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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Family Portrait By straydog1980 原文網址: http://0rz.tw/RDHWV 第一次翻譯文章,作者文筆很好,希望不會傷眼, 如果有任何不通順或是翻錯的地方,請不吝指教。 ------------------------------- 我窮極一生所學會的一切都不足以讓我準備好面對這件事, 我們在一個理性的時代成長, 一個可以將任何事物簡化成數字的年代。 這也是為什麼我們將無法解釋的一切轉為神話或營火旁的細語, 甚至加油添醋成為廉價的恐怖電影。 我們對自身的恐懼和世界最真實的樣貌做了各種詮釋並貼滿包裝紙, 我們永遠都不會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直到為時已晚。 我無法解釋過去一個月在我們身上所發生的事, 當我坐在這裡逐字逐句敲打的同時, 我無法接受、也無法容忍這種困惑的感覺。 正當我在書桌前試著推敲所有事情的同時, 我可以感受到他們的眼珠從暗處窺伺著我的後頸。 或者,我早就知道了, 真相早已深埋在我的骨髓和五臟六腑之中, 只是我的神智選擇從中逃離。 總有一天,我會失敗, 然後我會加入莎拉的行列。 可是在此之前還有一點時間足夠訴說我的故事, 不管你信還是不信。 事發一個月前就像上輩子的事一樣, 這是我和莎拉除了蜜月之外第一次真正得到的長假, 我們的日常猶如一長串接力賽加上各種既渺小又空洞的里程碑, 追逐升遷與客戶、在這個截止日與下個截止日之間苟活。 雖然我們曾經想過, 但還沒有時間規劃生兒育子, 我們之間總是有較多的沉默而非言語。 踏上旅途的感覺很好, 多年來第一次把我們的工作真正地拋諸腦後, 我們隨著海岸線蜿蜒而上到達了新英格蘭- 史蒂芬金與洛夫克夫特的國度。 我們從不知道自己會在那天晚上入住, 更不記得到底是彎了哪條岔路才到達那裡的, 它就是間位置偏僻但普通的小旅店, 我不會說它在哪裡。 如果我知道的話- 我會很樂意放火把它給燒了。 當時簡直就像是魔法一般,我們都感覺重新甦醒了過來。 石灰白的巨大建築物猶如驕傲的墓碑般聳立於地平線, 旅店老闆是個陰沉、不苟言笑又面容枯槁的男人, 名字是布萊斯,厚重的眼袋顯露了他缺乏睡眠的事實。 布萊斯明顯地對歷史和毛骨悚然的藝術風格相當著迷, 牆上排列著一系列泛黃且悠久的照片, 隨著我們遊蕩到走廊深處直至我們的房間, 照片漸漸喪失了現代感的光亮和色彩, 逐漸回歸往昔的黑與白。 我們的房間是浮華的維多利亞格調, 和旅館其餘簡單又摩登的房間風格有著迥異的不同, 掛在房間正中央的正是一幅看似名貴的油畫, 傑出勾勒了平靜安詳的綠色原野, 而在其之上是身著黃色連身裙的女孩與一席野餐, 背景蓊鬱的森林冷峻且陰暗, 恰好與湛藍的天空和蒼翠的草原形成鮮明的對比。 莎拉看見這幅畫時發出了欣喜的尖叫聲, 她在大學時曾選修過藝術賞析課, 這也是我們相識的原因。 我們的工作像擰抹布一般壓榨著生活中每一個渺小的喜悅, 但我想她最懷念的還是藝術。 「看看這畫工」 我的妻子語帶誇張地說, 隨後畢恭畢敬的舉起指尖,幾乎都要碰到畫上了。 「畫得真好,幾乎看不到筆刷的痕跡,而且那個女孩看起來好哀傷」 的確是幅巨作,我在一旁審視著。 很難想像這幅精緻的畫會被擺在這種奇怪的房子裡, 而且是在這種偏僻的地方- 畫框上有著黃銅製的銘牌, 但過於鏽蝕導致我無法閱讀上面的字。 我很快就安分了下來,整個下午都在閱讀書籍, 但莎拉對那幅畫情有獨鍾,她一定花了數小時盯著它, 有時候甚至會抓著我到畫前看一些小細節, 或是一些筆刷技巧之類的。 我們只待了一個晚上,但這是我們所擁有過最放鬆的一段時間。 隔天一早我們便準備退房, 當旅店老闆開始過卡時,莎拉打斷了他- 「我們房裡的畫值多少錢?」 布萊斯抬起頭, 我料想著他的神情, 應該是受冒犯的呢?還是一臉茫然? 但他卻以一臉打自內心的感激抹煞掉了前兩個選項, 布萊斯蒼白的臉被一抹扭曲的微笑給點亮了, 這是自我們踏入這家旅店以來第一次看見他笑。 「妳在早餐的時候一直談論那幅畫,不是嗎?」 莎拉點點頭。 「這幅畫留著對我也沒任何好處,它不斷讓我想起我的妻子。 我覺得她的一小部分還殘留在畫中,如果那幅畫真的這麼喜歡妳, 或許放在妳家會比較好」 我對他所使用的詞彙感到不解, 布萊斯是個奇怪的人, 或許只是我曲解了他的意思- "如果那幅畫真的這麼喜歡妳"他這麼說,我很確定。 布萊斯額外儲值了五十美元的額度在我的信用卡中, 然後幫我們把畫裝進車裡。 當我們駕車離開,後照鏡中的他看起來像年輕了十歲。 那幅畫後來在我們的客廳找到了它的新家, 首件要事就是清乾淨畫框下方的鏽蝕。 當我試著刮除綠色的氧化物時, 刺鼻的溶劑弄痛了我的鼻子,不過顯然挺有用的。 鏽蝕如雪花般飄落,直到金屬長方形的銘牌閃閃發亮- 原野上的家族野餐 1893 一個家族野餐,卻單單只有一個女孩? 我再次凝視著畫中那個又小又白的身影, 野餐席上的女孩咧嘴笑著, 我對這個古怪的笑容感到異常不安。 我拿出手機檢查之前在旅館拍的照片, 花了一點時間放大後,我必須拿著我的手機在畫邊才能肯定, 畫中的女孩在旅館時並沒有對我笑。 莎拉給了我一個相當敷衍的答案, 她認為不過是光影的把戲罷了, "角度和燈光照明的不同導致的錯覺"她這麼爭論著。 最後我們一笑置之, 但離開客廳時,我仍然仔細看了那幅畫一眼。 當我感受到和煦的陽光照耀我的肌膚時, 我正介於精疲力盡與酣睡之間那個黑暗又令人焦躁的模糊地帶。 在乾冷又帶有寒意的初春裡, 我居然做了一個如此奇怪的夢。 細軟的青草刺紮著我的前臂和手心,野花的清香使我的鼻子作癢, 一切都是如此的突然,下一秒我又回到了房間裡, 原野的氣息緩緩消逝- 我甩了甩頭試圖驅除睡眠的迷霧。 在我用雙眼確認之前, 我已經感受到隔壁的空曠感, 空蕩蕩的床上留下我妻子曾睡在上面的輪廓, 那裡仍殘留著些許體溫和夏日的氣味, 寒冷的鑲嵌木地板透過腳趾傳來的觸感讓我倒抽了一口氣。 「莎拉?」 我朝著臥室門後那片黑暗叫喚著, 那裡一定有些什麼,我隱隱約約聽到了, 有某種我無法應對的東西在那裡。 我穿越寂靜的走廊來到客廳,莎拉就在那裡 坐在地板上、她的睡袍下流地敞開著。 我完全嚇傻了, 這個畫面絲毫沒有任何性感可言, 取而代之的是超越常理的古怪。 莎拉翻著白眼、眼白在半黑的客廳中閃爍著濕潤的光芒, 她的嘴大開著、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一絲唾液垂落她的下頷。 微風愛撫著莎拉的棕色長髮,並任由長髮橫過她的臉, 而這景象將我拉回現實- 窗戶是緊閉著的、空氣凝滯不動,客廳中一點風都沒有, 我抬頭看向那幅油畫, 畫中的女孩不懷好意地打量著我, 她和莎拉的姿勢一模一樣。 伴隨著一陣布料的摩擦聲,莎拉站了起來, 我看著她回到走廊,像個斷了線卻故作優雅的木偶般。 有某種東西在我的赤腳下被輾碎, 淡色的液體染上了木地板, 那是一朵破碎的野花。 隔天起床時, 莎拉整個人顯得神清氣爽,我則不然。 昨晚我徹夜難眠,當我緩慢陷入睡眠的擁抱時, 我眼瞼後的黑暗隱藏著無以名狀的恐怖和一個在野餐毯上微笑的女孩, 這讓我相當不舒服。 我詢問莎拉昨晚是否睡得好, 她笑著告訴我這個月從未睡得如此香甜過, 她依稀記得自己做了一個夢, 一個關於在某個溫暖的地方和某人交談的夢。 還好當時我們談論這件事時,她正背對著我在水槽做陶藝, 早晨的陽光消散了昨晚的詭異, 但那可怕的感覺又經由述說一個簡單的夢境,像巨浪般將我吞噬。 當莎拉和她的姊妹淘出門之後, 我給自己倒了一杯烈酒然後走向客廳, 客廳一直是我在這棟房子裡最喜愛的地方, 但我在這裡再也感受不到一絲安詳。 在踏入客廳沒多久後,我便感到後頸的寒毛直豎, 這絕對是那該死的畫搞的鬼, 我感覺到那幅畫在看我- 「她」在看我。 不管怎樣, 那塊奇怪的銘牌和不斷變換表情的畫中女孩已經夠讓我心神不寧了, 但看到自己的老婆癱坐在地上、臉上掛著中邪般的笑容讓我更難以負荷, 我決定要把畫給拿下來,然後暫且把它擺到車庫去, 我會告訴莎拉這麼做是為了做些清潔。 我試著將沉重的畫框從牆面的釘子上取下,但畫文風不動。 我摸索著畫框的邊緣,試著找到支撐用的鋼絲到底在哪個位置, 我墊著腳尖、用手指牢牢抓緊畫框試著保持平衡。 這個姿勢刺痛著我的小腿肌, 在我痛到快受不了時, 我終於找到了。 奇怪的是,鋼絲感覺起來並沒有什麼問題, 我輕輕地拉了拉鋼絲, 然後因為一陣在食指綻放的疼痛而倒抽了一口氣- 我蹣跚地向後退, 沉重的畫框掉落時發出的巨大聲響宛如槍聲般迴盪在房子裡。 釘子上某些銳利的部分扯到了我的手指, 然後直接把我的皮膚撕了一小塊下來, 鮮紅色的血液從傷口湧出,順著我的指節滴下。 我重新站穩,發覺鮮血滴到了地板上, 血跡筆直地延伸到畫前, 女孩的面容被腥紅色的汙點給沾染了, 在那紅色的光澤之下,她露齒的微笑看起來更加怪異且令人恐懼。 把畫藏起來和把它給毀了完全是兩碼子事, 我小跑步到廚房裡拿了條濕抹布, 手指仍在隱隱作痛。 我馬上衝回客廳,接著跪在掉落的畫旁邊, 但回望著我的卻是完好如初、有著蒼白面色的女孩。 地板仍然殘留著斑斑血跡, 我的手上也沾滿了自己的鮮血, 但沒有任何一滴血在畫上- 只有她咧嘴又帶著嘲弄的笑容是不變的。 我逃離了客廳, 被野花的氣息和夏日微風的細語追趕著。 我把畫移到書房的地板上,告訴莎拉我需要做些修繕, 這個藉口顯然不夠好,我們第一次吵了整整一個月的架。 不過最後我贏了,因為我指出畫太重,已經開始弄彎牆上的釘子, 之後這幅畫有一小段時間沒有為我們造成任何麻煩。 平靜的時光相當短暫,慢慢地又開始不安寧了, 每次都是晚上、永遠出乎於意料之外, 我會夢到溫暖的夏陽,甚至感受到炎熱的微風吹拂著我露出毯子的腳趾。 我從醫生那裡拿了安眠藥處方箋, 化學製品稍微達到了點用處, 安眠藥製造的鈍感稍稍隔離了夜晚那騷擾著我的怪異感, 那種飽含著進犯、入侵的感覺絕對不是我的錯覺, 而且這種情況越來越糟。 有一次, 我找到一條混著泥土和青草的足跡,就停留在我們床鋪的正前方, 莎拉蜷曲在床上,低沉的呼吸聲告訴我她睡得很沉, 我把所有的安逸拋到腦後, 隨著那條軌跡和些許被輾碎的青草離開了房間, 我心底已經很清楚這條印跡會將我帶到哪裡去。 書房裡的空氣相當炙熱, 原野的氣味被放大成了溫室般的惡臭, 汗珠開始在我的額頭集結。 微笑的女孩就在那裡,就像往常一樣盯著我, 有某種帶著嘲弄但迷人的東西埋藏在她漆黑的雙眼裡, 她的創作者用一種黑色幽默勾勒了那雙眼睛, 它們真實的像照片那般。 搖曳的月光投射在女孩蒼白的臉上,讓那張臉在陰影中若隱若現, 游移的光線柔和了畫的線條, 微風似乎正攪動著長草,我想我看到畫上的雲朵在清澈的藍天上飄動, 我湊了過去、被錯覺所誘騙, 我的前臂輕輕感受著畫布上的編織- 然後,一陣疼痛。 我低下頭檢查我的手,鮮血從一道爪痕湧出, 我帶著恐懼踉蹌著遠離那幅畫, 畫中的女孩並不如以往那般放鬆地坐著, 她似乎站得更靠近了,伸長著其中一根帶有銳利指爪的手指, 她的臉像是變得更大了一點, 唯一不變的是那呲牙咧嘴的笑容。 隔天早上, 莎拉拒絕相信我所說的一切, 她付諸一笑,表示自己從小就有夢遊情節, 一定是她夢遊走到院子裡去了, 莎拉不願再聽到有關那幅畫作祟的任何抱怨。 簡約法則(Occam's Razor)刪去了我的疑慮, 最簡單的解釋就是最好的詮釋, 不需要把世界溫順且馴化的外皮給剝去、赤裸裸地呈現在世人眼前, 這樣的答案最好。 對,夢遊,那一切都說得通了。 我對那幅畫的迷戀擴散進了夢裡,所有的一切都是光影造成的錯覺。 或許她把我們都當成了玩物。 近兩週開始, 莎拉夢遊的情形日益嚴重, 我對她夜晚的遊盪、奇妙的味道和逾常的知覺越來越習以為常, 即使這些行為帶有些許恐怖, 我訝異於自己居然能藉由時間來沖淡並適應這些事。 但昨晚完全不同, 我突然被驚醒,莎拉不在房裡。 有什麼東西把我喚醒,某種聲音從客廳傳來, 一種低沉又不帶詞語的旋律, 有人正在哼唱著。 我從床上爬了起來, 一陣熱風灼向我的臉, 不,有某種東西正在扭曲我的感官, 我現在正在自己的房間裡,春天也不過才走了一半。 空氣是凝滯的,我躡足步下迴廊, 舊木地板的觸感在下一秒變幻成了草地那搔癢般的感覺, 歌唱的聲音越來越喧噪,我必須先去檢查一件事, 懷疑和猜想在我的腦海中浮沉。 我踏入書房並扳上了電燈開關, 有一瞬間,我眨了眨眼睛、試著驅散午後刺眼的光線, 然後強烈的陽光消失的無影無蹤,被天花板散發著柔光的罩燈所取代。 那幅畫仍然在那裡, 但是有什麼東西微妙的不同, 在我的腦袋艱難地消化眼睛所傳達的資訊時, 我只能瞠目結舌地站在那裡- 那個女孩不在畫裡, 那.個.女.孩.並.不.在.畫.裡。 莎拉! 我必須找到她! 客廳...歌聲...庭院...感覺起來異常遙遠- 我來到走廊的盡頭,莎拉坐在地板上背對著我, 她穿著輕盈的夏日洋裝,一個非常適合在公園裡放鬆的造型。 穿透了窗口的月光將房間染上了異常的光彩, 莎拉並非獨自一人。 莎拉正傾身專注於某個東西, 一雙瘦骨嶙峋的腿從她的右手臂下伸出, 一隻嚴重營養不良的手勾著她的肩膀, 尖銳的指甲蹂躪著她裸露的背部, 纖細的血痕在莎拉蒼白的皮膚上異常醒目, 我顫抖地看著自己前臂上的抓痕。 我大步邁向電燈開關並隨即把電源打開, 有那麼一瞬間,我的視覺短暫地喪失了, 當燈點亮時,那東西不見了- 只有我和莎拉身處在這個房間裡, 我叫喚著我的妻子,但她沒有任何反應, 只有同樣毫無詞語的低吟哼唱。 莎拉的脊椎骨在蒼白的皮膚下隨著她的前後搖晃而隆起, 我又叫喚了一次並緩步向前, 她的神情空洞、張著嘴, 她的嘴唇迫使那首無名的旋律宣洩而出。 但最糟的不是她臉上的空泛,而是她的穿著。 一條肩帶退到了她的肩膀之下,莎拉小小的乳房暴露在空氣之中, 在她完美的乳房周圍,有著宛如新月般清晰可數的牙印,鮮血從中緩緩滲出。 我離開客廳,放著莎拉獨自一人留在那裡, 我要結束這一切。 有某種不潔的東西存在於那幅畫之中, 除非它在我的門廊上化成灰,否則我絕不善罷甘休, 那女孩回到了屬於她的畫中、坐在青翠的草地上, 她的嘴唇染滿了一圈腥紅,紅色的液體蔓延至她的下巴。 我只需要一些放在車庫的打火機油和一盒火柴, 我將沉重的畫框從牆上卸下, 正當我要離開房間時,莎拉高速衝向了我。 她張牙舞爪和高聲尖叫的樣子簡直像是被附身了一樣, 莎拉的指甲抓傷了我的胸口, 我的妻子不過是個差不多45公斤、又瘦又脆弱的女人, 但她瘋狂的攻擊卻讓我跪倒在地。 莎拉設法將畫從我的身邊奪走,畫框銳利的邊角直接撞上了我的下巴, 我的世界變得一片空白。 我坐起身, 炙熱的陽光從我的頭頂上灑下, 躲藏在樹林中的知了合唱著令人乏味的歌, 花香濃烈的令人受不了。 畫中的女孩和莎拉就在我的面前, 令人垂涎的野餐在我們面前排列著,好一場盛宴, 生果和三明治全都盛在上好的瓷器上。 但這幅景象仍然有什麼不太對勁, 就像我小時候擁有的3D立體玩具一樣, 我的眼前有兩幅影像, 第一個,畫中的風景、女孩和野餐席, 第二個,某種由夢魘產生、無法言喻的東西。 那女孩的存在宛如對人類這個物種的嘲笑和諷刺, 緊繃的皮膚在骨頭上延展著,她正對我微笑, 莎拉就這樣坐在那裡,精神緊繃似地。 女孩傾身向前並從水果籃中拾起一顆草莓, 我從我的眼角瞥見了那幕奇怪的景象, 她蒼白的手指將水果塞進莎拉的嘴裡, 不,我又正眼看了一次, 草莓早就已經腐敗、黑色的斑點滲出了液體, 那股惡臭使我反胃。 那女孩張開她的嘴,莎拉的聲音匍匐而出- 「你終於來了」 她說著。 「這一切都是我的夢,莎拉這陣子一直夢到你」 「或者,是我夢著你們?」 她回問道,露出完美的皓齒笑著, 不,那些牙齒從黑色的牙齦鑽出來, 泛黃且如鋸齒般參差不齊。 她又塞了另一顆草莓到莎拉的嘴裡,我無法動彈。 我被困住了,被迫眼睜睜看著這場緩慢的凌遲, 這個怪物正慢慢地噎死我的妻子, 莎拉的眼睛在她試圖呼吸而掙扎時突出, 畫中的女孩轉過來面對我。 「這可是一幅家族肖像,它永遠都需要一個家庭。 我的家族從不長久,你也不留下嗎?這邊這個已經是我的了, 我們可以快樂的生活在一起,至少我可以讓你這麼認為」 草莓淡紅的汁液沿著莎拉的下顎滴落, 她開始作嘔、喉嚨收縮著, 我不斷掙扎,但每絲肌肉都不服從於我, 沒有比這種急迫的無助感更糟的事了, 莎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 救我,它們訴說著, 拜託,救我。 畫中的女孩稍微停止了她對我妻子的「照料」, 傾身越過眼前的野餐籃靠向我, 她用柔軟的手指輕撫著我麻痺的臉頰,並給我一個微笑, 另一個投影中,那瘦骨嶙峋又醜陋的東西色瞇瞇地打量著我, 用像針那般銳利的指爪耙著我的臉。 莎拉的聲音再次從那乾裂的雙唇中發佈而出- 「你現在就要動身離開了,我無法留住你。 但你會回來的,別掙扎了,我們會成為一個快樂的家庭」 畫中女孩靠了過來,給了我一個深深的吻, 當她離開時,她用腐爛的牙齒咬了我的嘴唇一口, 一股惡臭隨著她的進犯向我襲來, 當女孩坐回我妻子的身邊時, 一抹屬於我的鮮血圍繞在她的唇邊。 然後她揮了揮手,整個世界逐漸轉向慘白。 當我清醒過來時,莎拉就在我旁邊, 她翻著白眼、顫抖著有如風中的草葉, 一條纖細的血痕延伸至她的下巴,就像稍早前來自草莓的汁液那樣。 在我離開前,我看了畫中微笑的女孩最後一眼, 那幅畫根本和我們帶回來時相差甚遠- 棕褐色且枯萎的草地遍布在我的眼前, 骨骸散佈其上、被強烈的日照給曬得白森森的, 天空則是如血液般的腥紅。 還有那個女孩, 一個渾身只有皮膚和骨頭的可怖之物,狂暴地咧嘴而笑, 我看見自己的血仍附著在它的嘴唇周圍, 我抱起莎拉,然後離開了我們的房子。 動脈瘤,醫生這麼說著, 在莎拉腦中的某個主要幹道和其他支線產生了一點點交通意外, 而這個小小的意外讓所有的事情沒辦法照常運作, 然後有一天,沒有人知道為什麼會是這一天, 而不是那一天或是其他日子,一個意外就這樣發生了。 發生過這麼多事後,解釋起來是如此地輕鬆容易, 莎拉奇怪的行為一定都是因為血管迸裂造成的, 我起床趕忙送她去病院,然後在這個最緊張混亂的時刻, 我一定恰巧撞到了什麼,所以我就昏倒了,還幻想出了那個野餐會面。 多麼虛偽又容易到可以去相信, 因為這個敘述完全符合這個世界的系統, 我們傾向去相信井然有序的謊言。 然後一切崩毀的如此之快, 在我暫住在醫院長達一個禮拜之後, 莎拉的父母終於把我趕走然後強迫我回家休息, 回到家後第一個抓住我注意力的東西,就是那幅受咒詛的畫像。 我感受到過去幾個禮拜沉重的現實向我襲來, 那感覺直竄至我的膝蓋,我蹲了下來,一瞬間感到無法呼吸, 我不確定是否還能夠再見到從前的莎拉一面, 但我能夠肯定的是,我他媽的絕對不會讓那幅畫多待在我的房子裡一分鐘。 當我將那幅畫從地板上抬起時,有某種東西捉住了我的注意力, 在畫中的草原上、被明亮的夏日豔陽照曬著, 是莎拉,我美麗的妻子,被一張至少有幾百年歷史的畫布所捕捉, 她的形象是我絕對不可能弄錯的。 那張我曾經一起共眠並每次都在早晨迎接我、超過五年以上的面孔, 即便透過被眼淚模糊的雙眼,我仍然認出來了。 而那身著黃色連身裙的女孩就坐在那裡, 用雙手環抱著我妻子纖瘦的肩膀,對我微笑著。 這就是所有一切的始末。 我懼怕著睡眠, 害怕著某一天,我會在那片草原中醒來,而莎拉和那個女孩與我相伴, 恐懼我會回到那個野餐集會,徬徨無助、無法拯救莎拉。 然而我最最害怕的是, 不管遺留在那幅畫中的是什麼,那再也不是我的妻子了。 即使找到方法將醫院的她搶救回來, 那個躺在病床上、插滿導管和維生器材的空殼縱使張開了眼睛, 它也再也不可能是莎拉了。 布萊斯是否也曾經被那幅畫奪走過什麼人呢? 我再也不會知道了。 他花了多久的時間在那個新英格蘭旅店觀察、等待和做夢? 我記得他臉上的神情,當我們駕車離開後,那是重獲自由的表情。 我必須停止了,那幅畫仍然在這裡, 而它們兩人凝視著我的視線實在太過沉重, 在我上床睡覺之前,我用顫抖的手指輕觸了畫布上妻子那張油畫的面孔, 然後碰觸了自己的嘴唇作為給妻子的晚安吻, 我嚐到某種輕微的餘味- 並非包覆在畫上的灰塵,也非化學那般刺鼻的氣息,是某種不一樣的東西。 有股微微的鹹味,眼淚的味道。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61.223.202.247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marvel/M.1501077567.A.1BF.html
cherylsilent: 推 07/26 22:08
readthis: 想起Ib,推翻譯!加油!可是可以不用這種不規則的方式斷 07/26 22:10
readthis: 句嗎?看得有點難過 07/26 22:11
oldcowrie: 推 07/26 22:13
tom282f3: 好讓人難過喔 這篇看了很有感覺QQ 07/26 22:18
san122: 不能說翻得不好,但句型實在太英文語法直翻,讀得好累 07/26 22:22
san122: 給原po的翻譯建議:自己翻完請用嘴發聲讀出來一遍,一般人 07/26 22:23
san122: 不會像這篇的用字遣詞來講述事情的 07/26 22:25
cat91: 翻得不錯啊 這篇真的有感 07/26 22:28
serphim1221: 噢ib QQ 07/26 22:28
所以這樣排版很不舒服嗎QQ 我在排的時候也很認真想怎樣排比較好, 我下次參考一下別人的再看看怎樣搞好了 關於句型問題就大概是我英文不好中文也不好了吧, 或許多練習一下會好點,感恩 ※ 編輯: Dinnerking (61.223.202.247), 07/26/2017 22:47:47
cat663: 可以感覺出原作的文筆很好,但是翻譯太直翻了,下次可以試 07/26 22:53
cat663: 試用中文的句式翻譯而不是英文文法 07/26 22:53
yu800910: 故事好感傷 07/26 23:07
ttochanghua: 推 07/26 23:11
readthis: 個人認為翻譯新手的話可以用短篇練習,字量工作量比較 07/26 23:12
readthis: 少,一樣的時間可以用來翻看自己的作品多幾遍 07/26 23:12
yijhen: 用字很文雅,但是讀起來太文學了,反而需要慢慢消化 07/26 23:28
cb1210630: 好看噢推! 07/26 23:41
drowndeep: 覺得翻得很好,很有克蘇魯神話的味道 07/26 23:50
ikea21: 這類描述多的文句,逗點多一些,讀起來比較不吃力XD 07/27 00:19
OhPreSent: 好看 我覺得翻的很好!! 07/27 00:26
Kyack: 推 07/27 00:34
wrenching08: 很英文式的句法跟敘述方式 看起來有點累 但還是謝謝 07/27 00:47
wrenching08: 原po翻譯 07/27 00:47
les150: 老婆被捉走了 07/27 00:52
rainyang: 推 07/27 00:52
alanhwung: 故事能懂啦 07/27 01:10
kevininla: QQ 07/27 01:15
san122: 原po的字彙量是非常漂亮的,中文底子應該很好,多練習就會翻 07/27 01:26
san122: 得更流暢啦~加油! 07/27 01:26
bowbow1208: 不會呀,一句一個段落看起來很舒服 07/27 01:41
oreo17: 推 07/27 01:58
a5708sdy: 如詩的筆法挺不錯 07/27 01:59
kagayaki720: 我覺得翻得很好耶,很有意境 07/27 02:03
Hirajima: 簡約法則,我們一般會直翻成奧坎剃刀喔。 07/27 02:06
enjoytbook: 推樓上剃刀 07/27 02:29
enjoytbook: 前面的段落讀起來像詩一樣很有趣 07/27 02:30
x168o: 結末是什麼?我國文不好@@,只知道始末 07/27 02:45
kiki50918: 我也覺得看得好吃力QQ 明早精神好一點再看一次 07/27 03:49
Momogoter: 我覺得翻譯的很棒啊 看起來很舒服 : ) 07/27 05:32
Juanr: 推翻譯,也推原文,很精彩 07/27 06:25
ckid: 精彩,原PO文學底子應該不錯 07/27 08:11
guardian862: 推!感謝翻譯 07/27 08:33
lulalalulala: 妻子QQ 07/27 08:40
octopus4406: 喜歡原PO這種翻譯+1 很文雅的感覺 07/27 09:38
ialin7796: 英文語法?哪有?翻譯的很好啊(白眼) 07/27 09:38
seina005: http://i.imgur.com/2y6irwN.jpg 07/27 10:29
Hiara: 覺得翻很好阿,有時候太中文口語反而覺得很怪 07/27 10:41
Hiara: 明明就是國外的故事 07/27 10:41
s850284: 我覺得翻得很好耶,動詞跟形容詞的變化很多很豐富 07/27 10:49
Borcky: 我倒覺得翻得不差,原作有SK的味道。 07/27 10:53
tvbstim: 翻的很好啊 你們這些鄉下人 07/27 12:40
adidas168: 推 07/27 12:58
nekoprincess: 推 07/27 13:24
Guy0311: 我也覺得翻的很好 07/27 14:04
snowcancer: 我覺得翻得很好,留有原本文章的餘韻 07/27 14:43
GroveStreet: 原文文筆超讚,另外我也覺得原po翻得很棒~~ 07/27 14:47
nanamihsu: 閱讀沒有問題喔 很美的故事 07/27 15:35
IceYORI: 覺得翻得很好啊!文筆順暢又優美 07/27 15:55
tinabjqs: 文句用詞翻的很好啊!!斷句方式也喜歡~ 07/27 16:06
catsbank: 好看!!!而且翻譯也很流暢優美啊~~ 07/27 16:46
Els52098: 推 07/27 17:18
Lenoir: 好好看 07/27 17:59
cicq: 推,文字優美 07/27 18:46
Ia! Ia! Cthulhu fhtagn! 我的確是因為覺得原作者寫得很有克蘇魯的感覺才翻的, 原作者straydog1980的文筆真的很好, 我只是盡可能找到比較適合的詞彙來配合而已, 要我寫的話,這些詞彙不可能憑空出現在我的腦海裡, 因為我的腦袋裡面有80%是由髒話組成的(所以關於奧坎剃刀我一概不知對不起) 關於"結末"則是結尾的意思(其實我也不是很確定中文有沒有人這樣用拍謝) 總之感謝各位的鼓勵 ※ 編輯: Dinnerking (61.223.201.103), 07/27/2017 19:09:12
Sixigma: 我看了一下原文,這樣的翻譯我認為已經很好了 07/27 19:35
leodog: 推 07/27 19:43
groene: 斷句方式不錯啊,可能用手機看會不舒服? 07/27 21:24
hcec14691: 推翻譯,之後再慢慢改進就好~~~原po加油 07/27 22:22
hopeandl: 毛毛的~ 07/27 22:44
monicaliu416: 推 07/27 23:55
nekoOAO: 克蘇魯的感覺+1,內文還特別cue了Lovecraft跟他的故鄉XD 07/28 01:50
EulerEuler: 我覺得hen讚啊~感覺很優美但又哀桑 07/28 10:59
kept: 很文雅的翻譯,辛苦了 07/29 02:20
lab: 翻譯得很漂亮~ 07/29 09:30
doraCHU: 翻的很好啊 07/29 17:46
meifujiwara: 看得出原文的文筆就很優美 07/29 18:02
chiangchia: 推 07/29 22:04
k1400: 撞鬼的人總是在拖延 07/29 22:44
smallkaka: 推 07/29 22:58
imhsian: 喜歡這種題材!!!好好看哦可是好令人難過嗚嗚嗚 07/29 23:36
telomerasea: 翻譯的很棒啊!文筆優雅動人 07/30 10:13
Bakayun: 很精彩 結局超難過的QQ 08/01 00:10
pudrums: 翻得很好! 08/01 03:15
Cain13: 「布萊斯額外儲值了五十美元的額度在我的信用卡中」是否 08/02 22:24
Cain13: 應該是「在我的信用卡帳上多刷了50美元」? 08/02 22:24
He put another fifty dollars on my card 原文是這樣 我推測是以交易的形式,原畫主比較可以放心的把被詛咒的東西丟給人家, 不然一般人把被詛咒的東西隨便給人家應該多少都有顧忌(大概吧 ※ 編輯: Dinnerking (59.125.62.115), 08/03/2017 15:49:12
lumosnox: 你的文筆也很好呢 翻得很美 08/09 21:30
headnotbig: 翻得好棒~~~大推 08/14 17:08
hakkai3: 推~ 感謝翻譯!!! 09/08 16:01
sonyabear: 文筆很好啊,批評的人是沒看過早年的翻譯小說歐 09/28 14:59
storybox: Ccddf 10/09 10:12
poopooass: 謝謝翻譯,很好看 10/26 08:40
mercurywind: 想起洛夫克萊夫特的文筆也是優美的 11/15 16:34
HEARTBELONG: 有人願意翻譯 大家可以不要一直嫌棄嗎 11/17 18:46
※ 編輯: Dinnerking (61.224.239.173), 05/25/2018 23:28:18 ※ 編輯: Dinnerking (61.224.239.173), 05/25/2018 23:37:32
beastwolf: 推 07/24 13: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