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coc170923: 推 08/07 2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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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現在是講開了。就我還是覺得……那不是要不要發生關係的問題，如果我們
現在都還沒辦法照顧自己，就很難好好照顧到兩個人的生活，對吧？但我不是這
樣跟他說的啦，我跟他說我們都還在拿家裡的錢上學，等到我們經濟獨立了，我
們都確定我們想怎樣過生活，再去同居，那樣的關係才會踏實……』
「嗯，妳說得很好。」
戴好耳機後，我拿了掃把開始清理客廳，剛吃完飯的恩恩立刻屁顛屁顛地跑來獵
捕掃把頭，等於是我每掃一點就會再落下一堆貓毛……
『還好可以找妳抱怨，不然這幾天真的悶死了，他來跟我們一起打女網的時候，
全身上下都在散發一股可憐兮兮的氛圍，結束後也會跟我們一起吃飯，但我都不
是很想理他。』
「哈哈，至少比高中的時候好多了吧。」我發自內心笑了出來，再使勁地把沙發
推開：「妳有意識到嗎？你們交往幾年我就聽了幾年差不多的抱怨。」
『嗯……對啦，我就是嘴巴壞。』
「沒關係，你們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誰啊？雨心嗎？」
把沙發歸位的同時陳雙也剛從浴室出來，看我點著頭，她打了個哈欠便進了房間。
『打人也是很累的……我可不想結婚之後還要吵這種事情。』
聞言，我在原地愣了幾秒，不知該虧她一頓，還是跟著一起無視她的不坦率。
「未來的事還很難說啊，我只知道妳不管跟誰在一起，我可能都會聽到同樣的抱怨。」
『會嗎？我覺得我已經很少講了……』
「欸？是嗎？」
我笑著躺上沙發，依著恩恩的動作順牠身上的毛。
「沒關係，妳想怎麼跟我抱怨都可以。只有過得好的時候妳才會這樣啊，那我當然
會希望妳一直保持。」
『姐……』她嘆了口氣，接著轉換口吻。
『我也可以聽妳抱怨，如果妳有需要的話。』
「嗯，我知道。」
『……那明天陳雙會一起來吃飯嗎？』
「她不會，她這週末要回家……下次吧。」
『好吧。』
停頓下來的此刻，陳雙房間也傳來了佛經聲，是她睡前冥想時會播的，且午夜靜謐
，唱吟聲總會充斥整棟屋子。
最後交代完明天打球的時間我們便掛了電話，但她沒過多久又傳了一封訊息來，而
我滑了三次螢幕才看完。這是我們聯絡彼此的固定模式。她就是個刀子嘴豆腐心，
我就是個無法坦率面對自己的人。
訊息才打到一半，焦慮感又攀上脖頸。我將手機放回茶几上，翻過身，恩恩也跳回
地上，再小心翼翼地嗅著我的頭部，擠進了我與沙發把手的縫隙。對比牠溫熱的腹
部，我下意識地蜷縮整個身子，一邊想著明天要打球、想著家教要上的內容、和我
還沒寫完的作業、還沒寄的劇本修正版。
可我也無法克制自己想起了某個人。
「喵凹──」
逮到恩恩翻動的瞬間，我一把將牠抱入懷中，聞著牠身上像是棉被曬過太陽後溫暖
的味道。但牠不過一會兒就掙脫了，還跑去吃了好幾口飼料。
「妳怎麼這樣，壓力大就開始暴飲暴食。」
我過去戳了戳牠的腦袋，拿起手機要到陽台用電腦，而手機也在這時候響起通知聲，
並且，螢幕上出現的名字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雨杭』
『不好意思這麼晚傳訊息』
是張吟琪。
等回過神後，我已經端坐在陽台的位置上。
『幫我跟大家在群組說一下 情書的寫作是要向著某個對象 不是抒發自我喔』
「好的」
「老師我都很晚睡，這時間不會太晚」
「我等等就貼到群組」
「抱歉我也還沒寫完，等等會先寄劇本給您」
『謝謝小老師』
『（貼圖）』
『妳還沒要睡的話 要不要用電話直接講劇本問題』
……咦？
『文字傳達還是會有出入 而且口說比較快』
『但妳不方便也沒關係 再把問題寄給我』
我猛烈地倒抽一口氣，腦袋幾乎一片空白，只先點了一根菸。
「好的，那我打給您？」
『（OK貼圖）』
把恩恩放回屋內，關上門後，我用力地擠了下臉才撥出電話。
「老師好。」
『嗨，妳直接說妳們改了哪些地方，好不好？』
「好……」我打開電腦的畫面一邊看著：「主要是製作課老師上次說過的場景問
題，現在把家景拿掉只留下餐廳，故事大綱就變成是從女主角跟員工之間的互
動開始，然後……」
『為什麼不要家景？』
「欸？因為……因為老師說用越少的場景完成越好。」
『甚麼啊，妳不要理他。』
......我愣了愣，雖然她的口吻像是在開玩笑。
『沒有啦，要理他，這是成本問題……但妳要先想妳的故事，妳要擷取哪一個片
段，直到女生被求婚的那一刻，她累積了十年的情感才能最有效地傳達給觀眾。
比如妳現在拿掉他們同居生活的部分嘛，那妳是覺得這部分不重要嗎？』
「嗯……算是，不覺得重要。」
『真的嗎？』她突然提高音調：『那她對男友從甚麼時候開始不耐煩？』
「這個……我們是覺得不需要在劇本裡說明，會從一開始就讓觀眾感覺到他們的
伴侶關係不穩定，但女生沒想到要提分手的那一天，卻在她剛開幕的餐廳裡被男
生求婚了，這樣。」
『沒有沒有，我是在問妳人物小傳，妳有寫吧？』
「有，呃……我有寫。」我停頓下來抽了一口菸：「甚麼時候開始......應該是
從她開始積極建立副業那時候，就發現男友對生活的態度跟她不同。」
『那她有跟對方聊過這個問題嗎？說男友應該也要積極進取，之類的。』
「她……沒有，沒有直接聊過。」
『所以他們沒有吵過架？』
「有，他們有吵過，在家裡會吵一些生活習慣的問題，然後……」
我再次停頓下來，感覺到有某個東西在心裡被緩緩地梳開，而她也緊接著說下去。
『如果是這樣，妳覺得是在家裡會比較有感受，還是在餐廳？』
「嗯……在家裡。」
『對，我是沒有看到妳的劇本怎麼寫，但我聽妳剛剛的說法，會覺得妳對於他們兩
個的情感問題並不理解，甚至把那些問題視為理所當然，聽起來很像是──啊，好
煩啊，總之我要跟他分手啦，但，我的天啊，他竟然跟我求婚！？』
講到這裡她直接笑出聲來，剛好也稀釋了我萬分困窘的心境。
『懂嗎？雨杭，妳不要「讓」她在餐廳裡感受，妳要真的進入她的視野，跟著她去
體會。如果妳們在生命經驗上有重疊，也可以從那部分去想。』
「喔......好，謝謝老師。」
『有沒有談過戀愛？』
「……哈啊？」
不小心喊出聲音後我立刻閉上嘴，但也皺著眉頭。
『編劇不是妳嗎？不然妳怎麼寫出來的？』
「呃，有......有談過戀愛，但跟這個本無關。」
『怎麼可能，那妳最後一段的音樂哪來的？』
「……」
聽見她話語中莫名得意的情緒，我真的很想直接掛上電話。但確實是我錯了。
『沒事，我要說的是，那天提報我最喜歡的就是妳用播音樂的方式，一邊說出
這場戲的意義，妳知道嗎？那時候的妳非常真誠，讓我覺得妳是真心愛著妳送
出曲子的那個人。而我就是希望你們用那樣的方式寫情書。』
「……」
『妳可以試著寫寫看，寫給那個人，再重新修一次劇本，好不好？』
「……我知道了，謝謝老師。」
我往椅背攤上身子，捏著手心深吸一口氣，看向站在落地窗前的恩恩，眼前的
景色有片刻失焦。
在電話結束後，我才讓恩恩出來透氣，順便將手機丟回桌上，接著用電腦放出
那首曲子。不知是不是一口氣抽了兩根菸，才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晃動，還有好幾
段畫面從眼前快速地流過。
炎熱的陽光，擊球聲，一行行的腳踏車，在盛滿雨水的柏油路坑旁，襯衫上總有
著惱人的藥水味……一頁接著一頁地，隨著時間，隨著漸漸模糊的笑臉，穿過了我
的身體，停在眼前。
回到Word，我輕輕打上了一行字。
「給20歲的雨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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