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厄夜鬼衣』：第四章，青衣戀（二十八）

[jfsu (水精靈)]

此時，又有一枚銅錢飛離了陣眼。

一旦視為壓陣的七枚銅錢不在陣眼上，這個能保護大家的法陣將失效。

屆時將會受到陰兵借道所帶來強烈陰氣的影響，最壞的情況可能會被帶走三魂七魄，

成為行屍走肉般的稻草人。

「小泉，保護好玉兒！」

由於玉兒是狐妖，法陣無法完全保護非人類的她，加上法力尚未回復，

眼前已經處於快要變回原形的階段。


「沒想到會被徐道士反將了一軍。」我忍痛咬破姆指，沾上法陣上的赤硝：「喂！你們

　兩個給我起來！」

趴在地上、雙手抱頭不停發抖著的王小二與王三一根本沒聽到我的喊聲。

我走了過去，笑著對他們說：「借個手！」


我將自己的姆指暗在他們姆指上，然後拉去按住銅錢。

「不准放手，否則大家就一起上馬車，給閻王祝壽去！」

我用眼示意在道路上，一輛輛駛過、載滿血淋淋人頭的幽靈馬車

其實我自己也知道，可以的話，我決不會用這種恐嚇的方式來讓人順從。

「再撐一下，等馬車過去就好了！」

「還要多久啊！！！」王小二哭喪著臉問。

「這得看閻王爺上次收了多少人頭而定...」


就在最後一枚銅錢迸飛時，馬鳴聲逐漸遠去，四週趨於安靜。

「你們可以放手了！」我轉向小泉：「小泉，玉兒先拜託妳了，想辦法叫醒她！

　我去看一下村民們的狀況。」

話說完，我立即越過樹叢，走到大路一看，幾位村民倒在路上，其他人則不見蹤影。

我快跑過去，探了一下他們的鼻息與脈象，心情頓時沉重起來。

「死了...」

這幾位死亡的村民臉部扭曲、眼睛直瞪著天、張大嘴像是受到極度的驚嚇般。

我一一闔上他們的雙眼，將他們的衣物脫下反蓋著臉部。

「到底發生什麼事...他們怎麼了...？」

一位村民自路旁探出頭，顫抖著語氣問。

「大家都被徐道士給害了...」


其他村民聽見有人說話，也互相扶著陸續走了出來。

「嗚...嗚...」一位村民趴在一具倒在路中、身體已冰冷的屍體旁哭泣著。

事情來的過於突然，大家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找些長的樹枝，砍下後，穿過衣服的袖口並扣好扣子或拉好拉鏈，就可以作成擔架，

  把遺體帶回村子好好安葬！」

「不行！」一位村民說：「我建議就地安葬！我們還得把寶物帶回去！」

「都死人了，還在管什麼寶物！」

「你不要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就是要等我們回去之後，好獨吞這些寶物！我們怎麼可以

　讓你們這群盜墓賊趁了心意！」

「是啊！是啊！」另一位村民附和道。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跟你們一起回村子！」

「哼！你一定還有同夥！」

「別理他們了！裝睡的人叫不醒！」小泉突然走了出來，「為了錢，連自己親友的

　後事都可以這樣草率。」

「小泉...」

「幹嘛？本來就是啊！哼！」小泉氣呼呼的嘟起嘴巴。

「說的太棒了！」我伸出姆指對小泉比個讚。

「喔...」小泉愣了一下，接著說：「玉兒醒來了，但還在發抖。王小二、王三一他們

　也都沒事，正要想問你該怎麼辦。」

「我去看看！妳去幫忙他們吧！」我手指著一些靠在樹旁因傷而呻吟的村民。

「好！」

「王小二、王三一你們也都聽到了吧！去砍些木頭過來！」我回頭喊聲道。

一聽我在呼喊他們的名字，他們兩人便魚貫走了出來，臉色雖然蒼白，但看起來

鎮靜多了。

「我把外套給玉兒妹妹了...」王小二說，「看她的樣子好像很冷。」

我點點頭，穿過樹叢，回到玉兒身邊。

「程...大哥...」玉兒雙手抓著外套，不停地發著抖。

「受到陰兵借道的影響，妳體內陰氣太重。」我見她面色蒼白，脈象遲滯且無力。

「我想...我可以使用狐火...來驅走體內的寒氣...」玉兒說。

「這是個好方式。不過，妳的法術還得要一點時間才能回復...」我想了想，決定

這麼做：「我把陽氣過點給妳吧。」

「那...我該怎麼做？」玉兒問。

「這個，有點不好意思...」我抓了抓頭：「可以把眼睛閉上嗎？」

玉兒點點頭，閉上雙眼。

我伸手輕抬高玉兒的下巴，接著以嘴唇覆上她的唇瓣。

迎面而來的熱氣先是讓玉兒吃了一驚，但隨即鬆開抓緊外套的手，改摟著我的脖子。


沒多久，我感覺玉兒的雙手變得不再那麼冰冷，對我的吻也變得熱烈起來。

溫軟靈巧的舌頭在我的唇齒內恣意遊走，一同翻攪交纏，以至於分不清是誰的津液

溢出嘴角讓畫面變得更是情色。

「唔...啊...」

玉兒眼神迷亂，嬌喘聲清晰可聞。

像是被抽走胸口的熱氣，身體微微一顫，我趕緊推離玉兒。

「玉兒～」我試探性地喊了喊。

玉兒微睜雙眼，像是剛睡醒般慵懶，一時之間尚未搞清楚狀況。

「程大哥？！」

我笑了笑，趕緊替她擦了擦口水。

玉兒似乎也發覺自己失態而臉紅耳赤，全身熱呼呼的。

「有感覺好一點了嗎？」

「嗯。」

突然間，背後感到一陣莫名的敵意，我回過頭一看，小泉正站在身後。

「你們在幹嘛？」

「沒...沒什麼。」

「喔？」小泉露出狐疑的眼神看著：「玉兒的臉好紅啊？」

「謝...謝謝小泉姐姐的關心，我好多了。」

「如果他對妳做什麼怪怪的事，一定要跟姐姐說喔～」小泉提醒道。

「我才沒對她做怪怪的事！」我反駁道。

「沒事就好...」小泉聳聳肩：「但換我們有事了。」


我跟著小泉出去一看，村民們一字排開站在我們面前，神情嚴肅地直盯著，

那眼神讓我很不舒服，

我看到村民們緩緩地走向前，像個魚網一樣，將我們圍起來。

「你們想要幹什麼？」小泉似乎察覺到村民不懷好意，提高語氣問。

我拍了拍小泉的肩膀，示意要她別那麼緊張。

「想要商量什麼事？」我問。

「大家決定請這兩位小姐跟我們走一趟藏寶地，而你則是跟其他想回村的村民帶著遺體

　回去。」

看來他們還在懷疑我們的身份，仍是不信任我的提議。

他們想要以小泉與玉兒作為人質，來確認我是否在說謊。


「你們就是這樣威脅王婆的吧？」

就在我突然提到王婆時，村民們竟然變得激動起來。

「果然是一夥的！」一位村民高聲喊道。

「不能讓他們離開！！」


接著就有幾位村民亮出刀子與木棍，小泉無意識地退了半步，玉兒更是緊抓我的手。

氣氛異常緊張，似乎一有風吹草動就會觸發這場爭鬥。


「通通給我收起來！」

突然遠方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循著源頭一看，竟然是王爺爺！

「把東西放下！這血，流得還不夠多嗎？」王爺爺再次喊道，聲音深沉洪亮。

一時之間村民們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所措。


「救兵到了。」我悄聲地說著。

看到這一幕，小泉總算是鬆了一氣，放下心。

「王爺爺！」

「總算趕上了。」王爺爺柱著拐杖，在他人的攙扶下，緩緩走到我面前。


更讓我驚訝的是，郭教授、馮國輝、阿公與胖子帶著剩餘的村民也都過來了。

「阿公！你...可以下床走了啊？」

「要活就要動啊～這樣屍毒也散的比較快！而且，方圓十里內就這裡的陰氣特別強烈，

　不引起我的注意都不行。」阿公轉轉脖子，語帶玄機的說：「最重要的是，我可不

  想錯過這場好戲！」

「是啊！要是有雞排與珍奶就好了～」胖子故作惋惜說。

「你就是程道長的孫子啊～你好！」郭教授伸出手說，「謝謝你們救我出來。一直都

　沒機會道謝！」

「別這麼說，這是我應該要做的。」

「阿任，也該把這事作個了結。」阿公拍拍我的肩膀說，「咱們聽聽王爺爺的解釋吧。」

「村長已經不在了，我這位行將就木的老頭子先跟你們說聲抱歉。接下來就由我來

　說明吧...」

王爺爺一五一十地將整件事告訴了我們。


「是我們把王婆一家人送上『懸頭竿子』，這也是天門村在王婆的復仇計畫之下，

　幾近滅村的理由。」

「夭壽唷～換作我是王婆的話，我也會這麼做...」胖子誇張地喊道。

我肘擊胖子，要他看看場合說話，不然就乖乖地閉上嘴。

就是有這段難以啟齒的黑歷史，難怪村民只要一提到村子的過去時，總是顧左右而言他，

，似乎不願讓外人知情。

「徐道士極有可能是王婆的後人...」阿公繼續說：「我的意思是，徐道士之所以發瘋，

  是因為失去三魂七魄，你們目前看到的徐道士，其實已被這位後人控制...。」

「為了抑制屍變，張處士被徐道長埋在呂雲鎮的觀音廟底下。他生前所收集的古物

  並非來自於治水的費用，而是藏寶地。正確來說，這些錢被他花去雇人用來盜墓！」

「盜墓！？」

「王小二，你家傳那本的地方誌說穿了是本盜墓筆記。裡頭夾著藏寶地圖就是最好的

　證據。你的先人曾經做過這樣的黑活，雖然後來離開這行業，但仍保存著過往

　的記錄。」

「我...我真的不知道...父親並沒有對我說過這些事...」王小二囁嚅道。

「我並不是在責怪你，反而是要感謝保留這本筆記。有了它，很多問題都有了解答。」

  我解釋道。

「說是藏寶地，其實，它是個古墓。張處士花光錢財之後，總算發現這個墓地，但他

　卻來不及把花掉的缺口補上時，上頭已經派人過來調查水患的原因，他自己也知道

　死罪難逃，為了將這筆寶藏留給後人，在考慮到『五行煞墓』的墓葬法後，他事先

  挖好自己的墓地，當入土安葬後，充滿怨穢與煞氣的五行陰墳便對古墓起了保護

  作用。到底是誰告訴他這種墓葬法，已不可考，但對方也沒對他誠實以告。五行煞

  是以五行加陰氣而形成，化氣為刑；五行除了來自於埋藏的地點之外，也用刻有

  符文的長方形石柱加以強化，陰氣則是來自於一起陪葬的生物...」

「陪葬？所以得是活物才行...？」玉兒問。

「是的。」我接著說，「更精準一點說，得是在活的時候下葬，藉此來產生怨氣。

  作為五行之一、『中央戊己土』張處士的墓地，陰氣反而讓屍體起了變化，最終

　徐道長被移出『五行煞墓』。後來，其他地點的物品也被盜墓賊取了出來，凶煞之氣

　無法凝聚，整個墓煞威力少了七、八成。」

「為何徐道士要冒險進入古墓，也就是藏寶地？為何他不要金銀財寶，偏要進入

　主墓室？他到底要找什麼東西？」


「我只想找回我自己的東西而已。」

大家一愣，這說話聲分明是徐道士的聲音。

「上個月，一位農民在一處石穴內發現古鼎、古鏡這類的物品，這些其實是我辛苦

　盜墓的寶貝...。」

不知何時，徐道士就已站在離大家不遠處的地方。

「你到底是誰？！為何要佔據徐道士的身體？」

「我本名叫王進，就是那位被怨穢給沖上的盜墓賊...」徐道士緩緩地走了出來：

「另一個身份就是王婆的弟弟...」

這樣一來，所有的事件都可以解釋的通了。

「死者的一股陰氣或怨氣瀰留在原處，加上怨穢的作用，這就是『陰魂不散』啊！」

阿公表情嚴肅地說：「徐道士丟了魂之後，就被王進的陰魂給佔據了。」

「這姐弟倆真的是瘋了！連自己祖先的墳也敢盜！」胖子吐了吐舌頭說。

「你還騙了村民讓他們幫你進入古墓，難道你不知道 『五行煞墓』本身就被詛咒

　了嗎？」我問道。

「那又怎麼樣？」

「是啊，又會怎樣？」胖子小聲地問。

「那是座降墓**！勿啟、勿碰，以免遭到橫禍。」


**註:『降墓』一詞請參閱『烏台怪譚』：終章，三屍護棺（二）


「X！#@$!!!#$@$@EWFW%W^」胖子一聽到降墓這兩個字便罵起了一連串的髒話。

「墓地內所有的陪葬物都遭到詛咒，只要帶出墓地外，就會遭殃。看看那把古鏡，

　持有它的人，全都死於非命。你以為這都是巧合嗎？」


所謂的「死於非命」並不是孟子盡心篇所講的，『桎梏死者，非正命也』

（字面上的解釋指的是在意外的災禍中死亡）而是未到陽壽而歿。其中原因大致可分

為三大類：『觸犯鬼神』、『洩露天機』與『傷害星宿』。對農夫與李力而言，

他們只是一般人，要傷害星宿是不可能的，更遑論識破天機。更何況，洩天機不會

連農夫的妻子也一起死。所以，「死於非命」的原因只可能有一個，就是觸犯鬼神。


「觸犯鬼神？」

原本輕佻不在乎的徐道士，此時神情也變得凝重起來。

「所謂的『怨穢』，也不過是『鬼神』的代名詞。王進，過去的你因盜墓而觸犯鬼神，

　最後落得死於非命的下場。現在的你佔據了徐道士的身體，難道還不知醒悟嗎？

　快點歸還這些不屬於你的東西，或許還有活命的機會！」


王進聽完，並未答話，只是惡狠狠地盯著我們。

但他臉色一變，又露出令人厭惡的表情。

「嘻嘻嘻...嘻嘻嘻...」

「王進！」

「既然如此，我倒想請你幫個忙...」

王進說完，將一件沾有暗紅色液體、破爛的衣物與照片扔到我面前。

我一看，大驚失色，這不是小雅的衣服嗎？！！

「哦！這東西你認識嘛...。」

「你對她做了什麼！她在哪！？」

王進一手指著古墓的方向說：「幫我把一件東西拿出來，我就告訴你她在哪。」

「你要我幫你拿什麼東西？」

「照片上的古鏡。」

胖子好奇地撿起照片，馮國輝也湊上前一看：「這不就害死李力的古鏡嗎！！」

「不過，你最好快一點，我可沒把握她是否能撐到你找到她的時候。」王進提醒道。

「我說好兄弟啊，你千萬別去！沒準他一拿到古鏡就毀約啊！」胖子說。

「是啊，更何況小雅那麼厲害，怎麼會被他抓到！他一定在說謊！」小泉說。

「玉兒，妳怎麼看？」

「附近除了那件衣服外，連王進身上也都沾有小雅姐姐的氣味...」

「難道...他們有交手過？」

「要是不信的話，再給你一件東西。」王進伸手將一個小物品拋向我。

我接過手一看，是一枚戒指。

「這戒指是小雅的...」千泉驚呼，「她有跟我炫...炫耀過...」

「程大哥，如果你要去古墓的話，我也要跟你去！」玉兒似乎看透我的想法了。

「阿公...」

「看來這傢伙真的制住你朋友了。無論如何你都會去吧！先救人要緊，之後我們再來

　想辦法！」阿公說。


「嘻嘻嘻，是真有趣啊！對了！可別讓你們也閒著，就當是錦上添花...」


突然現場一股惡寒襲至，原先在路上的那口箱子整個碎裂，一團肉泥整個攤在馬路上，

纏著的黑氣更加劇烈。

「糟糕！該不會是『墮屍』**？即使躲過陰兵借道，也要面對最可怕的『墮屍』。

這傢伙真的置村民於死地！」

註：**請參閱『禁魘婆』：第二章、屍沼鬼域（一）

所謂的『墮屍』，簡而言之，就是將活人直接殺害後，再施下法術，矇蔽死者的亡魂，

把屍體藏於他找不到的地方，並佈下結界，以增加死者的怨氣，最終而成為惡鬼。

使用『墮屍』這種逆天之法，施術者必得付出相當的代價，至少折壽個十幾、二十年。


「你還有半小時，時間一到，我要是拿不到古鏡，我就釋放這裡頭的東西，大家

　黃泉路上正好有伴...」


「呸！這哪是錦上添花，分明是落井下石！」胖子不滿地喊道。



下回，

     『厄夜鬼衣』：第四章，青衣戀（二十九）


作者：預計再1~2回結束第四章，由於連載也邁入第10個年頭了，我決定辦個大感謝祭
　　　一如過去的X.5，祭品將會在新的章節內暗黑登場...請再稍待。
　　　劇透:

           阿任湊向前吻著千尋，一個教人全身發軟的深吻。
           唾液交換，舌尖纏繞，她依偎在他懷裡呻吟。

          「你有信心重新替我穿好和服嗎？」

          「不知道...」


　　　ps.話說，我竟然把最終的結局寫好了 Q_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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