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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生死場》—掙扎 致謝 MPlus|云閱讀 刊登本文:https://www.mplus.com.tw/article/4437# 若未識得蕭紅,也會為裡頭描寫生死給震撼;而若識得她,則更為她坎坷掙扎的人生給驚 駭,也更能體會出文字裡頭對生命蕭澀的意蘊。裡頭並無特定誰為主角,角色來來去去, 也沒太多介紹,王婆、二裡半、趙三、金枝、羅圈腿等等,初乍見到可一頭霧水不明所以 ,這又是怎麼回事?但當我們把主角的焦點換成主軸,我們就可以知道這些人物只不過襯 托出蕭紅所想描寫的一件地方而已:生死場。 王婆為了換幾個錢,是為了繳地租,就必須把幾年前為了耕種收購來的馬給賣給屠宰場, 秋末收割結束,就再也沒有用途,除了身上的毛皮,「就是一張馬皮的價值,地主又要從 王婆的手裡奪去。」而對這個生命的描述,即將走入死寂,「老馬—棕色的馬,它孤獨地 站在板牆下,它借助那張訂好的毛皮在搔癢。此刻它仍是馬,過一會它也是一張皮了!」 原先還想去酒店買些酒,拿到錢後要離開大門,但馬還跟著,懞懂還想回去溫暖的窩,凶 神惡煞的屠宰場男人們想把馬抬回,也只能王婆走回院中讓馬兒跟,搔著頭就躺臥,王婆 起身飛奔往大門,聽見門聲,沿途哭喪著濕透兩隻袖。而地主的使役等在門前,拿著錢便 走,沒有任何餘溫。「王婆半日的痛苦沒有代價了!王婆一生的痛苦也都是沒有代價。」 荒木經惟拍攝的照片中有出現過墓園中少女,而這是他攝影的精髓,也是關於生死的,《 生死場》中這麼描寫著, 「墳場是死的城廊,沒有花香,沒有蟲鳴,即使有花,即使有蟲,那都是唱奏著別離歌, 陪伴著說不盡的死者永久的寂寞。 亂墳崗子是地主施捨給貧苦農民們死後的住宅,但活著的農民,常常被地主們驅逐,使他 們提著包袱,抱著小孩,從破房子在走進更破的房子去。有時被逐著在馬棚裡借宿。孩子 們哭鬧著馬棚裡的媽媽。」 花香、鳥語、蟲鳴伴襯著的不是春來盎然的百生萬象,同樣的聲響擺在這脈絡中成為了死 魂曲。同時,更為諷刺的是,生究竟如還是不如死?死後有個住居所,死前卻連個地方躺 臥都沒有,驅趕著的驅趕、比殘破更加殘破。 裡頭劇情並無一貫,而是事件交叉著事件,似乎無理序一般,突然王婆死了,小女孩要來 看娘最後一面,小女孩哭得更慘了,「哥哥前天死了呀!官項捉去槍斃的。」;或,成業 與金枝的爭吵,為了生活,對著吮著奶的孩子說:「哭吧!敗家鬼,我賣掉你去還債。」 孩子依然哭,父親依然怒,「把你們都一齊賣掉,要你們這些炒家鬼有什麼用......」, 金枝回說:「你像個什麼?回來吵打,我不是你的冤家,你會賣掉,看你賣吧!」,「我 賣?我摔死她吧!......我賣什麼!」於是,小金枝就這樣死了。生命就是這樣,死亡就 是這樣,無常;金枝為了賺些錢,去給人縫補被子,沒想到隱在這樣細活背後多付的元角 ,是要賣身的,但日本兵入城大家日子難過,還能如何? 這各種人物都不是重點,是人物所在的地方才是重點,這也是書名所由在,生死場所指就 是我們所處的人世,蕭紅寫出這紅塵,也難說有任何悲傷在,因為我們存在著必然有處所 待,而這人生所在正名為生死場。日日夜夜、時時刻刻,都是生死交關,孩子的胃也好, 生活的材料也好,任何時代所有的人們都在掙扎,這或也是蕭紅短促但蒼烈的人生所來的 體會,才能寫出這樣的東西,且看《商市街》中郎華所說: 「你說,我們能那樣無聊的事?去他娘的吧!滾蛋吧!」他竟罵起來,跟著,他就罵起自 己來:「真是混蛋,不知恥的東西,自私的爬蟲!」 直到睡覺時,他還沒忘掉這件事,他還向我說:「你說,我們不是自私的爬蟲是什麼?只 怕自己餓死,去畫廣告。畫得好一點,不怕肉麻,多招來一些看情史的,使人們羨慕富麗 ,使人們一步一步地爬上去......就是這樣,只怕自己餓死,毒害多少人不管,人是自私 的東西,......若有人每月給二百元,不是什麼都幹了嗎?我們就是不能夠推動歷史,也 不能站在相反的方面努力敗壞歷史!」 有時看著蕭紅的文字總覺得以她的眼睛看見這破敗的世界,雖然世界本就破敗,但作者的 冷眼能讓讀者用更澈明的眼睛去發見這些殘酷的現實,但我們能怨尤什?無法。我們是被 拋擲的,早被決定好了的,我們就不得不,繼續在這生死場中, 掙扎。 https://i.imgur.com/j2PNP0k.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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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nothing: 謝謝分享 11/30 17: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