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 清稗類鈔 女金剛

[mstar (Wayne Su)]

「杜憲英為人除盜」

  咸豐、同治年間，開封女子杜憲英嫁給周某為妻，曾跟丈夫一起帶兵抵禦太平軍，
  周某被俘虜、三年間都沒回來，而杜母又過世了，只好花了幾萬錢買了一個婢女，
  婢女臉大身長、又有力氣，就教她武術，跟自己一起四處查探丈夫下落，
  但是都沒消息，於是又從安徽北部繞往江南去。

  某天，船停泊長江上的港口，
  有幾個富家子弟與商人，假裝成要去杭州赴考的讀書人，船停靠在杜船隔壁，
  岸上有個和尚穿著袈裟戴著斗笠、盤坐著敲木魚，擔行李的短木杖擺在身邊，
  但眼睛一直盯著杜與婢女；
  杜轉頭看那些商人很久，嘆氣之後離開。

  遠遠傳來器樂聲，然後有兩三個讀書來到岸邊散步閒逛，
  那些商人打算跟讀書人打好關係、靠他們來逃避關稅，
  就把他們邀請上船喝茶閒話，互相介紹姓名、籍貫，
  讀書人們大談天下事，又談到科舉、農工商、戰事、青樓黃話，
  商人們除了商事外，其他都只能瞪眼、無法插嘴。

  讀書人說「我們一見如故、意氣相合，你們真的是要去赴考嗎？」
  一個商人說「時不相瞞，我們帶著些貨物，但後續稅關很多，還要靠你們大力相助，
              以逃過抽稅，到浙江之後一定重重回報。」
  讀書人說「一水一飯、命中註定，萍水因緣，這只是點小事，講什麼回報？」
  於是拱手行禮暫道別，離開時盯著杜的船看，
  商人們非常高興，互相講話調笑，也一樣盯著杜船看；
  當時婢女在後艙午睡，杜發怒瞪著那些人說：
  「人將死、錢要失了仍沒察覺，還在偷看人家女眷？」

  商人們聽說之後大為恐慌，偷偷討論、懷疑杜是盜匪，向她下跪求饒，
  杜罵說「我船上沒有盜匪，但剛才在你們船上一起講話的，還有之前在岸上盤坐的，
          才是真正的盜匪，你們身上帶著鉅資卻一點都無警覺、不注意周遭變化，
          完全不知道世間險惡嗎？」，大家都無言，
  又說「要有能力才能跑江湖，而且在這戰事紛擾時機帶著大錢出遠門，要更厲害才行，
        如果能力不足，不如躲在家裏逗小孩就好，不要把命跟錢拿去餵豺狼虎豹，
        你們如今連性命錢財都要沒了，卻還有心情偷窺女士？」
  商人們說「那我們該怎麼辦？」
  杜把婢女叫出來，說「這是我家前鋒大將軍，你們如果怕了，就上岸去躲起來，
                      不然就安心躺在床上等著，但別發聲或露出身影來，
                      我們兩個盡力對抗，其他就看你們造化如何了。」

  到了晚上，又聽到傳來器樂聲，杜說「來了！」，
  商人們不敢躺平，急忙關閉艙門、滅掉燭火，屏氣以待，
  殘月剛出來、天空都是星光，約略可辨識出人影，兩岸蘆葦發出沙沙聲，
  杜盤算如果前去迎戰則敵眾我寡、不容易取勝，不如等著他們靠近後出其不意攻擊，
  跟婢女講好「黑夜裏分不清彼此，就用髮髻有沒有珠子反射月光來分辨。」

  不久之後，敵人果然開始登上商人的船隻，
  前兩個人看不出來、第三個就是和尚，他抬頭四面觀望後，立即要打開船艙門，
  杜手持利劍，直接上前刺殺，順手就讓他倒下，
  第二個人大喊「上！」、來轉攻杜船，杜揮劍、移動身子迴旋閃躲，
  但婢女突然手持雙鐵錐從他後面出現，月光照耀下有如在拋球一樣，
  敵人忙著閃躲杜劍而沒想到婢女的鐵錐，被前後夾擊之下，落水而死。

  打得正猛烈時，商人船後艙裏大喊有賊，
  婢女跳到船棚上，但左手臂中了敵人一槍，於是忍痛丟掉鐵錐、改拿刀連砍對方，
  敵人受傷狂奔、分往東西逃竄；
  眾人點火照亮各處，發現船頭、船棚都是血跡，
  商人們也被嚇得面色如土，都出來跟杜道謝，
  杜叫他們離開，再讓婢女裹傷躺下休息，自己坐著防備等天亮。

  隔天，想開船離開，但一直吹著逆風而無法走，
  到了中午，有十幾艄樓船從上游順風而來，也停靠在港口，
  一問，說是某處的總兵王某人帶兵查緝盜匪；
  官兵先查問商人船，商人們說「要去赴考。」
  官兵問「要赴考怎麼還載貨物？你們是盜賊吧？」
  商人「我們不是盜賊，是遇到盜匪而倖免於難。」

  再查問杜，還沒回答時商人就先說「是她們殺盜匪救了我們。」
  官兵看只有兩個女士而無男性，商人看來又不像是讀書人，因此非常懷疑、不斷盤問，
  杜發怒說「煩死了，我就是親手殺了左山虎的河南杜憲英，問這麼多做什麼！」
  話還沒說完，突然有個人跳上船來，問說「娘子不認識我了嗎？」
  杜一看，是個方臉壯漢，看起來有點眼熟，但是鬍子很多很有禮貌，
  對方又說「我就是你丈夫周某啊，帶兵追緝強盜經過這，沒想到竟然遇到妳。」
  杜還不敢確定，周又說「你不記得在嵩山打老虎時的事了嗎？」
  杜問「弓袋金彈在哪？」
  周回「放在洛水犀腹中。」
  是以前夫妻對話。

  驗證無誤後，杜不禁流淚，說「我為了郎君而用盡力量，還好神明保佑而能在此相見，
                              只是你怎麼改姓王而不是姓周？」
  周說當初自己被俘虜後，反而遊說對方投降官軍，因而得到主將王某欣賞，
  於是改跟他姓，得到守備官職、跟著一起征戰江西安徽，
  不斷累積功勳，如今獲賞戴花翎、有巴圖魯封號、升到提督官銜了。

  又問杜何時到江南來、婢女的來歷，
  才正講到一半，商人們來求見提督，說受夫人救命之恩，願意捐出五百兩答謝，
  杜堅持不收，要他們拿回去，又叫他們多加小心，說之後不會那麼好運再碰到我，
  商人們感激得痛哭流涕。

  周辦完查緝任務後，就告病辭官，跟杜一起隱居嵩山、讀書種菜度日，
  而婢女則許配給某個千總，比他丈夫還勇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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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incerely,
 Wayne S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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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BigCat: 覺得婢女也是碰到好人，不然頂多是個粗活的命吧…
→ noonee: 比丈夫還勇猛 XDD
推 taichungbear: "比丈夫還勇猛"讓我噴飯..一切盡在不言中啊...
推 KFDD: 鬍子很多但很有禮貌XDDD
推 bce: 這杜氏大概也頗有幾分姿色,惹得商人和尚讀書人都在偷看...
推 zeumax: 杜也是看婢女骨骼精奇，是練武的料才教他功夫啊
推 tony15899: 千總:......
推 keroro1215: 千總不能有小三
推 milk7054: 古代閨女不能出門亂晃，女人罕見程度大概跟軍營一樣
推 zeumax: 那是閨女，一般人家哪這麼好命，還不說市場還是不少婆媽擔
→ zeumax: 著，因為都是粗賤營生，一般有錢人自然不可能讓閨女出來
→ milk7054: 對阿，就母豬賽貂蟬加減看而已
→ no1smkimo: 古代這種丈夫被俘虜但還有些積蓄的太太,平時應該不太
→ no1smkimo: 拋頭露面,大概都白白淨淨的,不太像為了工作而日曬雨淋
→ no1smkimo: 皮膚變得粗糙女人一樣,即使長的普通,相比之下,她們也變
→ no1smkimo: 漂亮了,所以多看幾眼也很正常
推 Bartleby: 鬍子禮貌梗 XDDD
推 snowduke:   比丈夫還勇猛   天啊!!!!!
推 green001: 巾幗不讓鬚眉
推 kejun: 邊境的人果然強悍
推 QuentinHu: 推
→ wildboar: 比丈夫還勇猛 XDD~
推 alvis000: 推
推 bearbar2004: 婢女是兩棲部隊...
推 jkdgolden: 鬍子很有禮貌還姓周...確定不是梗？XD
推 hankandmark: 比丈夫還勇猛XDD
推 overall: 比丈夫還勇猛，哭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