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demon3200 (smk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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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觀點] 論大清國號 Daiicing
時間Wed May 27 01:27:27 2020
在《乾隆帝》一書中，歐立德說大清「國名在滿語中是Daicing，它在滿語和蒙古語中均
為「戰士」之意」（青石譯，2014，頁78; Elliott, 2009, p. 55.）。不過，大清國即
「戰士國」之論並不是歐立德所創，首先提出這個看法的是義大利學者斯達理（
Giovanni Stary）（喬．斯達理，1988，頁18）。[1]歐立德採用斯達理的見解是為了説
明大清不是中國王朝的延續，而是一個內亞帝國。對此，李勤璞（2016）指出「關於大清
國號（daicing gurun）的議論（78頁），涉及滿文、蒙古文知識和明清史，此處不作討
論」，言下之意，大清國即「戰士國」是錯誤的。有關這點，本文作者也有同感。[2]
首先，滿文daiicing一字，除了表示是大清的滿文國號外，並沒有「戰士」之意，「戰士
」，滿文作afasi（安雙成，2007，頁1354），cooxai niyalma等（Norman, 2013, pp.
60, 66）。[3]因此，滿文daiicing與蒙古語dayin（戰士）並不是同源詞。蒙語dayi
n由dayin（戰）++n（人們）組成（Nicholas Poppe, 1974, pp. 40-41, 72），指
的不完全是「戰士（warrior）」，且更有「好戰（者）」之意（內蒙古大學蒙古學研究
院蒙古語文研究所，1999，頁1122; Lessing, 1982, p. 222）；滿文Daiicing則由「大+
清」組成。
滿人入關前受漢人文化影響，皇太極時國號即稱大清。大清乃源自傳統中國國號的書法，
如大明、大宋、大唐等。[4]即便明代的外國人如利瑪竇也知道大明乃大加上當朝國號而
成（何高濟譯，2001，頁6）。值得注意的是12世紀的女真人所建立的國號也採用同樣「
大+國號」的漢人模式，稱作大金，女真文作/amba-an antʃu-un/，[5]而「遼」，滿文
寫作Daiiliyoo, 「元」則寫作Dai Yuwan.。[6]嘉慶二十四年滿文《太祖高皇帝本紀》上
、下卷（Taiizu Dergi Xôwangdi–i ben-gi bithe,，dergi、fejergi debtelin）鈔本
，於書前首頁，「大清」寫作Amba Cing Gurun-i ben-gi bithe，書後末頁則寫作
Daiicing Gurun-i fuqjin ben-gi bithe (圖2)，可知Daiicing即Amba Cing，亦即「大
清」，不是「戰士國」[7]
正因為「大+國號」已是中國傳統書寫國家稱號的習慣，因此在清代跟各國簽訂的條約中
，往往將大清國與「大某某國」並舉，作對等處理。1844年，道光皇帝給美國泰勒總統（
President John Tyler）的國書便稱中國做Daiicing Gurun。(圖3) 清末，國書中的滿洲
國號仍然堅持用此書法。不過，因為滿文衰落，漢化已深，大清國號變成了架床疊屋的
Amba Daiicing，即「大大清」，[8]而忘了Daiicing的Daii-的原來意義就是「大」。[9]
例如，光緒31（1905）年的國書中，相對於大英國Amba Yeng Gurun，中國便自稱做Amba
Daiicing Gurun。(圖4)
國書中出現的Amba Daiicing Gurun國號所反映的漢化影響，從其滿漢文的對譯也能略窺
一二。自滿人入關後，大清的詔令文書，包括遺詔，大都是先寫漢文後譯滿文（甘德星，
2014，頁111），而愈往後愈是如此。在國書中，「大英國」一詞，滿文按照漢文，翻作
Amba Yeng Gurun，而非如康雍時期，按照俄文，將之音譯作Anggiyalski（昂假爾斯奇）
（今西春秋，1964，頁281、353），或如乾隆時，按照英文漢文對音「英吉利」，將之音
譯作Ing-gi-lii Gurun（莊吉發，1989，頁81）。
從上引二封國書中，所謂大清國大皇帝向泰勒總統（伯理璽天德）[10]或大英國皇帝問好
一句，其滿文部分，分別依漢文語順譯作Daiicing Gurun-i Xôwangdi fonjime.
Be-lii-hi-tiyan-de saiiyôn(行1─2)，及Amba Daiicing Gurun-i Amba Xôwangdi
gingguleme fonjime. Amba Yeng Gurun-i Amba Xôwangdi-de saiin（行1─2）。兩者
一為問話句，一為陳述句，但句法皆不正確，動詞fonjime實應置於句末而非句中。
[11]1908年大清國致俄羅斯的國書可為佐證。（圖五）其時雖為清末，但仍有少數精通滿
文之人。國書中，大清國大皇帝向外國元首問好的開首套語，司其事者將之譯作Amba
Daiicing Gurun-i Amba Xôwangdi gingguleme Amba Oros Gurun-i Amba Xô
wangdi-de saiin-be fonjiki（Pang & Pchelin, 2013, pp. 244, 246, 247）。其滿文
譯文，不但主謂語分明，而且謂語部分嚴格遵從滿文的賓動結構書寫，沒受漢文干擾。句
子的主語是Amba Daiicing Gurun-i Xôwangdi，而謂語則是由gingguleme Amba Oros
Gurun-i Amba Xôwangdi-de saiin-be fonjiki構成，其中的賓動結構saiin-be fonjiki
是謂語的核心詞組，被gingguleme修飾，並與前面作為補語的Amba Oros Gurun-i Amba X
ôwangdi-de緊密相連，表示問好的對象。
《故宮俄文史料》錄滿檔十件，其中二件為康熙年間索額圖與俄國之間的往來文書，其文
曰：（一）Oros-i Argut Xoton-i da So-fiya-lo-fu. musei dorgi amban Songγ
otu-de qôwaliyasun-i doroi saiin-be fonjime alibume unggihe Oros bithe-be
ubaliyambuxa Manju bithe emke；（二）Dorgi amban Songγotu-de. Oros-i
Mos-ke-wa Xoton-i An-de-ri-i qôwaliyasun ojoro jalin. saiin-be fonjime
alibume unggihe. Oros bithe-be ubaliyambuxa Manju bithe emke（王之相、劉澤榮繙
譯，1936，頁193、219；Walravens, 1996, pp.118.1-119.4）（圖6）。[12]可見，清代
初期漢化尚未深時，敬問對方安好的典型句式莫不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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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同文英譯見Stary, 1990, p.114.
[2]李勤璞未幾即續作〈駁斥歐立德：關於清朝國號的再討論〉，文載《文化縱橫》2017
年第6期，其所用理據雖與筆者引用的不盡相同，但結論一致，可相互參照，如文中頁126
─27，李勤璞引用著名蒙古學者薄音湖的見解，指出明末蒙古人名中的daying（大成
、歹成、岱青、歹青、戴青）一詞乃源自漢文「大」及「誠」，並無戰士之意，即為筆者
所不及見。
[3]滿文戰士尚有daiin-i xaxa一語（Norman, 2013, p. 66），其中的daiin不錯是借自
蒙文的dayin，但和滿文daiicing的daii-無關，詳見文內討論。
[4]《湧幢小品》中的「國號」條云：「國號上加大字，始於胡元，我朝因之，蓋返左袵
之舊，自合如此，且以別於小明王也。其言大漢、大唐、大宋者，乃臣子及外國尊稱之詞
」（朱國禎，1959，頁22）。
[5]金啓孮，1984，頁224。在清代，12世紀的金朝，滿文多意譯作aiisin，如《金史》、
《欽定遼金元三史語解四十六卷》。見黃潤華、屈六生，1991，頁163：0669；盧秀麗、
閻向東編，2002，頁223。
[6]黃潤華、屈六生，1991，頁162：0668、頁163：0670。Daiiliao也可分寫作Dai Liyoo
（如《欽定遼金元三史語解四十六卷》），見盧秀麗、閻向東編，2002，頁223。
[7]同樣意見也見於張雅晶，2014。張文另指出大清亦稱皇清，皇清與蒙文dayin在音
義上更無關係。見張雅晶文，2014，頁124-125、128。
[8]有趣的是現居臺北的錫伯老人廣定遠也誤用了Amba Daiicing Gurun一詞來指稱清朝，
流毒之深，見於今日。見張華克，2005，頁5。
[9]在清代的蒙文文獻中，大清國稱做Daying ulus，而不是Yeke Daying ulus（大
大清國），如蒙文《清太祖實錄》之稱作Daying ulus-un tayizu deged
quwangdi-yin maγad qauli，可以為証。
[10] 在道光致美國泰勒總統的國書中，Be-lii-hi-tiyan-de （伯理璽天德）一詞中
tiyan字的n沒有加旁點，但光緒致大法國Be-lii-hi-tiyan-de 中tiya.n字的n則加了旁點
，以避載湉（Zai Tiyan）諱（安雙成，1993，頁1146）。林士鉉以為這個加了旁點的.n
是用來表示外來語是錯誤的（林士鉉，2015，頁58，圖十及頁62）。
[11]林士鉉認為這種不規範的滿文句法，是出於滿漢文為抬頭對齊而不得已的做法（林士
鉉，2015，頁61）。這看法並不正確，因為若將致大英國或大法國國書第二行的
gingguleme fonjime（敬問），移至第四行Amba Xôwangdi-de saiin或Amba
Be-lii-hi-tiyan-de -de saiin後面，以符合滿文文法，並不影響原來兩國元首稱謂對稱
平衡的格式。
[12]Walravens書中的Mos-ka-wa應轉寫作Mos-ke-wa, bithe誤作bihe。
（中正大學滿洲研究班甘德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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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者有問說歐立德本人的論點
事實上歐立德包括其專書及論文有三處 幾乎未提及他對滿文跟蒙古文 "戰士國"
的判斷跟來源 國內史家對其的批判並非無的放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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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demon3200 (180.177.10.66 臺灣), 05/27/2020 01:29:34
推 NARUTO: 大清是大金的諧音還比從什麼戰士來得可靠 05/27 01:39
→ NARUTO: 可惜皇太極沒有像忽必烈一樣有解釋 05/27 01:40
推 mikamikan: 做為一個門外漢 只能從引用的註腳來源和論理判斷 05/27 01:41
→ mikamikan: ckbd那篇文除了天狗頻道之外 幾乎沒有其他的引用來源 05/27 01:42
→ mikamikan: 資料來源過於單一的狀況下幾乎就是幫某個論點宣傳而已 05/27 01:42
→ mikamikan: 跟cheap被批評的問題一樣 幾乎都是只看一兩本觀點相同 05/27 01:43
推 hgt: 天狗的推測確實有其邏輯及合理性，只是就上古時代，很多族群 05/27 01:43
→ hgt: 都是屬於"游戰"性質，到處遷徙也沒甚麼特別 05/27 01:44
→ mikamikan: 的書或論文(甚至只看結論) 有點看到黑影就開槍的感覺 05/27 01:44
→ hgt: 只是大部分現代人只有"游牧""農耕"這些概念，自然以為上古 05/27 01:45
→ hgt: 也是如此 05/27 01:45
推 NARUTO: 就這篇而言就很有可信度了 至少可以讓人去查是不是這樣 05/27 01:46
推 mikamikan: 重點終究還是在引註部分 一個假設要論證應該建立在嚴謹 05/27 01:50
→ mikamikan: 的學術研究方法上 在社會科學方面更是如此 05/27 01:50
→ ckbdfrst: 大清源自滿語的戰士說只要加註引自新清史即可了 完畢 05/27 02:11
→ ckbdfrst: 這就已經是依據 05/27 02:11
推 zeumax: 嗯 這篇就是駁斥滿語Daicing為戰士的文，還有沒有要補充的 05/27 02:41
→ ckbdfrst: 你只相信這篇而已囉 05/27 03:13
→ ckbdfrst: 新清史還是存在 05/27 03:17
推 mikamikan: 痾......新清史的相關著作不少 你必須確切指出是哪一本 05/27 04:06
→ mikamikan: 也就是作者 書名 還有出版年份 讓其他人可以有客觀依據 05/27 04:07
→ mikamikan: 去檢驗你的說法 或是天狗的說法 是確實有學者在特定論 05/27 04:07
→ mikamikan: 著中這麼推論，另一方面也是讓大家可以確定不是你或天 05/27 04:08
→ mikamikan: 或天狗對於作者的推論有錯誤的理解 05/27 04:09
→ mikamikan: 這是學術討論研究的基本要求 有讀過碩士班這要求應該不 05/27 04:10
→ mikamikan: 過分吧？ 如果你無法提出更多確切的資料來源 那麼形式 05/27 04:11
→ mikamikan: 上 Demon大有提供確實的引用來源和推論過程 就是會比你 05/27 04:12
→ mikamikan: 你或天狗的論述來的具有可信度 05/27 04:14
推 mikamikan: 當然如果你沒接受過基本的學術訓練 當我沒說 05/27 04:18
→ shihpoyen: 這篇底下有12個引用來源 用「只」相信這說法很怪 05/27 04:27
推 mikamikan: 連頁數都給了....有些領域的論著只有作者和年份 05/27 04:34
→ mikamikan: 樓主寫這篇應該花了不少時間和心力 05/27 04:35
請感謝甘德星教授
→ ckbdfrst: 寫這種文的本來就這樣了 新清史歐立德不都這樣嗎 05/27 04:36
→ ckbdfrst: 建議你可以貼給天狗yt看 05/27 04:37
推 giunrz: 這篇有來源有學術註解站得住腳多了 05/27 04:56
推 duriamon: 推！有附明確參考文獻的文就是棒！ 05/27 06:38
推 chenfm: 推 05/27 06:45
推 ccyaztfe: ck從頭到尾都在跳針你要貼給天狗看，根本沒有要討論的意 05/27 07:16
→ ccyaztfe: 思 05/27 07:16
→ ckbdfrst: 我不是讀歷史的當然無法論囉 但知道中國對美國新清史學 05/27 07:21
→ ckbdfrst: 派的怒氣很大而已 05/27 07:21
推 ccyaztfe: 不是讀歷史的無法論？那你一直堅持大元、大清來自蒙語、 05/27 07:27
→ ccyaztfe: 滿語是在？合你意就一直論，不合你意就請貼給天狗 05/27 07:27
→ ckbdfrst: 我可沒堅持天狗一定對啊我那篇就說了我信87% 05/27 07:34
→ ckbdfrst: 這邊又沒人貼新清史回應的文章 只有單方面反對聲音 05/27 07:37
→ AlisaRein: 是啊，叫你當反方就推給天狗是吧？ 05/27 07:55
→ AlisaRein: 拿美國新清史的名號要幹嘛？狐假虎威？ 05/27 07:55
→ ckbdfrst: 憑什麼叫我當反方？我信87%你規定我要信100%嗎 05/27 08:03
推 giunrz: 笑死 是不是讀歷史根本無關 我不是讀歷史的也知是邏輯問題 05/27 08:04
推 AlisaRein: 大笑，搬名號但不肯負責 05/27 08:12
→ ckbdfrst: 新清史耶魯等大學裏的學派 握耶 05/27 08:17
推 AlisaRein: 所以在耶魯跟你有什麼關係？ 05/27 08:21
→ AlisaRein: 搬名號狐假虎威？ 05/27 08:21
推 ckbdfrst: 原po其實就有說新清史歐立清的"大清"戰士說 已經句點 05/27 08:26
→ ckbdfrst: 你強迫我幹嘛 05/27 08:27
推 AlisaRein: 所以？作為反方的你除了搬名號外還做什麼？ 05/27 08:28
→ AlisaRein: 這篇不就是回應你的推文才產生的？還是你只負責搬名號 05/27 08:29
→ AlisaRein: 根本不想論述？ 05/27 08:29
→ ckbdfrst: 論述原po已經提過了。你有興趣可以搬。我不是來這裏替 05/27 08:34
→ ckbdfrst: 天狗辯護的。樓上你誇張到一個地步 你應該冷靜 05/27 08:34
→ AlisaRein: → ckbdfrst: 你只相信這篇而已囉 05/27 08:37
→ AlisaRein: → ckbdfrst: 學者之間的不同意見而已 推翻不了 歐立德 05/27 08:38
→ AlisaRein: 所以,作為反方的ckbdfrst 你除了搬名號外你的論述呢? 05/27 08:39
推 joyca: 文章都些成這樣了還能跳，果然信對岸內容的人表現就跟對岸 05/27 09:07
→ joyca: 人一樣。 05/27 09:07
推 wittmann4213: 樓上放地圖炮有比較高明？就事論事很難？ 05/27 09:09
推 hit0123: 是甘老師的文章耶！ 05/27 09:19
推 moslaa: 推 05/27 10:30
→ dreeee: 耶魯還好啊 德星哈佛的耶 05/27 11:59
※ 編輯: demon3200 (119.77.217.234 臺灣), 05/27/2020 13:13:32
推 imsphzzz: 想戰學歷又戰不起來，哈哈哈哈 05/27 14:23
推 zeumax: 新清史還在,不代表駁斥的論點就無效，歷史是不斷考據論證 05/27 14:27
→ zeumax: 有錯誤的東西就要修正 05/27 14:27
推 jackliao1990: 證據不足 即使是哈佛的也沒說服力 05/27 16:30
推 Lefteye: 整天在意淫漢化 第三等人種還被剃髮易服殺掉 連旗人宮女 05/28 20:36
→ Lefteye: 都看不起漢人官 自慰版華腦 05/28 20:36
推 mikamikan: 樓上 已檢舉 慢走不送 05/28 21: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