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 Nosleep-只響一聲的電話

[mizuya (騎豬的貴婦人)]

原文網址：https://redd.it/71cnjy One ring



＝＝＝＝＝正文開始＝＝＝＝＝＝


我對暴風雨一點好感都沒有，但是我更討厭待在醫院裡。所以當我面臨要選擇去看望外婆
，或者在家裡勇敢面對閃電與打雷時，我只猶豫了一會兒就做出決定。


「你確定你不想一起來嗎，漢娜（Hannah）？」媽問道，在通向車庫的門口徘徊。


爸爸已經在車裡等著她了。


「對。」我說。


我沒有明說其實我打算利用這次機會好好處理我對暴風雨的恐懼。我已經十三歲了，不能
再像小孩子一樣。 此外，我還有撒迪亞斯（Thaddeus）跟我作伴，牠是一隻五歲的拉薩
犬，我不是完全一個人。


「好吧，如果你需要找我們，我們有帶手機。」媽媽挪了一下她臂彎中的大相本，繼續逗
留在那裡。「我們只要幾個小時就回來了。」


在她的背後，車庫門吱吱嘎嘎地上升，車子已經發動了，這是爸開始不耐煩的表示。


「下次我會和你一起去的。幫我跟外婆打聲招呼。」


媽很快地在我的頭上吻了一下，離開前再次確定我真的想留在家。我從客廳看著我的父母
開出車道，我試圖忽視頭上那翻滾的厚重烏雲。等到他們駛離我的視線，我就抓了撒迪亞
斯來陪我，我們一起到我的房間看書。


這場風暴就在片刻之後爆發。


第一道雷聲促使我的小狗拼命地往我身邊擠。第二道雷聲讓牠抖如篩糠，幾乎整個床都在
搖動。我緊緊抱住牠，對牠低聲安慰，希望牠沒有注意到我隨著每一下的隆隆雷聲或閃閃
發亮的白色閃電而驚悸。我試圖藉由朗讀來分散我們兩個人的注意力。


這有效地持續了一陣子。我是如此專注於故事上，以至於外頭呼嘯的風聲和傾盆大雨都成
了背景噪音。撒迪亞斯繼續發抖，但是當牠一下把臉埋在我身邊，一下又因為聽著我的聲
音而抬頭（我喜歡這樣想），牠的顫抖也逐漸緩和下來，只有真的打雷時才發抖。我以為
我們可以這樣度過這場風暴。


然而，一道特別明亮的閃電，與緊接著的刺耳雷鳴，證明了我只是異想天開。


我尖叫了一聲，撒迪斯低聲嗚咽，我們都從我的房間衝了出來，就這樣把書遺忘在床上。


「我反正是餓了。」我喃喃自語，試圖挽救我的自尊，我們快速地朝廚房走去。


我打開走廊的每一盞燈。這讓我感覺好多了，比較有安全感，不會讓我覺得雷電即將透過
窗戶劈在我身上。當我在廚房走動，決定要吃什麼點心的時候，撒迪亞斯緊緊跟在我的腳
邊。


在冰箱旁的牆上，電話鈴聲突然尖銳地響了起來，讓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它只響了一下，然後就完全安靜。


我困難地吞嚥了一下，低頭看著撒迪亞斯，就像牠是那個被嚇到的人，說：「只是電話罷
了，沒關係。」


牠舔了舔嘴唇，搖搖尾巴作為回應。我知道牠只是想要吃一口起司（沒有任何風暴可以阻
擋牠吃起司的決心），但是我把那當作是牠認同我們都沒事的信號。那可能只是打錯電話
而已，對方發現撥錯號碼時就掛斷了。


我把玉米片和起司加在一起，分給撒迪亞斯一些後，其餘的放進微波爐裡加熱。加熱完成
後，我們就帶著點心到客廳裡，看著卡通，將音量開到足以蓋過外頭暴風雨的程度。


我們坐下後的幾分鐘，客廳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


這一次我動作迅速，馬上就接起電話。


「喂──」我才剛開始說，就被話筒傳來的嘟嘟聲打斷了。


我皺著眉頭，把電話放下來。也許這場風暴導致了線路異常之類的。我記得爸爸曾說過當
天氣不好的時候就會發生這種情況。


「沒什麼好怕的。」我對撒迪亞斯說。


牠走過來趴在我的膝蓋上，眼睛盯著我的玉米片。我輕笑了下，有點心痛地分給牠一點。
當一陣陣的狂風吹過，導致附近的窗戶吱嘎作響時，我們又靠得更近，我更把電視機轉到
前所未有的大聲。


在電話再次響起之前，我們已經又看了一段劇情。這一次，我只是稍微坐起來看看那電話
。


響了一聲之後，電話再次保持安靜。


我試圖像之前一樣忽略它，但是一連串的雞皮疙瘩已經開始爬上我的脖子後面，我粗魯地
抹一抹。勇敢一點，我對自己重複了好幾次。那只是電話罷了。我試著再把注意力放在電
視上，但是我發現我每隔幾秒鐘，眼睛就會不自覺地飄回那電話上。


下一次它響起時，也就是大約十分鐘後，頭上的燈光閃爍，明滅不定。


又一次，又只響了一聲，然後一片安靜。


外面的暴風雨繼續肆虐，燈光再次變暗，然後又恢復。我的心臟在我的胸口急速跳動，突
然間我有股使用廁所的衝動。我快速地拍拍撒迪亞斯，從沙發跳起來，快速地跑到浴室。


當燈光熄滅時，我正在洗手，整個浴室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我發出嗚咽，同時摸索著毛巾以便擦乾我的手，接著是找尋門的把手。我知道廚房的抽屜
裡有手電筒。我只是必須要經過走廊才到得了。我顫抖的手指摸到球型的門把，當我慢慢
拉開門，電話響了。


它刺耳的鈴聲在黑暗中迴盪，然後再度寂靜。


我動也不敢動，害怕向前走。這樣很蠢，我知道這樣很笨，但是電話鈴聲的高頻音已經快
讓我崩潰大哭。為什麼它會一直響？那是誰打的？他們想要什麼？


這是一個知道我獨自在家的人，腦海裡的恐慌爭先恐後迸發而出。


撒迪亞斯在客廳嗚咽。牠獨自待在那裡，像我一樣害怕，我必須找到他。這是唯一讓我願
意繼續移動的理由。我咬著嘴唇，蹲低身體，開始走向廚房。抽屜是開著的，我瘋狂地四
處摸索，，直到我發現放在那裡的手電筒。我把它打開，跟隨著它細長的光束走到客廳。


閃電突然照亮了我周圍的一切，接著是一陣低吼的雷聲。我強忍住啜泣，用顫抖的尖叫聲
叫喚撒迪亞斯。他再次發出嗚咽聲，我用手電筒掃視著房間，直到我發現牠。


牠正坐在放著電話的那張桌子下，盯著它。


一當手電筒照到它，它再次響了。就響那麼一次。


「撒迪亞斯！」我大聲喊道，那感覺就像我怕有東西會潛伏在電話裡抓住牠。


牠繼續看著它，牠的耳朵向前豎起，牠又嗚咽了一聲。


當我聽到外面的門廊砰的一聲，我就狂奔過房間，一把蹲下抱起牠。我的手電筒立刻照著
門，正好就是門鎖開始轉動的時候。


門開始向內推開，我開始尖叫。


「漢娜！漢娜，冷靜下來！」


我花了一點時間才辨認出門前的人形，站在陰影中，身上又滴著水的是我的父母。他們不
得不從前門進來，因為停電的關係，所以車庫無法開啟。我把手電筒放在地板上，撒迪亞
斯和我跑到他們身邊，我投入了我爸爸的懷抱。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他問，我抬頭看著他們，準備告訴他們所有關於風暴和電話
的事，但這些話卡在我的喉嚨裡。


他們的眼睛又紅又腫，媽的臉上扭曲著我以前只看見過一次的表情，那時是三年前，外公
發生意外的時候。一種難受怪異的下沉感充斥著我的身體。一瞬間，那奇怪的電話已經被
我丟到腦後。


「是外婆嗎？」我設法開口問。


他們緊緊地將我抱在中間。這就是我所需要的答案。


「她已經病了好長一段時間了，寶貝。」爸爸說道。由爸開口，媽就不用再說一次。「我
們以為我們還會有更多的時間與她相處，但是她今天狀況突然變得很糟...不過至少我們
一直陪著她走到最後。這才是最重要的。」


我想對媽說點安慰的話，任何會讓她感覺好一點點的話，但是我的舌頭變得笨拙，我所能
做的只是緊緊抱著她，在門口哭泣。


在我背後，電話響了一下。


我的身軀僵硬了一下，令我吃驚的是，媽媽也是如此。我抬頭看著她，看到她越過我的頭
頂正盯著電話。


「電話已經這樣好幾次了。」我現在對這個惡作劇的人感到氣憤遠多於害怕。媽現在不該
受到這些打擾！


「怎樣，電話響？」爸爸問。他帶著媽走進房子，這樣我們就不會在外面被風雨潑濕。


「是的，只有──」


「只響一次。」媽不敢置信地低語。


「你怎麼知道的？」我問，我的眼睛大睜。


媽穿過黑暗的客廳，坐在電話旁的沙發邊緣。她一直看著電話。


「我第一次搬離家，是住在離妳外公外婆一個小時遠的地方。我每兩個禮拜回去看他們一
次，每次我要回租屋處，媽就要我到家時打個電話給他們，好讓他們知道我安全到家了。
我一直以來都這麼做，直到我遇到你的爸爸。」媽的聲音破碎顫抖，她輕輕撫著電話。「
我會讓電話只響一下，讓他們知道一切都很好。你外婆也會回電，讓我的電話響一聲。她
說這樣表示『收到了，謝謝你，還有我愛你。』。」


爸爸坐在她旁邊，手臂摟在她的肩上，她作了個深呼吸。


「你覺得...你認為那是外婆嗎？」我問。


「不可能，親愛的。」爸爸輕聲地說。


話才剛說完，電話又響了，但只響了一聲。原來這一直以來都是媽讓她的家人知道她很安
全的暗號，表示她順利到家了。


媽和爸互看了一下。


當媽伸手向電話時，「艾比（Abby）。」，爸爸叫了媽的名字。


「她讓電話響了一聲，喬治（George），現在輪到我了。」她回以一個幾乎看不見的淺淡
微笑。


爸不再反對。他捏捏她的手，然後放開，好讓她能最後一次撥打她母親的電話。


她把電話拿近耳朵，好一會兒才讓它響了一聲。


只響一聲，但卻足以表達「收到了。謝謝。我愛你。」


而在她掛斷電話後，電話再也沒有響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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