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那天，我在抽屜深處發現一大疊紅包。
紅包袋的種類五花八門，有素面的、壓紋的、燙金的，不一而足，若不是一口氣流覽還真
沒想到有這麼多花樣；有的上面什麼也沒寫，有的用過於藝術的草書龍飛鳳舞地寫著可能
是我名字的「圖案」，有的用方方正正印刷標示受贈者。
它們唯一的共通點是帶著味道，錢的臭味，以及香水的芬芳，那種一聞就知道是人工合成
、略微刺鼻又與記憶緊緊貼合的氣味；聞到它，我就立刻想起手中這疊厚厚的紙代表什麼
。
我閉上眼，用手指感受它的份量、它細膩的表面，用鼻子緬懷受歲月稀釋漸漸淡薄但仍存
在的氣味，回想它們分別是怎麼來到我手上。
有一小半的紙袋摸起來黏黏滑滑的，那是因為爺爺奶奶大伯二姨總是一吃完年夜飯就拿出
紅包，手就算擦過還沾著油，這些紅包袋的表面尤其樸素，但包在裡頭的東西是最多的。
父親和母親給的紅包袋數量最少，特點是下邊有燙金字，他們老愛用郵局或銀行送的紅包
袋。我最珍惜的就是這些紅包，因為爸媽不像同學們說的那樣，隔天會把小孩子們收到的
紅包拿走，美其名「幫你存起來」，這些紅包袋在我手上就是證據。
剩下的紅包袋卻像火，我一意識到它們就像燙著般立刻扔進回收箱裡。
箱子裡，那些數量最多、紙質最好、香水味也最重的紙袋卻心有不甘似地伸長了觸手，強
硬鑽進我的鼻子。
樂隊聲、陽光、經麥克風放大的話語帶著驕傲，台下同學們的目光倏地在我心中亮起。學
校月考頒發的獎金，我那時是如此為擁有這些的事物自豪。
優秀，成就感。這簡直不是現在的我能想像的。
那真是我嗎？
袋子裡的東西已隨時間不知去向，我把這些僅存香味跟褪色外表的紙袋和一滴淚丟進回收
箱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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