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文章,轉來留念一下
很感謝至少讓我把台海觀察(Taiwan板)backup在Ptt站
十七年來,不時重溫跟大家一起灌水的帖子
總是能回憶起那段最單純的青春
雖然至今仍未到訪中國大陸(或許永遠不會)
但是我會記得我們當年純真的模樣
https://www.douban.com/note/172207155/
只是为了记录——写给YTHT关站七周年
Frank 2011-09-12 22:30:30
在我们把碎片时间都贡献给微博之前,那一代人的全部生活方式都在蓝色或黑色的屏幕中
,所以某一天,当我忘记了Telnet,就好像切断了自己和外界的一切联系。我很怀念那个
时候,也一直想从自己的角度记录这段故事,但每年的这个时候总是倦怠,一拖就是七年
。今天,总算是能花上半天的假期把他写出来,记在这里了。
——意外中死亡——
2004年9月13日,有人在msn给我发了个消息,说糊涂有危险了,我以为又是过去的小道消
息,那天很忙,似乎未登陆term,我倒是也知道,下午2点某办是有召集一个在京站务会
议的,等到3点回到座位上,msn上就弹出几十个窗口了,里面出现最频繁的一句话是,糊
涂被拔线了?疑问句。
没有十分确切的消息,我就一个窗口一个窗口看下去,purpleo说已经证实关站了,大概
是有人和barbarian通了电话,十几分钟以后,cojie和None回了学校,大概说了一下情况
,已没有商量的余地。
事实上,从大家走进会议室那一瞬间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五部委加上各学校院系的团委,
召集到这里就是为了宣布一个决定。本以为是去谈后续的监控机制,甚至准备了近期整顿
的汇报,却被这样的宣布打得措手不及。
就如同远在上海的我,听到这个消息时仍大脑空白一样,谁都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MSN
上拉了一个很大的群,讨论了几个小时却没有答案,更多的人已经在着手准备纪念了。
barbarian传上来那张红头文件的扫描件,我看了,简短有力。
早在下午2点之前,网络就断了的,或者说这个时间并没有控制得很好,不应该选择站务
们在路上的时候,应和会场时间同步。也是早在下午2点之前,一塌糊涂和YTHT等一系列
关键词的搜索结果都做了处理。
晚上没有吃饭,回家继续上msn,我们不知所措,没有任何的应急措施,不断有很奇怪的
聊天群被建立,比如PTT的杜奕瑾(可能是杜同学,已经记不清楚具体的人)愿意协助开
设海外站,却因为管理风格等因素内部就产生了争执,又比如某个敏感词同学,被拉到群
里来卖她翻译的东欧故事书,我直接退出了这个讨论。整晚上都混乱不堪,凌晨3点才睡
,第二天请了病假。
没有结论的一个很重要原因是站点的几个创始人没有明确态度,一个依靠捐款建立起来的
站点本身是没有产权说法的,而创建者既不能在这个时候自己来明确产权,也不愿意去冒
更多可能是道义上的风险。
第二天,凤凰成为第一家报道糊涂关站的电视媒体,紧接着是美国的大报小报。NY Times
和Washington Post都有联系采访,但我们知道这样的关注无济于事。头七,在校学生有
一个小的纪念仪式在静园草坪举行,原本也是希望藉此讨论进一步的出路,但场面很快被
“和谐”,我只看到几张对焦不清的照片。在这一周,我们任何讨论结果都没有,虽然部
分在京学生用户转移到fishingsnow搭建的数院BBS上,但却没有针对更多流失用户做进一
步的举措。而致命的是,每一个不能访问的普通用户,又不能通过任何合理的渠道得知不
能访问的原因。期间各种打着糊涂重生旗号的网站冒出来,我们以为他们会很快惹祸上身
。但实际上这又一次证明了当年的幼稚,Backup其实是我们才最应该做的事情。即便是一
个没有任何风格和特点的圈子。
——他们迟早会来——
对于多数普通用户而言,突如其来的不可访问,是很费解的,尤其他们去天涯追问时还会
遭遇删贴,于是坊间流传着各种说法,比如著名的中纪委调查事件。但中纪委事件充其量
是一根导火索,换句话讲,那个自诩中纪委让大家相信他的帖子真实度都很值得商榷。而
糊涂关站的结果早在当年的5月,6月,甚至2002年的某一天就已经注定。他们终究会来,
早一天或晚一天的区别而已。
5月的时候,站务里面仅有不超过3个人能每日处理工作的,而且三角地处在没有人管理的
状态,我当时跟koyu一次聊天时很忧心忡忡地说,每天几百的删贴量,多数是我们两个操
作的,但我们没有办法24小时在线,随着后来休假状态结束,我也没有办法投入更多的精
力,跟barbarian也聊过类似的事情。很多时候,知道问题的严峻,但从站点体制本身是
没有办法推动他的。
lepton或者是ylsdd给三角地等版面设置了定时锁版的机制,在没有管理人员在场的时候
,版面会锁定写权限,但持续到2004年,这种机制更多的演变成,越来越多的用户去
SYSOP抱怨怎么又锁了,人呢?越来越多的管理者只是解锁而没有看其中的内容。有时候
,在我们存在惰性的时候,也就放任它的自由生长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完全的自由会对网
站存在什么积极的作用,相反,有时候我会存在一些侥幸的心理,觉得如果受到外界的压
力,比如P大校方的通牒或某办的整顿通知,大家又能凝聚在一起,产生一些积极的调整
和变化,只是这么想着,却等到那一天的到来。
从我个人的角度看,所谓民主或自由主义的尝试,所谓三权分立或公开竞选的探索,都是
些完全被强加的帽子,在2004年互联网管理水平还不高的前提下,这样的“赞誉”反而容
易惹祸上身。而且,糊涂其实很像今天的任何一个社区,即便其因为三角地而出名,但每
个人对她的需要都是不同的,生活、旅行、小说、情感。站务里面也有很多是和我一样不
热衷讨论政治话题的。但在那个大环境下,风险一直很大,站点内容的多元化进展缓慢,
甚至sex和anti-rumor也会成为沉重的负担。
当然最致命的还是产权和体制,和今天的微博一样,只有商业机器承担得起言论阵地的代
价,完全的自由必然意味着讨论失控且负面情绪蔓延的局面。其实,糊涂在政治类版面的
管理上做了很多到今天看来还十分正确的努力,比如平衡三角地版主和不同政治版面的主
张和立场,比如对任何一种态度的宽容和冷静,更比如鼓励传达来自民间积极正面的声音
,在发生重大事件时只通过事实和例证避免讨论方向的失控等等。但你没有人力,物力,
没有精力和24小时不停歇的照顾。加上当年的言论环境,就注定只能成为一场严肃项目的
牺牲品。而一塌糊涂关站,对于当年这些贡献了大量热情和精力的人而言,才是最为悲痛
也无法挽回的损失。
——后来——
关站一个月左右,大家思路才清晰起来,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自己再做一个站,
或者挂靠在某家商业公司下面。其实后者应该是更好的选择,但最积极的那个合作对象却
不算是一家正规的公司,而今天的这些互联网骄子们,多数在有兴趣之余就对糊涂此前的
团队望而却步了。
重新做BBS也有很多道义上的瓶颈,似乎只要有一个关键人物不加入,我们就不能说是原
站点的继承,而愿意加入的人多是出自过去的感情和兴趣,并不能称为再创业。所以在这
个事情还没有启动之前,就注定失败了。更何况这个等待的周期长达6个月,没有任何热
心用户会等待你6个月,即便他们在别处发过再多的帖子说想念你呼唤你,这点,在后来
的饭否身上也有同样的验证。但我还是来了北京,我再次换了个城市生活,从深圳到上海
的路上,我把更多的热情投入在网络里,从上海到北京的路上,我想着能给糊涂再做些什
么。虽然,最终只剩下当年的天真和不成熟,但在北京见到了那些此前在网络上才熟悉的
ID,并真正让自己结网而生,就算只是混口饭吃。感谢当年Bridged说的一句话,在北京
,即便不成功,机会还是有的。
在这六个月期间,出了各式各样的文章,除了贺卫方等先生的声援,看到的多数内容只是
借题发挥和摇旗呐喊了。但其实,那些人就和今天在微博上传谣言,扮公知,无端谩骂者
无异,他们自认代表着一种多数态度,却是看起来气势汹汹实质羸弱的。几年以后,在
Google退出中国时我还写道,形形色色的人都跳出来,觉得自己被Google代表了,觉得
Google是他们冲锋的排头兵,觉得Google中国应该死得其所了,很好,现在遂了你们的心
愿。也正因同样的原因,我才更深记得2004年的冬天,那打翻了五味瓶,总欲言又止的日
子。
——后来的后来——
7年过去了,除去lepton,vitamin,Bridged,barbarian,yinren,似乎并没有很多人因
为网络而改变自己的选择,除了学会宽容地对待不同观点,学会尊重别人说话的权利。多
数人在平静的日子里继续上学,做论文,毕业,找工作,教书,写代码,跑客户,结婚,
生子,慢慢变老。曾非常不喜欢微博,但最后又都开通了微博。看不得公知的表演,但自
己多说几句话却像牢骚满腹。前几天,我跟人讲,似乎觉得还能做些什么,却不知道做些
什么,也许只是疲惫生活中英雄梦想。
在2009年里,经waking和irisxue介绍,我结识了我的爱人,好像也多少缘自和糊涂及P大
结下的缘分,未来,也唯有感谢每个关心过我的人,而更努力为爱你和你所爱的人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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