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 [問題] 羅馬真的無法解決日耳曼人嗎?

[fatisuya (伊達楓)]

※ 引述《leom1a210343 (小黃)》之銘言：
: 羅馬曾經佔領西日耳曼
: 馬可·奧里略也對南日耳曼進行征服
: 這些征服長久下來是對羅馬帝國有益還是無益呢?
: 以前以為這種邊境戰爭對帝國財政很傷 使國家實力下降
: 但最近聽過一個說法
: 羅馬放棄對日耳曼的征服
: 也是導致日耳曼人威脅在3世紀時候大爆發的原因之一
: 到底羅馬征服日耳曼是好大喜功 虛耗國庫
: 還是是國家戰略中一定要解決的事 只是羅馬無法做到
: 史實上也無實力做到?
這個問題的討論個人覺得要先思考幾個概念

1.羅馬擴張的動力與本質
2.羅馬經濟的本質
3.羅馬帝國的大戰略

第一點又涉及到羅馬的帝國主義，這在學界早期學說是辯護性，說羅馬人是挨打後反抗
不知不覺打出了個帝國的“被動式”；後來被批評太過火才又修正成從內部去探討。考
慮到這個民族/文明的尚武性質，軍功是出人頭地最好的出路的情況下，自然成為向外
擴張的原動力。早期羅馬確實是有不得不自衛中成長的味道，但自從收了第一個行省後
，特別是戰勝迦太基嚐到了甜頭，大量的戰利品跟奴隸讓羅馬貴族更有興趣去征服跟掠
奪。本來，古代的戰爭就是電影“投名狀”中的經典台詞「搶錢、搶糧、搶娘們」，其
他口號多是遮羞布，不要想太多。


第二點跟前一點是連動的。早期羅馬的確是小農經濟，商業不是強項。但隨著擴張征服
，特別是第二次布匿克戰爭，長期的徵召導致軍團主力小農喪失的土地，貴族大規模的
兼併跟廉價的奴隸，讓羅馬形成了莊園制經濟。確實，奴隸不是羅馬的發明，但大規模
的運用跟形成類似近代工廠式的生產卻是這種環境下的產物。羅馬軍國主義更是把這種
經濟發揮到了極致，莊園產出的產品創造了商業貿易帶來了財源，國庫有錢又出征打仗
，掠奪了大量戰利品跟奴隸再次擴張了經濟基礎...正向循環成為讓地中海成為第一個
所謂的“全球化”的案例。但這邊我們要注意的是，首先，羅馬莊園制事實上只有在西
歐地區才有深根，比如說伊比利亞半島、高盧跟不列顛，因為當地都是較為原始的部族
，羅馬可以把它們本土發展出來的經濟制度輕易的套用過去。但是面對東地中海就不同
了，希臘化地區是遠比羅馬土豪來得高度發展的文明，當地的許多傳統不是羅馬能夠且
願意去更改的，他們主要是去接收成果，所以帝國的東、西部在經濟上是“一國兩制”
。這點將成為日後帝國分裂後，為什麼東帝國存活西帝國崩潰的經濟因素。
至於莊園式經濟的崩潰並不是什麼資金對外流動過多，純粹是其生產力的來源：奴隸的
來源短缺所致。正如我們所知道，奴隸來自於征服，而帝國的擴張在二至三世紀之後就
停滯下來，這導致再也沒有廉價的奴隸進入市場，立刻重創了莊園制經濟的根本。
對此，貴族們只好轉而向殘餘的小農下手，加速了兼併的進程，三世紀後出現的“隸農”
就是失去土地後被迫在貴族庇護下耕種的但未完全失去自由身分的小農民。這種情形跟
中國在魏晉南北朝後大量出現的豪族佃戶是很類似的，產生的影響都一樣，重挫了國庫
稅收，同時這些貴族也形成一種地方分離勢力，漸漸成為中世紀封建主義的“祖先”。
這導致了羅馬經濟，特別是西半部的衰弱，當然，這是一部份的原因。


第三，其實帝國的擴張本來就不可能是無限度的，當收入不敷成本時，發動戰爭就不是
明智的領袖應該要做的事情。有一本很經典的書《羅馬帝國的大戰略》將帝國時期的羅
馬的防禦政策分成三部分：第一階段，運用附庸、培養衛星國來協防，讓軍團可以四處
運用；第二階段，規畫堅實的防線跟要塞，用固定的軍團進行區域內的防禦，必要時採
取主動出擊先發制人；第三階段，採取縱深防禦，在邊界先用戰力較弱的邊界軍拖住入
侵者，再讓中央野戰軍趕來擊退的被動戰略。這三個大戰略是因應帝國國力採取的不同
方式與策略。三世紀以前的羅馬帝國大致上都是採取第一跟第二階段的防禦，在對於日
耳曼地區，奧古斯都曾想過把防線推到易北河，那場戰敗讓他放棄了這個構想。之後帝
國的精力跟國力，特別是經濟效益都讓他們暫時不想往那邊發展。不列顛的征服花的成
本相對少，達西亞算是帝國中期少數還有賺頭的地方，但是那邊四戰之地很快又被放棄
了。至於跟波斯的戰爭，確實，羅馬最強大的時候確實有力量打贏，但是要征服的成本
太高，學者們大多認同哈德良放棄的決定，事實上圖拉真臨死前就已經後院失火，而且
他調動大量其他防線的軍團參戰，如果被邊境民族發現防線空虛，帝國是沒有多餘軍團
去替補的。而帝國的兵力如此短缺當然是跟財力與人力(少子化)有關。
總之，日耳曼地區，可說是不能為，也是不願為。況且那也是個坑，就算擺平了日耳曼
人，歷史上證明了還有斯堪的納維亞人、斯拉夫人等都在那邊虎視眈眈。

至於日耳曼地區跟羅馬的影響是互相的，前者確實不願意接受後者的征服(誰喜歡被奴役)
但並不代表他們就對更高一層的文明沒有興趣。事實上正是跟羅馬的長期來往(貿易、戰
爭)，才讓原始部落型態的日耳曼人漸漸走向初級的部落國家(羅馬人自己養虎為患也有
關)。最一開始他們鬆散成一團很好對付，當日耳曼人開始凝聚後才加深了對邊境的威脅
。這其實也是某種自作自受....


一點淺見與大家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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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秋天的晚霞，站在樹下的兩人...
伊達楓：秋天到了。
甄宓：嗯，好美的落葉啊.....
伊達楓：是啊，美麗的夕陽，但...更美的是....
甄宓：...........(凝視著對方)
　　　　　　　　　　　　　　　　  別等續集了，結局想不出(核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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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Edison1174: 推
推 vt1009: 推 好像看到大英帝國的影子
→ kpier2: 歷史總是驚人地相似...
推 chuckni: 推，用經濟角度去看歷史會有不同的思維
推 Kavis: 其實從羅馬的版圖可以看出其統治非常仰賴海運，帝國擴張的
→ Kavis: 極限就是這樣了。
推 leoamyp4: 不愧是羅馬人 真期待有一天跟大師一起喝杯咖啡
推 munichuihsin: if義大利早一千年發動文藝復興運動,工藝品輸出或是
→ munichuihsin: 威尼斯人發現新大陸(大誤),或羅馬獨佔絲路貿易,也許
→ munichuihsin: 羅馬帝國可以再撐幾百年,變成千年帝國(?
推 zeumax: 早一千年義大利還是羅馬啊～是有什麼好復興的？
推 GTHO: 推
推 lucandy09: 推
推 chungrew: 大推
推 PAULDAVID: 北義城邦提早整合出民族國家,與法奧土一爭歐陸霸權的想
→ PAULDAVID: 法以前有問過;版上先進的解釋是北義諸邦沒能找出想古
→ PAULDAVID: 羅馬同盟那樣的聯盟機制,更反而習於找外族撐腰壓倒對
→ PAULDAVID: 手,最後整個北義被西法奧分割只能說是活該,然後最糟的
→ PAULDAVID: 是,北義諸邦的政治外交經濟相對西法奧先進程度,遠不及
→ PAULDAVID: 當年的羅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