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 陳納德史迪威之爭

[jason748 (傑哥我要)]

未定論的爭議應該完了吧......


美國史學界(以費正清、白修德、史迪威傳作者塔奇曼為主)長久以來一直有這樣的說法:
「陳納德信奉空權無雙，吹噓可以靠兩三百架飛機打贏戰爭，說服老蔣羅斯福把空運噸位
撥給他，結果在一號作戰中慘遭打臉。」中文維基似乎也採取這樣的說法:「陳納德聲稱
用一百多架戰鬥機和轟炸機就可以嚴重打擊日本軍工生產，讓日本無力作戰。史迪威則指
出日軍會攻佔陳納德要使用的中國空軍基地，使轟炸無法繼續。因為它比史迪威提出的另
一方案（裝備訓練國軍三十個美械師）成本低又能迅速執行，羅斯福和蔣中正最後同意陳
納德對日本的戰略目標實施攻擊」(不會是五毛編輯的吧....)

前陣子臉書社團在討論史迪威陳納德，網友jack hwang有以下說法:

二戰中一次又一次的戰役證明，以當時的技術，空權論者畫的大餅是不實際的。如果不
是配合強有力的地面部隊出擊或防禦，單靠戰術空軍是無法撼動有決心的敵人地面部隊。

前面提到義大利絞殺戰效果不彰，就是這個道理。地中海聯軍航空軍（MAAF）由美國陸軍
航空軍、英國皇家空軍、及少量法國空軍組成，其中單單美國陸軍航空軍的兵力就差不多
是第14航空軍的10倍。MAAF在1944年3月至5月間發動絞殺戰（Operation Strangle），專
門攻擊德軍在義大利的補給交通線，不計其它類型的任務，單單為這絞殺戰，兩個月內就
出動21,688架次，投彈25,375噸。事後評估，發現根本無法阻絕德軍的補給。相對地，第
14航空軍在1944年5月至7月在中國戰場上僅僅出動5,287架次，這灑在廣闊的中國戰場上
，只會是九牛一毛。

在「一號作戰」的危機時期，美國參謀長聯席會議在1944年7月4日向羅斯福提出由海軍上
將William D. Leahy署名的備忘錄，提醒他中國當前的軍事慘敗，都是由蔣和陳聯手造成
的。摘要如下：

「...從戰爭開頭起，我們一直堅持改進中國地面部隊戰鬥效率的必要性，這是唯一能夠
確保我們在中國空軍基地安全的辦法。但是整個戰爭期間從蔣委員長給我們的壓力是要特
別增加經過駝峰供給陳納德空軍的空運噸位，而把供應地面部隊裝備和補給當成偶而為之
。這造成了在運輸上很大的問題，形成沒有好好指導而可能完全浪費的程序。單靠陳納德
的空軍只能稍稍延緩日軍的進攻，我們已經從與德國陸軍作戰中得到大量的證明。

我們在幾個有極大空中優勢的戰區與德國和日本軍隊作戰的經驗顯示，單靠空軍無法防止
訓練有素而意志堅決的地面部隊的移動。如果說我們無法在我們擁有極大空軍力量的義大
利阻止德國陸軍的行動，那麼我們沒有什麼理由可以相信僅有有限支援、規模不大的陳納
德空軍可以決定性地影響日本軍隊在中國的行動。....」

R兄說的第14航空軍用作近接支援的效果沒錯，但很可惜的，陳納德畫的餅，並不是老
老實實地對地面部隊提供近接支援（close air support）或掩護（counter-air）；他拿空
運噸位想做的是波濤壯闊、完全沒有地面部隊配合的空中攻勢（air offense）。

1943年2月，陸軍航空軍司令阿諾德訪問重慶，老蔣和陳納德給他的印象是他們極力要求
飛機和噸數，卻完全不管機場設施和油料供應等等....："The Generalissimo and
Chennault glossed over these things with a wave of their hands. They could
not, or would not, be bothered with logistics." 阿諾德告訴馬歇爾，他視察後同意
史迪威的觀點，陳納德並未適當地管理運作他自己的部隊，所以讓他獨立成軍的時機還未
成熟。

無奈，陳納德透過老蔣、宋美齡、宋子文，可以直達天聽。基於政治考量，羅斯福也不顧
軍方高層的反對，傾向於支持陳納德的空中攻勢計畫，並要讓陳納德的部隊升格獨立成航
空軍。

馬歇爾在3月16日寫了個備忘錄給羅斯福，警告他關於陳納德的空中攻勢最需要正視的問
題是日軍的反擊，不但是空中反擊，還有地面的反擊。而面對日軍地面的反擊，只有地面
部隊才能抵抗並保護陳納德的機場。馬歇爾還提醒他，杜立德空襲東京所預定降落的浙江
幾個機場事後遭到日軍地面攻擊報復破壞，到1943年這時都還沒修復。

老蔣在4月29日透過宋子文寫信給羅斯福，鼓吹陳納德的空中攻勢計畫，要求整整三個月
駝峰空運的全部噸位，並且提供了個人保證，如果日軍由地面反擊的話，國軍完全可以抵
擋得住。

羅斯福在4月30日至5月2日分別召見陳納德及史迪威，聽取他們的意見。陳納德的計畫第
一階段是先花兩個月從日本第三航空軍手中奪取空中優勢，然後第二階段以中型轟炸機攻
擊南海沿岸、台灣海峽航運，及中南半島鐵路，並擴及上海、南京、漢口間內河、鐵公路
航運，並轟炸臺灣，第三階段則直接轟炸日本本土。他宣稱每個月給他四千七百噸的補給
，他六個月就可以炸沉50萬噸的日本航運。值得一提的是，1943年4月當月駝峰空運才三
千噸出頭；而JANAC戰後評估在中國戰區（包括南海）從1943至1945年，第14航空軍和第
20航空軍（用B-29佈雷）總共擊沉23.8萬噸日本航運（500噸以上船隻），如果包括500噸
以下船隻，總共大約30萬噸出頭（好啦，這部分是事後諸葛。）

史迪威後來聽到陳納德這個野心勃勃的計畫，對空中攻擊部分沒有說什麼，只是告訴馬歇
爾，一旦日本遭到攻擊，就會跟報復浙江機場的前例一樣，發動地面攻勢。他看不出來如
果沒有地面部隊抵抗，有什麼辦法可以保住前進機場。甚至於如果日本人發狠，進攻直指
昆明附近的機場，那麼大家在中國就都玩完，可以打包回家了。

=分隔線=

網友Raymond Cheung 則有不同看法:
到開羅會議時，史迪威向羅斯福所有派美軍到中國境內和大規模換裝中國軍隊的計畫都被
羅斯福否決。基本上，在會議給老蔣看到的計畫就是 Champion 從印度、雲南反攻緬甸。
老蔣只看到自己要提供人力去幫英國人奪回殖民地。期間，空運資源會被調動去支援這個
行動，駝峰空運到中國是否能維持一個月10,000 噸都成問題。

基本上，在英、美的大策略裏，中國已經不再扮演一個重要角色。先前提到「中國不是中
要戰區」的計畫就是這個時候定下來的。美軍自己的歷史記載在這個時候，馬歇爾等正在
悄悄地放棄他們在1942年給史迪威的「協助改善中國軍隊作戰效率」這個指示:

Stilwell's superiors were quietly discarding the mission they had given him
in February 1942, "to assist in improving the combat efficiency of the
Chinese Army";

史迪威原本的任務在雲南協助反攻緬甸的中國部隊(Y Force) 換裝、訓練好之後，其實就
是改為推動 Champion 計畫的實行，在1944年初開始指揮反攻緬甸。

老蔣要求要從印度Ledo 公路打通後要提供換裝30個師的裝備。在緬甸公路打通後再供換
裝30個師的裝備。還有就是英軍在緬甸兩棲登陸攻擊(Operation Buccaneer - 英軍真正
大力參與)，基本上全部都沒有兌現。

這些計畫的改變迫使羅斯福找辦法安撫老蔣，使他同意繼續抗戰(而不是像意大利那樣半
路和對方簽和約停戰)。所以，老蔣有很多小要求 ... 包括陳納德的用空中武力打擊日本
航運的建議 ... 羅斯福都同意了(!)

所以，你怪我、我怪你根本都沒意思的 ... 史迪威和陳納德之爭其實是背後有這些重要
因素 ... 要作「換裝、訓練夢」 ? 也得要羅斯福點頭，提供裝備。(他基本上沒有「點
頭」) Ledo 公路打通了，為甚麼運輸量一直比不上駝峰空運?其實就是要考慮上頭批了些
甚麼 Lend-Lease 物資和運輸工具(!!!)

要求要了九十個師的裝備 ... 分不到物資，掉過頭來還被人批評說只顧著陳納德「空中
打擊」計畫而忽略了陸軍 ... @@

以前就覺得奇怪，為甚麼1944年從雲南打進去緬甸的國軍部隊為甚麼換裝的輕機槍不是美
式，而是英式的 7.7mm BREN ... 還有一大批別的步槍不能用的英式7.7mm 子彈 ... 基
本上是左湊右湊，英國人要老蔣派人賣命奪回自己的殖民地 ... 加上有取消了兩棲登陸
行動 ... 那麼起碼物資上也出點力吧! (另外還提供了一批落伍的戰防武器，包括 0.55
Boys 戰防搶) ...

=分隔線=

看完這兩位的爭論有些疑問:

1.前文中對於陳納德與老蔣的指責是否公正？尤其是在史迪威抽調大部分國軍精銳打通緬
北交通線的情況下？

2.若當初採取史迪威的計畫，將空運噸位分配給地面部隊，而非陳納德的空權戰略，會比
史實上好嗎？

3.塔奇曼認為，因為史迪威在緬北的作戰，清除了日軍戰機對駝峰的的威脅，對駝峰的運
量提升有所助益。在齊錫生的書中，他如此評論:「如果凡事都以所謂意想不到的好處為
考量，那何需有擬定作戰計畫之必要？....若要清除日機威脅，應該以盟軍部分之空中力
量，以日本戰機為重點打擊之，而非以地面部隊.....這不過是史迪威支持者的狡辯之詞
。」請教齊錫生的評論是否合理？提出之建議是否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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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被寄望在一夜之間解決此一情勢錯綜復雜之地區所有重大而存在已久的問題。
我覺得國民黨統治下的中國人在精神上已經破產﹐他們不明白為何而死或做任何犧牲。
他們對軍政領導階層已失去信心﹐預期全面崩潰。
那些居上位的貪腐之輩則試圖在崩潰之前競相撈取.....
___1947年7月29日魏德邁將軍致馬歇爾電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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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jason748 (61.224.100.47), 04/04/2015 23:59:38
推 tony3366211: 如果史迪威跟艾森豪換位置 歐洲戰場會有多精彩 很想
→ tony3366211: 見識ㄧ下
推 Hartmann: 如果你已經看過齊錫生的著作，那你根本不用問這問題，
→ Hartmann: 因為他已經解釋的很詳盡，陳史之爭根本不是一般流傳的所
→ Hartmann: 謂光靠空權足以打贏戰爭。除非你能找出證據全盤推翻齊的
→ Hartmann: 論點的證據，否則你這議題其實已有答案
※ 編輯: jason748 (111.253.197.46), 04/05/2015 10:38: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