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紀末，有一個問題特別值得沉思：
同樣是面臨著開堅船利炮而來的列強，中國和日本為何反而出現了截然不同的兩種國運？
當晚清一敗再敗，徹底淪落時；而日本卻不僅抵擋住了列強的入侵，甚至成功加入進了列
強俱樂部，反過來與列強一道，瓜分中國。
這是為什麼呢？
我們已經習慣了人們從宏觀的視角來解釋曆史，將此解讀為日本成功地實施了“明治維新
”，從而迅速地完成國家轉型，跟上了時代發展的潮流。
但事實上，這樣的解讀經不起追問。譬如：
——為什麼日本的明治維新能夠成功，而晚清的洋務運動就徹底失敗呢？
於是，我更願意切換一個小的視角來解釋曆史。
我們不談宏觀層面的製度改革，我們隻談微觀層面的具體的人：
——當他們面對外敵入侵家國民族時，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1、1868年，日本武士殺了11個登岸的法國士兵
19世紀後半期，列強光臨了中國之後，自然不會放過旁邊的日本。
1868年，日本國內的倒幕戰爭正進行的如火如荼，倒幕軍在一個月前剛剛收複了大阪。
3月8日，作為德川幕府的強力支持者法國人，卻開著一艘軍艦來到了大阪港。
在大阪的武士們看來：法國人此行，顯然有些挑釁示威的意思了。
但這些年一直在東亞尤其是中國橫行多年，法國人根本沒有把這些當會事。
當天就有一群法軍官兵乘著小船，優哉遊哉的前往毗鄰大阪的堺市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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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法國政府之前和德川幕府的協議，法國人在大阪港是可以隨意登岸行走的。
但問題就在倒幕軍剛剛收複了大阪，他們已經準備把德川幕府徹底推翻了，哪裏還顧得上
尊重法國與德川幕府簽訂的協議呢？
而法國人當天不僅在街上調戲了日本女人，還跑到神廟里閑逛，無意中踐踏了倒幕軍土佐
藩的旗幟。
當時駐守在堺市的是土佐藩的藩兵，身份是下級武士。
出於對洋人習慣性的敬畏，武士們一開始並沒有動手，而是虛張聲勢、指手劃腳地讓法國
兵立刻滾回自己的船上去。
法國兵仗著自己的炮艦就停在岸邊，回頭再看看這些武士普遍矮自己一頭，腰里還別兩把
刀，簡直就是末開化的樣子。
雙方先是僵持了一會兒，就在法國人一臉不屑的時候，日本的武士猛然出刀，電光火石之
間，9個法國兵當場被干死。
其餘人趕緊逃回軍艦，有2人第二天因傷重身亡。
這麼算下來共有11名法國士兵被武士殺死。
2、11名法國軍人當街被殺，法國人找來要複仇
接下來的事情可以想象。
本來，法國人支持的德川幕府已經被明治政府打潰，現在又給了法國人這樣的口實，法國
豈能善罷甘休？
11名法國軍人當街被殺後，法國駐日公使在神戶外國人墓地，誓言要嚴厲報複肇事者。
法國回頭在歐洲聯合了若干國家，向明治政府提出了以下五大條件：
——政府謝罪、賠償15萬鷹洋、當著法國人的面處決凶手、開放大阪地區港口、撤走駐紮
的土佐藩兵。
否則，戰場上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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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晚清史的人，對這一幕就太熟悉了，晚清列強對清廷就常用這一招，清廷一點辦法也
沒有。
實力不如人，就只有挨打的份兒。
明治政府似乎也是這樣的情形。
盡管在內戰中取得了決定性勝利，但德川幕府的勢力還未完全消滅，在這關鍵時期，明治
政府不敢輕易得罪列強。
於是法國人提出的5條要求，明治政府全盤答應了。
這與晚清政府似乎沒什麼兩樣，但接下來發生的事，卻完全是另一種走向。
3、明治朝廷認慫之後，武士卻用剖腹扳回了局面
3月16日，就在凶案發生僅8天後，明治政府把參與殺害法兵事件的20名武士，全部帶來交
給法國人處理。
這是履行5大條件中的第3條，當法國人的面處決凶手。
處決儀式是在堺市妙國寺院內舉行，法國軍艦的船長及艦上的官兵代表，一同來到現場見
證，希望通過這樣的公開處決儀式，讓日本人從此更加畏懼法國人。
來到現場後，法國人被告知：處決方式是日本武士獨有的切腹自裁。
在日本的武士傳統里，切腹自殺是最有尊嚴的死法。
由於雙方事先對處決方式並無約定，再加上法國人也不了解切腹有何異常之處，於是也無
異議。
處決儀式正式開始後，20名武士身著黑色和服，氣勢雄赳赳地進入刑場，目光凜然、神情
安然。
第一個走上切腹台的，是藩兵的隊長箕浦豬之吉元章（歿年25歲）。
按照切腹的禮儀，他先在白紙上寫了一首辭世詩，然後對著在座的法國官兵怒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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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聽好了，今日並非為爾等夷人而死，而是為皇國而死，讓爾等見識日本男兒的
魂魄”！
說罷雙手持刀切入左腹橫向右拉，拔刀再刺從上向下拉，腹部切出“十字形”創口後，拋
刀在地，伸手將腹腔中的腸子拉出來，準備投擲向法國人。
監斬官見此，趕忙上去一刀砍下，卻未能斬斷頸椎，箕浦大叫：
——沒死，再來一刀！
三刀過後，箕浦頭顱落地，恐怖一幕暫告結束。
在場的法國官員和軍人在震驚之餘面面相覷，他們斷然想不到，武士切腹居然是這樣不可
描述的場面。
然而，這僅僅只是開始……
受到了第一個自裁者的鼓舞，隨後登台的武士們，均把這次處決大會當作了表達自己愛國
豪情的舞台，場面越來越血腥、自裁手段越來越不可描述……
負責監斬執刑的明治政府官員無不落淚。
而更尷尬的卻是法國人，他們怎麼也想不到，這些武士會用這樣的方式來終結自己生命…
…
終於，等到第12個武士準備切腹時，法國人主動叫停了這場血腥變態的處決儀式。
法國艦長一言不發，帶著自己的部下逃一般地離開了彌漫著詭異和恐怖氣息的處決現場。
法國人走後，處決也就暫時中止，明治政府向法國政府表示：
——只要你們願意，後面的9個人隨時可以繼續進行處決。
法國政府趕緊回話：
——出於人道主義的考慮，法國政府認為一命抵一命已經足以伸張正義了，剩下9名武士
流放即可，不必處決了。
4、“堺市十一死士”：觀察日本近代史最好的微觀視角
這自裁在在妙國寺本堂的11名武士，從此便被埋葬在了他們的死地妙國寺，被稱為“堺市
十一死士”。
二戰期間，這一墓地被日本軍國主義當作宣傳工具，成為了一個武士的“聖地”，戰後成
為了一個旅遊景點。
值得一提的是，這個墓地里實際上埋葬了12人。
這第12個人，就是第12個登台準備自裁的橋詰愛平，他因沒能當天沒能死在現場而倍感遺
憾，事後曾經咬舌自盡，未果。
等到他53歲去世後，後人將他葬在了十一死士的墓地里，也算是了解了他的平生夙願。
我承認，我選取的這個視角，很血腥，卻又很直觀。
晚清時期中日兩國有著不同的國運，除了不同的統治朝廷與政治製度外，底層民眾在精神
層面的差別，或許更值得去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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