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 那一年，我在指考前38天出櫃

[xavierwaack (生活中必要的非必要之惡)]

於是，全美通過同性婚姻合法化也過了一個多禮拜。


我忽然想起去年，
高三下，
趿著陰鬱步履邁向大考的，
那個霪雨霏霏的晚上，
我坐在母親後面，不知怎的聊起了這個話題，
她說：


「你跳舞接觸過那麼多那種人，
啊你不會變成那樣吧。」


其實我一直想找機會跟她說，
但當時總說服自己有經濟能力後再跟媽坦誠，
而那天突然，腦中閃過一個想法，
欺騙她，才是最大的不孝。


所以我說了：


「那天我去上了一門課，是關於我跳的舞風的起源，老師說這個舞風最剛開始就是一群ga
y在同志酒吧跳的，所以我要告訴你，我是gay沒錯。」


我們轄持沈默直到家裡。


到家後我同她說了那些裂著罅隙的過去，
多少難過與忍耐，
她說，你只是還沒想清楚，
我要怎麼跟你爸交代。
我說，這不干他的事，
我就是我，不會因為你告訴誰而不一樣。
她哭了良久，我放下她上樓。
打開電腦，我知道她有在偷看我臉書，便發了篇文：
（很感謝那些分享的朋友，以及高二我櫃子大開然後開始習慣我們幫我們發聲的朋友）




「我是個同性戀。
一直一直都是，不論過去現在未來。
I'm a homosexual，and I always be.
幽闃的深夜月光，是一盅沙漏，
滴答明月漏盡到天明，生命便又清臞了一些。
桌燈是引人犯罪的，
凶器通常為筆墨，
刀法時而俐落時而鈍矬，傷口多半落在回憶，
刀刀見骨，剜腸剖肚。
恍惚甘美而不可求，
然恍惚又鍾愛於精神衰弛之時彈跳入腦，
在黎明前隱遁脫逃，
徒留一腦甜味你明知無法從中提煉出什麼，卻有過分的飽足感。
有時恍惚過頭便成踰越，
踰越到理性與感性的接縫處，
扯下聚攏的縫線，
塞進眼裡咀嚼出過熟的淚，
好似打翻回憶濺了滿地苦痛卻慣於一杓一杓無聲地舀起，
一口一口啜完，
無生無滅，吾生，吾滅。
隔天還是會堆垛滿臉笑容給你們，我也總是這麼做。
但那不代表什麼都沒發生。
"我們是，親屬關係終結者"<朱天文。荒人手記>
大抵是國一升國二，
我覺察我是個喜歡同性多過於異性的同性。
但我打死不說我是同性戀，
那時只覺這詞汙穢，
像成熟的膿包，
只有被時代流產的畸形兒，
才喚做這不堪的詞彙，
同性戀，撒旦的別名。
然，我卻非自國二才對男人感興趣，
傳統觀念是一切毀滅的代名詞，邪惡的集大成，
自呱呱嚎啕就挺起"男生愛女生"的陽具思想，
插進每位咕溜著眼和世界玩鬧，
擺著手和生命擊掌的兒童體內，
甚於射他滿腦刻板精液，
把那本該是富麗奇絕的雲霞，
糊成球球蜷縮，黏膩帶腥的毛團，終生再也不得妖冶展開。
"我們，做錯了什麼?"
還記得兒時最愛聖鬥士星矢，
七龍珠，靈異教師神眉，幽遊白書，
猛然一看你以為這都是經典動漫，和同性戀與否並無干係，
但仔細歸納後你會發現這些全都是有不少男性赤裸身軀畫面的卡通，我懂的，
我看這些卡通並不啻劇情人物，
更直白確定的，我是在看性慾的分鏡，
接著用年齡運鏡導出，
一部探索自我的紀錄片。
所以阿，
我親愛的家人朋友以及過去和未來遭遇的人，我生來如此，我生來如此阿。
所有同志都是用肉身去衝撞時代尖刃，
妄割裂之時也要壯烈如史詩，
要在狹隘的溝渠萌一朵永不開花的蓓蕾，
這樣世人才會駐足，會等待，
會輕捧我們的顎，捏捏我們的頰，揉揉我們的頭，戳戳我們駐水的眸，
即便此後若無其事的走掉，
我們也會向著他拔地的背影旋舞，然後剝離潰散，笑容可掬。
倘若性向可以選擇，有人會挑這條血路行走嗎?


有人會選擇這條要重新打碎自己然後再造，不斷探索自己認識自己直到我們可以把自信心
穿在身上，挺起胸膛和你說我是一名同性戀時，還得徒手扒開嘲諷，嚼爛牙根爭辯，甚至
甘心墮落無欲無求無智亦無得，只為和你們這些"正常"人安雅地依附在世界的一隅，甘心
被誰說是"不正常"的人嗎?


有人會選擇做自己還要被閒言閒語，不做自己就是把自己悶到熟透最後達到燃點，啪裂燃
燒直至焦黑嗎?


有人會選擇得在處處都銜吊虛偽的應對，關起門來把自己攤開浸泡強酸沖淋強鹼，恨不得
自己腐蝕殆盡嗎?


我好想對你們說，
好想憤世嫉俗義憤填膺不分青紅皂白晴雨旱溽像你們從來不想真正由裡到外了解我們那樣
的對你們說:


『去你的，你們這群廢物，憑什麼當你們可以在大街上甩著那雙緊緊牽合的手時，我們還
要似牽非牽，尷尬發癢？』

因為"祝福"對你們來說太氾濫了，
因為"理所當然如此"對你們來說太索然無味了，
那我們，只是想要好好的愛別人，在被愛和愛人之間吸吮生命的本質的我們，
到底為什麼要如此委曲求全，
忍受你們那對我們來說或許也沒有非常順眼的臉面，
只因我們是同性戀?
若是你，你會"選擇"這條路走嗎?
親愛的爸媽，
當我同你們說出我最隱晦的本體時，
就好比恥毛在大眾面前修整一樣害臊難耐，
我心疼你們即將面對的重新再造，觀念革新，
但這不正是我之前磕絆走來的路嗎?

親愛的爸媽，
我仍是你們的孩子而你們仍是我的父母，
我知道我會一如往常，
甚至更愛你們，
但你們不能隔著堵高牆同我說話。

親愛的爸媽，
誰都沒有做錯事，
是社會給了我們罪愆，
是那該死的傳統觀念執著逆我者殺的大纛，
一再一再給我們死刑。
然而，如你所見，
我只會益發堅韌，
當你們折舊時，我會刷新。


我會輕捧孩子的顎，捏捏孩子的頰，
揉揉孩子的頭，戳戳孩子駐水的眸和他們說:

『親愛的，你要像爸爸們一樣堅強』」




兩個禮拜後，我們家那老的敲我房門進來說：
「啊你喔，喜歡誰都沒關係啦，記得注意安全就好。」


希望想出櫃卻仍在培養勇氣的水手們可以因為這篇文章得到一點點的動力，
最孤獨的時刻已經過去，
彩虹並非還沒出現，
不過隱在雲翳中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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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39.12.2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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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w326301: 有雞皮疙瘩有推
沒關係我幫你撿起來哈哈
推 h96859685: 認真推
其實是佔去年的我便宜XDD
推 HotAirFlow: 好個文青，給你甲上上
謝謝老師！
推 pig811129: 推荒人手記 還有你的文筆 很美
都推了怎麼不推倒（誤
推 fufujack: 哇嗚 這文筆厲害了 只不過爸媽接受更厲害xD
他們需要時間習慣啦哈哈
推 noimpossible: 推文筆推爸媽~~~
好都推都推！
推 a93097825: 不推不行！
來吧我準備好了（閉上眼睛
推 betterthan: 值得推
你排在樓上後面（號碼單自取
推 cracra: 值得推
你排在樓上後面請耐心等候
推 darkestwind: 推~喜歡。
墨風姐姐（？）耶很開心看到你哈哈
推 zxcv551009: 我要哭了
想哭就到我懷裡哭（唱）
推 meierhu: 推一樓，我也雞皮疙瘩
抱歉啦有練過
推 Benzzzene: 大推啊～原po好勇敢啊，文字好細膩
你排在更後面了嗚沒關係你也很勇敢
推 reveler: 好文筆，推～
謝謝你yo
推 OTPsernando:
：）
推 ab840808: 有點想哭 文筆好好不愧是師大的
男人哭吧哭吧哭吧不是罪（唱）
被發現是師大的了
推 woglueckist: 推推
來喔領號碼牌
推 BBleobear: 認真看完給推
感穴你的認真（抱
推 yu8211chien: 推文筆好 很厲害 加油
加油（抱
推 zhaizhai:
：）
推 littlehouse:
：）
推 a733298: 文筆推
我的筆告訴我它被推得很累
※ 編輯: xavierwaack (39.12.22.44), 07/05/2015 19:26:49
推 Btfly1006: 推好文筆
我的筆告訴我大家要領號碼牌了哈哈
推 linitin: 祝你不要被二一啊啊啊原po
師大沒有二一跟雙二一也沒有三二，好險不然我立馬退學
推 SAZ123: 好勇敢rrrrrrr，自己快中年了還說不出口...
沒關係啦，不一定每個人都要出櫃的，活得開心最重要。
推 aiby1219: 應華的孩子(灑花)
好可怕，是學姊嗎
推 Assassin520: 推學長
是鳳中學弟還是你是未來師大學弟
推 Jasminefool: 很深刻，很細膩的文筆。但文筆似乎被推的很累，就推
→ Jasminefool: 注意安全吧！(誤
我長得很安全
推 whateverno58: 我耽溺於你的文字酢於你的心情至現在仍無法拉回嗚嗚
我看了你的文章，我也滿喜歡的喔！我們一起加油哈哈
推 g51614: 推文筆也推後續發展！
文筆表示：來領牌，下一位！
推 franktaylor: 文筆真好…希望我大學有能力養自己後
→ franktaylor: 也能勇敢在臉書上公開出櫃
→ franktaylor: 甚至跟爸媽說
→ franktaylor: 雖然現在已經有一些同學知道了啦…
其實大學我希望你可以專心學自己想學的東西，養活自己行有餘力再去做，不要本末倒置
了。
同學間相處久了，出自對你的熟稔進而爽利的察覺出來那也是不意外的結果，順其自然吧
哈哈。
※ 編輯: xavierwaack (39.12.22.44), 07/06/2015 00:45:17
推 chocofu: 原po好勇敢，文筆也好棒：）
推 GhostIlander: 我覺得我媽會崩潰…然後整天鬱卒最後生病…我不敢出
→ GhostIlander: 櫃啊啊
推 LIONNER:
推 dt0801: 媽媽很可愛
→ Assassin520: 我是鳳中的啦～
推 YCYShu: 文筆太好推！！
推 Waackeph: 讓我想到毓嘉的一篇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