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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站到老人面前，上下打量著他。「你能幫我？」
老人饒富興味地看著男子。「幫什麼？什麼都行，幫你殺人都沒問題。」
一副弱不禁風模樣的老頭子也能殺人？男子暗想，但這不是他的目的。「那請問你能幫我
追到一個我很喜歡的女生嗎？」男子開口。
原來是個為情所困的傢伙。「下個咒不就行了。」老人輕笑，一副難不倒他的樣子。
「可是……那個女生已經死了。」男子補充。
老人頓了一下。「人鬼殊途、人鬼殊途……不會有好結果的。」
「你不是說你什麼都行？搞不好我會有好結果。」男子回道，語氣不耐。
「我又沒說我不行。」老人答道，「我只說我見過的人鬼戀，沒一個好下場。鬼那一方去
投胎而分離都算好的，也有鬼被打到魂飛魄散，或是人類那方陰氣過剩暴斃的都有。」
男子似乎意志甚堅，沒被老人的話嚇退。
「那……你想好了嗎？畢竟要下和女鬼談戀愛的咒，得先找找看她在哪裡，才能因地制宜
。追女人的咒就不用那麼麻煩，因為女人通常不會在太詭異的地方，但女鬼有可能會。」
老人詢問一下男子。
男子立刻點頭。不要的話他大費周章凌晨三點鐘跑來幹嘛？
老人「哦」了一聲，從身旁雜物堆中抽出紙筆交給男子，「你把要追的女鬼姓名跟生辰八
字填一填。」
男子接過紙筆，「我怎麼會知道她的八字啊？」
「不知道也沒差啦，也是可以用生日代替，頂多精確度低一些而已。」老人向男子揚手。
男子倒也爽快，一下子便將寫上資訊的紙筆交還給老人。老人又搬出一個半深不淺的舊盆
子，大概是蠻久沒用了，相當髒。老人把寫有女鬼資訊的紙摺一摺，點火扔入盆中。
老人閉上眼，手執木條敲打盆緣，像敲木魚一樣，口中低誦不知哪國的咒語。男子只覺咒
語冗長，令人睏倦至極。他腦中都是和女鬼成功在一起後的快樂畫面。
咒語在一個拗口之處戛然而止，老人停下了敲木條的動作，睜開眼睛，望著冉冉上升的燒
煙，若有所思。
「這可有點麻煩……」老人拿著木條在空中比劃。
「是哪裡出了什麼亂子啊？」男子可不想白忙一場。
老人沒回答他，逕自比劃著。又過了好一陣子，老人才舒口氣，將木條擱在盆邊，在雜物
堆中翻找了一陣，抓出一張寫滿符文的紙，男子瞄了一眼也看不懂，只覺那些文字圖畫如
彪形大漢鬚眉盡張，凜然生威。
老人在符紙上振筆疾書，把符紙寫到幾乎沒有空位才交給男子。
「你想追的女鬼現在待的地方很凶，我這張符紙是我威力最大的一張了，應該破除凶氣沒
有問題。」老人對男子道，「你回去之後照早午晚三餐拜，把這張符紙和女鬼照片擺在一
起拜，拜個一天就可以去女鬼那裡了，我的符效力都很快的。」
女鬼照片這點沒有問題，但要照三餐拜啊？拜祖先都沒那麼勤勞，男子不禁遲疑了一會。
但他轉念一想，才一天而已，為了自己喜歡的人，算不了什麼。他謝過老人，將符紙收進
口袋中。
「這樣要多少錢？」男子問道。
「隨你，要給多少都行，看你我緣分。」老人答道，「對了，拜的時候要念一句話，這句
話一向只有口傳，我現在教你，你仔細聽好。」
那句話雖然不長，但完全沒有押韻，又常有生澀冷僻的讀音，男子不懂意思，老人也沒打
算解釋，只好硬背。
老人為了確保男子記住，每念一遍就要男子複誦，直做了五六次，男子的背誦才沒出訛誤
。
「對了，符紙背面我有寫女鬼現在的位置，怎麼去，去了怎麼辦我都寫得很詳細了，你到
時候拜完照做就好。」老人又補充道。
男子決定回去再好好研究符紙背後寫些什麼。他身上沒什麼錢，皮夾的一千塊已經是他的
極限了。但為了表示誠意，他還是決定將千元大鈔交給老人，才揚長而去。
ΔΔΔ
一覺醒來竟已正午，張文瑄直接把早上的課給睡掉了。她抓起床頭的手機，赫見記事本上
記著中午和男友施仁傑的午餐約會。
這下子張文瑄的睡意全消了，她匆忙梳洗一番，趕著出門搭捷運。
幸好施仁傑訂的餐廳位置並不遠，張文瑄最後還是在約定時間前成功抵達。
施仁傑瞄了一下錶，見張文瑄神色匆匆，「別那麼趕嘛，不管妳多晚我都會等妳啊。」
張文瑄摟著施仁傑，看著他五官分明，身材精實的樣子，不禁想到涂思廷，追他的人相貌
猥瑣，心術不正，跟施仁傑簡直無法比擬。
思廷還真苦命。張文瑄心道。
施仁傑指了指餐廳，挽著張文瑄的手，神色甜蜜地進去。這間餐廳位於台北鬧區，車水馬
龍之聲不絕於耳；餐廳內裝潢呈現日式風格，燈光色調十分柔和，生意可說是門庭若市，
若不事先訂位恐怕無法在正餐時間登門光顧。
施仁傑和張文瑄的位置在餐廳左側深處，服務生點餐相當迅速。施仁傑點了一份海鮮丼飯
，張文瑄則點了一份嫩煎雞腿排定食。
服務生送上兩杯冰水，便又到其他桌去忙了。
張文瑄見施仁傑盯著他那杯冰水，臉呈不豫之色，輕聲問他：「怎麼了啊？」
「我媽啦。」施仁傑繼續盯著冰水，「她真是迷信過頭了。」
「怎麼說啊？」張文瑄疑惑地問。
施仁傑似乎將冰水當成酒了，一口氣喝下半杯。「好像沒跟妳說過，我媽認識一個能作法
能算命的高人很久了，我們家有什麼奇怪的疑難雜症，總是會找他幫忙。只是我媽有時候
閒閒沒事也會去問那個人說我未來運勢會怎麼樣，要我幹嘛幹嘛的。」
「趨吉避凶沒什麼錯啊。」張文瑄道。
「不是啊，」施仁傑道，「平常誰會沒事三天兩頭去問未來運勢會怎樣？又不是吃飽太閒
沒事幹。這次我媽幫我問，問來一個『李世民遊地府』的籤詩，說是個下籤，貌似什麼都
不太好。」
原來仁傑在擔心他的運勢啊，難怪他會不太開心。
「遊地府不一定不好啊。」張文瑄決定講點輕鬆的，「中世紀但丁不但遊地府，連天堂和
煉獄都遊了一遍，還能寫膾炙人口的《神曲》呢。」
施仁傑聳聳肩，似乎不置可否。
「好啦，我是說籤詩有時候也不見得只有一種解法啊，或許別人看有不同的見解。」張文
瑄道。
此時服務生將海鮮丼飯和嫩煎雞腿排定食送來了，施仁傑把嫩煎雞腿排定食推到張文瑄面
前，對她點點頭，算是收下她的安慰。
張文瑄盯著煎得金黃的雞腿排，忽然眼睛一亮。「仁傑，你剛剛說的高人，他有沒有辦法
找鬼出來問話啊？」
文瑄要這個幹嘛？施仁傑暗忖，「可以是可以，只是他做不是我們家的生意都收很貴。」
「我是你女朋友欸，可以便宜一點吧。」張文瑄道。
「這我可以問問看，只是妳要這個幹什麼？」施仁傑把自己剩下的半杯冰水喝光了。
「昨天晚上我和家歆聊天，聊到思廷自殺的事情。」張文瑄壓低聲音，「我覺得非常奇怪
，有的地方我也搞不清楚。」
涂思廷自殺的事全系上下都知道了，只是施仁傑和她不太熟，所以也沒特別反應。
張文瑄把昨晚和黃家歆討論的內容都告訴施仁傑。
「所以妳是想請高人請出涂思廷，讓她自己說？」施仁傑手指敲著桌子。
「對啊，我昨晚睡前找半天都找不到價錢負擔得起的高人，想說早上起來問認識的人看看
。不是有什麼『六度分隔理論』嗎？兩個互不相識的人，平均六步就能連起來了，想不到
才一問你，一下子就找到高人啦。」張文瑄眉飛色舞。
施仁傑苦笑。看張文瑄一副很想找的樣子，做男友的也不好意思掃女友的興。「好吧，我
吃飽之後就幫你問，如果能降價就告訴妳，不能的話我也無能為力就是。」
「一言為定喔。」張文瑄道。
施仁傑默默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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