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bee0316 (光輝歲月)
看板marvel
標題[創作] 野台祭
時間Sun May 6 04:08:52 2018
元宵,孩子們都一人做了一個燈籠,雖多半奇形怪狀,倒也十分有創意。
庄裡的娛樂不多,阿瑞、子彥、昌平三個成天混在一起,不是抓青蛙就是打水漂這類的。
傍晚土地公廟附近,他們提著燈籠玩起了停看聽的遊戲。規則是一個人當鬼,其中只要有
一個人拿起燈籠,鬼就不能抓他,最多只能有一個人提起燈籠。
就這樣輪流當鬼玩了好幾個小時。
突然有年紀大他們五六歲,大約初中的青年湊了過來。
「你們在玩什麼啊?」青年笑著問正在當鬼的子彥。
「你是誰?」子彥問道。
「哦,我是土地廟公的孫子啦!我叫阿蘭。平常都住隔壁庄,你們知道隔壁庄要迎王爺嗎
?」
「什麼什麼?什麼王爺?」阿瑞好奇的湊過來,手上還拿著燈籠。
昌平摸了摸肚子,在遠處喊著:「我們回家吃飯好不好,別玩了!」
「昌平快過來,廟公的孫子說隔壁庄要迎王爺!」
「真的嗎?那一定有很多東西可以吃囉!」昌平下意識的舔了一下嘴唇,肚子又咕嚕咕嚕
的叫起來。
昌平趕緊撿起燈籠也跑了過來,阿蘭撥了撥頭髮,回應道:「當然會有很多吃的,而且你
們想不想看戲?我們庄裡請來了府城的大戲班,會演上一整晚呢!」
「我們也可以去看嗎?」阿瑞問。
「可以啊!」阿蘭爽快的答應。
「可是我要先回去跟阿嬤說一聲啊!阿嬤會擔心的!」昌平面有難色地說。
「今天晚上你們大廟不是有問事,大人們都沒空理我們啦。」阿蘭說。
我們庄的中心有一大廟,供奉許多神明,每個大節慶或初一十五就會有神明起乩給村民問
事,今天元宵,所以大人們都忙得很。
「走吧走吧!那我們去看戲吃好料的。」子彥開心的跳啊跳。
阿蘭比出食指點啊點,鄭重地說:「啊!那我先說,你們燈籠要提好,王爺是府城的大神
,如果放下燈籠對神明是大大的不敬,千萬要記得不可以把燈籠丟地上。」
「知了知了,我們快走吧!」阿瑞拉著阿蘭的衣角,興奮地說。
「走吧走吧!」子彥附和道。
*
「咱們走小路,如果直接過大圳的橋,可能會撞到王爺的兵馬,這樣就不禮貌了。」阿蘭
走在前頭這樣說。
三個小孩也乖乖提著紅色的燈籠跟在後面,他們沿著田岸小路前進。
「昌平你看,前面就是大圳了耶!」子彥驚呼。
「真的耶,都不知道走這條路可以這麼快。過了大圳就是隔壁庄了!」昌平雖然肚子很餓
,但是想起每次熱鬧時都有好料的可以吃就不自覺加快了腳步。
「可是這圳我們跳不過去。晚上了游過去也不好吧。」阿瑞說。
阿蘭指著遠處:「免煩惱啦,你看那邊有小橋可以過去。」
「真的耶,還是阿蘭你厲害!」昌平呵呵笑著。
這裡哪時多了橋?
子彥欲言又止,雖然感覺有些奇怪,但也沒有多說什麼,也跟著阿蘭過了橋。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天色很暗,加上夜晚氣溫很冷透著薄薄霧氣,勉強靠著燈籠照亮了前
方的路。
「快到了沒?」昌平肚子又更餓了。
「快到了、快到了!」阿蘭安撫著昌平。
霧氣微微散開,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熱鬧的光景,許多大人提著燈籠聚在一個空曠的農田上
。因為冬天休耕的關係所以並沒有作物或是水。
農田的中央搭起了野台,戲曲已經悠悠入耳,孩子們跟著阿蘭跑了過去。
隔壁庄的大人小孩都在這邊,大家都應景拿著燈籠,安靜的或站或席地而坐,戲曲正達高
潮,台上的男子揮著木棍。
「是武松!」昌平驚呼。
「惦惦看。」子彥瞪了一下昌平。
咚咚咚咚,惡虎在武松的亂棍之下,終於被制服,台下觀眾的觀眾大聲歡呼著。
沒人拍手。
阿蘭湊近跟三個孩子說:「別拍手,拿好燈籠卡好,全部演完之後才能拍手。」
「知道了。」阿瑞、子彥跟昌平三人異口同聲。
鑼鼓敲響,又一新戲,接連演了好幾部名作讓所有人驚呼不已。只有昌平肚子餓的咕嚕咕
嚕叫,想問阿蘭何時有東西吃,卻又被阿瑞瞪了一眼。
昌平拿著燈籠走到人群後面,肚子餓,手又痠,趁沒人注意偷偷把燈籠放到地上偷個閒。
突然昌平聽到有人喚了自己的名字。
「夭壽死囡仔,你到底偷跑來這邊幹什麼!」昌平阿嬤的聲音傳來。
昌平眼前一陣黑,啊!可能真的太餓了。
*
一個時辰以前。
庄內大廟廟埕。大人們圍在這邊。
桌上擺著椅頭,兩個乩身已經坐等已久。神明尚未降駕。
突然地一陣騷動,天公爐竟然發爐,熊熊大火燒了起來,嚇得眾人馬上跪下。手足無措連
扣好幾個響頭。
大廟廟公摸摸鬍鬚,心中忐忑。廟裏的爐火已經好幾十載沒有發爐,況且乩身也沒反應。
大人們都不知道如何是好時,行動不方便的阿好嬸從廟外杵著拐杖走了進來。有人看見馬
上就要過去扶她。
前腳踩踏進廟門。爐火大起!
阿好嬸握緊手上的拐杖,低下了頭,左右晃動,拐杖開始敲著廟內地板,發出規律叩叩叩
的聲響。
「阿好嬸你怎麼?不對不對不對,神明降駕,退開退開!」廟公叫開所有人。
阿好嬸猛地抬頭,雙眼微張,呼了一口氣,兩腳彷彿不是殘疾人士,大步跨了好幾步向前
,拐杖在她手上飛舞,她扯開喉嚨嘶喊:「呀呀呀呀呀呀!」
「九天娘娘!」廟公撲通一聲跪下。自出生以來,從未見過廟裏神明直接降神在人身上。
眾村民也跟著跪了下來。
「歹誌不妙!」阿好嬸,不!九天娘娘開口說道。「餓鬼入村拐走三個囡仔!」
「我們家子彥還沒回家啊!」子彥的阿爸驚呼,原本以為只是還在外面野。因有節慶,大
人們都會聚在廟裡,沒想到反而讓餓鬼有機可乘。
「阮家的也是!」眾人驚呼,紛紛擔心起來。
「土地公廟西方!有人矇了土地公的眼,速去圳後的亂葬崗,囡仔在那!」九天娘娘語畢
,阿好嬸馬上癱軟在地。廟公前上扶著她。
眾人先趕到了土地公廟,竟發現土地公的神像臉部被紅布遮掩。
那群孩子就在土地公的眼前被拐走了?
廟公請了廟中的寶劍隨身,帶著村民趕緊過了圳溝,來到了隔壁庄和大圳中間的亂葬崗,
大聲呼喊阿瑞、昌平、子彥的名字。
半個時辰左右,一墳前,村民大喊:「找到了!是昌平!」
「夭壽死囡仔,你到底跑來這邊幹什麼!」昌平的阿嬤哭喊著。
昌平倒在墳上昏死過去。燈籠丟在一旁燒了起來。
「突然有個火光,過來就發現昌平倒在這邊了!」找到昌平的村民說道。
「燈矇了這囡仔的身影,幸好他把燈籠放下來了!」廟公拿著木劍走了過來。
還有兩個孩子找不到。
*
子彥跟阿瑞被找到時已經過了一晚。
燈籠燒滅之後,人也沒了。兩個人像是被吸乾一樣倒臥在亂葬崗,整晚搜索路過那兩人位
置好幾次就是沒看見。
昌平醒了之後失了神,瘦了一大圈也不愛理人。嘴裡總是喃喃放下燈籠對王爺不敬、武松
打虎云云。
昌平的父母從府城將昌平接走入城接受治療。
人心惶惶,一時庄內哀戚之色抹不去。後來每隔數月,庄內就會在圳邊擺上大魚大肉,求
亂葬崗的餓鬼別再誘拐囡仔。
*
有個喝醉酒的男子搖搖晃晃到了稻田旁。
「阿伯,我叫阿蘭,想不想看戲?」
—
野台祭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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