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遇見你 我將會是在哪裡
日子過得怎麼樣 人生是否要珍惜
也許認識某一人 過著平凡的日子
不知道會不會 也有愛情甜如蜜”
“任時光匆匆流去 我只在乎你 心甘情願感染你的氣息
人生幾何 能夠得到知己 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所以我 求求你 別讓我離開你
除了你 我不能感到 一絲絲情意”
“如果有那麼一天 你說即將要離去
我會迷失我自己 走入無邊人海裡
不要什麼諾言 只要天天在一起
我不能只依靠 片片回憶活下去”
“任時光匆匆流去 我只在乎你 心甘情願感染你的氣息
人生幾何能夠得到知己 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所以我 求求你 別讓我離開你
除了你 我不能感到 一絲絲情意”
“任時光匆匆流去 我只在乎你 心甘情願感染你的氣息
人生幾何能夠得到知己 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所以我 求求你 別讓我離開你
除了你 我不能感到 一絲絲情意”
※
現在開始我真不寫了。病房裡你一遍又一遍覆誦給護理師及來訪探病的親朋好友聽，依然
故我執拗地寫個不停。
這女孩子真勇敢，化療這麼辛苦，頭髮掉光光，卻能夠勇敢堅持下去，可惜年紀輕輕長得
這麼漂亮要受這些苦，人生無常哪......。他們私底下嚼舌根說些什麼，你都知道。
並不是，你心想。你恨透書寫，永字八法每個字一撇一捺都雕刻得斯心裂肺，點、橫、豎
、鉤、挑、彎、撇、捺，鉤鉤轉折的部分你總是鉤不好，動作太粗暴。寫小說是沒意義的
勞動行為，將文字堆疊起來產出沒有實際價值的文章，寫個不停的原因是對殘酷世界的小
小報復，全世界的大人都是說一套做一套的偽君子，光頭政客可以在神明公然撒謊，滿腦
腸肥的宮廟主委可以人前敬神人後收下龐大土方回填利益回扣，文質彬彬大學教授可以在
研究室強X女學生，如果可以在廣袤天地自由翱翔，誰會甘願在小小泥塘打滾？
你筆下的故事背景發生在「夢土之城」，石器時代的原始人薩滿在某次通靈儀式中意外發
現那個地方(其實就是燃燒迷幻草吸茫了)，恍惚中他們來到夢土，其中有些人選擇留下來
，建立家園耕作畜牧、娶妻生子繁衍後代，人口慢慢地聚集成聚落，聚落發展為城市，數
個小城集結為城邦，城邦發展為國家。
故事中的主角「我」是一個生活在202X年，過得渾渾噩噩的青年，不知為何而活，不知如
何去死。日子可有可無，大學畢業後沒有工作賦閒在家，被逼著去找工作。
◎◎◎
有一段時間裡，我的身心迫切地需求著有關死的事情，就像迷失在撒哈拉沙漠，多日滴水
未沾的旅人，每晚睡前和早晨醒來，腦子裡只有“真不想活著”念頭，能死皮賴臉苟活到
今日，自己也頗感驚奇(如果覺得這段文字似曾相識，你想得不錯，正是模仿■■■■風
格，庸庸碌碌的俗世之人能做的就是拙劣地仿造大師名家作品)。
大四下，同學好友們似乎都找好工作，對未來種種一切瞭若指掌。
保保說他要去應徵中部大城市的百貨公司專櫃。
「那工作和你大學讀的本科系不相關啊。」我說。
「因為我女朋友在那邊工作啊。」他回。
保保有一張娃娃臉，白白嫩嫩，長得忠厚老實，每當提到女朋友話題，總是眉飛色舞說個
沒完，令人煩躁不已。也許你們會分手，天長地久的許諾經不起一點考驗和誘惑。我心想
，但不至於說出口。
廖仔要考地政士，他的讀書筆記疊起來的高度比本人更高(當然客觀來看，以成年男性標
準廖仔是矮了點)，令大夥覺得沒考上比較稀奇。
某個過分炎熱到不適合稱為春天的春日夜晚，我們在學校K中溫故而知新。
「你頭上有根白頭髮，在那邊。」我說。心不在焉突然瞥見。
「噢，對啊，讀書壓力很大。」他頭抬也沒抬，分秒不浪費繼續抄寫做筆記。
也許你蹉跎了年華還是考不上，“可憐未老頭先白”，在紙上空白處註記這個句子。我心
想，但不至於說出口。
◎◎◎
「癌細胞從上次化療的地方復發，轉移擴散到腦部。」穿著白袍的醫生在X光照片上比劃
著，說著專業但離一般民眾認知很遠的話。最新的標靶藥物一劑6萬，完整一期治療要價
60萬，後續觀察及配合二三四五六期的標靶藥物治療，每期可延長半年生命，做到藥廠研
發出新的特效藥。該藥物是某知名藥廠的最新產品，健保沒有給付。
最後你得到的結論是不用最新標靶藥物治療的話只能活3個月左右。
你第一個念頭是3個月肯定不夠寫完《夢土之城》，頂多三個章節，後面正要精彩卻胎死
腹中。
第二個念頭是還未親眼看到津輕海峽冬景色，品嘗海膽和秋蟹。
人生好像就這樣子了。
◎◎◎
“日子一天一天黏在一塊，分不清楚前後左右順序，我們只能接續過下去，那就是生活
，你在期待什麼？”
一方面什麼都不能確定，一方面被推到名為「畢業」的火山口前。心裡忐忑不安，往下俯
瞰洞口景色，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清楚，還沒倒數完「3、2、1─」就被人一把推下。
畢業閒居在家，沉寂近三個月，我不得不找一份工作對父母交差，安撫他們焦慮的心情，
亂槍打鳥投了十幾封履歷，來到「Dreams come true」連鎖網咖應徵。
櫃檯的小姐年紀很輕，或許和我差不多，化淡妝擦口紅，戴著差不多上個世紀流行過的大
圓形金屬邊框眼鏡，鵝黃色T恤，胸前有個大大的緞帶蝴蝶結。
「妳好，我來應徵這裡的工作。」我盡量用誠懇的語氣說道。
「ㄧㄥˋㄓㄣ。」她說，字正腔圓，聲音很好聽。鏡片後面的眼睛大大的，明亮清徹的水
波，底下似有溪魚游動的身影。
「ㄧㄥˋㄓㄥ。」我說，語調平穩，保持禮貌。「我收到貴公司面試的通知，麻煩妳轉告
主管或是人資，謝謝。」
「我的意思是我叫映真，你來面試的嗎？稍等一下噢。」
「噢。」我不知道世界上是否有比這個更尷尬的事情，如果有，我願意不惜代價與之交換
現在狀況。我太蠢了，羞得無地自容，巴不得立刻奪門而出。
「你可以先在沙發上坐一會，詹小姐很快就會下來了。」
等待期間很煎熬，一隻肥大的蒼蠅繞著緩慢旋轉的風扇葉片，發出嗡嗡嗡聲音不停撞擊葉
片。變成蒼蠅似乎是不錯的選擇，不用擔心工作和生活的事，吃的喝的也很簡單解決，我
默默地想道。
◎◎◎
每分每秒你對「痛不欲生」的認知都在更新，當你以為已經夠了解化療帶來的痛，嘗盡人
生酸澀苦楚，並認為人生不可能有更加難以忍受的痛苦時，實際上才發現只是沒到過地獄
以及地獄更深層的地方。
住進安寧病房的日子是化療以來少數能放鬆自在的時間，接著你墜入一池濃烈漆黑的墨塘
，緩緩下沉，視線一片漆黑，無法呼吸。
你嗆了一大口，劇烈地喘氣，新鮮的空氣灌入肺部。
「別太用力呼吸，慢慢來、輕點、緩點，新生的肺部組織剛剛發育完整，還很脆弱，過度
吸氣吐氣會導致肺泡會承受不住，瞬間收縮舒張而破裂。」男人的聲音溫厚，如香甜濃稠
的蜜糖，安撫人心。
你很慌亂，和預期的不同，這兒明明亮亮、四四方方的，不是地獄也不是天堂，反倒像醫
院病房。
「妳肯定很困惑，如夢初醒像是做了一場大夢醒來。別害怕，不用緊張慢慢來，這裡沒有
東西會傷害妳。」男人露出輕柔無害的笑容。
男人是外國人，皮膚曬成小麥色，棕色鬈髮，留著絡腮鬍年紀不好判斷，不過看起來很年
輕，中文說得很道地流利沒有口音。
「歡迎來到夢土之城，這裡與夢境接壤，是人類於未末日後建立的城市。我叫做佛拉瑟菲
(Philosophy)，是個機器人。」
《夢土之城EP2.開始燉豆子濃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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