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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是【山渺渺,雲渺渺,八方風雨止今宵】的續作,是在少艾赴死後一年多某個春雨的 日子思念起他。 依然是以朱痕的角度去呈現,在少艾離去的多年後,忽地思想起是什麼感受呢? 算是太年輕的年紀第一次似乎有點理解到「再也見不到」的傷痛而作。 --------------------------- 【思慕】2006/3/26 春雨來得早了。 一絲絲的細柔,綿綿密密,密密綿綿,宛若他的思念──剪不斷、理還亂。 其實落日煙是終年有雨的,這種三不五時一陣的毛毛雨是家常便飯,他早就習慣的了,不 是嗎? 為什麼會有種「春風春雨愁煞人」的情懷呢? 沒事愛傷春悲秋的人不是他啊! 他一向是獨來獨往,做事乾淨俐落,喝酒豪氣萬千,對人對事從不留戀。反正什麼人事物 都是這樣,來來去去,去去來來,他還是一樣過他的生活,還是一樣瀟灑一人,簡單,或 說是單調,也一樣自得的日子。 是因為那人吧?從沒想過會這樣牽掛一個人的。他就是不喜歡這樣的拘束,才選擇住在落 日煙,杳無人煙。不用朋友,不必人情,無憂無慮的來,無牽無掛的走,多麼隨性、多麼 寫意! 可是他竟思念起人來了!他平常也不思念他的。反正他也是來了去、去了來,頂多沒事拉 他喝酒彈琴,不然便是自顧自的滔滔不絕。一下子他家的貓兒子又怎麼了,一下子他家的 魚孫又怎麼了,一下子又鳥人怎麼了.. .唉!他家的動物怎麼這麼多,聽都聽不完。 他每次都笑他說: 「慕少艾,只有姑娘家才會這麼囉唆」 而他第一次聽到說: 「哎呀呀,我是看你不吭一聲,還以為你聽得很入迷呢!」 後來變成說: 「哪裡、哪裡,我是看你不吭一聲,順便連你的份也說了呀!」 再來還會反將他一軍: 「呼呼,只有姑娘家才像你這麼害羞」 「我哪裡害羞?」 「不是嗎?看見風流倜儻的藥師我,就害羞得說不出話來了!」 於是他就會白他一眼,再忍受他那一開口就停不下來的連環轟炸,反正他就是要吵到他忍 不住再回話就是了! 「慕姑娘,你為什麼有這麼多的話可說?」 「朱痕哪,人生嘴巴就是要來吃飯和說話的,不說話是浪費它的功能哪!」 「那你吃飽了可不可以閉嘴?」 「哎呀呀,你知道藥師我不是這個意思...」 「來!別囉唆!和我把這罈七日醉喝下去!」他提出兩大罈酒,不由分說的擺在他面前, 一副凶神惡煞般 「哎呀呀─老人家喝酒對身體不好」 「少來,喝!」 ─把你灌醉了看你安不安靜 他不住失笑,想起那當初嫌他吵的想法,還真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其實他也知道他只是故 意逼他開口而已,他老是說: 「人和人哪,要常常說話溝通,免得變成了老孤僻,人人敬而遠之。」 「那你怎麼沒敬而遠之?」 「因為藥師我有愛心有耐心,以解救蒼生為己任啊!」 他就是這樣,愛說理又愛扯歪理,只要他想做的事,他是怎麼樣也說不贏他 不過他說的倒是實話,他是真的以解救蒼生為己任,也難怪他是聞名天下的慕神醫 他說: 「醫者仁心,我最不願看到有人痛苦,有人受折磨,所以救人之事藥師我是義不容辭」 因此他就有了化身認萍生消滅翳流的偉大事蹟,只是他似乎不認為那是什麼偉大事蹟。 「呼呼,殺千萬人以救千萬人,是慈悲?還是殘忍?」 「染血的雙手,還能執行救人的神聖工作嗎?」 那是他第一次顯現他的脆弱,他也第一次不打斷他的話,安安靜靜的聽他說 他還是那麼愛逞強,想輕描淡寫的一言帶過,但他又是那麼的自責,只有不停的反覆質問 自己的作為,譴責自己的良心。 「朱痕,你認為我殘毒嗎?」 「你在我的心中就只是慕少艾,不需要其他的形容詞」 「哈!但認萍生也是慕少艾的一部分」 「你就是你,我朱痕染跡的唯一損友」 「哎呀呀,我真是誤交損友」 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就已經這樣認定他了,他今生唯一的朋友。他總是以為自己會是瀟灑 單純的過一生的,沒想到他就這樣闖進他的生活,來來去去,去去來來,每一次都在他的 心中留下一點什麼。他並不孤僻,也不在意,世間瞬息萬變,有有無無,又何妨? 為什麼心中會有一絲的惆悵? 他還記得他們第一次的會面,在一間小酒館。他像往常一般大口大口地喝他的酒,不在乎 誰來坐在他的對面,誰來走過他身旁。人生嘛,到底和人是萍水相逢,互不侵犯就好。 可是這傢伙沒事盯著他瞧作什麼?看他一副富饒興味的勾著嘴角對他笑,他真想說: 「看什麼看?沒看過人喝酒啊!」 不過他才懶得理他,反正他看膩了,自然會走 沒想到那傢伙居然開口了 「兄臺好酒量!只是喝酒多傷身,不知為何兄臺一人在此獨飲?」 他沒回答,也沒看他 ──我就是喜歡喝酒不行嗎? 那傢伙居然還繼續說 「方才觀察許久,我看兄臺你喝的雖多雖猛,但也不似喝悶酒,反而有一種瀟灑暢意,春 風得意,於是好奇不已」 ─春風得意? 「一般人都是與一大群人,狂醉狂歡,或藉酒澆愁,但看兄臺皆非,卻頗有自得其樂之意 ,直要讓人以為你手中的不是美酒,而是神仙玉液了!」 ...「你也想喝嗎?」 「哎呀呀...藥師我像是這種人嗎?」 ─原來他還是個醫生 「不然你到底想做什麼?」 「就說了只是好奇囉」 「好奇什麼?」 「好奇你怎麼還不醉」 ... 「無聊!」 「哎呀呀,別這麼說」他陪著笑臉「同桌即是有緣。方才是與你說笑罷了」 他叫來兩罈酒「獨樂樂不如眾樂樂,讓藥師我陪你同樂何如?」 ─剛才是誰說喝酒傷身的? 「你會醉死」 ─真是不要命了才和他朱痕拚酒,誰不知道他可以喝垮一間店的酒量的? 「人生難得幾回醉,就算交個朋友吧!」 「隨你高興」 於是他們這樣狂歡起來。那人也頗豪爽的提起整罈酒就灌,面不改色,所以他一時興起, 瘋狂的和他拚起酒來 先前他已喝了不少,又看那傢伙信心十足,以為自己會先醉倒,沒想到那傢伙有酒膽沒酒 量,居然自己先醉得一塌糊塗,趴在桌上不醒人事。他當時想著這人真沒防備心,在一個 陌生人面前醉成這樣,也不怕被人算計了?只記得他清醒時反駁說: 「若照你的酒量來看,確實天下人都有酒膽沒酒量了!」 「哈!不是早就警告過你了嗎?」 還記得他那時醉倒,還真令他頭痛不已。又不能丟下他不管,又不想將人帶回落日煙,真 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後他只好和他借宿旅館,認栽的照顧他一夜。 下榻時他才去注意他的容顏,真是精緻好看。他一度震驚的說: 「我是不是遇到女扮男裝的姑娘家啦?」 還好後來確定不是,不然他可能要逃之夭夭。是說他在他一睜眼就問他 「你是男是女?」 顯然讓他滿臉黑線 「咳咳...藥師我有那麼楚楚動人嗎?」 後來他便常開玩笑叫他慕姑娘,看他那哭笑不得的樣子還真是十分有趣,他常說: 「唉!這句話真是插中我的心巢,非常之痛」他一臉悲痛的說 「枉費我藥師愛美人,偏偏桃花總是性別錯誤」 「因為你本身性別錯誤」 他就是愛這樣,沒事和他鬥鬥嘴,潑他一桶冷水,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就老愛跟那人胡說 八道。 於是他又會說: 「哎呀呀,朱痕你這個壞朋友,一開口準沒好話」 「我說的是實話」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就會這樣跟他一搭一唱了。他也不是很在意,反正就是他說一 句,我回一句,很像只是反射動作而已。 那人也曾好一段日子沒來落日煙,聽說他到殘林去了。他知道他是去照顧那裡的病患,他 知道他只要遇到病患,就會馬上收起那不正經的笑容,顯現他的醫生本色──厚人薄己, 操勞不休 他說自己是個懶人,寧可成天慵懶至死,可是看他那種見不得別人痛苦,老要攬麻煩到自 己身上,他總忍不住唸他: 「慕阿呆,小心早晚過勞死」 而他總說: 「救人是醫生的天職」 他是真的非常稱職,不只醫病醫外傷,還想醫人心病。所以他老是為那個鳥人傷神: 「羽仔啊,究竟要如何做才能讓你拋開過去的枷鎖呢?」 「你呢?慕阿呆,你將自己的悲傷藏在哪裡?」 「呼呼,藥師慕少艾天生樂觀開朗,哪來的悲傷?」 他就知道他不會承認,他一向不要別人替他擔心。他寧可自己操心盡天下事,還可以自得 其樂──再讓他在一旁為他捏把冷汗 最不要命的還是翳流事件,他忍心在那張漂亮得毫無瑕疵的臉上次下一個罪惡的圖騰,他 忍心殺生為護生換來自己的煎熬。他覺得他真是傻,可是每次又都阻止不了他,只好順著 他,還得支持他。他真是自私啊,可是又是為了眾生的那種無私,他不能明白。 但他也只能相信他,誠如他自己所說: 「藥師我是愛惜生命的人」 ─雖然是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但他確實是大風大浪也走過來了,他也早就習慣他那任性的脾氣 更難得的是,那次大事件之後他就下定決心要退隱去了!帶著他的貓兒子,住在萬丈深崖 底的峴匿迷谷,享受天倫之樂,沒事再來叨擾他一下。彈琴、喝酒、唱唱笑夢風塵,喔, 那也是許久前的事了。 唱笑夢的時候他是瀟灑的,又帶有點愁緒的 他會立著他的鐵箏,豪放的撥彈吟唱,宛若沙場上的風霜老將─只不過他又風雅了些,他 唱道: 「山渺渺,雲渺渺,八方風雨止今宵 情渺渺,愁渺渺,紅塵一夢任逍遙 江波嘯,烽煙招,興來病酒罷琴簫 世情笑,人寂寥,壯志誰留向晚照」 歌聲是那麼的豪邁,是那樣灑脫,只是爾後這首曲子也變調了 他把琴留在落日煙讓他保管,他便好好的替他擦琴、調音、保養,一如他對他那份微妙的 友情的珍惜。雖然他們都沒有說,但他知道,他們彼此心中都有對方。在最重要的時刻, 他都會來找他,儘管他有時多希望他找的人不是他。 就好比他要他為他黥面的那次,他要他替他照顧貓兒子以便入江湖的那次,甚至是他要替 鳥人赴約的那次。他明白,他是在送他上路,他又怎麼忍心親手幫他去赴死? 但他沒有說什麼,也沒有阻止他,他知道他阻止不了他的,他也知道他會希望自己支持他 。 誰教是他上輩子欠他,這輩子只好自認倒楣隨他差遣了 他居然還笑得出來,在他那次幫他化妝的時候 「朱痕,你有沒有覺得你很像在嫁女兒?」 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這時候他竟然還有心情開玩笑? 這傢伙說得那樣輕鬆,那他呢? 心裡居然抽痛了一下 然而他還是依了他了,他還是沒開口留他。或許看他完成心願,他也能跟著快樂吧? 他只在最後跟他說: 「別只記得鳥人,有空也記得回來看看老朋友」 他笑笑的回答: 「我會。」 於是他唱著笑夢風塵送他走。一如往常,他來了又走,他並沒有特別的思念 他知道,什麼人事物都是這樣,來來去去,去去來來,他平常也不需要思念的 反正去了還會再來,來了也還會再走 ─那,如果不再來了呢? 望著那綿綿細雨,細雨綿綿 他忽然想起他葬下鐵筝的那一晚,早已陪著葬下他對他沒有說出口的一切... -------------------------------------------------------------------------- ◎後記 當年寫的時候不太記得朱痕和少艾的結識過程劇中有沒有講過,於是自己編了一段,不是 很會編故事所以借用了酒量的梗,希望不會太突兀。不過這次直播才看到是有略提的,有 點不符合,也不知道怎麼再改好,只好維持原樣。 有受到一點當年同人圈朋友的影響,但內容應該還算正直(?)。 而關於羽人和朱痕的相識順序,劇中最後釋出的是先羽仔再朱痕再翳流事件,但我一直覺 得先朱痕再翳流再羽仔比較順,因此文中就這樣設定了。 2018/5/25 懂箏的人不在,也不需要箏弦了。 https://i.imgur.com/1DB0MXl.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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