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上正在介紹台灣某家店的青蛙料理，熱麻油，爆蔥薑蒜，熬冰糖，一隻隻斬成四塊的
肥美田蛙下鍋快炒，最後再灑上一大把九層塔，畫面上那個叫人食指大動，李忠明卻看得
胃裡一陣抽搐，右腳底也忽地一陣奇癢。
李忠明有香港腳，但這癢法不同，那股癢勁像有生命般，一跳一跳的，在李忠明的注意下
慢慢移動，開始在足弓偏前，接著爬向拇指，然後是腳食指、中指……最後繞過小指，爬
上腳背。
彷彿有某種東西在他的皮肉間鑽動。
李忠明懷疑，如果他再不狠狠抓兩下，那東西就要爬上他的小腿了。
但淑芬人在旁邊，她最討厭忠明抓癢了，所以忠明繼續忍耐。
說起來，李忠明這毛病雖然聽著奇怪，但其實已伴了他大半輩子，不知給多少醫生看過了
都沒檢查出什麼，白花他的辛苦錢。
不過李忠明知道原因，他一直知道，但知道原因不代表他曉得怎麼治療。
「阿明啊，安捏母湯喔……」
李忠明對外祖母只有幾面之緣，而且還是在他很小的時候，他對外祖母家的印象，多半是
長大後回去掃墓才見著的農村景象。然而，唯有那次外祖母搖頭嘆息的模樣深深銘刻在他
腦海裡。
這是詛咒。
踐踏生命，被青蛙、蟾蜍之屬怨恨。
那東西已經跳上腳踝，往小腿上進攻了。
李忠明猛地起身，走向浴室，但是李忠翰在裡面。
「忠翰！你是要洗多久！」他一個沒控制好力道，重重拍了下門。
淑芬朝他投以不滿的一瞥。
浴室裡的水聲嘎然而止，一分鐘後，李忠翰頂著頭未乾的亂髮走出浴室。
「你以為水不用錢嗎？洗這麼久？整整半個小時！」
「我……對不起，腳不知道為什麼好癢，我就一直洗它……」
李忠明頓了一會，然後極其平靜地要李忠翰把腳抬起來給他看。
在兒子的腳底，足弓和趾跟底交界的地方，有一小塊皮膚是灰綠色的，看起來非常像青蛙
的皮膚。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219.91.37.12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NCCU_Fantasy/M.1540823643.A.66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