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saturn : 哪部? 11/10 22:02
噓 cms1717698 : 沒空 11/10 22:08
噓 ssweet : 沒空 跟LOL關係是?\ 11/10 22:14
1.
他坐在鍵盤前發愣了七個鐘頭都沒有起身，不知道是走不出還是邁不開，無形的一些什
麼一直把他捆綁在椅子上，那是一種罪惡感，就好像有誰無時不刻在用針扎著你，你卻動
彈不得、無力還手。
鍵盤上的起落就像潮汐，但他沒有歲月，這樣的日子已經持續不只七天了，什麼都辦不
到的他，鰥寡孤獨，只能一個人窩在城市邊緣的小小租屋套房。
然後，終於在第七個整點結束後－－此時約莫是凌晨五點三十五分－－他拖著麻掉的雙
腳走到冰箱那，給自己倒了杯廉價的大瓶罐裝綠茶。
喝完，他還是感到口乾。
上次和別人說話大概是五天前了。
隨手扔下馬克杯，它滾落到一旁的髒衣服堆上發出一陣悶聲。他跌躺在床，或該說根本
像誰拋上床的廢物。他知道自己的身體應該睡覺，但那個魔鬼還是緊緊抓著他，控制他的
整個腦子。他沒有回去關掉電腦，因為害怕自己一回到那裏又會想要繼續列隊積分排隊。
瑟縮在老家帶來的唯一的單薄被子，他的身材早已長到需要如此才不會讓腳踝露出來。
他依舊發抖著，清晨的氣氛總是冷得如有鬼魅在控制空調。好像也控制著他的遊戲積分
－－本季的他已經輸掉超過三千場了。
外頭下著雨，幾公克的回憶滴答敲打著他的後腦門，盡是一些不願想起來的東西。
他早已明白自己是個凡人，卻是一個被現實惡魔親手調教出來的完美失敗作品。
那種抑鬱是掙不開的，曾經的期盼越大，如今的折磨，就越深。
但那也沒有辦法。誰叫他倒楣，或是自找的，也沒人知道誰的錯。
他不停噓吁著，哀怨著，然後水氣在摀過頭的棉被裡悶出了一點點熱意。
他虛弱，卻盼望著。
也許明天房東就會帶警察來把這一切結束。
也或是帶來更多，更多噩夢的開始。
2.
小林葬禮的那天，他不敢進靈堂。
遠方頌經的喃喃聲總讓他覺得，裡面死掉的其實是自己。
依稀記得，曼曼出來時拍了拍他肩膀，阿史叼著一根菸，一言不發走掉。
從此他們沒有再見過面。
他老早就知道一切都結束了。就像知道其它很多事情一樣，這並沒有什麼用。
一夥人在戰隊解散的那天就什麼都沒了。
幾個禮拜前的談笑還在耳際迴轉，對他而言卻越來越像地獄的響音。把他拉著，緩緩拖
向絕對的深淵。
因為一個遊戲自殺，無論對誰來說都是天大的玩笑。
他控制自己不想選擇這麼做。然而，來告別式之前，木炭和膠帶也都買好了。
那不過是用來警惕自己、同時紀念往者的。
不是嗎？
好吧，他自己也不確定。
搭上回宿舍的公車，坐到一半才想來自己已經不住在那裏了。沒日沒夜訓練的日常映在
逐漸入夜的公車玻璃窗上，走馬燈一樣，好像他的人生也快終結了。
拎著行李回到老家時，已經深夜了。
老爸還是拒絕跟他說話，老媽搖了搖頭嘆氣，要他快去準備念書，趕緊把學校考回來。
接下來的幾個月，他上了補習班，但睡覺時間總比聽課多。
對家人來說，他還是有希望回去讀書的。畢竟從小他就很聰明。
可是，不管老師在台上講著什麼三小函數，上用英文時他總是無法正確拼出跨爾、麗莎
。他腦子裡只是一直想到遊戲中的種種，其他什麼也聽不下去。
那，既然聽不下去。
那我就也就睡了吧，他心想。
誰想到，一睡就是七年過去。
父母走了，學校還是沒能畢業，老家的祖屋被親戚爭著繼承。最後被趕到外面租房子。
只有那款遊戲，他還是一直玩著。
一直玩著。
一直玩著。
3.
如果把事情更往前回想，他總會開始怨懟自己當初的賭注，不該下得如此徹底。不但賠
上了一條性命，好幾個人的人生也都被他搞爛了。
不！搞爛一切的人不是他，是那間爛公司，還有被他錯信的那一切。
他現在情願和魔鬼交換條件，買重來的體驗，在睡夢裡他總有各種重來的選擇，但醒來
之後還是也都沒有。
最美好的夢境是一個名為「夢想」的美麗藍圖，儘管美到有些欺詐的風味，少不經事的
他帶著朋友一起跟上了。同儕裡，他們是最厲害的一群，他也相信自己的實力，有更多值
得讓才華揮灑的本錢。於是他們前往了下一站，一棟美麗的夢想莊園，開始全新的生活。
那是他從小就夢想著的一切：成為職業電競選手。
為了這個志願，他們幾個人從學校休學，最後退學，來到一間掛著學籍混分的濫校。
成績最好時打過幾季號稱「半職業」的某某比賽。每一天裡，他們都勤奮地練習，在深
夜他們檢討著，試著和其他隊友磨合，幻想著有一天能登上職業舞台，在數萬名觀眾面前
擊倒對手，他不敢肖想像當年的偶像***贏得世界冠軍（現在那三個英文字母已經成為了
他的夢魘），但就算能國內稱王，也足以讓他在睡著時甜甜地傻笑。
現在，說起那段過往，他會把一切推諉到大環境不好，忽略自己根本不夠強的事實，就
好像那時候的戰隊出資者說過的那些。
每個人的才華都有極限，真正能在讓光芒投射在全世界的人又可有幾個？所以人們總期
待別人可以多做些什麼，彌補自己的缺陷，然後別人也這樣期待，繼續把更多期待無止境
的推擴，最後卻發現誰也不願付出更多，誰也沒有能力做得更好。
也是，反正在更多的付了沒用，最後只有我在努力，也還是獨木難支。
一層疊一層的危樓最終倒塌，壓垮了無數個滿懷夢想的青春少年們。
那是賽區解散的那一年。
4.
花了好多年練習的遊戲，比賽突然不辦了之後，他們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他清楚自
己只是其中比較悲慘的一個。因為愛得越深，傷得越重。
雖然那間公司說，合併不是解散，但能前往彼岸的人數有限，向他們這樣卡在半山腰的
半吊子，哪有什麼前途可言？
那一批落難的人裡，有人轉換跑道，去別的國家繼續做著沒幾分錢的練習生夢，或是跳
到下一款遊戲想辦法複製經驗、延續香火；有些人回到學校，把青黃不接的學業努力弄出
張文憑好混口飯吃；還有些人，從這圈子退離後，也對學業不感興趣，有一搭沒一搭的做
著服務業PT或是外送跑單之類的小工作。
那他又該怎麼選擇呢？
就在他躊躇不前時，小林走了。
宣布這件事的人是小林的母親，他至今留著那則LINE的對話截圖，提醒著自己，自己的
責任，當初是他把這批朋友從學校帶出來的，這可惡的賭徒，害死某人兒子這罪大惡極的
兇手竟然就是他最要好的朋友，做為母親怎麼能接受呢？
是的，就好像他的父親那樣，不是每個人都接受自己的孩子想要追夢就追，夢畢竟是夢
，嚮往再怎麼美好也不能當作飯吃。
林母的爆發，讓他明白了自己父親當初的教誨，可人生總有些什麼都是來得太晚。
他怪自己運氣不好，但想想又可能根本是選擇錯誤，大環境，對！就是大環境不讓他們
能夠有舞台發光發熱。
人貴自知，他心底深處也明白，這些答案都不對，只不過是自己不夠好，可那種情況，
誰又願意承認呢？
認了不就接受了自己害死朋友了嗎？
他迷茫了。
隔天，他沒再去上補習班。
那便是開始。
5.
有時候，他會聽到頌經聲，當深夜逼近清晨時，像現在，這個社區總有一些迷信的老人
在清晨聽經。
他們不知道這對他來說有多可怕，好像唐僧的緊窟咒，總讓他再再回想起靈堂和死。睡
夢裡一次次被驚醒。
上一份工作因為遲到太多次終究泡水了。
下一份工作又在哪呢？
他把青春耗費在對於現在生活一點意義也沒有的地方，努力的那些種種，好像也換不回
什麼報酬的能力增長，也沒有文憑，完蛋。
他活到這個年紀才發現自己什麼也沒有。
其實做為一個人，最該有的還是心，他覺得這根本是自我安慰的幹話，卻是他僅存下來
最後的希望了。
他還有遊戲，對，他還在玩那個他沒能成為夢想中職業選手的爛遊戲。
玩了好多好多場。
這是他最後的樂土了，最後的心。
但他最近開始發現這樣還是不對，走不出、邁不開，他永遠像被關在那遊戲裡面。
什麼時候又會找到出口呢？
他還有心嗎？
在那之後的頭七年，他一直在等待著，好像永遠不會等到的那個答案。
6.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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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rainnawind (111.240.219.117 臺灣), 11/10/2019 23:57: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