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鍾書集 一]《寫在人生邊上的邊上》北京:三聯書店,2001.1
書摘
p.56<談中國詩>
魏爾蘭(Verlaine)論詩的條件:
那灰色的歌曲,
空泛聯接著確切。
這就是一般西洋讀者所認為中國詩的特徵:富於暗示。我願意換個說法,
說這是一種懷孕的靜默。
p.57
中國詩用疑問語氣做結束的,比我所知道的西洋任何一國詩來得多。
p.58
我們自己寫作時,也每躊躇於「?」號和「!」號之間,結果祇好兩用:「?!」
p.58-59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這結句可以有三個解釋,三種點法,
而事實上這三個意義融而未明地同時存在於讀者意識裡,成為一種星雲狀態似的美感。
p.127<十五天後能和平嗎>
--寫於1946年6月15日
p.163<和一位攝影家的談話>
用談話和舉動為自己製造出來的公開形象,往往是一位成功作家的最失敗的創作,
當然也許是一位壞作家的最好的創作。
p.351《外國理論家作家論形象思維》節錄--莎士比亞--仲夏夜之夢第五幕一場第7~17行
瘋子、情人和詩人都是滿腦子結結實實的想像。
p.352--培根--《學問的推進》第二卷
詩無非是虛構的歷史
p.367--艾迪生(J.Addison)--《旁觀者》第六冊
詩人應該費盡苦心去培養自己的想像力,正好比哲學家應當費盡苦心去培養自己的理解力。
p.426--威爾賴特(P.Wheelwright)--《燃燒的泉源》第五章
如果一首詩裡所掌握的祇是抽象的普遍概念,表現著抽象的性質,那首詩就是說教的;
如果詩裡從始至終系統地用象徵,那就是寓言詩。
p.426
(歌德說:)
「詩人或者從普遍概念出發,然後尋覓適當的細節;或者從細節裡看出它的普遍概念來。
二者有極大的區別。
前一個方法產生了寓言。言裡面的細節祇能充當例子,祇能充當普遍概念的榜樣。
二者相形之下,是後一個方法表達了詩的真正本質。…」
p.427-428
新鮮的聯想能產生新鮮的意義。
詩能促動和指導人的聯想能力,使它保持活躍,隨時能起作用,
這樣就確實產生出新的意義來。
詩對語言的功用主要就在這裡。
這些新的意義離開了這首詩的文字就會喪失它的存在,
但是在這首詩的文字裡卻是真確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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簽名檔1
人們嘲笑我的姿態,
因為那是我的姿態呀!
人們聽不慣我的歌,
因為那是我的歌呀!
--艾青〈蘆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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