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 Nosleep-八歲那年，我在衣櫃裡交到了朋友

[dame2772 (wexima)]

原文網址：
https://www.reddit.com/r/nosleep/comments/99glke/when_i_was_eight_years_old_i_made_a_new_friend/?st=JL7I9CO1&sh=686e49ae


原文標題：When I was eight years old, I made a new friend while hiding in the wardro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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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我非常害怕夜晚的怪物。
我其實並不清楚這份恐懼究竟是從何而來，可能是因為外婆告訴我的那些生動的古老傳說
，或受到電視節目和電影的影響。


直到現在，我仍能深刻描繪出自己在夜晚時躲藏在衣櫃，擠在凌亂的衣服堆和被遺忘的玩
具間的記憶。
每隔一段時間，我會透過衣櫃的隙縫往外窺探，確認是否真的有怪物躲藏在床底。
偶爾我會望向窗戶，看著外頭告訴自己，那些刮著窗戶的絕不只是樹枝，而是其他不懷好
意的東西。


無數個夜晚，我將自己隱藏在那個舊衣櫃中，呆坐在裡頭一整個晚上，直到黎明到來，才
悄悄爬回床上。
或是有時候，我媽會發現躲在衣櫥中熟睡的我。


我的父母不斷告訴我世界上不存在著怪物，也不會有任何壞東西試圖傷害我。
但這一點都沒有說服當時八歲的我。他們可是大人耶，大人根本什麼都不懂！



某個夜晚，我又再次躲進了衣櫃。我顫抖著坐在裡頭，告訴自己一切都沒事，外面什麼都
沒有而我很安全。


然而，一瞬之間，一個聲音傳入我耳中，陷入恐慌的我沒能來得及摀住自己的嘴，叫了出
來。
而因為我造成的聲響，那聲音的主人發出了一陣竊笑。
別表現得像個膽小鬼嘛。她說，我聽出來那是屬於女性的聲音。


我很快便了解聲音的主人是住在我家隔壁的小女孩。
她告訴我她也很害怕，所以躲進了自己的衣櫃，就像我一樣。在這之前她早已聽過無數次
我爬進衣櫃的聲音，只是從來沒能鼓起勇氣和我搭話。


那一整夜，我們陪伴著彼此。她說她叫Sandra，和我差不多大。我們聊了很多，關於學校
，關於朋友，關於寵物，關於我們的興趣、夢想和願望。


直到第一道曙光從窗外透入，我們才依依不捨的道別。然後我離開了衣櫃，爬到床上，假
裝自己一夜好眠，直到我媽走進來叫我起床。


自那之後的許多夜晚，我們會一起躲在衣櫃，一整晚聊個不停。
她的陪伴使我忘卻恐懼，我再也不懼怕黑夜，取而代之的是歡笑、快樂和與她隔著牆的、
僅屬於我們的輕聲呼喚。



而那段時間，當我正躲在衣櫃與自己的幻想怪物奮鬥時，我的父母也對抗著屬於他們自己
的惡魔，並且深深的被折磨著。
那時候的我還太小，小到沒有注意到媽媽紅腫的雙眼、爸爸異常的沈默寡言，以及隱藏背
後的含義。


直到有一天，媽媽告訴我我們得去外婆那住一陣子，我才開始注意到了不對勁。


幾個月後，我的父母離婚了。我和我媽離開了原本的家，搬到了另一個城市裡的新公寓，
開始了新的生活。


我再也沒有機會弄清楚那個小女孩是誰，而隨著時間流逝，我也逐漸將關於她的事情淡忘
。


直到一星期前，關於她，還有那些在衣櫃裡度過的夜晚的記憶再度從我腦海中浮現。


那天是這麼多年來我第一次回到我爸的公寓，而這可不是因為什麼快樂的契機。
過去這幾年，我爸的人生跌到了谷底，他開始酗酒，直到有一天他的身體再也無法承受，
於是在客廳中倒下，再也沒有起來。


我和我媽是他唯一的親屬，所以我們繼承了他所剩不多的財產。
我媽不想拿走任何東西，而我請求她至少最後一次，讓我回到那棟我曾生活許久的老舊公
寓，看它最後一眼。


得知我爸去世後兩天，我來到了這裡，這經過多年，早已變得陳舊不堪的舊公寓。


在我的記憶中，這裡總是整潔無比而充滿歡樂，但現實是，這裡早已變成一團糟，所有東
西都不同了。酒瓶散落滿地，地毯沾滿污漬，導致它從原本的顏色轉變為某種難以辨認，
帶著褐色的髒灰色。


這裡只擺放著日常所需最低限度的家具，其餘的都不見了。唯一一個令我感興趣的，是一
張我從客廳裡某個抽屜翻出的，拍攝著一名小男孩和小女孩的照片。
上面的人是誰？我猜想著。


我拖著沈重的步伐，步履蹣跚地在房裡走著，如同閱覽著我爸晚年的窮途潦倒。然後，我
走到了我過去的房門前。


我微笑著推開房門，而令我驚訝的是，裡面仍然擺放著家具。當然，我的東西已經被拿走
了，但我的舊床、書櫃，以及衣櫥，都仍穩穩的站在原處。
房間比我印象中的小了許多，畢竟我已經是個成年人了。我想起過去的自己曾因害怕床下
的怪物或窗外的樹枝，整夜無法入眠，不禁因當時的天真失笑。


然後我想起了在衣櫃裡和她的談話。


我無法克制地打開了衣櫃，將自己塞進那以成年人的身形來說，狹小無比的空間，擁擠得
幾乎連坐下的空間都沒有。
我將身子往後傾倒，靠上背後的木板，透過門上的裂痕往外望去，就像幼時的我曾做過的
。


我猜想著在我離開之後，那女孩過得如何，以及她長大的模樣。


「笨蛋，我就在這裡啦！」
突然，我聽見一道高亢的聲音。


我驚嚇地跳了起來，狠狠撞上衣櫃，頭上的痛楚使我不禁罵出髒話。


「妳——」我開口，但立即意識到，這肯定只是我的幻想。


然後我再度聽見了。


「你大聲的說出來！」


「蛤、蛤？」


「我在哪還有我在做什麼。」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妳還住在這？過了這麼久？」


「沒錯！」她愉悅的答覆，「那你呢？你跑去哪了？我很想你！」


「妳還記得我？就算過了這麼多年？」


「當然啊，我怎麼可能忘記你？記得你跟我說過你一直很想要的那輛紅色腳踏車嗎？還有
你有多喜歡Jenny Meier？」


她開始說起多年前我們曾聊過的東西，而我不禁勾起嘴角，無法止住內心湧上的笑意。


然而在這個當下我意識到了某件事。我上次和她說話已經是快二十年前的事了，而她的聲
音完全沒有改變，仍然是那音調高亢的童音。
這怎麼可能？她應該已經是個成年女人了啊？


「為什麼妳的聲音都沒有變？妳現在不是應該二十幾歲嗎？」


語畢，她卻開始啜泣。然後她再度開口，語氣中帶著無限悲傷。


「我好希望我能和你一樣，普通的生活然後普通的長大，但對我來說已經永遠不可能了。
」


「妳在說什……」我開口，卻被某個浮現腦海的想法打斷。


小時候，我一直認為她住在隔壁，不然，還有誰會那樣跟我說話，對吧？
但是我忘了，牆壁的另一邊，根本什麼也沒有，衣櫃後的牆就是這棟建築的外牆了。


當我驚覺這件事實，我拔腿就跑，留下她的啜泣聲在後頭迴盪。


一跑出建築，深深的恐懼侵襲而來，使我全身顫抖。我無法解釋剛剛發生了什麼，更無法
解釋多年前發生的一切。


這時我才發現自己仍握著那張拍攝著男孩和女孩的照片。



回到家後，我問了我媽照片的事情。起初，她告訴我她不想談任何有關我爸的事，但經過
我不斷的央求，她終於還是開了口。


照片裡的是我爸和他的妹妹。
我驚訝地瞪大雙眼，我可從來沒聽說過他有個妹妹。
我媽以聳肩回應，然後用一種哀傷的語氣告訴我，她在很久以前就失蹤了，那時我爸還是
個孩子，而他的童年並不怎麼快樂。


他從小生長在我們過去住的那間公寓。他的爸爸，也就是我的爺爺，是一個酗酒又脾氣暴
躁的混蛋。


剛開始只是口頭上的侮辱，然後漸漸轉變為毆打。


肢體暴力從來不曾缺少。一開始遭殃的是他老婆，我的奶奶，然後是我爸和他的妹妹。
雖然，大多時候最慘的都是他的妹妹。我媽說。


然後有一天，她消失了。她房間裡的窗戶大大的敞開，而沒有任何一點關於她的蹤跡留下
。他們持續搜索了好幾個星期，依舊一無所獲。


聽到這裡，我止不住顫抖。
我想起那一直以來在晚上和我說話，被我認為住在牆壁另一端的女孩。那個告訴我她永遠
無法離開那棟房子，也再也無法長大的女孩。
我問，她叫什麼名字，淚水在我的眼眶打轉。


但是早在她開口回答之前，早在二十多年前，我就已經知道答案了。


Sandra。她的名字叫Sand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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