熟,思路再清晰,咒術的實力差距就在 這裡,而且難以彌補。   過了三十分鐘,被分配的時段也快結束了,他們只能結束這次的調查,先行離開。   「對了,奏,問個假設的問題。」   「什麼?」   「如果你的同學們都沒有辦法解除第五道結界的話,妳打算怎麼作?不,換個假設, 如果這次只有妳一個人參加考驗的話,妳打算怎麼作?」   「如果沒有他們嗎……那就只能花時間了吧。雖然我的力量很弱,不過靠著道具輔助 ,累積起來一次釋放,應該還是能擊破結界的。大概累積個三個月左右可以破一次。如果 結界真的有自我修復功能的話,就很花時間了。」   「我本來還想說要不要先往那個方向走,想想還是算了。」   「不然我也不會馬上就說要靠其他人了。不過,你擔心他們能力不足嗎?」   「我只是擔心他們不會照著你的預計行動而已。你看,就算我們直接把道路開好給他 們,他們還是有可能不服氣吧?」   「這個嗎。如果只有一個人的話也許會,不過既然有遺產回收隊的人在旁邊。應該不 會偏到哪裡去吧。大概。嗯。」   奏自己說一說也不太確定了。但無論如何,他們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有等著其他 的考生有什麼反應了。 //   隔天早上,第一組上山的是伊佐美和阿薩羅夫,一看到奏他們留在原地的繩索,伊佐 美的聲音直接高了八度。   「哈啊!?」   「喔,這個是……看起來進度被大幅超前了啊。」   阿薩羅夫半笑半佩服地說,和伊佐美走上前查看。她們兩個還想說今天又要花在尋找 地點上了,沒想到一上山就看到這個。   「昨天晚上綁起來的?這個是……」   伊佐美沿著繩子往前看去,小步小步的沿線前進,沒過多久,就察覺了結界的存在。   「是結界……超強力的結界,而旁邊的繩索是為了通過結界而強行做出來的小型通道 ?那這個結界……驅人結界?天啊,可以把驅人結界用成這個樣子?」   「驅人結界?晴樹好像有用過兩次,但是效果沒有很好。」   「那你這次可以體驗到效果很好的結界是什麼了。不,我覺得要體驗還是等快下山的 時候比較好。」   伊佐美像是看到黃金一樣,口水都快滴下來了,兩隻手在結界的邊緣不斷比劃,使用 咒力保護自己的同時分析結界的內容。   「天啊,這個是……和這相比起來我會的咒術根本就是華而不實啊。可不可以把這帶 回去啊,如果能帶的話我都想把這直接帶回去交作業了。」   「伊佐美,回神喔,伊佐美。」   「我在啦,讓我研究一下嘛。」   「怕妳一研究就是三個小時啊。如果妳要這麼決定我也隨妳,不過我看妳好像沒察覺 。」   「……是,是呢。那我們還是先繼續往前走好了,既然有了這條繩子,要通過應該簡 單得多。」   伊佐美可惜地說,超級可惜。   「反正除了我以外應該都沒辦法正面解除結界,應該可以不用擔心考驗完回來就不見 了。」   「很有道理。那我們怎麼前進?抓著繩子走就好了嗎?」   「等等我看一下。」   她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結界,開始檢查貼滿符咒的繩索,阿薩羅夫也跟到她身邊。   「這是建二弄出來的?」   「不,建二的符咒才沒有這麼弱,而且建二也不是腦筋動得這麼快的人,想不到這種 方法。康弘……附近沒有詛咒亂撒,恐怕也不是。這個是奏啊。」   伊佐美以讚嘆的口氣說。   「不愧是奏──要是給她聽到我這麼說大概會被殺掉,當我沒說好了。」   「欸,怎麼說?」   「奏最討厭我們捧她了,不管是真心地還是客套話,她都覺得是諷刺。所以我其實不 太知道怎麼和她講話比較好,我又學不來康弘那一套『妳就弱』。啊對了,建二那個白癡 看不出來,我一直覺得他哪天會被奏拿刀捅。」   「我有聽希弗林說那兩個人差點打起來,難不成……」   「八成就是這個。大概每兩個月會上演一次,不用太在意。」   「啊~~希弗林還為了這件事直接判他出局呢。」   「啊啊!所以建二沮喪是這個原因啊,還滿像他的。」   伊佐美拍了下手。   「不過他實在活該,所以不管他。總之我們先繼續往前走吧,握緊繩子沿著走,心裡 要想著不能逃。」   「不能逃?」   「嗯,第一層結界大概是會干涉內心,幫你找理由拔腿就跑回家的結界。要通過的方 法就只有用意志力戰勝,這個繩子就是讓戰鬥簡單一點的輔助。如果不用這個,就只能硬 破了,雖然不是辦不到,不過還是得花上幾個小時。我們還是先往前走看看好了。」   「了解。」   阿薩羅夫其實沒有非常理解伊佐美在講什麼,不過要做的事倒是很清楚,所以他抓緊 繩子,慢慢前進。兩人一前一後,行走的時候不停地確認互相的認知,多虧了奏的符咒繩 ,他們沒有同時被騙,落得肩並肩跑下山的下場。不過即使如此,要保持這麼大的專注力 通過結界也是相當累人的,他們花了十五分鐘,才穿過這短短的百來公尺。   「好,到這邊應該就安全了。」   「聽見了好久沒聽到的老媽的聲音了啊……」   「……等等打個電話回去如何?」   「我會這麼做的,比起這個。」   阿薩羅夫甩了甩自己的頭,把剛剛的幻覺甩掉,往前看去。   「繩子才到一半而已,前面是有什麼其他的機關嗎。」   「別放手唷,我看一下……看起來有,一樣是極度強力的經典結界。這個應該不用費 心抵抗,只是只要一放手,就要有再也下不了山的覺悟。」   「……會發生什麼事?」   「會迷路到死。」   「聽起來很可怕啊……」   阿薩羅夫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找了副手銬把自己和繩子銬起來。   「啊,那個也給我一副,這個要我破我還沒有自信破。奏到底是怎麼通過這個結界的 ……」   「拿去,我看用完之後乾脆留給下一組人好了。」   「他們又沒有鑰匙,沒用吧?」   「全世界手銬的鑰匙都是同樣的,不然警察做起事來不是很麻煩嗎?」   「好像很有道理。」   兩人一邊討論著一邊往前走,很快的就通過了第二結界。第三結界和第四結界在伊佐 美的分析之下沒有拖延他們一點時間。而當他們來到第五到結界前的時候,伊佐美立刻理 解到了這一切的涵義。   「啊……這個嗎……是這樣嗎……」   「是哪樣?解說一下啦。這樣子喃喃自語一些要別人追問的話很麻煩的。」   「奏留下繩子的理由。」   伊佐美撇了撇嘴,用拇指對旁邊的結界比了比。   「第五道結界想要通過,只有靠單純的力量。而奏肯定沒有這個力量,只能靠我們三 個來過。」   「竟然利用其他人啊……那妳是不想和奏合作所以想要放著了?」   「怎麼可能,她可是不只幫我們找到隱居處位置,還過了兩道結界耶。當然得好好報 答她一下了。」   「過得了嗎?」   「當然,沒有弱點的結界是最弱的結界,就交給專家來吧。」   她帶著高亢的心情念了幾句咒語,將法力集中在雙手上,然後一口氣將手插進淺藍色 的結界之中。   白色的斑點從她的雙手出現,以不規則的軌跡向外擴散,那是結界中細微的縫隙,伊 佐美以精確的觀察和巧妙的操作將結界一層層切開。只看到白點行經之處,淡藍色的結界 漸漸消失,不斷擴散,不斷擴散。阿薩羅夫沒有打擾她,等到結界的開口大到成年人彎下 腰勉強能通過的大小,已經花了整整兩個小時。   「好了,結束了!你看阿薩羅夫,可以通過了!」   「喔喔,好厲害。」   阿薩羅夫伸手探進那個洞中,通過結界毫無滯礙。   「哼哼,你可能看不出來,不過我還特地加了防止再生的機制,讓開口幾個月內都不 會復原。這下子就可以跟──」   伊佐美的話只說到一半就停了下來,原本還在觀察缺口的阿薩羅夫感到不妙轉過頭來 。只看到她口中吐出大量鮮血,她將染紅的雙手放在面前,像是無法理解一樣的直直盯著 。   隨後她的身子一攤,跪在地上。   「伊佐美!」   「……啊。」   大意了,這個念頭佔據了伊佐美的腦中。那不是普通的結界,而是敬一的結界,就憑 她的實力,要這麼輕鬆就想解除,也未免太過自大。   「我……」   會死,這個念頭佔滿了宇佐美的內心。她會死,而死亡的原因完全是她的大意──忙 著讚嘆看到的咒術,忙著佩服先行突破的朋友,忙著想要展現一下,忙到忘記了這是考驗 。而她所解除的結界利用了她的大意,以完全一樣的手法入侵了她的體內,破壞了她的內 臟。   這是考驗,只要一個差錯,就會死亡的考驗。   「伊佐美,保持意志!我現在帶妳下山!保持清醒!告訴我怎麼救妳!」   阿薩羅夫一口氣將她背起來,發動能力,試圖移動到事先插在結界外圍的長槍處。然 而砰的一聲,他像是撞上牆一樣的停在第四結界之前。   「Fuck!能力和結界會干涉的嗎!再撐一下,伊佐美,等我一下!」   「我家……我的房間……把我放在……結界裡面……」   「妳的房間是吧。知道了!」   沒辦法了,他只好徒步移動。阿薩羅夫保持冷靜,跑過第四和第三結界,拉著手銬順 著線穿過第二結界,然後在第一結界之前停下腳步。第一結界是會干涉內心的結界,雖然 說干涉的方向和他們回去的方向是同樣的,但阿薩羅夫不確定這會不會讓他直接將伊佐美 扔在地上自己回去。   「直接,過去。」   「……等等我以防萬一一下。」   阿薩羅夫下定決心,用手銬將自己和伊佐美銬在一起,然後全力的將鑰匙扔到森林深 處的不知道什麼地方。隨後他衝進最外層的第一結界,在結界的影響下,他幾乎是心無旁 鶩的以最快速度衝出森林,來到山道旁。   他將插在地上的長槍一口氣拔起,然後順勢朝著山下的方向丟。半空中傳送一次再接 投擲,不到十五秒的時間內,他們就到了山腳下。   而就在村莊邊緣的另一側,剛好有兩個人正在入口邊的板凳上坐著。是奏和皖一郎, 他們本來是想來看看伊佐美和阿薩羅夫的樣子藉以揣摩狀況的,沒想到出現在面前的兩人 滿身是血。   「……伊佐美?」   「阿薩羅夫?發生了什麼事了?」   「皖一郎。手銬鑰匙我丟掉了,等等幫我拿一把來伊佐美的家,我現在帶她去治療。 」   說完,阿薩羅夫也不等皖一郎回答,再次扔出自己的長槍。在空中的行進速度雖然沒 有車輛來得快,不過不用在意交通號誌也不用在意路線,他們很快就抵達了伊佐美的住家 。   「打擾了!」   伊佐美的雙親都在家,不過阿薩羅夫沒有按門鈴,一腳把大門踹開,然後跑上位於二 樓的房間。原本在客廳的雙親聽到和爆炸差不多的聲音,也跟著跑上來,剛好看到阿薩羅 夫將伊佐美放進房間正中央的結界。   「伊佐美?發生什麼事了!你是遺產回收隊的隊員對吧!」   「不知道,咒術的事情我不懂。伊佐美解除結界之後就吐血了,我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欸該死這個東西怎麼看起來好像沒有用啊!」   雖然照伊佐美所說的將她放進結界內了,但是看起來沒有多少效果,頂多只有伊佐美 停止吐血了,但是阿薩羅夫不確定她是原本就停了還是放進去才停的。   「和你銬著,治療結界沒辦法發揮全力啊,你這笨蛋……」   「妳給我早點說啊幹。」   阿薩羅夫咬牙,距離皖一郎趕來還需要幾分鐘,而遺產回收隊的手銬用料精良,不是 簡單可以破壞的東西。如果必須立刻鬆開手銬,他就必須把自己的手從手腕切掉。以他的 技術可以切出整齊的切面,再加上這裡是市區,要把手接回去應該沒有問題。然而痊癒還 需要時間,接下來的考驗他肯定是幫不上忙的了。   「撐得住嗎?再等幾分鐘就好。」   「嗯,至少,傷勢已經,暫停下來了。爸、媽,我沒事的,不要,幫我……」   「妳這孩子……連四命大結界都用出來了,我們還有什麼能幫的啊。」   「嘿嘿……」   「那是什麼,聽起來是很強的結界?」   「將咒術造成的傷害,轉移給祭品的結界。」   伊佐美指了指結界的四個角落,被綁起來的四隻動物。貓、狗、老鼠還有一隻迷你豬 。他們無聲的掙扎著,承受著伊佐美現在應該受的痛苦。   「用動物來轉移……感覺有點作弊啊。」   「嘿嘿,用人類,來轉移的叫做,咳咳……」   「好了別說話,等妳病治好了我們再聊咒術。」   「好啦……」   他們就保持這個姿勢等待,過了四分鐘出頭,皖一郎和奏才趕到。   「阿薩羅夫,鑰匙拿去。」   「啊,果然是四命大結界嗎,害我白擔心了。」   兩人各有不同的反應,而伊佐美看了奏的表情,嘻嘻一笑:   「可是妳還是擔心啦。」   「……嘖。」   奏別開視線,她絕對不會說她覺得她提供了捷徑才讓伊佐美的戒心降低,所以她覺得 她有責任。   而另一邊,阿薩羅夫解開了自己的手銬,離開結界。很快的,黑色的氣息就從伊佐美 的身體裡流出,襲向周圍的四個祭品。伊佐美也隨之變的疲憊,漸漸閉上眼睛。   「……奏,接下來我可能要休息兩三天了,妳要小心點啊。不只結界,那裡恐怕到處 都是陷阱。」   「早就知道啦,只有妳會這麼大意,搞屁啊。」   「……嘿嘿。」   說著,伊佐美沒有了反應,其他人則是不打擾她休息,離開現場。 //   「這就是讓伊佐美重傷的結界嗎?」   一個小時後,康弘來到了伊佐美打開的缺口之前,用自己的詛咒觀察著。黑色的詛咒 和淺藍色的結界互相吞噬,最後詛咒煙消雲散,藍光還嘗試著逆向襲擊過來。但早有預想 的康弘中斷法術,讓藍光無路可走,縮回結界內部。   「喔,這個厲害。」   「有看出什麼嗎?」   旁邊的約恩什麼都看不出來,原本他是想直接通過結界的,但是康弘覺得應該要再分 析一下這個結界,所以他們才停在這裡。   「嗯,很厲害。要說前面見識到的結界是藝術的結晶,這個結界就是殺意的結晶。架 設的思路不是為了保護這個地方,而是把入侵者全部殺了就解決了。」   「也就是說?」   「接下來隨時可能會有奪人性命的陷阱冒出來,我們最好小心一點。」   「那就和平常的工作差不多啊。」   約恩往隱居處裡面看去,看起來就像是個普通的傳統百岳建築。   「哼,要不是很安全,就是我看不到那些陷阱。你看得到什麼嗎?」   「看得到……一部分的結界被破壞了,一部分還完好。好像有人先通過了的樣子,但 是伊佐美如果傷成那個樣子,應該沒有這個餘裕才對。」   「那就是隆史他們了。」   「大長老?」   「很合理吧?你總不會覺得丟給你們一個考驗難度都不用調整的?」   「……哈哈。這還真是,很有道理。」   康弘一拍自己的臉,他原本要感到被侮辱的,可是看到一路以來的景象之後,他無論 如何都沒辦法這麼想──如果隱居處真的以完全狀態丟給他們探索,還真的會死。   「那這些就是大長老破壞所留下來的殘骸了,那些則是……」   「就算你說這些那些,我也看不到啊。有辦法讓我也看到嗎?」   「啊,抱歉。但是沒有長期的訓練應該是沒辦法直接看到那些結界的……正確的說, 我也看不到結界,只是從周圍的法力流動來推測,那裡有結界,那裡沒有。那怎麼辦比較 好?晴樹是怎麼和你們合作的?」   「我們沒有一起對付過咒術,所以沒有這種先例,只能現在想了。」   「嗯……」   本來想抄一下既有戰術的,但根本沒有既有戰術,康弘沉吟起來。   「首先只有我看得到的話,你得聽我指示行動?」   「我沒意見,但為什麼是問句?」   「因為除了咒術,不管從哪個方面來看,你的實力都比我強。」   「這沒辦法,而且我本來就是輔助的身分。」   「是。但是讓強者因為不必要的制約而無法發揮,是很沒效率的事情。所以我應該做 的是……盡可能先觀察,然後告訴你狀況。」   「很好,然後呢?具體來說你想怎麼告訴我?」   「用描述的很困難,那麼,這樣如何。」   康弘即席編出了新的弱效詛咒,對準了他所見到的可疑位置施放。灰色的詛咒就在結 界的周圍盤旋不去,範圍不太精確,不過至少讓約恩可以知道哪些區域該避開。   「喔,這個可以,那,我們行動吧。」   「我先。」   身為考生的康弘走在前面,約恩拿著槍在他後面幾步的地方協助警戒。兩人跨過庭園 ,進入隱居住的走道,在轉角停下。   「等等,有式神。」   康弘雖然手上沒有槍,不過模仿著警匪片裡面的姿勢探出頭看了一下,回來和約恩說 。   「專業一點用這個吧。」   約恩乾脆的將附鏡子的短棍交給康弘,讓他探出去看。   「喔喔……角度不好喬。」   「那就換人吧,要喬角度也是挺麻煩的。先問問,咒術裡面沒有什麼隔了鏡子就看不 到的東西吧?」   「鏡子通常沒問題,攝影機就不行了。」   「好。」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交換位置,約恩半蹲在地上,讓旁邊的康弘能更清楚的看到鏡子照 出來的畫面。   「普通的鎧甲武士和狼嗎?看起來沒有特殊的設計,不過前代大長老死了這麼久還能 行動的自動式神,已經夠厲害的了。」   「這種式神要注意什麼?」   「沒什麼了不起的,通常就是進行制式的行動而已,武士大概是砍過來,狼大概是撲 過來。」   「他們動作的條件呢?我們講話講這麼大聲他們還沒有反應,不是靠聽覺吧?」   「嗯,不能說都沒有聽覺的種類,可能這兩具不是吧。最大宗的自動式神是守護固定 區域,也就是靠近就被攻擊,接下來是視覺和聽覺,嗅覺偶爾會有,但是難度比較高。」   「那我開槍沒問題了?」   「大概。」   康弘別開視線。   「總、總之先對付前面這兩個吧,看起來是區域感應型。」   「好。」   約恩小心地走出牆角,看兩具式神沒有反應,安心的在角落蹲下,就射擊姿勢。隨後 康弘一道詛咒打出去,黑色的衝擊以高速襲向正坐在房間門口的鎧甲武士,但在擊中之前 被它拔刀斬開。   「哇靠!」   「康弘你對付那隻狗,我來對付武士!」   康弘還忙著驚訝,兩具式神已經開始往他們衝過來。狼式神快速地移動,對約恩來說 不是很好的目標。他就將注意力放在好對付的對象上,精確地三發點放擊中了武士的胸口 ,但它只是晃了晃,就繼續往他們突擊。約恩瞇起眼睛,改攻擊較為纖細的腳部和手肘, 剝奪它的機動力之後,十連發擊破頭部。   而另一邊,康弘一個直拳打在往約恩撲來的狼式神身上,同時以超近距離放了詛咒, 直接摧毀了式神的核心。   「打得好,感想如何?」   「對付起來和普通的狼差不多,只是對咒術的抵抗力比一般式神還高很多,那隻鎧甲 武士也是。竟然可以拿刀砍詛咒,應該是有特別設計過的。」   「啊是嗎,子彈打起來倒是和晴樹的式神差不多。只是身軀部分護甲加厚了,要先打 手腳。某種意義上來說,就和穿了防彈背心一樣……等等,也就是說,這些式神不只對付 咒術,連對付槍枝都想過了嗎?」   「大概吧。不過還不是對手,我們先──」   「趴下!」   康弘說到一半,被約恩往前壓倒在地,隨後大量的子彈從他們身後飛過,在牆上打出 一個又一個洞。   「哈!什麼?有其他入侵者!?」   「不是入侵者,是式神,從我們後面來的,快站起來。」   約恩一邊說一邊換彈匣,同時從後方來的兩具式神緩緩逼近。   「……拿槍的式神!?」   「別驚嘆一些理所當然的事,準備戰鬥,離我遠點,幫我調查附近的結界。」   遭遇意料之外的對手,約恩沒有再當保姆的餘裕。對手還在走廊的中途往這裡走來, 沒有掩護是它們的罩門,雖然約恩不確定到底是沒有掩護還是不需要掩護,但他決定利用 這個機會。   約恩放出樹脂,在走廊的轉角作出半個人高的掩護。隨後他以最小動作撲到掩護之後 ,調整樹脂的黏性讓自己只露出一隻眼睛,對準門戶大開的兩具式神射擊。   兩具式神也沒有乖乖挨打,它們一看見約恩放出樹脂,就立刻開始反應。先是開了兩 槍,確認樹脂的強度不是子彈能夠擊穿的之後,立刻跳出走廊來到庭院,其中一名式神以 拳頭捶地,將石頭撲成的地板打碎,在地面豎起,成了它們的掩護,隨後另一名式神的身 邊飄出五枚光點,在它上空盤旋。   「約恩快跑,那個不妙!」   康弘的警告聲傳到約恩耳中的同時,光點的強度一口氣增加,然後化為高熱的光束直 線襲來。相對的,黑色的詛咒從約恩的身邊竄過迎擊,五道光束被打散了四道,最後一道 突破了詛咒,將約恩的樹脂掩護炸個粉碎。要不是約恩跑得快大概也會被炸個粉碎,他只 能躲到轉角後面驚訝的看著面前的景象。   「戰車砲嗎這個!?」   「剛剛那句還你,別驚嘆一些理所當然的事!那具式神看起來可以連發這種攻擊喔! 」   康弘一邊說一邊繼續發動詛咒迎擊,這次他有了心理準備,不管是詛咒的種類還是數 量都更適合打消那些白色光束。雙方的攻擊在空中衝突,形成了難得一見的法力風暴。然 而面露焦急的是康弘,他不知道對手能夠持續多久這樣的攻擊,但他很確定自己撐不了五 分鐘,還不說另一具式神一直朝他開槍,就算他拿轉角的牆壁當掩護,子彈的呼嘯聲還是 讓人害怕。   「約恩,幫我打開局面!」   「我已經在想辦法啦!」   聲音從意外遠的地方傳來,約恩趁著康弘苦撐的時候給自己找了個更好的位子。兩發 樹脂榴彈不客氣的直接彈射出去,在式神頭上大範圍的爆開,讓他們不得不移動。   「好!」   康弘也趁這個空檔往前進,雖然槍很可怕,但白光的火力更可怕。只要還是遠距離戰 鬥,他們就沒有勝算可言。   「約恩你幫我對付拿槍的,我不擅長對付子彈!」   「先警告你放白光的那個也有槍。」   「哇操。」   約恩的想法和康弘一樣,趁著式神迴避的時候以弧線移動,繞過對方掩蔽的同時抓著 沃戈因式神猛射。然而光束從旁打來,彷彿看準了約恩沒辦法對付一樣,逼他逃往不利的 方向;另一邊的康弘也一樣,遭到槍枝的集中攻擊,只好找了棵大樹當掩護。   「他媽的,兩個式神的合作比我們兩個人類還好。」   「想想好像也是理所當然的啊。」   但是他們沒有停下的空閒,只要一停,光束就會打得他們沒有還手的餘地,而約恩的 榴彈只剩下一顆,他們可沒有再次打破局面的機會。所以康弘將機會賭在約恩身上,弱效 的詛咒從地面噴出,對於兩具強大的式神其實沒有太大的威脅性。但是它們沒有即時分析 到那個程度的運算力,決定以閃躲應對。   約恩沒有放過這個機會,先把最後一顆榴彈射出,在兩具式神之間引爆,將兩邊切斷 ,無法互相支援。桑妮雅的式神一時疑惑,被康弘趁機拉近距離。   光束來不及反應,桑妮雅的式神抽出了手槍,往身前三十公分的康弘全自動射擊。本 來要裝槍托才能承受的後座力對式神完全沒有問題,二十一發子彈在兩秒內打完,硝煙濃 得足以阻礙視線。   「就算不是專家,防彈結界多少還是會用啦!」   而康弘無傷,一拳打在它的臉上,強力的詛咒直接入侵體內,將思考能力完全破壞。 式神只能選擇它最後的行動,而它選擇的是用剩下的力量放出光束──朝地面。   「幹!」   康弘都準備好迎擊了,看到光束射擊的方向立刻往旁邊的水池跳開。小規模的爆炸將 桑妮雅的式神炸得連灰都不剩,而康弘躲在水裡,等到衝擊波過去,才探出頭,剛好看到 約恩將沃戈因的式神零距離打成蜂窩,身上還包覆了一層相當厚的樹脂鎧甲。   「好!搞定!」   「搞定個屁!快上來,康弘!」   「唔!」   康弘從約恩的語氣中聽出了急迫,全力往岸邊奔去。及腰的水池阻礙了他的動作,異 樣的噪音開始出現在他耳中。他盡可能不去想那會是什麼,一心一意的奔跑,約恩也跑到 岸邊拉他一把。   可惜他們晚了一步,強烈的電流竄過水面,在康弘離岸的時候舔過他的右腳。燒灼的 疼痛立刻讓他慘叫起來,要不是約恩握著康弘的手被樹脂包覆,他也會跟著遭殃。   「嘎啊啊啊……啊啊,啊……三小,痛死了啊啊啊……」   「電擊,水池裡面有機關。你一掉下去就有奇怪的聲音在響了。」   「我忙著注意爆炸沒聽到啊。幹……」   康弘哀號著將自己的鞋子脫掉,褲管捲起。只看到小腿一半一下被燒出幾十道分岔的 焦黑,紅腫也迅速擴散開來。   「嗚哇……」   「很嚴重嗎這個?」   「不知道,我不是醫生。電擊比普通的燒傷更深一點,所以外表很難看出來。不管怎 麼樣,還是找醫生為好,如果裡面的組織放著壞死,搞不好不是截肢可以解決的事情。」   「可以的話我也不想用截肢解決啊……」   康弘咬著牙說,疼痛沒有停止,一開始像是被火燒一樣的右腳現在像是被泡進冰水裡 面一樣刺痛。   「總之先下山吧,可能還得住院,我還不確定你們村子有沒有像樣的醫院。」   「那當然是沒有啦。」   康弘苦惱著,在約恩的攙扶下,一拐一拐地離開。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14.32.4.224 (臺灣) ※ 文章網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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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bito: 防禦有夠凶狠的,感覺像是團戰副本限定兩兩一組輪流進 04/18 23:47
saoolp: 摩林的人偶如果醒過來會發生什麼事?? 想想就覺得好抖 >"< 04/19 12:08
Phantasnix: 浣一郎這樣代破迷路結界幫得還滿多的沒問題嗎XD 04/19 22: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