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 勃艮地砲兵的效果

[KoujikiOuji (古事記王子)]

    呃…其實中世紀歐洲的野戰砲兵效果不怎樣也不算太
稀罕的知識，這篇也就聊聊。先來看看歐洲人自己的評價
。1494年一位傭兵隊長Trivulzio就評價說火砲在戰場上根
本沒用。馬基維利則在1513年和1521年寫在他的著作中，
說火砲主要是靠他的噪音來製造恐懼。到了1580年，法國
的蒙田還是和馬基維利一樣觀點，而且他更進一步希望這
些「廢物」(useless things)儘早丟棄。這其實都16世紀
了。

    (參見Hans Delbruck, translated by Walter J. Renfroe,
Jr. , History of the Art of War IV - the Dawn of Modern
Warfare [Lincoln, University of Nebraska Press, 1985],
p. 36.)


    火砲在野戰中用處不大，主要的問題有二，一是就算
砲本身很輕便，但還得要火藥砲彈也跟著移動火砲才有用
，這也意謂著一旦開打，就算到了16世紀火砲多半只能待
在原地才有適當彈藥補給，實際上還是動不了。第二，就
算某位先生主張火砲可以調射角啊砲架精緻之類，實際上
火砲準頭很差，馬基維利就嘲笑說就算瞄準的是一整營
(battalion)數百名移動中的一坨步兵，打還是打不著。除
了瞄準具的問題之外，另一個打不著的原因在於精準裝藥
的困難；1999年英國的實驗中復原了馬利羅斯(Mary Rose)
號上打撈出來的一門鍛鐵砲，證明只要火藥量差了8.5%，
砲口初速就可能差到50%。這就意謂著每次發砲的射程與
準頭其實有很大差異。直到16世紀初，即便面對不動的對
手，火砲也很難持續殺傷水平面高度有落差的敵人。

    (參見Frederick Lewis Taylor, The art of war in
Italy, 1494-1529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21], pp. 86-87; Jonathan Davies, The Medieval
Cannon 1326-1494 [Oxford, Osprey, 2019], p.28.)


    所以難怪說即便到了15世紀後半，歐洲火砲在野戰
中的實際戰績還是很糟。即便是熱心推動火砲的發明使
用、據說擁有歐洲最大火砲儲備的、勃艮地的大膽查理
，在勃艮地戰爭中也是各種被打敗。1476年他在Grandson
戰敗，原因之一是火砲不好調整方向、支援不上衝在前
的騎兵，在進行複雜的後退調整的同時自己人反而以為
打輸了，反而陣崩，被瑞士人撿了空，乘機擊敗查理。

    Grandson之役查理幾乎弄丟了所有火砲，所幸他還
有大量庫存補充。但在接下來的Morat戰役，他的火砲還
是沒擺對方向，或者說沒來得及調整位置；瑞士人一發
現沒砲路瞄準的空隙就衝入了勃艮地大營，再次擊敗大
膽查理。到了Nancy戰役，勃艮地的火砲也沒起多大作用
，還是被瑞士人擊敗，大膽查理殞命。

    (參見：https://cimonnomis.blogspot.com/2019/05/blog-post_27.html )


    從15世紀開始歐洲能大規模的裝備火器，主要並不是
因為有過劃時代的技術改良，而是因為火藥的原料開始有
系統性地取得，價格下降超過三分之二，使得裝備火器的
費用便宜不少。火砲在戰場上出現的機會也增加了，但其
實用處還是不大－－英王亨利五世同樣也非常喜歡火砲，
有不少收藏，但在阿金庫爾戰役(1415)中他一門砲也沒佈
署。即便在15世紀最後25年輕型火砲已十分普遍，彈藥依
然跟不上火砲行動，在戰場上開幕時打個幾發、然後看著
眼前敵我步騎廝殺，差不多就是火砲的全部作用了。

    (Jonathan Davies, The Medieval Cannon 1326-1494
, p.46.)


    那麼，即便在歐洲效果也十分有限、可說未曾帶來甚
麼大捷過的野戰砲，面對遊牧民族如蒙古人又能發揮出什
麼戰果呢？想來蒙古騎兵尋找戰機、發揮主動的能力應該
不至於輸給步行的瑞士人，火砲大概怎麼也擺不對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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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GTHO: 這樣的效果怎麼還有人會買單？
推 yakumobat: 攻城戰還是要帶吧
→ asdf95: 就像電動車初期很廢，一樣有人買單^^
→ asdf95: 鋰電池最早是因為石油危機發明，但大規模量產是近幾年的事
→ asdf95: 這套理論叫技術採用週期
→ asdf95: 從技術狂熱者跟高瞻遠矚者之後，才是真正的考驗
→ asdf95: 如何跨越中間過渡的鴻溝，決定技術能否大規模應用的成敗
→ asdf95: 那道鴻溝也叫死亡之谷(chasm)
→ asdf95: 大膽查理跟亨利五世屬於前期的高瞻遠矚者(意見領袖)
→ asdf95: https://imgur.com/YqHVAeq
→ asdf95: 這套理論對技術發展有很強的解釋力
→ jimmy5680: 除了攻城之外，也還是有埋伏成功的案例
推 detonator: 讚讚
→ hgt: 其實asdf95說的很好!  但是大膽查理就差在他只是對火炮有熱情
→ hgt: 但對戰爭兵法卻沒研究，一股腦以為只要火炮就好，所以才戰敗
→ hgt: 其實火炮技術能持續推進，反而是查理七世和布羅兄弟的功勞
→ hgt: 建立專業的火炮隊，而路易十一和查理八世繼續重視火炮
→ kuma660224: 那就新軍事技術在嘗試錯誤階段
→ kuma660224: 只看沒明顯優勢戰果 就搞錯重點了
→ kuma660224: 戰力進化一直不是只靠劃時代某技術
→ kuma660224: 而是一堆不同技術持續進步取代舊的
→ kuma660224: 後面還有鑄造砲取代加箍水桶砲
→ kuma660224: 鑄鐵彈取代石彈等等
→ hgt: 就是這些嘗試，讓歐洲火炮與中國火炮逐漸拉開距離!!!
→ hgt: 而某人只是想爭辯，中國火炮"當時"沒有輸XD
→ kuma660224: 前面開創者未必完全成功 也有重要意義
→ hgt: 事實上15世紀中，中國火炮已經落後，只是沒拉開很大差距而已
推 shihpoyen: 本來就不能以後來輸了 來斷定過去輸了
→ kuma660224: 一堆先驅持續嘗試錯誤改善找最佳解
→ kuma660224: 後面的成功是靠前面技術累積起來的
→ kuma660224: 並不是後來的一次發明了所有成功技術
推 shihpoyen: 特別是討論的是歷史的時候 不能以今非古
→ kuma660224: 至於火炮不動就野戰沒用 似乎不符史實
→ kuma660224: 因為野戰不全是機動戰 常有要衝攻防
    嗯你說的沒錯，在Morat戰役中勃艮地人
就是在設防陣地裡等待瑞士人來衝…但是呢結
果你已經知道了。

→ hgt: 有輸沒輸，技術證據就在那，你要凹，我也沒辦法
→ kuma660224: 敵我非得爭奪某處位置地形時就有用
→ kuma660224: ex後金用砲擊爭松山外圍陣地制高點
→ kuma660224: ex卡斯蒂永  用火炮陣地當砧板
→ kuma660224: 配合騎兵當鐵鎚追擊殲敵
→ kuma660224: 火炮移動困難是追擊無力，但那就混合兵種
→ kuma660224: 的戰術問題. 要用整體配置去考量
→ kuma660224: 也就學習怎麼用，同時不斷改良裝備
→ shihpoyen: 我沒凹啊 h大說說看我哪句話凹了
→ shihpoyen: 我根本沒說當時誰贏誰輸 我只說不能由後來看當時
→ kuma660224: 應該說戰役輸贏本身 不適合否定其他進步
→ kuma660224: 因為還有很多其他因素影響
推 GilGalad: 先說先贏啊 標準的精神勝利法 = =
※ 編輯: KoujikiOuji (150.116.197.79 臺灣), 07/05/2021 15:07:29
推 gary76: 我記得明末葡萄牙傭兵傳來的炮術裡面，好像已經有射表和定
→ gary76: 裝藥的概念了吧？
→ gary76: 熟練的炮兵在到達現場後試射建立射表數據不是基本操作嗎
→ KoujikiOuji: 明末已經17世紀 某先生是主張15世紀歐洲火砲就很好了
→ gary76: 連瑞典蠢驢做的遊戲都不敢吹15世紀的炮兵能打啊
推 gary76: 歐陸風雲炮兵殺傷力大幅提高要等到17世紀才以10到20年的
→ gary76: 間隔更新
→ gary76: 我玩到中期甚至以3到5年為間隔更新
推 Hartmann: 大推
推 detonator: 有這麼真實的遊戲啊？
推 gary76: 歐陸風雲europa universalis，從1444年打到1821年
→ l81311i: 火砲的歐洲縱向時間對比跟14世紀同時期與東亞的橫向對比
→ l81311i: 有何關係？
→ l81311i: 更正 15世紀
→ hit0123: 沒有關係 他只是想無腦黑中而已
推 Yshuan: eu4讓AI模擬, 通常是土耳其第一個生產砲兵,對比拜占庭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