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 《太平廣記》苦命俠女之〈謝小娥傳〉

[jyokairin (江城子)]

大家好，
這次又重新整理好了一篇唐傳奇。
基本上這篇已經算是嚴謹白話翻譯了，
當初裡面也幾乎沒加入什麼笑料，
希望各位會喜歡喔！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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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i.imgur.com/CjYRsq4.jpg

〈謝小娥傳〉　　　　　李公佐

　　小娥，姓謝，豫(ㄩˋ)章人士，乃某個販運商人的女兒。小娥八歲時母親就過世了，
長大後嫁給了歷陽一位名為段居貞的俠客。段居貞為人有氣節且重視道義，喜歡結交各路
英雄豪傑。小娥的父親經年累月下來賺取了大筆的財富，而且常與女婿段居貞一起乘舟同
行做生意，往來於江湖各地之間。

　　小娥十四歲那年，某次同父親與丈夫乘船去做生意，不料遇上了強盜，不僅丈夫和父
親遭強盜殺害，船上的錢財貨物更被洗劫一空。段居貞的兄弟們、父親的徒弟、姪子，再
加上僕人數十多人，全給丟入了江中。小娥自己也胸口受傷、雙腳骨折，沿著江水漂流，
幸好為其它船隻所救，船家的人照顧了一夜才救活了她。後來小娥四處流浪討飯維生，到
了上元縣，憑藉機緣投靠至妙果寺淨悟尼師門下。

　　父親死後不久，小娥曾夢見父親對她說：「殺我的人，是車中猴，門東草。」過了幾
天，又夢到丈夫告訴她：「殺我的人，是禾中走，一日夫。」小娥自己解不開這些謎語，
於是時常把這些話寫下來，到處去請教聰明的人，可過了好幾年均沒有人能替她解答。

　　元和八年春天，我(指作者李公佐，以下皆以第一人稱描述作者觀點)卸去了江南西道
從事的官職，乘船東行，停泊至建業這個地方。我趁便到瓦官寺遊覽，寺內有個法號叫做
齊物的僧人，喜歡結交賢人又篤志好學，跟我交情不錯，某日告訴我說：「有個名叫小娥
的寡婦，每次來到寺裡，都給我看十二個字的謎語，但是我怎麼想就是解不開。」我請齊
物把謎語寫在紙上，靠著窗用手指於空中比劃了一下，專心思考了好一會。在席上的客人
們覺得不耐煩之前，我心中便已浮現出了答案。

　　我馬上叫寺裡的小童將小娥找來，問這謎語的個中緣由。小娥難過嗚咽了許久，才開
口道：「我的父親和丈夫，不幸遭強盜殺害。事後不久，夢見父親對我說：『殺我的人，
是車中猴，門東草。』又夢見丈夫告訴我：『殺我的人，是禾中走，一日夫。』然而多年
以來卻沒有人能替我解開這謎語。」我點了點頭回答：「如果是這樣的話，我的判斷應該
沒錯。殺你父親的人是申蘭，殺你丈夫的人是申春。妳看『車中猴』，車字去掉上下兩畫
，乃變為『申』這個字，而申屬猴，所以說『車中猴』；再說『門東草』，草字頭下面有
門，門裡有個東，加起來便是個『蘭』字。至於『禾中走』，意為穿田而過，仔細一想就
是『申』這個字了；『一日夫』的意思，夫上再加一筆，下面有個日，則成了『春』字。
我敢斷言，殺你父親的是申蘭，殺你丈夫的是申春，謎はすべて解けた！(謎題全部解開
了……咦！怎麼突然說日文了？Σ(ﾟ∀。；)」小娥聽完痛哭地朝我拜了又拜，把「申蘭
」、「申春」四個字寫於衣服中，發誓要找到他們並殺死這兩個強盜，為父親及丈夫報仇
。小娥向我問了姓名和官職，便流著眼淚告別而去。

　　後來，小娥女扮男裝，流浪外鄉四處幫傭打探消息。過了一年多，她來到潯(ㄒㄩㄣ
ˊ)陽郡，看見一戶人家的竹門上有張告示，上頭寫著「招募傭人」。小娥就上門去應徵
，問主人是誰，誰知居然正是申蘭。申蘭帶她進入家中，小娥心裡雖然怒火中燒，想立刻
殺了眼前的仇人，但外表卻仍裝作很順從的樣子，在申蘭身邊賣力工作，日子一久申蘭同
樣開始信任她。甚至連金錢財物等帳目，亦全權交給了小娥管理。如此度過兩年多，竟然
沒人察覺小娥其實是個女兒身(莫非是木蘭翻版？XD)。先前那些從謝家搶來的財物珠寶和
服飾器皿等日常用具，全部收於申蘭家中，每當小娥拿起這些熟悉的舊物，總是私下流淚
悲傷不已。

　　而申蘭和申春，兩人乃同族的兄弟。當時申春一家住在長江以北的獨樹浦(ㄆㄨˇ)，
與申蘭往來密切。申氏兄弟倆只要一起出門通常都是個把月，回來總會帶著許多財物。每
次出門皆會留下小娥和申蘭妻子一同看家，而事成後賞賜給小娥的酒肉衣物也相當地多。
有一天，申春帶著鯉魚和美酒來找申蘭，小娥私下心想：「李大人果真聰明非凡，他所猜
測的完全符合夢中父親與丈夫所說的話。這是老天爺賜給他智慧，為我解開了謎語，今日
終於讓我等到復仇的機會了！」

　　那天晚上，申蘭和申春廣邀了一群強盜同黨，痛快飲酒作樂。等到其他人散去，申春
酩酊大醉睡在房裡，申蘭則醉倒庭院中。此時小娥把申春先偷偷鎖起來，然後抽出預藏的
腰刀奮力一揮，砍下了申蘭的頭顱，接著大聲呼叫周圍鄰居一起過來抓賊。結果申春被活
捉於屋內，申蘭身首異處於屋外，官府派人調查清點申家的贓物與財貨，價值竟高達千萬
之數。

　　當初，申蘭同申春有同黨好幾十人，小娥暗地裡記住了他們的姓名，如今這些人全被
捕獲判了刑。當時潯陽郡的太守張大人知悉了這起事件，對小娥的英勇行為感到十分欽佩
，於是替她上書，匯報詳情並請求朝廷褒揚，小娥才因此免除了殺人償命的死罪。

　　元和十二年夏天，因父親及丈夫的大仇已報，小娥回到了家鄉，與家族親屬重聚。家
鄉的豪門大族聽聞小娥的偉大事蹟，皆爭先恐後要娶她進門，可小娥已在心中發誓不再嫁
人，遂剪去頭髮，換上素淨衣物，到了牛頭山修法學道，拜修行有成的尼僧與律師(又稱
「持律師」、「律者」、「毗(ㄆㄧˊ)尼師」，指專門持誦、研究、解釋與教授佛教戒律
的出家僧侶)為師。小娥心意堅定且頗能吃苦，即使是冷天舂穀，雨天打柴，絲毫不曾懈
怠。

　　元和十三年四月，她在泗(ㄙˋ)州開元寺受具足戒(指佛教信眾在出家加入僧團成為
出家眾後，成為比丘或比丘尼時所應接受與遵行的戒律)正式出家，並且以小娥做為法號
，表明她不忘本的決心。這年夏天，我正要回到長安，途經泗水時，順道去善義寺拜謁年
長德高的師太時，見到有數十名新受戒的尼姑，剃淨頭髮身著僧衣，儀表嚴肅莊重地排列
兩旁服侍。其中有個女尼問師太：「這位官人不正是洪州李判官二十三郎嗎？」師太答：
「沒錯。」那名女尼感嘆道：「我能夠報仇雪恨，全是多虧了這位判官啊！」說完忍不住
望著我哭泣起來。我困惑不曉得那女尼是誰，便上前詢問是怎麼一回事。女尼回答：「我
名為小娥，是從前的那個寡婦啊！判官您當時曾經替我分析出了申蘭、申春兩個強盜的名
字，難道您忘了嗎？」我恍然大悟地說：「方才一時沒認出來，現在想起來了。」小娥哭
著詳細地告訴我在得知申蘭、申春的名字後，如何為父親與丈夫報了仇，最後心願得以了
結，以及其間歷經的各種困苦過程。小娥又對我說：「總有一天，我必定會報答您的大恩
大德的。」

　　唉！我能分析出那兩名強盜的姓名，小娥最終報了父親與丈夫的冤仇，那表示老天有
眼，說明因果報應之理，乃確確實實存在於這個世間。小娥相貌敦厚，內涵則深不可測，
以聰敏端正的資質，潛心修行，忍受火燒手指、弄殘腿腳這類的苦行，發誓要追求佛家的
真理。自從遁入空門，她生活儉樸，連輕暖的禦寒衣物都不曾再穿過；飲食亦是粗茶淡飯
，不碰食鹽乳酪等食品；平日言談僅談律儀禪理，其他凡塵俗事已一概不談。幾天以後，
小娥向我道別回到牛頭山，日後我乘船遊歷江南，就再也沒有見過她了。

　　君子曰：「發誓立志，報父親與丈夫的大仇，是氣節；和傭工雜居一處，卻沒讓人知
曉她是女人，是貞潔。女人的品行，只要自始至終能保全貞潔與氣節便足矣。如同小娥這
般的女子，可以使世上那些背叛道義、違反倫常的人有所警惕，更可展現世上貞夫孝婦的
節操。」我詳盡記述下前因後果，並創造了一些謎語摻雜其中，暗中與幽冥託夢之說相應
和，目的是為了符合世道人心。知道善事而不記錄於世，乃違背孔子作《春秋》之大義，
所以我寫下這篇傳記，以此表彰小娥的義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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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zeumax: 蠻可憐的 ，年紀小小就是背負家仇，得報也只能入空門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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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estteam: 不然就是全家只有她懂算數
推 x83187: 推推太平廣記
推 RuleAllWorld: 所以這裡的俠女俠客，都不會武功？
對呀，畢竟不是武俠小說嘛！ヾ（′・ω・‵
推 lovelyshu: 推
※ 編輯: jyokairin (60.251.130.137 臺灣), 09/30/2021 11:51: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